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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生心事重重的当口,马晓蓓已经吃好了饭,像一只欢快的小动物一样拎着一大包零食去隔壁散发给张生的同事了。楼道里响起马晓蓓和其他人的说笑声,张生悄悄进了卫生间,别上门给米莉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米莉才接起来,语气还是那么淡淡的,让张生分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女朋友追过来了?”
“你听说我,事情有点复杂”张生急急忙忙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
“你又对我说谎了。”米莉冷冷地说,“我很忙,要挂了。”
张生垂头丧气地坐在马桶上,把自己关了很长时间。
第三十五章 如果早遇见
晚上,马晓蓓赖着不肯走。黑暗中,她紧紧依偎着张生的胳膊说:“我说真的,我们明年可以考虑买一个大房子了。你看现在,你也升职了,薪水增加了不少。我呢,公积金慢慢多起来,房贴也有了。我们可以把你那套小房子卖掉,如果不够,我再让我爸妈贴点钱付首付,然后我们按揭一套新一点大一点的房子。我的那套房子不大不小,可以留给你父母住,他们就你一个儿子,迟早要住到上海来的,对不?”
“给我爸妈住?”张生难以置信地说:“那你爸妈会答应?”
“他们都还在上班,离退休还有好几年,暂时不会到上海来,这房子空着可惜。再说我还有弟弟,他将来成家立业也不知道会在哪个城市落脚,我爸妈总是两边跑跑,就算来上海也不会住太长时间,哪里不能挤。”马晓蓓很笃定地说,似乎已经把未来都计划好了。
张生翻了个身,转过来问马晓蓓:“老板说南京要开分公司,我要是过来能让我负责一个部门。要是我来南京,你怎么办?”
马晓蓓依然紧紧地搂着张生的胳膊说:“你如果一定要来,我就跟过来。你们新公司要行政或者秘书吗?我的工作好找得很。”
“上海的房子怎么办?”
“租出去呗!在上海买了房子又不会亏。同样的租金,我们在这边可以租到更好的房子。再说,你将来总是要回上海发展的呀。”
“谁说的我一定要回上海?”
“你妈妈说的呀。她说你爸爸最大的心愿就是回上海养老,你能忤逆你老子?”马晓蓓有些调皮的点点张生的鼻子,“再说了,我看,像你这样做IT的,到底是在一线城市发展的机会多,上海挺好的,你舍得?”
张生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端详马晓蓓,他觉得他在今天晚上像是重新认识了马晓蓓一样,这姑娘脑子一点不糊涂啊。
“晓蓓,我再问你,你经常说要和我结婚,你真的了解我吗?你真的觉得我们合适吗?”张生问。
“嘻嘻,你说我们哪一点不合适了?你学工科,我学文科;你瘦,我胖;你脾气急,我脾气慢,我们完全互补呀!而且,还有,你不是说我们的‘尺寸’也很合适吗?”马晓蓓又恢复了以往那开心傻大姐的状态,用力把丰满的身体往张生的怀里一塞,下巴在张生的胸口蹭来蹭去,蹭得张生全身痒酥酥的。
“反正我就是要嫁给你。”马晓蓓说。
张生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如果这番话是从米莉嘴里说出来该有多好。”
马晓蓓说是来出差,但也就只有半天号称去开了会,其余时间都消磨在张生的招待所里,一直呆到周末才回上海。只要一出门,她就大张旗鼓地挎着张生的胳膊,好像向整个世界宣布:这个男人是我的。
送走马晓蓓以后,张生和米莉还是没有联系,张生试着打电话,不是忙音就是没人接。张生有两次去米莉家,结果都吃了闭门羹。向报社的其他同事打听,说是米莉调休了一周,可能回父母家了。
张生不知道自己应该跟米莉说什么,但他觉得有责任给米莉一个解释,至于听完解释以后,他们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他们两人的未来到底如何,他一点也没有把握。他只能机械地每天发短信,打电话,看看那一头是否有回音。终于有一天,米莉回短信:我在回南京的大巴上。
张生立即回:我来接你。
也就是一两个星期没见,张生远远的望去,觉得米莉陌生多了。那张脸依然是清秀靓丽,但眉宇间令他捉摸不定的神色却更加浓郁了。
“这个地方聊聊吧。”张生提议,米莉默许了。
鸡鸣寺的豁蒙楼,是向香客们提供素斋和素茶的地方,楼下就是南京的老城墙和玄武湖的湖面,这画面很古朴,也许一百年都没有变过。米莉带张生去过一次,张生也很喜欢这个地方,他觉得这个地方能让人安静。这一次,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里。
不是周末,豁蒙楼上冷清得很。除了懒洋洋的服务员,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挑了靠窗的座位,要了两杯素茶,他们对坐良久,最终是米莉先开了口:“也许是我错了。”
“不,要错也是我先错。”张生打断她。他一口气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米莉,包括他误以为马晓蓓怀孕了,包括他童年时对于未来孩子的保护欲,包括马晓蓓这次可疑的南京之行,包括马晓蓓对他讲得那些话,“小米,本来我真的是下定决心要和她分手,但当她跟我讲这些话的时候,我真的说不出口。”
沉默了好久,米莉笑笑说:“张生,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的女朋友。”
“羡慕?”张生不解地问。
“我羡慕她可以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人。为了这个爱人,甘愿抛弃已有的生活,全心全意的追随,就算有可能受伤,也在所不惜。因为她有资本,她的资本就是年轻。”米莉抿了一口茶说:“听你这么说,我有点喜欢她了,她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你是想说,你对我,已经不可能像当年一样不顾一切地去付出了吗?”张生呆呆地问。
“你对我,又可以吗?”米莉淡淡反问。
张生再次无言以对。
“张生,我告诉你一句实话,像我这样年纪,又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女孩子,是很尴尬的。我们还相信爱情,但却又因为种种原因,开始惧怕付出,因为付出就意味着被伤害的可能。我们被挤在现实和理想中间,进不得,退不得。”
米莉拿起盖碗,拨拨茶叶继续说:“我这次回家,并不完全是躲着你,是我家里人在催着我相亲。他们给我物色了一个条件不错的对象,真的不错。但是我坐在那里,真的好想逃。我想跟你说,张生快带我走,我们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把现实的干扰全部抛弃掉。这是我从上次分手以后,唯一一次想再不顾一切爱一次的冲动。”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这些想法?”张生问。
“因为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小女孩了,我想你也不是了。张生,为什么我们没有早一点遇到呢?在我们都年轻,都有勇气,都没有牵绊的时候遇到?”米莉的眼睛里有一些亮闪闪的东西。
张生觉得内心一颤,米莉说出了他想说的话。他也恨现在的自己。
“张生,其实,这段时间我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你在我家做早饭的那个早晨,那是我几年来最快乐的一天。有爱人的感觉真好,如果能永远这样该有多好。可是第二天,我在楼上看到了你的女朋友。我才猛然醒悟过来,你不是我的爱人,我只不过偷来了一天的回忆”米莉的眼圈越来越红,“张生,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第三者,但是那一天,看到她,我就觉得我是第三者,我恨你,也恨我自己”
这番话说的张生内心汹涌澎湃,他第一次确证到,原来米莉是如此的在乎自己。他曾经感受到的若即若离,只不过是米莉的试探,而米莉内心的不安全感,从来不比他少了多少。他握住米莉纤细、冰冷的手,放到自己手掌心里温暖。这一次,米莉并没有挣脱。
张生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来了,在安静的茶楼里,分外嘹亮和刺耳。拿过来一看,是马晓蓓的号码。张生愣了一下,掐掉了。
“为什么不接?不会是同事找你吧。”米莉轻轻问,但看了张生的眼神,她马上就懂了。
“小米,我”张生再一次握住米莉的手。但这是电话又刺耳地响起来。张生刚想掐掉,一看号码,却只好站起身来。怕米莉误会,张生轻轻地说:“是我妈妈,你稍等一下。”
老妈现在一个月也难得给他打一回电话,张生觉得很诧异。他把手机贴在耳边,不耐烦地说:“妈,你怎么啦?”
“生儿”电话那头的妈只喊了他一声,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记忆里的红气球
张生很了解自己的母亲。她虽然只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家庭妇女,但身上却有一种四川女人中常见的大大咧咧,即使在家里快揭不开锅的时候,她也依然能够笑呵呵地在小区的天井里支起一个小摊帮人家织毛活儿。从小到大,除了在外公的追悼会上,张生从没有看到妈妈失魂落魄地大哭过。听到电话听筒里的哭声,张生暗暗觉得事情不妙。
“妈,你不要慌,到底怎么了?”他调整好态度,很耐心地问。
“你爸,生大病了我早就跟他说,少喝点,少喝点,他从来不听”张生妈抽泣了半天,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张生觉得大脑嗡得震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张生爸被医院确诊为肝癌中晚期。据张生妈说,从今年年初开始,他胃口开始不好,吃饭吃不下,肚子还会痛。他以为是消化不良,也没太放在心上,但最近腰腹越来越痛,实在吃不消了,才上医院检查,结果竟然查出了癌症。
张生尽量稳定住自己的情绪,问:“医生具体怎么说?要做手术吗?”
“医生说的我根本听不懂,我只是晓得这个病很难医,他们说有一个医生做手术很好,但是根本挂不到号,号都挂到明年去了”张生妈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了。
“爸知不知道?”
“现在还不晓得,我骗他说是肝硬化严重了,生儿,现在我该怎么办?”
“妈,你不要慌,我跟领导请假,看能不能马上回来一趟。”张生挂了电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米莉帮张生在鸡鸣寺烧了一炷香。两人便匆匆分手。“对不起,小米,我必须先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张生抱歉地对米莉说。米莉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讲。”然后,跟他挥手说再见了。
在回招待所的路上,张生心情沉重。虽然他知道这很没良心,但当他听说父亲重病时,第一反应是很烦。他的这个老爸,永远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他添乱。高考报志愿,与陈莎莎谈婚论嫁,事业和感情的分岔口,他老人家总是要惹麻烦,要出状况。张生想,张生爸总觉得全天下都欠了他的,到头来,都是张生在帮全天下人还这个债。
可走着走着,张生突然觉得很想哭,即使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挑不出任何一点优点,他还是想哭。他想起了父亲花白的头发,发起脾气来额角暴露的青筋,骂他的时候喷出的酒气,那一口纯属成都话中带着的奇怪尾音这些他曾经厌恶的细节,如果有一天完全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他的生活还完整吗?
这时,他身边走过一对父子,父亲牵着儿子的小手,孩子手上飘着一只喜羊羊气球。张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除夕,他还没上小学,爸爸给他买了一只红色的巨大气球,他得意忘形地带到院子里去向小朋友们显摆,结果气球被树枝挂破了。他哭着回家找爸爸,却被爸爸打了一个耳光。他坐在沙发上哭,哭得岔了气,等到晚饭的时候,爸爸从外面回来,手上拿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红气球。
张生是一个晚发育的孩子,记忆能力开发得也晚。关于他的童年,在记忆中并没有多少模糊的印象,但那只红气球,他却一直印象深刻。甚至于在梦里,他还常常想起这个场景。他看一些书,书上说,梦都是没有颜色的,但他赌咒发誓,即使别的东西都没有颜色,那只气球却真的是红色。
不知不觉中,眼泪从张生的眼角滚落,张生赶紧用手去擦,但刚擦去泪痕,新的眼泪又滚了出来。他干脆放弃了,站在街角,对着满街流动的霓虹,任由眼泪流下来。
心情平复一些以后,他开始想如何措辞向老板请假,虽然现在请假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时机,正式升职的事情指望不上了,新公司的机会可能也就此擦肩而过。况且他根本不知道回成都后要耽误多长时间,要面对些什么,他能帮助父亲母亲做些什么。医院、医生、看病、挂号他一窍不通,也想不起来有什么人可以帮忙,但就是他这个不知所措的人,即将要成为一家的顶梁柱,连张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