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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生这一瞬间要对这个小胖子刮目相看了,原本以为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结果这些人中间有不少都是看起来糊涂,其实心里跟明镜一样。显然,对于在南京发生的一切,他早猜到了□不离十。
小胖子推门出去了,留下一句话:“我不会告诉她昨天晚上的事情的。”
风平浪静了好几天,张生确定曹小胖没有和任何人乱说什么,他也开始认真盘算着如何和马晓蓓摊牌。一天,张生照例在报社加班,却看到老板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了。张生知道,最近这几天老板好像在南京谈一个重要的生意,张生本以为这次他是没空过来亲自视察这个项目的。
老板看到张生,很和气第拍拍他的肩膀,要带他去喝咖啡。张生的老板很年轻,作风也一直很亲民,但是和下属喝咖啡的事情,至少张生还从来没听说过。张生觉得又紧张又忐忑,颇有点前途未卜的感觉。他甚至胡乱猜想,难道是曹小胖告诉老板什么事情了?这里又不是国企,老板连感情生活也要过问?
没想到一落座,老板对张生在南京的表现就是一通赞扬,他说,听姚主任讲,张生经常加班到深夜,项目也进展得很顺利。“其实,项目经理这个职位我觉得你已经完全可以胜任了。但我现在有另一个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突破自己一下。”
张生的心怦怦直跳地表态说:“只要有利于公司发展,我愿意尝试。”
“现在,我有个伙伴正和我打算一起筹建一个南京分公司,我要从上海抽调一批骨干过来,我会给这批人很好的title和薪水,希望能进一步发展南京的业务。”老板顿一顿说。“你年轻,没家庭负累,又熟悉南京这里的业务,是比较合适的人选。当然,我知道你的女朋友在上海,好像房子也买吧,不知道这个对你未来的发展规划有没有影响。”
难道这是老天在帮忙吗?如果事业重心转移过来,来到南京生活,和米莉在一起,不都顺利成章了吗?老爸那里也说得过去。房子,房子有什么关系,可以卖掉在南京来买房子。张生内心一阵狂喜,连忙说:“感谢领导栽培,我很感兴趣,给我几天考虑,也和家人商量一下吧。”
张生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呼唤着:“分手吧,分手吧。”他的眼前不由自主地出现了未来新生活的画面,和米莉手拉手,在玄武湖边散步,吹风,在城墙上背着米莉狂奔,这是多么可爱的画面啊。但很快,他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如果已经做决定,迟早要让马晓蓓知道。他已经快三十岁了,怎么可能像当年对卫敏那样,一句都不解释的跑掉。一个人一辈子不能混蛋两次,但是,如何开口说分手呢?
“晓蓓,我们两个不合适。”——不合适?不合适你和人家在一起一年多?连人家父母都见过了。
“晓蓓,为了事业发展,我要去南京打拼,不想耽误你。”——这也太假了吧,人家马晓蓓要是一横心把房子卖了,追到南京来怎么办?
要么只有说实话,“晓蓓,我觉得我不够爱你。”可是,一想到马晓蓓那没心没肺的笑容,张生又觉得非常不忍心。他想起了马晓蓓在很多个孤独夜晚给他的温暖,想起了每天晚上回家看到的那盏灯光,想起这些的时候,他的心里觉得很柔软,很酸楚。他以前觉得,自己不够爱马晓蓓,从来没为马晓蓓感到过心痛的感觉,没想到在第一次认认真真考虑起分手问题的这一刻,他的心有一点点痛,不知道是因为歉疚,还是别的什么。他爱的人也许不是马晓蓓,但他不得不承认,马晓蓓也许是最爱他的那一个人。伤害一个你明知道爱你的人,即使是混蛋,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晚上,他关了手机,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听马晓蓓的电话,但他上了qq,他知道马晓蓓是最喜欢挂qq的,他们当年刚认识的时候就总是在qq上聊天。他反复组织着语言,既害怕马晓蓓的到来,却又期盼着马晓蓓的到来。可是,还等不及他心理斗争,只要他的头像一亮,马晓蓓的消息就来了:“哈哈,你今天晚上有空上网?我正想告诉你两个好消息。”
第三十四章 两个好消息
倘若换到平常,张生对于马晓蓓的一惊一乍早就习以为常了。她的好消息很多,阳台上的盆栽发芽了,楼下的野猫生小猫了,在淘宝上买到了一件四十块的裙子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张生觉得内心莫名其妙得一紧,问道:“怎么了?”
“哈哈!”马晓蓓打了一个笑脸,“我明天出差到南京来!本来想明天直接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是看到你上线,就实在是忍不住了。”
“还有一个是什么?”张生问。
“嘻嘻,给你留点悬念,明天告诉你”马晓蓓说:“我要下线啦,明天出发很早呢,到了给你打电话。啵~”
看着马晓蓓的头像暗下去,张生想掏出手机给她打过去,但却又踌躇着不敢打,他觉得有些心虚,又有些心慌意乱。会是什么好消息呢?好消息,好消息,这三个该死的字眼,难道是张生算算日子,他离开上海有一个多月了。临走的那天晚上,马晓蓓缠着他求欢,还说这天是安全期。和马晓蓓在一起的日子里,张生都是格外小心的,但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他稀里糊涂地就上了床。莫非马晓蓓怀孕了?老天爷啊老天爷,你在开什么玩笑?
张生越想越心虚,越心虚就越觉得像真的。他打电话给徐程如此种种一说,徐程叹了口气说:“兄弟,事情好像很难办啊。你确定你家晓蓓不是故意的?你确定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应该没那么多心机吧。”张生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暗暗敲鼓,这一切是不是都太巧合,太蹊跷了?
“如果,你先别急啊,我说是如果,”徐程慢吞吞地说:“如果她真的怀孕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我不如去死了。”张生挂了电话,觉得自己已经汗流浃背。
他躺在床上想合上眼睛,却忍不住一遍遍地想这个问题。他开始这样想,分手!孩子嘛,没办法,只能不要,但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马晓蓓,房子、存款,他有的东西不多,但都愿意给,如果这样能让马晓蓓好受一些,也让自己好受一些的话。至于父母那边,
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总之先斩后奏了。
可是,拿钱买个心安,真的可行吗?如果米莉知道了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混蛋?抛弃掉一切和米莉在一起,真的会幸福吗?他都不能给自己这个保证,又怎么能指望米莉承诺未来的幸福呢?付出一切,却不一定有收获,在陈莎莎那里,他已经结结实实地领教了一回,同一个错误,怎么能犯两遍呢?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了那个飘渺虚无中的孩子。张生有个小小的秘密,在他刚懂事的那段时间,他曾经很想有一个孩子。每当他的老爸喝醉了酒后唠唠叨叨地指着他的鼻子乱骂时,张生就在想,如果自己有了孩子,一定不会这样对待他。张生下定决心要成为一个好父亲,因为他知道有一个坏爸爸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他会竭尽全力地去呵护那个小生命,给他提供最好的条件,让他在充满爱的环境里成长。
也许孩子已经来了,但他这个父亲却没有做好准备。张生突然觉得很愧疚,这种愧疚不是对马晓蓓,而是愧对童年的那个自己,愧对自己曾经许下过的诺言。
然后他又想起了马晓蓓。这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女孩子,也许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母亲,她又耐心又细致,全身上下都充沛着无怨无悔付出的因子,她饱满的身材也让人会不由自主地有和生育有关的联想。在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曾经憧憬过未来的生活,他还记得马晓蓓遗憾地说,因为她本人不是独生子女,他们结婚后是不能生两个孩子的。“如果能有两个孩子该多好啊!”马晓蓓当时说,“我想先生一个男孩,再生一个女孩,像韩剧里一样,哥哥每天都保护妹妹!”让这样的一个女孩去打胎,实在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她会不会想不开?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的父母,一对这么和蔼慈祥的父母,会有多伤心啊!
他又忍不住想起了马晓蓓的那些好,想起妈妈、徐程都跟他说过,马晓蓓是适合他的对象,他们在一起能看到结果。而和米莉呢?除了那些疯狂的迷恋,他对未来一无所知。而且,越是迷恋,他越没有安全感,他不知道米莉都在想什么,他不能把握住她什么时候愿意靠近,什么时候又忽然远离。他像一只风筝,线始终拽在米莉的手里,米莉什么时候不高兴了把线一扯,他就只能随风而去,连个影子都不会留下。
这是一个又孤独又疯狂的夜晚,张生几乎一夜没睡,他完全没想到,只是一个假设的猜想,却翻出了他内心这么多恐惧和不安。窗帘后面透出了微光,张生做出了一个模糊的决定:如果马晓蓓真的怀孕了,他不能和马晓蓓分手。也许这是老天爷给他的安排,看不惯他这黏黏糊糊的性格,让他的孩子来给他做个痛快的选择。
张生像行尸走肉一样的过了一个早上,直到下午才接到马晓蓓的电话:“我来了,就在你招待所外面。”
张生连忙放下手上的事情过去找她,老远就看到她梳着个丸子头,穿了一件明黄色的蝙蝠袖毛衣站在楼下,拼命向张生挥手。张生的形容憔悴让马晓蓓吓了一大跳,她摸摸张生的脑门儿,问:“发烧啦?怎么看起来这么恐怖。”
张生赶紧拨开她的手,带她往招待所里去。一进门,马晓蓓就惊呼:“你的房间怎么这么乱,我来帮你收拾一下。”说罢就开始动手整理。张生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说:“你到底要跟我讲什么?”
马晓蓓露出一个调皮的表情:“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呀,没什么大事情,瞧你急的。”
张生的额头上已经急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他说:“马晓蓓,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马晓蓓噗嗤一笑,掏出纸巾给他擦汗说:“你都想到哪里去啦!我就是跟你说我们单位从明年开始对我们这些年轻人发房贴啦,我听说每年能发个两万多三万呢!我看我们可以赶快换个大房子结婚了。”
“你以后能别这样卖关子吗?”张生狠狠松了一口气,但却又有点懊恼,却又没力气发脾气。
如蒙大赫后,张生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有一根筋被抽走了,瞬间松弛下来。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放松后,睡意马上就袭上来,他靠在枕头上,和马晓蓓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张生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暗沉沉了。屋子里有饭菜的香味,张生摸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看马晓蓓正把几个塑料饭盒摊在桌上。看到他醒了,马晓蓓笑盈盈地说:“来吃饭了,我刚才去小饭馆买了些外卖。”
“你刚来,折腾什么,外面路又不熟”张生抱怨到。
“没事。”马晓蓓一边说一边把张生的手机递过来:“你睡着的时候,有几个电话,我只接了小胖子的,怕他有工作上的事找你,后来就让他陪我买外卖去了。其他的我没接,好像有个叫米莉的,打了两次过来,你要不要回个电?”
“米莉”两个字一瞬间把张生拽回了现实,他把电话抢过来,故作镇定地说:“不急,先把饭吃了吧。”
“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吧!”马晓蓓低头给张生盛饭。
张生心有余悸地说:“你别一惊一乍的,有事直说。”
“小胖子前段时间教我打游戏来着,我一开始不感兴趣,后来他说是你喜欢打的,我就注册了个账号,刚才他教我开始做任务了。以后我也会打了,这样晚上我也可以陪你打。”马晓蓓有些得意的说。
“我现在挺忙的,打得少了。”张生继续故作镇定。
“你是怕我干扰你和女网友交流吧!”马晓蓓眨眨眼睛,“打游戏么,总归是男男女女女一起打,你放心,我才不会吃这个醋。还有人在网上结婚呢,这种飘渺虚无的东西能当真吗?我开始玩了以后,肯定也有很多男网友来找我,你到时候别吃醋哦。”
“你当真一点不担心?”
“不啊,我相信你。”
如果不是马晓蓓这单纯的表情,张生几乎要怀疑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圈套了。先让他误以为意外怀孕,然后又旁敲侧击地说什么“女网友”的事。奇怪的是,经历了这一晚上的挣扎,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分手的勇气和底气,都突然被削弱了。那个从来不存在的孩子,却真实地扰乱了他的思绪,让他又回到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在张生心事重重的当口,马晓蓓已经吃好了饭,像一只欢快的小动物一样拎着一大包零食去隔壁散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