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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不大清。至于萧乾,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很让人怀疑他的存在感。
其实墨九很难理解墨妄会与宋妍失踪之事有关。
他是个正人君子,不屑做这样的事,但宋骜也不会胡说八道……
墨九有一颗八卦之心,故而薛昉数次暗示她赶紧离去,她依然视而不见,坚守在八卦前沿,不离不弃,直到那一扇紧闭的房门由里打开,三个男人依次出来。
薛昉收到萧乾责怪的眼神,欲哭无泪,“使君,墨姐儿不走,卑下也没法子。”
“无事。”萧乾面色凝重,探究地看一眼墨九,却不问。
墨九身为墨家后人,心底自然向着墨妄的,看宋骜与萧乾两个脸色都不太好看,她越过薛昉,三两步跑过去,站在墨妄身侧,低低问他:“怎么回事?他们为难你了?宋妍真的是你带走的?你为什么要带走她?可是看她花容月貌起了歹心?”
这么多个问题,让人回答哪一个?
墨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他摇了摇头,瞥向她的目光里,略有歉意,“我有点事,要与萧使君和小王爷同去处理。”
他像是有些着急,说罢也不等墨九回答,便率先大步走在前面,走了几步,他像是回过神来,又回头看了怔怔而立的墨九一眼,“等我。”
天下最重,便是承诺。
“等我”两个字,在墨九心上重重一敲。
莫不是这个人,果然是墨九儿的情郎?如此这般,她不仅接管了墨九儿的身体,还顺理成章接管她英俊的情郎,会不会有些不太仁义?念及此,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看萧乾与宋骜也准备带人离去,她知道他们这一趟与宋妍有关。
……隐隐的,她也觉得与自己有关。
这种直觉没有依据,只是第六感,她却深信。
念及此,她大声喊住他:“我也要去。”
这会儿担心着宋妍,小王爷对她去不去是不理会的,不耐烦地瞪她一眼,可墨妄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强烈,几乎没有考虑,便沉声低喝:“不行,你在驿站等着。”
墨九奇怪地直视他,“我要去。”
墨妄:“……”
这姑娘脑子不好使,更不会与人讲道理,墨妄看到这样别扭的她,眉头都皱紧了,宋骜却翻身上马,抖着缰绳讽刺地笑,“让她去又有何不可?是怕她知道你们墨家子弟的腌脏行径,影响了左执事的一世英名?”
原来墨妄是墨家的左执事?
关于墨家组织内部的等级,墨九亦是知道一些。
除了墨家钜子(墨家组织老大称为钜子)之外,自上而下,掌有组织重权的是两名执事。一个左执事,一个右执事。他们辅助钜子管理墨家内部事务,执事之下又有长老若干,各个分支堂口若干。虽然内部成员复杂,几乎遍布天下,但等级分工却极为明确。
墨妄身为墨家左执事,那也是很厉害了。
心底有一团迷雾,墨九涎着脸套近乎,“大执事,带我去瞅个稀奇呗,好歹我对你也有救命之恩不是?……虽然你没受,但那也是救命之恩,你可不能抵赖。”
在墨九的想法中,这个男人既然想将她带离,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离开的机会。可她没有想到,在这件事上,他会这样固执,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为所动。
墨九下意识觉得,他不太愿意她接触墨家内部的人。
可她偏生最好奇就是这个……
所以,她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萧乾,“我要去。”
萧乾向来不多言词,在他几个逞口舌之能的时候,也只默然而立,一袭清冷,淡若不存。如今闻声,也只不冷不热地扫了墨九一眼,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一抹碎金的流光微微闪过,却应了,“何故带你?”
墨九昂头,给他一个微笑,“有我在,若你们实力不济,好歹可以拿我换回小郡主嘛?”
这个事是她猜的。
既然宋妍在墨妄手中,拿她交换不是最好?
可萧乾紧抿的唇角却是一扬,笑了。
墨九觉得这个男人笑的时候,真是又好看又……欠揍。
“交换?你的身份,如何能与郡主等价并论?”
他站在石阶上,比墨九高出不止一个头,看她时绝对俯视,银红披风,姿容俊绝,黑眸冷漠,一种莫名的威压,让墨九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但这厮的话太阴损,墨九牙根儿痒,并不服气,“小叔子,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要不然,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萧乾连多余的眼风都没有给她,径直错身而过,从薛昉手里接过马缰绳,冷气森森地一跃而上,似是不愿理会她,却偏生又让人把一匹枣红色的马儿交给了她。
不仅墨九,每一个都猜不透他了。
但对于旁人的质疑,他的表情从来只有一种——没有表情。
唯除对墨九,多一种——嫌恶。
墨九愉快地摸了摸枣红马,嘿嘿笑着看向萧乾的背影,意态闲闲地上了马,大声喊道:“行动其实比语言更有诚意,我原谅你了。”
——
这次出行,是墨九第二次在人前骑马。
旁人有好奇,都没有多问,但宋骜是个闲不住的,哪怕救妹之心焦急如焚,还是好奇地问了一下,她一个小寡妇为什么会骑马,而且还能轻松驾驭了他的青骢去“私奔”?
墨九知道这很难解释,若她说穿越,只怕当场就被他们架上柴火烧死。想想,她只含糊道:“你没有听过疯子的力量是无穷的吗?人在绝望时,可激发潜能。”
宋骜不解,“潜能?就像那只大鸟一样?”
对于墨九在招信做的那一只可以在天上飞的“大鸟”,宋骜一直没有死心,只不过因为宋妍的失踪,他没机会追究。
墨九不想跟这个二货解释,却发现提到“大鸟”时,墨妄瞧她的眼神儿,有些不大一样。
有一个墨家人在这里,她不好糊弄。
于是她道:“我小时候,有一个墨家长辈到家里做客,他曾为我做过这样的一只大风筝,我这般聪慧之人,自然记住,这有什么稀奇?”
“那不错,回头给小爷也弄一只来,老子骑到宫里,吓死他们。”
宋骜大方的吩咐着,墨九却只给了他一个白眼,便再不理会,径直骑马往墨妄的身边蹭。
那个家伙太会刨根问底,不可爱,还是墨妄让她更有兴趣……或者说,墨家的机关巧术、风水命理都是她的兴趣所在。
此时已近黄昏,驿道上荒无人烟,天边的彩霞收回了最后一缕光芒,空气低沉而闷热,渐渐的,昏暗的天色笼向了这一条长长驿道。
他们的目的地,是墨家右执事的一个堂口。
身为左执事的墨妄,与右执事不太对付。所以,一行三十来人的队伍,不论是前往解救宋妍的禁军,还是墨妄自己,都不约而同的保证着沉默。
“嘚嘚”的马蹄声里,充斥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可完全不知事态的墨九,却像一只出笼的鸟儿,兴高采烈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只觉天空高远深蓝,没有污染的微风轻轻拂来,让她有一种“打马江湖”的惬意,心头莫名兴奋。
实在无聊了,她左右看了看,笑着上前与墨妄并肩而行,无视旁人异样的眼光,亲昵地让枣红马蹭了一下他的坐骑。
“嗳,大执事,同我说会话呗?”
轻轻“嗯”一声,墨妄似乎刚从什么思绪中回神,看她的目光里,有一丝迷惑,“说什么?”
墨九难得正经,平静地问他:“关于墨家的事?……比如,你为什么要绑架宋妍?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杀害谢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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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所写之墨家,大多为杜撰,与姑娘们在别处接触到的可能会有不同(当然,其实大多都是杜撰的),也千万勿与传统意义上的墨家完全衔接……这个这个,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
众妞(笑):不就是因为你也不懂?
二锦:嘿嘿嘿嘿嘿……你们就是这么爱说实话。
PS:关于宋妍与紫妍,估计也有些绕。其实宋妍是名字,紫妍是郡主封号,但是……好像容易把人绕晕,以后就统一写一个名字了。
坑深017米 强中自有强中手
“唔,没什么可说。”
墨九的直觉是对的,墨妄似乎不想说太多墨家内幕。
不过这又怎能难住她?她轻笑上前,一匹枣红马骑得歪歪斜斜,不时与墨妄的坐骑亲密接触,碰一下,便问一句,“谢丙生是你杀的?”
“嗯。”他声音很轻。
“可他又不是你杀的。”她肯定的语气。
“嗯?”他却用了疑问。
墨九也不在乎他怎么回答,只接着问:“宋妍应该也不是你绑架的?”
墨妄看她久久,目光微有波动,却也只“嗯”一声。墨九却不耐烦这种你问我答的游戏了。她凑过去,又撞一下他的马,“从前有个人,他知道很多秘密,却从来不说,你猜结果怎样?”
墨妄张了张嘴,可不待他问出口,墨九却笑道,“后来他死了。”
揉一下额头,墨妄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被人杀死的?”
“不!”墨九严肃地执了马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儿,“气死的。因为他成了哑巴,再也说不出话了。一辈子的遗憾啊老兄。”
此时,月亮已升上半空,从墨妄的角度望去,刚好盘旋在墨九的发顶,一轮银色的清辉皎洁地晕开,似挂在她歪歪的发髻上,清柔婉转,浮光跃金,在她娇美的小脸儿上投下一抹淡淡的浅影,朦胧而美好。这样的女子,这样的笑容,他难以招架。
轻轻一叹,他终是拣了一些墨家常事与她说。
所谓“孔子之徒为儒,墨子之徒为侠”,其实墨家子弟发展至今,是一个以游侠儿为主的江湖组织。但是,自从上任老钜子过世以来,一直没有新任钜子上位,无人主持大义,就分化成了一个黑白对立的两个极端。
以左执事为首的一系弟子,遵守老祖宗规矩,兼爱非攻,推崇墨学,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行为主旨。可是,以右执事为首的一系弟子,却以“墨即是墨”为由,慢慢走向与墨学相悖的另一个极端,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他们甚至为了达目的,无视手段的残暴——宋妍如今就是落在了右执事的手上,至于谢丙生,杀他的人是墨妄,可剜掉他面部血肉,又化为女子抚琴的人,却是右系墨者。
墨九也是这时才知道,就在她与萧乾离开招信不久,就有墨者送信到驿站,要萧乾亲自前往右执事堂口接宋妍。收信的人是宋骜,他对墨家分化的事不知情,所以一到三江驿站,看到萧乾屋子里的墨妄,自然劈头盖脸一顿怒骂。
事关墨家,墨妄全身是嘴也说不清。
可他为人素来坦荡,只能领着他们亲自跑一趟。
听到这里,墨九隐隐觉得不对……姓萧的设计墨妄前来救她,会不会早有想法?如此不仅可以利用左右两派的纷争,救出宋妍,而且从朝廷的立场,要杜绝一个江湖组织做大,最有效地方法就是让他们内部分裂瓦解,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她眼皮跳了跳,瞥一眼最前方的萧乾,又笑看墨妄:“那你可想好怎么办了?”
墨妄眉心一紧,没有回答。
他们左系从来不与朝廷为敌,像这种绑架郡主要挟枢密使的事儿,自然不会做——可他虽身为左执事,却干涉不了右系的行为,眼看墨家的名声一日不如一日,也痛心无奈。
墨九咳了一嗓子:“我却有个法子。你且回答我,那个右执事功夫厉不厉害?与萧乾相比如何?还有,你们那个堂口有多少人,咱这些人去了,如果他们不放人,又有几分胜算?”
墨妄似乎对她有些顾及,只淡淡道:“问来做什么?”
墨九一脸正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墨妄考虑了一瞬,回答道:“萧使君功力深厚,今日我与他交手,已拼尽全力,可他似乎有所保留,所以……”墨九摆了摆手,仰头望月,“我不关心这个。”
奇怪地看着她,墨妄皱眉,“那你想问什么?”
墨九眯了眯眼,一脸单纯无害地看向前方的萧乾,“等他们两家杀起来,我们可以逃掉吗?笨!”
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打算,墨妄一怔,却是叹气:“这件事情,墨家已经开罪了朝廷,我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右系虽然与左系不和,近来也越发悖逆祖宗,但好歹同出一支……”
“得了大执事。”墨九不想听思想教育课,“为今之计,你只有一个法子了。”
墨妄轻“哦”一声,面色一凛,“愿闻其详。”
墨九一脸不屑地笑:“多简单啊,早立下钜子,早收拾孩子,早管教孙子,重整墨家声威呗。”
她原也是随口说说,可墨妄看她的眼神儿,分明有一种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