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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个用意到底是什么,他并没有告诉当场告诉宋熹,而是让他带着疑惑去拾掇一下,准备出发。
……
……
入夜时,金州营寨已基本肃清。
萧军将士们经了短暂的休憩,再一次接到了紧急军令。
——出征兴隆山!
萧乾要打兴隆山?
军中顿时炸开锅了。
兴隆山是墨九的地盘,哪怕墨九“背弃萧乾”嫁给了北勐的苏赫王爷,可那个时候,他已经“死去”,说来也并非墨九完全无理,不至于这个时候去攻打人家吧?好多人根本就不明白为何要出征兴隆山,有人猜测是抢亲,有人猜测是报复,但不论怎么猜测,令行禁止是军人职业,他们说笑着吃罢晚饭,整顿好行囊,便齐集校场,准备出发。
萧乾将金州军务交给古璃阳,亲自点了十五万精锐将士随同前往。
大军浩浩荡荡,往兴隆山方面行去。
随行的人,还有景昌帝宋熹。
萧乾没有为宋熹上囚具,骑在马上的宋熹就像一个随军的军师,一身白衣行走在大军之中,显得极为显目,引来道路两侧围观的百姓,惊讶莫明,窃窃言语。
“现在感觉如何?”萧乾侧目,淡淡问。
“不错!”宋熹与他互视着,莞尔一笑,“能上兴隆山,我之所欲也——”
觊觎人家的妻室还说得大言不惭,这皇帝也是没谁了。
边侧的将士都暗得揣测,觉得这一战有点兴味了。
他们心底都有一个疑惑:那墨九,到底会跟了苏赫,还是再跟回萧乾,或者……在萧乾毁了容颜之后,会看上这个俊美的景昌皇帝宋熹?
即将到来的大战,在军中变成了风花雪月的猜想,让行进的萧军气氛有些诡异。
一直等到离兴隆山镇不过十里地时,萧乾令大军停下。
这时,前方飞奔过来一匹快马,人还没到,声音就吼了过来。
“主公!探子传来消息,九爷快要生了……好像情况很不好,两个时辰前,有墨家弟子把镇上的张婆子叫上山帮忙去了。”
兴隆山备有大夫,也有稳婆,如今却把一个跳大神的张婆子叫上山?
不好!
萧乾心尖一缩,拽着马缰绳的手微微一紧。
“敌军情况如何?”
那斥候气喘吁吁,显然也有些着急,“回禀主公,刘明盛率数十万兵马围住了兴隆山,尚无其他动静,南荣兵大营就在兴隆山镇外三里——”
也就是说,两军相距不过五六里了——
将士们惊诧,不得不佩服萧乾的未雨绸缪。
若没有俘虏宋熹,那难免又是一场大战了。如今有宋熹在手,不管什么刘明盛,不照样得束手就擒,为他们让路吗?除非他刘明盛想反喽!
可萧乾明显没有那么乐观。
都这个时辰了,宋熹被俘的消息,想必早已传到了刘明盛的大营,他没有对此做出任何的反应,照样围着兴隆山不让,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他根本就不听宋熹的命令。
“可惜了!”宋熹倏地一笑,望着萧乾的目光中,有一丝淡淡的自嘲,“萧王怕要失望了,囚人宋熹其实是个无用之人。即便有我在,也免不了要动武才能去看心爱之人。”
萧乾不反驳,只一字一顿,冷冷道。
“请陛下下旨,让刘明盛让出兴隆山,退至房州!”
“我下旨若有用,萧王又如何拿得下金州?”
“请、陛、下、下旨!”
加重了语气,萧乾的声音中,戾气逼人。
很显然他不仅失去了耐心,还有些狂躁了。
宋熹知道是墨九的消息刺激了他,抿了抿嘴唇也不多说,只由着萧军士兵奉上笔墨,就在马背上草就了一封圣喻,令刘明盛率部撤离兴隆山,退至房州方向。
圣旨很快被萧军使者带着去见刘明盛了。
几里路,来去速度很快。
可对这一群按兵不动原地等待的人来说,时间久得却宛如一个世纪。
“报——”
长声吆呼,传入军中。
萧乾眉心一蹙,“讲!”
“禀主公,刘明盛说,让主公先放南荣皇帝,他们才肯撤离!”
“荒唐!”萧乾狠狠冷斥,可有心人或可发现,经了这短暂的等待时间,他神色反倒不如先前那么急躁了,就连说话的语速也放慢了很多,“继续传话。告诉他,半个时辰后,若不撤离,我便杀了景昌帝祭旗!然后——血溅兴隆山!”
这句话肯定是有威慑力的。
正如萧乾猜测的那样,刘明盛哪怕有数十万大军在手,对兴隆山却围而不攻,并不是给墨九面子,肯定有别的原因,除了尚未得到命令之外,肯定有一方面因为心有惧怕。
关于兴隆山上的机关火器、关于墨九有太多诡异的传说。
想那时宋骜带了那么多兵马,依旧陷入阴山死亡山谷,导致全军覆没。而墨九可以破得了阴山死亡山谷,只能证明兴隆山上的机关之巧,比死亡山谷更为精巧。对于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刘明盛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肯定不敢随便胡闯。
而这,也是萧乾认为墨九在兴隆山养胎最安全,不让她跟着他身处战场的重要原因。
这天下真正敢带兵随便乱闯兴隆山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自己。
天渐渐黑了,去传信的人这次回来得很慢。
带回来的,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奉上一方纸笺。
萧乾接过来一看,神色微微一窒,望向宋熹。
“是给陛下的。”
看着他眸底闪烁的光芒,宋熹却没有意外,就像早就料想到了这个人会在这个时候给他送上这样一封信似的,慢悠悠接过来,轻声笑道。
“所以萧王这一次要失算了。”
“哦?”
“世上最毒妇人心,并非每一个妇人都若墨九那般待你情深义重,遑论你毁容还是殒命,不离不弃,不念旧恶,不疑真心。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便是妇人的情爱誓言啊,当你还有用的时候,她就会遵守,我若失势,她便迫不及待的倒戈。临安有小皇子,南荣后续有人。没了一个皇帝,还可以有另一个皇帝。我的性命,又何足重哉?”
“……”
萧乾静静看他片刻。
好一会才慢悠悠地回应。
“陛下。你错了。”
“我错?”宋熹轻笑一声,“是,我错了。我低估了妇人的贪婪。”
“不!”萧乾徐徐转头,目光里有一丝笃定的,或说自信于掌控局势的光华,“这一仗我已然做好了准备。刘明盛什么东西?我萧乾还不看在眼里。”
宋熹紧紧抿唇,满脸疑惑。
萧乾也不吊他胃口,只顿一瞬就开口。
“我抓你来,其实并非用你。而是为了——还你人情。只不过事情有变,墨九危在旦夕,我才想试一试,你这个皇帝到底能卖几个钱。”
“结果你失望了。”
“不!我很满意。”
“……”
“我的墨九世间仅有,非任何妇人可比。得一墨九,萧乾此生足尔!”
说罢这句,他半阖的眸中射出一抹危险的光芒,只一瞬腰间长剑已然出鞘,高举过头,并冷声命令。
“传令下去,大军全速开拔,撕开刘明盛的防守——”
坑深325米,野心初现
天刚擦黑,太阳落入地平线还没有多久,暮色四合之际,旷野上的绿意在慢慢变成更深的颜色。
得了命令的萧军以猛虎之势冲向了兴隆山镇的方向,途中旌旗翻飞,风吹散了白日骄阳带来的酷热,刮在人的脸上,煞是凉爽。千军万马、喊杀声声,蝗虫似的涌往南荣禁军,铁甲上的金属闪着幽寒的光芒,锐利、刺目。骑兵一马当先,步兵与战车在后,弓兵在盾兵之后,一排排密集有序,不显半分杂乱。
这声势如同大浪卷来,让远处哨上的斥候慌不迭去报信。
“报——”
斥候急速入营,大声禀报。
“大帅,萧军攻上来了!”
这斥候年岁不大,从京戍之地过来,还没有真刀真枪地上战场拼杀过,本就有些紧张,而面对的敌人又是赫赫有名的萧乾,他的恐惧就更甚了,说话时,脊背泛着冷汗,声音也有些颤抖,听得刘明盛铁青着脸,啐了一口。
“没出息!攻上来又如何?咱们还怕他不成?”
嘴上说不怕,可这位大爷狠狠瞪了斥候一眼,又飞快地走到帐门口,撩帘往外面看了一眼,回头时,眉心都打了结,“萧逆离我们有多远?”
“报,禀报大帅,不足三里——”
三里地,也不过转眼间了。刘明盛看着斥候苍白着脸紧咬嘴唇的样子,冷哼一声,猛地拔了腰刀。
“来得好。既然敢来送死,老子就杀他们一个屁滚尿流!”
刘明盛这人生得虎背猿腰,打从入得行伍,就在禁军供职,其间打过不少仗,在南荣武将凋敝的年代,也算得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了。若不然,宋熹也不会用他去攻打汉水甬道。故而,这一仗他也并非仓促应对,当萧乾带兵从金州出发的时候,他的人便已经摸清了底细,对萧乾的兵员数量一清二楚。
所以仗着人数多,他认为这一仗还是有希望的。
更何况,萧乾急着上山见墨九,那更有可能处于劣势——
急就躁,躁就乱。一乱就容易失去理智,导致败北,古今战场多少人吃了这个亏?
这么寻思着,刘明盛心里的紧张就变成了兴奋。
只要这一仗干过了萧乾,他刘明盛就飞黄腾达了。
他热血沸腾地飞马到达阵前时,萧乾的人马也正好赶到,两军相距不过数十丈。
兴隆山镇原本是一个有了墨家之后才新建的小城镇,不像一般的固有城池大多依托要塞,建有防御筑基,这里只有一马平川和百姓们种植的果蔬田地,一大群萧乾骑兵策马过来,根本就没有半点阻碍,就冲向了南荣禁军摆开的阵形。
“杀啊!”
“冲啊!”
萧军得到的命令不是怎么赢得这一仗的胜利,而是“撕开一道口子”。也就是说,不管刘明盛拉了多么长的战线,摆了多大的阵形,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就集中在一处往前冲。这种凝聚所有人的力量往某一点的攻击力是极为可怕的。
成千上万的人,变成了一个人。
或者说,变成了一把刀,一刀锋利的尖刀,捅向了敌人的要害。
先头兵都不畏生死,只管执着刀枪长矛往前冲。
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扑上去。
一排又一排,一排接一排,他们前赴后续,密密麻麻……
这样的战术有一点像妇人打架,上来就扯头发挠眼睛,让早早摆开了阵形的南荣禁军,有一些措手不及,应付起来稍稍有些吃力,刘明盛见状,不得不开始调集两侧的兵马往中间靠拢,机关地对萧军形成对峙,不去和他们拼命。
可他们不拼,萧军却摆明了要鱼死网破,占着一股子冲杀的狠劲儿,他们很快就在势头上占了上风。冷兵器战场,信息指令的传达,存在相当大的延迟与滞后,往往一个命令下去,需要很长时间才长传达全军,而且还容易存有误差。因此,战争上的士气与进攻的势头很容易影响整体的战局。
互相拉扯着的战线上,南荣兵仗着人多,一部分留守,一部分从两侧往中心增援,一下子又涌上了大批的人马。可萧军见状,却不与他们在同一个地方互相拉扯,凝滞一瞬就又往左侧而去——
刘明盛站得有些远,死人的血腥味儿还没有传入他的鼻子,就见一群南荣禁军鸟兽似的四散着,被萧军先头骑兵冲得到处奔跑,有些居然被挤入了田地,将百姓的庄稼踩得一片狼藉。
“格老子的!”刘明盛看不见前沿的厮杀,只看到后退的士兵,举刀冲过去就砍翻了一个退下来的士兵,然后破口大骂,“谁他娘的再后退,老子就宰了谁!上!给老子上!”
“大帅有令,不许后退,不许后退!”
两个传令兵挥舞着令旗传令去了,刘明盛原地站了一瞬,又大声命令他的亲卫近侍,上去堵在了大军的后方,像赶鸭子似的,不允许任何人再往后退。这样的震慑,还是有些作用的。先前萧军长驱直入,攻势猛烈,南荣禁军有点悚了胆,可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他们反倒无所畏惧了。
潜力被激发出来,先头的颓势一扫而空,居然生生挡住了萧军的进攻。
刘明盛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不待他气儿落下,事情就有了变化。
这时,萧军的传令兵突然在对面大声嘶吼。
“南荣禁军的兄弟们,你们听着:刘明盛不遵皇令,意图谋逆,我们是护送景昌皇帝过来清讨叛将的。你们的皇帝如今就在我们大军后方,你们速速后退,不要再助纣为虐了。萧王有令,退者不杀!”
“啊!”
乱军中有人低声惊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