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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是我对不起池弟!”反正朝中官员都知道是他提出的科举革新,赵俭也就大方地承认了,“这科举革新的政策,是我向父皇献的策。”
“哈哈哈哈,小弟我也就是随口打趣一句罢了!”黎池也哈哈地笑开了,笑容和语气中满是恶作剧成功的得意。
“我前两天就已经知道了!‘科举革新‘之策是赵兄上奏的善策,小弟我不过是想戏耍赵兄一下罢了!看赵兄认真解释的样子,真是有趣!哈哈哈……”
事实上如何呢?这不过是黎池随意找的借口而已。
“池弟,你啊……看着君子端方的一个人,竟也有这种调皮的时候……”赵俭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赵俭这样说,那事实上又如何呢?
——携‘因地制宜‘之策,历练于四方边陲之地,将大燕的边疆治理得牢不可破。多年后回归朝堂,还能在他昔日的大皇兄、当时的皇帝的猜疑之下,一路扶摇直上。
赵俭无比肯定一件事:黎池,心里无疑是存了社稷黎民的,但他绝不是一个纯粹的君子,自然也说不上君子端方。
赵俭明白,哪怕是现年十六岁的黎池,也一样并不简单。黎池,或许是属于天生多智的人。
……
黎池与赵俭两人,一路聊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赵俭落脚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尬解之冰淇淋——
赵俭:冰淇淋是何物?
黎池:冰镇的荸荠和菱角。
荸荠,常称马蹄
第53章
赵俭住的地方无需多说,那是宽宅大院,大气亦不失优雅,有士兵把守,戒备森严。
赵俭带着黎池进了待客的正厅,就吩咐杨长史将御医请过来。
御医也是大夫,总归逃不过望闻问切之后,再说一堆常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不过御医水平要更高些,说的话让黎池更加听不懂。
御医看完诊之后,赵俭就让他给开了个方子,并让他立即去抓药。
赵俭这样一个受宠的王爷出行,有随行的御医,那也有齐全的各种常用和救急药材。
御医很快抓好三包药呈上来,赵俭接过来递给黎池,黎池没推辞地就接下了,也没说付药钱这些话,否则就太不识趣了。
只是认真地道了谢,“学生谢过俭王!不仅赠学生锦被以抵御风寒,之后更是劳您挂念,且命御医大人给学生看诊,赠学生药材。您的这份恩情,学生铭记五内!”
赵俭与黎池对视一眼后,就明白了这生疏有礼的话,是说给一旁不是他心腹的御医听的。
赵俭想到自己身边这个御医的身份,于是顺着黎池的话回答,“本王向来爱惜有才之人,帮你也不过是随心、随手而为罢了,你不必记挂在心上。你若能勤学向上,有朝一日成为国之栋梁,就是对本王最大的报答。”
黎池自椅子上起身,恭谨地表示,“学生一定谨记俭王教诲,必定勤学向上!不敢妄言国之栋梁,只希冀有朝一日,能于国、于民有用。”
这一唱一和的车轱辘赶场漂亮话,两人说得很是顺畅。等御医退出去之后,两人又不禁为这份默契而相视一笑。
到这时辰,也已经差不多该去赴‘鹿鸣宴‘了。于是之后两人没聊多久,就又出发一起乘车去往省衙。
这次鹿鸣宴摆在省衙——即承宣布政使司简称布政司里,主要宴请的是乡试榜上有名的举子。出席宴会的还有梅翰林和林学士这两位正副主考官,以及淮阴行省的政事一把手——承宣布政使即布政使。
当然,此次宴会身份最高的出席者就是俭王,即以监察学官身份来监察淮阴省乡试的赵俭。
马车到达省衙外,黎池在坐车架上的杨长史的搀扶下,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在下面虚扶着赵俭下车。
下车后,赵俭很自然地走在前面,往省衙里去。
黎池稍愣了一步后,也跟杨长史一起,跟在赵俭后面走着。
黎池这样和赵俭一起进去,也就正式在众人面前表明:他与俭王已经建立起了私交。这样有好有坏,在此不必细说。
若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让俭王这样身份的人在外面等着,等黎池先进去后他再进,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赵俭也用他走在前面的行为,给出了答案。
当然,黎池若是决意要避嫌,还可以刻意落后一段距离,等赵俭进去后他再进去。
但这在礼仪规矩上很不妥,他一个举人学生,竟然在当朝俭王都到场后才姗姗来迟?即使赵俭不计较,他也会被非议不知礼数,之前建立起来的温文有礼的人设也就崩了。
黎池跟在后面边走边思索着。
撇开可能带来的坏处,只说好处。这次自己与俭王一起出现,算是成功地‘狐假虎威‘了。以后别人在面对他时,就要忌惮一下他身前的俭王了。
黎池心中思绪是千回百转,外表却维持着一副恭谨又不卑怯的形象,步态平缓地跟在后面走着。
而走在前面的赵俭,心里也很满意。
从赵俭这辈子最初特意安排的一见如故,又有之后四年间的书信往来、赠送书籍,再到乡试时的赠被‘救命之恩’,直至不久前的表明身份,为其寻医赠药。
还有现在的这一步,两人一起出席宴会……
赵俭这一步步地算计下来,既有私交友情,又有救命恩情。再加上他身份地位的吸引力,以及黎池现在的身份还只是举人,果然就成功将黎池早早地就拉入到他阵营了。
赵俭早早地预谋、拉拢,黎池顺势地‘攀高枝’、狐假虎威,两人之间也说不上谁吃亏,谁算计了谁。
反而,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
黎池跟着赵俭进到省衙布政司大堂后的官暑大厅。
乡试榜上一百四十八名举子,尽皆聚于此。仿照古礼,支着小食案,案后铺一张四方的苇席,众举子席地而坐,满满当当地坐满了大厅。
举子们见俭王到来,纷纷起身整衣,然后下跪行礼。“学生见过俭王!”
当然,跟在赵俭后面的黎池,也在刚一进屋时就上前与众多举子跪在了一起,向赵俭行礼
仁善爱才的赵俭,没有让众人行完叩见王爷的全部礼节,在受了一跪一叩的礼之后,就喊了他们免礼平身。
众人向赵俭行过礼之后,接着赵俭又说了些必要的场面套话,等这一套礼仪都走完,最后才回去坐定。
众人回座后,坐在首位的赵俭举杯。第一杯为庆贺淮阴省此次乡试圆满结束,第二杯为祝贺在场学子成功考取举人,第三杯则宣布鹿鸣宴正式开席。
三杯酒饮尽,加之赵俭表现出的大度疏阔,厅中的举子们也不再过度小心拘谨,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主考官梅翰林出了一道‘立冬‘的节气诗,依照作诗要求,举子们相继作出诗来在席上吟诵。
赵俭浑身气度不凡,却又能不失亲和地不时点评一两句,及至后来,气氛就越来越热烈。
有那二三个疏狂不羁的举子,甚至从席上站起,捏着酒杯,脚下跌跌撞撞,摇头晃脑地吟诵……
对此,赵俭也没斥责那举子失仪,而是表情宽和地看着下面的举子们。看着他们喧闹,欣赏他们意气风发的模样……真是一副与民同乐的美好场景。
黎池坐在赵俭、梅翰林和林学士,以及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布政使四人之下,百多名举子之首。
他也凑合地作了一首中上水平的诗,得了赵俭几句点评,以及众多举子的恭维。
一轮诗过后,林学士出了一道实务题:论治水。让在场举人各抒己见。
治水,古有大禹治水,后有诸多能臣巧匠疏浚河道、修筑沟渠,这都是治水。
让在场没有实务经验的举子谈治水,无非也就是引经据典,泛泛地谈一谈必要性而已。
至于提出具体的、有建设性的措施?囿于他们自身目前的经历,大半就不能指望了。
但黎池不一样,他在实务这一块,不管是实践经验还是知识储备,即使有时代不同带来的差异,他也比在场众举子(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赵俭他们),都要更加擅长。
在‘治水‘这一题上,黎池是大出风头。他从农田灌溉、河道疏浚、浇筑堤坝等各方面,分别提出了针对性措施。
相比其他人的泛泛之谈,黎池的对答格外的具体,高下立判。
不仅在座举子们心服口服,就连梅翰林和林学士都连连点头。梅翰林更是感叹:“黎池,长于实务之人。”
赵俭更是眼神晶亮地紧盯着黎池,仿佛一字一句都不愿错过一样……
等黎池对答完毕,赵俭开口:“黎池,你可取表字了?”
赵俭这突然转换话题,让黎池有那么一念之间的愣怔,反应过来后立即答到:“回俭王殿下,学生还未曾取字。”
“君子,和而不同,周而不比。”赵俭说道,“不如本王给你取一个表字:和周?”
赵俭这突然给黎池取表字的行为,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黎池很快就站起身,走到中间的空地跪下,叩谢赵俭:“学生叩谢俭王殿下!”
“和周,不用多礼,快起来!”赵俭起身离席,亲自上前将黎池扶起来。
“本王实在爱惜你这样的俊才,听说你还未取表字,忽然想到‘和周‘二字寓意甚好,用来形容你也再贴切不过了,一时冲动就为你取了这个表字,你不觉得冒昧就好。”
“何来冒昧之说?学生能得俭王殿下取字,实是三生有幸。”
黎池,此刻起又即是黎和周了。本该由他的师长为其取的表字,现在由俭王代劳了。不过在世人眼中,赵俭身尊位高、德行出众,是绝对有资格为黎池取表字的。
和周,这不仅仅是一个表字,更是黎池被彻底拴在赵俭这条船上的一把锁。
这把锁从此刻起就锁死了,且还没有钥匙。除非不计后果地暴力拆除,否则再没其他办法能打开这把锁。
宴上的话题从谈论‘治水‘,跑题到为黎池取字,虽感觉有些莫名,却也无人敢有异议。
众人心中思绪纷纷:这黎池竟得俭王为其取字,看来真是不得了了……
话题陡然跑偏之后,赵俭又将其拉了回来。“和周,你刚说若能有一种水泼不进的东西,用它来浇筑堤坝,那必能保堤坝百年不朽。可真有这样的东西?”
—‘浯阳县的黎池黎青淮,烧制出一种粉状泥土,与河沙或碎石一起加水搅拌后,以其浇筑堤坝,可水浸不透、浪冲不毁。以其建堡垒、筑城墙,不损一兵一卒,可使外敌久攻不下。因黎池在族中的排行为‘水‘字辈,故名为水泥。‘
因此赵俭知道,肯定是有的。
黎池初来这个世界整理记忆时,像水泥这类实用的配方,他都郑重地将其存放在了脑海中的记忆宫殿里。
“学生年幼时,曾跟随祖父上山烧制‘火肥‘。火堆熄灭后,灰烬中有一块已烧化的石头,祖父将其挑出扔在一旁,却甫一触地即被摔成粉状。此时突然一场大雨来袭,学生与祖父就匆忙回了家。两日之后,学生再次随祖父上山,竟然发现……
那一摊已摔成粉状的石灰,竟又聚成了一块石头……”
黎池讲述的这段往事很是离奇,就跟听说书先生讲鬼怪志异一样。
席上有人忍不住发问:“和周,你可是真的亲眼见那石头摔成了粉末?或许是你记错了?若不然,那粉末怎会又变成了石头?”
提问的那人一脸惊奇中夹带一丝惊恐,活像是在听鬼故事。
黎池又接着说:“并未记错。学生当时也如王兄一样异常惊诧,于是仔细观察之。发现那一堆粉末重组而成的是石头,亦不是石头。只因那块‘石头‘虽比泥块坚硬许多,却到底不如石头坚硬。
彼时学生正是调皮多动的时候,不明白这是为何。于是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学生就一直想着这事,且浪费了好几捆柴火用来烧石头,有的被成功烧成了粉末,有的没有。
到最后,学生大概得出了答案:只有特定的石头才会比较容易烧成粉末,也只有特定的石头烧成的粉末,才能在掺水后重新凝聚成‘石头‘。”
黎池这一大段回忆他顽童时光的话,众人听完了。可听完也就听完了,却不知他为何要讲这些。这与俭王的提问,好似并不相干。
可赵俭不仅听得认真,甚至在黎池的话告一个段落,看起来这段与他的提问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都像是结束了时,他依旧看着黎池,等他说下文。
“和周,然后呢?”
对于赵俭这与众不同的反应,黎池心里竟生出了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然后学生偶然发现,用来搅拌那粉末的小小水塘里的水,竟然在一日之后还未渗尽……”
“噢?难不成这就是和周所说的,水泼不进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