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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得差不多了,将它敷在宫主眼上,一个时辰便可以拆了,再用清水洗便可,”他很快敛神,收起慌乱的表情,只是眉宇中还有一些匆促之色。“剩下的,湮儿你来便好了,我先告辞。”
他一路仓惶而去,
我有些大惑不解,捻起地上用白纸垫着的白纱,闻闻上面的味儿,皱皱眉头,小心翼翼捧着,比划了一下,敷在了温玉的阖者的双目上。
“你说霁雪他是怎么?”我拿袖子捂住鼻子,闷着气儿说,“啊……这药真难闻儿,挺冲的。”
温玉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你不是也察觉到了么,要不也不会临到头将这话题岔开。”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埋下头。
“湮儿,你打算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第四章 遣散 4—1
怎么过……
我垂下眼。
温玉抬起手,挽过我的头,微用力将我拉近他,一张脸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往下便是诱人的下颚,脖颈……离我是那么的近,我吞吞口水……他身后是漫天繁花,柳絮纷飞,风徐徐吹着,药味儿也迎面而来,熏得我晕忽忽的。
他的指若有似无的刮着我的脸颊,一阵酥麻从肌肤上传来,我打了个颤,“什么……什么怎么过……”
继续装鸵鸟。
“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磨蹭。”他笑着叹了一下, 好心的补充着,“霁雪他一定是知道了你体内的变化,你与他们不同,你永远都不会死,可他们是凡人,不一样的。”
我心里一憋,不吭声。
温玉安静的侧身半躺着,见我没了反应,便努力地撑起身子,拿手揭开了双目上的那层白纱,垂下头用袖子稍微蹭着眼上的药,举手投足风雅极了,眼微眯着,脸寻着我的方向,试图想把眼睁开,一点惆怅在眉宇中。
“有些痛。”他皱紧眉,睫毛长长的,有些颤动抖着。
“才敷的药,你别这般急啊。”我忙抬手握住他不安分的手,慌慌张张的拾起那被药汁浸泡的白纱,有些笨拙地朝往他脸上覆去。
他却突然睁开了眼,正巧我的目光撞上了他的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眸子,
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一时间也呆掉了。
他是在笑,那双眸子依旧是那般的温柔,可是却像利剑一般,扎得人不留余地,生疼的。
我匆忙瞥开了眼。
“心疼我了,可见你最欢喜……还是我。”
他弯腰,若不是他在地上摸索着,才拾起被我一时惊吓才弄放在地上的纱布,我甚至都会怀疑他眼睛好得八九不离十了。
“霁雪这味药,两勺草药放得稍微多了些。”他声音轻轻的。
我吓了一跳,一时半晌也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就转了话题,握着纱布,低头闻闻,愣愣的问了一句,“有什么不良作用么?”
“消淤活血是不错,眼里也清凉了不少,只是全身有些热,血液循环都往下了……”
往下?!
我有些不大明白。
他朝我努嘴,示意我往一处望……
那袍子间,两腿夹着的地方,有些难为情,仔细一瞅……布料下似乎真的有突鼓出来了一点什么东西。
古代的袍子都很宽松,不留意还不太明显……
只是我深吸一口气,
温玉从来没这么不正经过,所以……
我也没缓过神来,真的低头,眼神很认真地研究了起来,还想着……莫不是又引来了其它的病症,要不要再唤来霁雪医治?
可是这暧昧的位置……越想越不太对劲儿。
直到他嘴角勾起一抹可疑的笑意,手又搂紧了我,在犯晕的某只才缓过神来……
这厮耍流氓……
— —||
又中了他的道儿。
“你这么笨,我该把你怎么办才好。”他捏了捏我的脸,亲昵极了。
他话里隐喻的意思我懂,
与那些美男在一起,吃亏的终究是我。
我扁嘴,默认了。
一声叹气传来。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软化,手摩挲着,抚上我的脸,将我埋在他的怀里。
风徐徐吹过,柳枝飘摇,一点香风,更吹落、繁花如雨。
他的怀抱很温暖,暖到我舍不得离开。
可是该说的……
还是得说,我不愿他不高兴。
我蠕动着唇,含含糊糊,不清不楚,“以前是我不懂事,也不知道你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曾以为你我二人再也不会相遇,谁也没料到,我们还能活着。”
他拿手捂住了我的唇,
以为他会说什么,却什么也没再说。
手指在我唇角轻轻摩挲,试探着低头吻了下来,开始只是浅尝辄止,最终却有些激动了,
齿舌相缠,压着我倒在躺椅上,愈吻愈深,舌尖余有清香,我竟也忘了配合,脑子里像是短路了,空白一片。
这个吻……
得来的多么不容易。
我回拥着他的肩,手上也使这力气,我的袍子在他指间握着,被揪紧……弄得皱巴巴了。
一时间很安静,竟然花瓣坠到我们衣袍上都能听到动静,沉闷极了。
风有些大了,
乱花迷人眼,满鼻的香气。
他像是抱我抱上了瘾,一点儿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时间流逝,他也沉得住气,没再说什么,姿势也保持不变,像是思索着什么……思索到快要睡着了。
温玉,身子还有些弱……
这日落下,天气就有些转阴了,傍晚的风还不小,
摸……
我手在躺椅上摸索着,一寸一寸的,想找些什么东西给他盖上,却被他止住了,衣袍下摆也被他尊贵的臀部压住了,一时间身子动弹的幅度也不大。
我诧异的仰脸望他,
“多抱我一下你都不愿,我一人自是比不得那些个美男。”
他秉承着自己看不见的原则,脸上表情甭着,不动声色,一张脸俊得都没法说了。
呦……
这会儿知道吃醋了,当初不知道是谁把这些美得没了边儿的男子们,全部推到我的床上的。
“你笑什么。”
“没,你这公子……”我索性贴上他,搂着脖颈,“……看不见了……愈发的任性了。”我触上他的脸,轻轻摩挲,“你真是温玉么。”
上一辈子,性子虽然别扭,
可却没瞧见成这样的,这个人……如今就往这儿一杵,身子一躺,目阖上,肃颜,眉心揪着,就能让我又急又气,心里头又泛起层涟漪,真想好些疼他。
“你说是就是,不是便不是。”他沉了一下,闭双目不望我,“走就走,犯不着找借口。”
我深吁一口气,“饿了么,我让弥儿弄些吃的给你。”
“不用。”
他说不用,他让我走……
可手却牢牢地握住了我的。
我低下头,无语了。
生病的人,都像他这般任性么,还真是……可爱。
“温玉,你爱吃豆腐是不是,我去给你炖些来好么?”
“不好。”
……
他迟疑了一下,“要喂。”
我咳了一下,眼底隐去了笑意,心里的某处也柔软了,轻轻应了他一声。
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宫主,少宫主。”
我迟疑的回头,一个小侍女捧着一食盒,站在我后头,轻声说,“弘氰主子准备了几样菜色,说是要奴婢送来给宫主吃。”
我斜睨一眼,
呦……挺丰富的,这色狐狸倒是难得的贴心,知道我们还没用膳。
我接了过来,在食盒旁摸着箸……
——|| 只有一双。
更令人愤怒的是,也只预备了一个碗。
算了,反正温玉眼睛也不方便,喂着他吃完后,我再就着剩下的胡乱吃了算了。
我好心情,笑眯眯的夹了一块清淡的溜肉片,递到了他的唇旁。
看着他含笑嚼着。
“这个……”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继续响起,“少宫主,弘氰公子说给您留了些用奇异青果片腌制的鹿脯肉,在侧厅里,等着你去尝。”
哇,那是个好东西啊。
我想也没想,张口便说了,“去着多麻烦,你把它一道端来,我与温玉吃。”
他咳嗽了起来,像是被呛住了。
那侍女扁嘴,犹豫了一下,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埋下头,
心里这叫一个纠结。
吞着口水,硬生生的瞥开眼,闷闷地添了一句,“算了,我不吃了,也不太饿。”
“那奴婢去回话了。”
我手挥得颇无力,重新侧着屁股坐在躺椅旁,用箸夹着吃的,笑着递到温玉唇边。
他低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伸着脖子,我张望着,目送着侍女离去……
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人形的奇异果子离我远去,越走越远。
一阵寒风吹过,缩缩脖子,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弘氰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了,手也哆嗦了,箸上的东西还没到温玉嘴便掉地上了。
哎呀……
可惜。
我慌忙倾腰,膝盖还没弯下来……
“你变了。”
一只手放在了我肩上,搁着,温玉俯下身子将我搂住。
他的神情闲雅,眉宇一点惆怅,欣喜却多了许多,“你是为了我而拒绝了他……们么。”
他的话里有些犹豫还有一些不确定。
我笑了,搭上他的手,
是……
温玉,倘若我说我在前世走了一遭,你会信么。
怕是会吓把你住。
姿态这么美好,却又让人心疼不止的温玉。
我望着他的眼,
他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这些日子你待我更好了……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从前……”
他眉宇微蹙的神情,让人心生美好,让我恍了神,指也轻轻触上了,将它抚平。
“你可以唤我,卿儿。”
一愣怔,他将我的手握住……紧紧地。
我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记得么,曾经的我说过,你要等我……我会再回来的,留着蓝蝶,我一定会凭它来找到你,一千年一万年。”
即便是死了,
我也会无休止地爱你,黄泉也罢,忘川也罢,生死相依,魂魄相随……
4—2
他眉宇间有些怅然,睫毛低垂,一丝恍神浮现在如玉般温润的面庞上,像是还处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
可是,该说得我都已经说了……
等他有了反应,怕是天都黑了。
温玉守了我多少年?
恐怕不是旁人所说的二十年……或许有了百来年……
从魂怀,到孕育,乃至生下来将我哺气,让我这躯壳缓慢成长,一日日,一年年……期盼着我那游荡在三界之外的魂魄能早日回归。
这样的人,却也能熬得住。
甚至能在我醒来的时候,一刻都不提及从前。
我的手抚上他的脸庞,指轻柔的摩挲他的眼角,贴近了上来,嘴凑在他耳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半亲昵半责备地说,“为何不在这儿为我……画上蓝蝶,你想让我永永世世都记不起你,找不着你,你才舒心么。”
他身子一震,手也用了力气将我拥紧,急切地想看我的眼,无奈眼神却没了焦距,只得将头枕在我的颈处,“卿儿。”
他心跳得很快,胸口起伏。
“你……”声音断断续续,也没多少底气,少了闲若多了份局促,这会儿不似仙子一般倒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间男子,“你都想起来了,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我并没有想起来。”我摇着头,笑望着他说,“本想早些告诉你,却怕你不信,我昏迷的这些日子去到了一个地方,神交邂逅了名仙姿傲骨的男子,他生性淡薄,处处防备且不信任人,旁人唤他主公,可我却知道他是我的温玉……”我手抚上他的眉宇,一点他的额头,让他浑身一颤,我继而笑了放缓呼吸浅浅亲上他的嘴角,“他待我不好,可我却为他凤凰涅了磐……是不是很伟大?”
他呼吸声急促了起来,翻着身子一把反扑,躺椅却只有那般大小,衣料下滑,一不留神我们双双都坠到了地上,幸好有枯叶地面也很软,他撑着身子一张俊脸对着我,自己还没稳住身子却急迫地想拥着我坐起,一脸的焦急和不忍,“摔疼了么,是我不好。”
“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是你不好。”我将他有些想从我身上撤离的手,拉近,重新置放在自己的腰间,一本正经儿的说,“这么些年来,你从来只顾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