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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二和曾三只能满怀羡慕的看着大哥闪回屋里,而另一边,曾庆已经拿了笔纸砚出来,小心的在砚台里放了点水,再开始小心的磨起墨来。
为什么李秀才喜欢磨墨,一般磨墨都是要凝神静气,墨锭垂直与砚,用拇指、食指、中指捏住墨锭,是呈一字来回磨墨。等出了墨,就小心把墨锭搁在砚边,自己用笔舔了墨,写出字来,自己都欣赏了半天。
“又干嘛?没事浪费什么纸?”欧阳氏有气发不出,对着丈夫就去了。好好的晚上,看点书就算了,还拿纸写字,还是只是写了一个字,不知道这浪费了吗?
其实欧阳氏不觉得是,她在丈夫决定不考了之后,她对丈夫的态度都发生了改变。主要是曾庆也不像李秀才,有族学给他教书。他这样的秀才,除了县里每年给点笔墨钱,他也就无所事事了。在欧阳氏看来,曾庆几乎是毁灭了她一生的希望,有好言气也就怪了。
于是,老爷子又愤怒了。儿子连写个字都被骂,凭什么。狠狠的把手里的水烟袋拍在桌子上,虽说这几年,他已经一忍再忍了。觉得儿媳也不容易,但是这几年,她越来越过份,老爷子也不想忍了。
“又不是你赚的,我儿子要写字,用了你一文钱?你可赚过一文钱!”
“公公,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难不成我在这家里做得少了?”欧阳氏若是那聪明的,也不会这些年在家里,要啥也没啥了。听了公公这话,立即反唇相讥起来。
“好好好,你来我们曾家是委曲你了,那曾家容不下你了,你回你欧阳家去,省得我们爷几个拖累了你。”老爷子冷笑了一声。他虽说不识字,但是这些年却也看得清楚。儿媳妇这是瞧不起儿子了,你既这么瞧不上曾家,直接走人好了,一个不孝,就能把你扫地出门的。
于是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夜,欧阳氏哭得天昏天暗,曾凡他们忙出来跟着两个弟弟一块跪下求老爷子息怒,原谅母亲。
而曾庆也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陷入了一片的自怨自哀中。
其实老爷子还真不能把儿媳赶回家去,生了三个儿子,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恶行,这时赶她回娘家,说她不孝,不是不行,而是成本有点大。要娶媳妇了,结果婆婆被休回去了,这个说起来,也是挺难堪的。更何况,还有两个小的没订亲。老太爷这么做不过是狠狠敲打欧阳氏一下罢了,顺便恨恨的看看儿子,觉得儿子就是太过疲弱,才会被媳妇这么瞧不起。
等闹腾过了,大家各自回去休息了。而曾庆没回房间,而是去了前屋,那是他的书房,他也累了,看到妻子这么瞧不起自己,他的自尊心也受到了打击。现在他不想回房,再面对妻子。
曾凡看到父亲独自去书房的背影,也觉得很对不起父亲。可是说墨条送错了吗?再怎么说,他也不能这么说。所以他只能怪自己,看看是不是哪句话是不是说错了,让父母不开心了。
三兄弟一块回房,曾二轻叹的揉揉自己红红的膝盖,跟曾凡说道,“大哥以后还是少去岳家吧!”
曾凡默默的点点头,也许是因为母亲不喜欢岳父家,于是才会把火发在了父亲身上。但是岳家有错吗?好像也不能说,岳父他们有什么错?只能少去,让父母能少受刺激。
“娘怎么这么讨厌大嫂家?”老三曾仪困惑了,他最小,他理解的最表面,但却也最直接。他没他们想得多,他就觉得母亲是讨厌李家。
“谁说讨厌了,乱说什么。”曾凡忙瞪了小三一眼,怎么着也不能让人说两家失和的。看老三有点抽抽的小嘴,也不忍,“娘只是不喜欢那个……以后别乱说了。”
“是!唉,以后大嫂嫁过来,咱们家还有好日子过吗?”曾二故作深沉的说道。
曾三忙点头,刚刚闹成一团时,他就不再羡慕大哥有岳家了。但是现在,大家没事了,躺平,肚子还有点小饿时,就想到大哥一天吃了两顿肉,忍不住问道,“大哥,你今天的腊肉面和红烧肉好吃吗?”
“嗯,岳母手艺倒是不错。那肉跟娘烧的不一样,肉入口就化了。说是先炸过,再烧的。瘦肉不柴,肥肉和肉皮更是好吃。”曾凡不禁又想到自己的小未婚妻。
岳母与屠户关系不错,那五花肉肥多瘦少,一层一层的。而二丫好像不怎么喜欢吃肥的,就算是岳父给她夹了,她也把肥的那些全小心的弄下来,再还给岳父,自己挑那瘦的吃。被岳母狠骂了两声,不过岳母骂过归骂,还是挑了些瘦的给她。她就冲着岳母笑。再吃,她也就只吃配肉一块烧的千张。
曾凡倒不觉得她是因为孝敬父母特意不吃,而真是她不吃。果然还是日子过得太好了,连肉都不想吃了。这样娇生惯养出来的,真的过门了,只怕真是家无宁日了。
问题是,他很清楚,这些与李家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能让李家人为了适应自己家的日子,那么对待二丫吗?明显不可以。
二丫在家里过自己的日子,他有什么可指手划脚的。一晚上,曾凡就在辗转反侧之中度过,一早起来,两只眼睛都是通红的。
第22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欧阳氏也是一脸的浮肿,相公没回房睡虽说不是每一次,但是为了呕气而不回,却是第一次。其实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她不觉得自己瞧不起丈夫,觉得这是公公看她不顺眼,于是故意找茬。心里深深的愤恨,觉得公公这是不肯放权,故意在打压她。更有甚者,她都怀疑公公是瞧不起自己娘家,嫌弃自己娘家太穷。
所以一早起来,早餐也就是头天的剩饭加水煮的粥,配上些咸菜。不过大家也不好苛求,默默的吃了早饭,该做啥就做啥去了。
大家都有事做,就只有曾庆有点纠结了。昨天老婆闹腾了那么一下,他深深的觉得伤了心。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让他总得找点事做。让父亲还在帮他养妻儿,他也觉得自己很无能。
父亲说妻子没赚过一文钱,可是妻子管家,生孩子,好不容易把孩子们养到这么大,每天做最多活的其实是她。父亲农闲时,除了每天去地里看看,把地好好待弄一下外,其实也没什么事做。
而妻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没有休息的时候。父亲说她一文钱没赚过,其实也是过份的。说起来,自己才是这家里最没用的那个吧。
可是在家里,他只是读书,似乎也不对,想想,还是起身,去了李家。李家送了墨锭给他,他想想找本书拿在手上。
李秀才还得教书呢,曾庆又不好打扰,准备离开,结果正好被李娘子看到了,忙招呼着曾庆进屋,奉上茶,李萍行了礼,决定回屋里去,看看公公的长相,她觉得,将来曾凡估计也不会难看,有了这个认知,她也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可留了。
“二丫,你怎么会做墨?”曾庆没话找话。
“书上看的。”李萍笑了一下,回头想想,要不要把那本书找到,回头应付这些好奇心过份的人?
“亲家公真是了不起,让儿女都读书识字。”曾庆笑着对李娘子笑道,李萍觉得好了,不用找书了,人家不是特意来问的,不过是找个话题。
“哪儿,也就认识几个字,不当睁眼瞎罢了。”李娘子摆了一下手,想一想忙说道,“凡儿才好,相公也说,凡儿天资聪慧,真是万中选一。”
曾庆的眼睛里总算有了点喜悦,想想又目光一闪,“制墨难不?”
“难倒是不难,不过有点烦。”李萍看看未来公公的样子,心里打起鼓来,这是啥意思,闲得想制墨顽去?
“哪有烦,我看挺简单的。”李娘子忙说道。
“不是,我们只是改良了墨,不算自己制墨,充其量算是再生墨。真的制墨,从收墨到最后成墨,不但过程烦琐,那是真的要手艺的。若是……您喜欢那个墨,想自己做着玩,孩儿倒是可以建议您做做再生墨,买些劣等的墨条,用桐油、蜡、再生泥均可。”
她可不能像曾凡那样,可以顺利的叫人。让她叫公公,实在叫不出口,于是只能含糊过来。李萍多少年来,倒是看男人比看男孩多。曾庆那小小的不妥,她一瞟眼也就明白了。
虽说不知道未来公公怎么想到要做墨,但是也想得到,曾庆不像父亲有事可做,若是天天在闲逛,也不是个事儿。若是真的让他做做墨锭,不说是条生财之道,好好做改善一下生活却是可行的。
“真的吗?再生墨很简单?”曾庆看看未来儿媳那小胳膊小腿,他觉得她都能做,自己一定能做。
“是,不过您若做,总不能跟孩儿一般,就做个普通的墨锭。那么模具可能要费点心思。还有最后的描金,也是挺难的。还就是,一定要早申明,那是再生墨,您只是风情雅趣。”
李萍却不是那敢打保票说,一定能赚到钱。还有就是,一定要说清楚,这是再生墨,这是他好玩做的,省得到时有事,欧阳氏一定会全怪到她的头上的。
“要不,你做给我看看?”曾庆显然并没有听懂李萍在说什么,只顾自己的想法。
现在李萍有点郁闷了,看来曾庆也不是聪明人,光是这皮相好,也没什么用。不过,再怎么说,这位也是未来的公公,如果不能退亲的话,只能忍着。
“这是胶泥,因为我们只是自己做来玩的,就只用普通的胶泥,我一般是熬墨为汁,加入这些胶泥之中。这样墨色较匀,还有就是锤泥。我力气不够,用的是木锤。一般来说,用棒更佳。”
她小心的加入之前做的墨汁,把胶泥揉成团,再开始锤泥。生生的当着面生了大半个时辰,让那泥真的锤得细腻无渣后。跟头天一样,压制成块,再取出放在阴凉通风之处。
曾庆先前一直觉得很简单,但是看着未来儿媳做了快一个时辰,却也只有六个。而且他刚听儿媳说过,她因为只是做给父亲在家用,做的是随意的。但是若想卖,方法就是完全的不同的。就算是用量的比例都是有严格的标准,不是跟她似的,随手乱做。
再想想,那还是儿媳用的是之前熬好的墨。若上熬墨的时间,只怕就不是一个时辰就可以完成的。更何况还要重新做模具,还有买金粉之类的,真是还没赚钱,就得先花钱。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能不能卖到钱。他又有些退却了。
李萍看到了曾庆的迟疑,也不再说什么,看看曾庆这个样子,她根本就不希望他真的去做这个事了。现在她真的觉得,其实退亲真是个好主意了。乡下地方,又没那么多讲究,趁着年纪小,赶紧把这些糟心的人赶出自己的生活,那才是正经。做完了,行了一礼,自己收了东西,去院外洗手去了。
曾庆放下书就告辞了,就算李娘子请他午餐,他也严辞而去。
弄得李娘子都有些奇怪,没事好好的,总不会只是过来送本书吧?若说是专程来看女儿做墨的,她又觉得挺奇怪的,做个墨还值得特意走一趟?觉得曾家除了自己的小女婿,还真的没一个看得顺眼。
第23章 穷也是有道理的
“你说他是不是想做墨赚钱?”李娘子在赚钱这件事上,脑子是很灵的,是不是能赚钱的主意,她一嗅便知。她是在李秀才回来午餐时,特意说给李秀才听的。
李秀才摇摇头,轻叹了一声:“为夫运好,当时族里正好要办学,若非如此,咱们怎么能有这般安稳生活。曾家村原本就不如李家村富裕,像亲家这般纵是考上了秀才,只怕也难得过活的。”
“什么叫没法过活,他有手有脚,看着曾老爷子还下地,看着老婆天天那么辛苦,他除了吃饭,啥也不干,好意思。所以,这也是为娘不乐意让你嫁到他们家的原由。万一凡儿考不上,将来女儿真是得吃多少苦。”李娘子立即愤愤的说道。
当年李秀才还在苦读备考时,也没说天天在外头闲晃。她织布、他就一边抱着那时还小的女儿,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到了时辰,他还知道去煮饭,就为她能多织点布,好攒出他去省城考试的钱。
虽说这些事不能说出去,省得让十里八村的妇人们说她不贤惠,但是李秀才当年真是努力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绝没说当个米虫的。
而曾家的曾庆,她真是不知道该说啥了。考完回家,别说下地了,纵是农忙时,连孩子都下地去抢收时,曾庆能做的,就是在田边,帮忙看着筐罢了。他已经不考了,就该想点办法,找点事做。但是想想看,他却天天除了读书,还是啥也不干。所以她是一百个瞧不上曾庆的,更瞧不上欧阳氏。欧阳氏但凡有点本事,也不会被曾家人这么对付了。
“所以穷,不是因为没事做,而是因为他们不想做事。”李萍捧着碗,满脸泪痕的说道。她不是伤心,而是李娘子又把菜给做辣了,眼泪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