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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来演算的纸页散落一地,羽毛笔斜插在墨水瓶里。她蹲下身去,知道这些是意识云主人的记忆载体,她一张张翻看起来,心虚和紧张让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手指止不住颤抖。
别人的记忆涌入了她的大脑。
他是弗朗西斯公爵手下的一名研究员,正在参与新人造人计划,他的工作是修缮培育基地里躺着的那一千名有着精神力和哨向副人格的人造人——因为他们的副人格普遍存在觉醒困难。
他正处于乌拉诺斯恒星系的贝塔星上,这颗星球归弗朗西斯家族所有,他们从事秘密研究……
他的时间不多了,因为女王卵即将孵化——其实,刚刚报道上说消灭的女王卵是他们参与研发的工具,目的是召集宇宙中散落的虫子,磨损帝国军队的力量。而真正的那一颗,现在已经被转移到这里了。
这具实验体在任务完成之后必须要马上销毁……
庞大的信息量疯狂地挤入洛尔的脑海,快得她根本无暇去思考。
她也没有那个闲心去思考,她必须要先将这里的资料看完!
她的手碰到了一张被压在最底下的纸页,边角泛黄。
信息涌入:但是,他其实——
“吱嘎!”
门被打开了。
第63章 Chapter 63
洛尔的心脏突然间跳到了嗓子眼!
门一下子被打开; 她连一丁点儿躲藏的时间都没有。
光亮之下,她无处遁形。
进来的人是一个黑发的小女孩; 她看起来只有五六岁那么大,穿着花边连衣裙。她双手推着门; 臂弯里夹着一只布娃娃。她赤脚走了进来; 美丽的黑色眼睛看起来很是茫然。
洛尔僵在原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完全不知道她该怎么反应!
小女孩走近两步,小脚丫踩在纸页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表情略有些怯懦,她的目光直直穿过的洛尔的身体,视若无睹。
洛尔:“……”
……这是什么情况?
小女孩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嘀嘀咕咕地说:“奇怪; 明明有声音啊……”
她撅了撅嘴,不死心地将精神力放了出来。
洛尔看到对方的精神力丝正径直穿来,她刚想躲,却没想到小女孩的精神力就像她的视线一眼直接通过了她; 没有发生任何触碰。
Emmmmm……
难道她们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洛尔一脸懵地看着小女孩在房间里翻找; 她突然感觉自己可以很确信地说; 如果对方现在直接向她走来,说不定会直接穿过她的身体——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洛尔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走近她; 慢慢与她重合; 再脱离出去……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不会吧?!
这是什么灵异的操作?!
洛尔生怕自己一动就破了这个神助一般的加持; 她硬生生地在原地僵持着,将呼吸放得极轻。
小女孩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她一边走一边嘟囔道:“噢!塔伯真是的!我都说了多少次了; 怎么还把东西乱扔,下次他又要找不到啦……真讨厌!哼!”
她气鼓鼓地骂着她的主人格,但还是开始收拾,将地面上铺散着的纸页全都拾了起来,整理好放回了书桌上。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后,她离开了这里。
洛尔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汗水浸透了。
洛尔试图轻轻动作,她看到了小女孩留在这里的一点精神力。她的目光黯了黯,胸口再一次大力鼓动起来。
小女孩的精神力正像一条在风中飘动的丝带,在这间房间里延展开。
凭这样的元精神力密度,洛尔可以肯定地说,只要她碰到了小女孩的精神力,对方一定会察觉得到——前提是,她能碰到。
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洛尔没有办法给出任何解释,但她看到了一点希望。她说不出那种微微发暖的感觉是什么,只觉得,这是她的一个机会。
洛尔盯着那条丝带看了一会儿,她咽了一口唾沫。
下定了决心,她将手伸了过去——
和刚才一样,丝带透过了她的手掌,又或者说她的手掌穿过了丝带,两者之间没有发生触碰。
洛尔有点惊讶,略带些喜悦。
她再用精神力去碰,发现结果是一样的。
意识云的主人看不见她!
洛尔匆忙从塔伯的意识云中撤了出去,看着两个正埋头敲打着光幕的研究员,她定了定神,将目光放到了那个金发的研究员身上。
她需要再试一次……
洛尔锁定了他的意识云,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进去。同样的,对方以及他的副人格都没有对她的到来产生任何的反应。
她顿时兴奋起来,快速地冲进他们的意识云,将关于自己的信息全部都过了一遍。
繁复的信息堆进了她的大脑,她的思绪乱得不行。洛尔觉得,她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洛尔回到了自己的意识云里,谨慎地在那两位研究员的身上留下了一缕精神力。在探察完实验体的意识云,发现一无所获以后,他们将探测灯关上了,再一次分析起它的身体状况,寻找着唤醒新制人造人的哨向副人格的方法。
洛尔将自己泡在海水里,她的脑袋一阵阵地抽疼——信息太多了。
她该从哪里开始思考?
洛绎是被她主观封闭了起来吗?还是他自己将自己关了起来?为什么?
还有……她是人造人。
——打从一开始就是。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痛苦不堪。虽说她一直以为自己并没有对人造人有什么偏见,但她却还是万般难受……
洛尔哽了一下,她将身体蜷缩起来,海水的浮力将她托起,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一点点踏实的感觉。
她的五脏六腑,她的四肢百骸……从里到外,她是一个完整而彻底的人造人。
她蓦然觉得滋味莫名,又愤懑于自己的不幸。
为什么是她?
又凭什么是她?
洛尔鼻子一酸,海水遮掩了她的情绪。
本来要她接受什么顶着一颗“古代”的大脑苏醒在未来世界的设定已经很困难了。可到头来发现,她只是一个人造人,一只从一开始就不配拥有什么社会地位的蝼蚁,一枚身不由己却妄想自由的棋子。
她回想起她想要争取军功以此取得独立的愿望,想起那个人给她带来的悸动的感觉——多么得不切实际!她想,她大概终于读懂了艾伯特目光里常有的怜悯。
那不是一种“就像在看一个傻子”的目光,而是——
她确实就是一个傻子。
那个人,那位亲王殿下……他是怎么看她的?
会觉得她彻头彻尾就是一个笑话吗?
想起他饱含温柔的精神力,想起他微烫的身体,想起他对她说过的话……
洛尔只觉得胸口疼得快被撕开。
他会怎么看待她?
呵……又能怎么看待她呢?她只是一个人造人呀……
可是……记忆中的他,对人造人是极为友好的——然而,那又能怎样呢?
且不说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但他是帝国的亲王。没有人会把她当一回事儿,更没有人会承认她。
——她为什么还会这样天真呢?
她是弗朗西斯公爵用来实现野心的工具,是艾伯特制作的药剂……而且,还是一个本不该存活于世的存在。
帝国法律规定,人造人不能开发精神力,更不能拥有副人格——这不公平,确实。然而作为一个曾经当过自然人的她,能理解这条规定的苦心。
人造人是自然人制作的,自然人可以通过改动基因序列,从而设定人造人的人生期望——其实,如果自然人没有副人格优势的话,大部分的人造人要远比他们优秀,因为人造人可以做到心无旁骛,自然人却很难。
其实就她所学到的那点儿可怜的生物化学的知识,她也足够理解,人造人其实和自然人在身体结构上没有什么差异——都是肉体凡身,都需要吃喝拉撒睡,唯一的不同也仅仅只是大脑而已。
当然,再加上后天灌输的奴性。
自然人残忍地把人造人制作了出来,给了与他们有着同样躯体的生物以不公平的待遇。
正是因为太过一致,所以自然人在渴望着利用人造人的同时,又排斥着他们的存在。自然人害怕,害怕杂种的血液混进了他们的身体。
——那是一种盲目的自傲,一种愚昧的自尊。
人们向来将自己看作世界的宠儿。
人们曾经认为他们所处的地球就是宇宙的中心。
人们曾经认为他们自己和其他的动物截然不同。
所以,日心说、进化论的出现挫伤了他们的自尊。科学和事实告诉他们,他们不是世界的宠儿,他们不是宇宙的唯一。
这使得他们奋力反抗,却最终承认并妥协……
自然人现在在做的事情,不正和他们祖先们曾经做的事情一样么?
——想到这一点,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不知道她自己的人生期望是什么,她不知道她生来应该为谁卖命——或许,她该感谢艾伯特,因为她大概本没有被设定。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死——毕竟,不会有活人因为真心想死而努力活了下去。
她不想死。
也不觉得,自己和那些自诩拥有着高贵血统的自然人,有什么不同——哪怕,她依旧不敢思考她在克拉伦斯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这是唯一一个,让她为自己的种族感到自卑的地方。
这是一种……自尊式的自卑,又是一种自卑式的自尊。
洛尔沉默许久,想起了临行前那个晚上,艾伯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孩子,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她垂下了眼睛。
·
帝国乌拉诺斯恒星系首都星,无数艘军舰往返于首都星与蓬托斯星系之间,湛蓝的天空中时不时会绽出军舰穿过大气层时摩擦产生的花火。
民众已尽数从蓬托斯撤离,他们被安顿到了附近较为安全的星系里,没有什么生命危险。逃过了这一劫,他们在喘口气之余,再一次规划起他们总长三百年的人生。
然而,那些肩负着灭虫的使命的士兵们却走向了生命的另外一种结局。
这一次的大型母巢出现得太过突然,女王卵现世的时机也非常的诡异。
突如其来的劫难,让帝国损失了大量的士兵。
还没有从两年前的灾难缓过劲儿来的帝国,再一次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宇宙深处的其他国家和联盟听说之后,纷纷预测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的命运。
驻扎在蓬托斯恒星系伽马星训练基地的学生们,已经撤回了首都星的军事学院。和他们同舰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一位再一次凭一己之力清扫母巢的亲王殿下。
在帝国子民的心目中,单单“战神”这个称谓,已经不足以拿来形容他。
“对,远不够!要叫‘斗战胜佛’——唉哟!”
亲卫队队长阿尔杰遭到了副队长彩香的一记重击,彩香冷冷地看着他:“请不要在值班的时候看盖亚历时期的古籍,队长。”
“嘶——”阿尔杰蔫蔫地将光幕上的《某游记》关上,可怜兮兮地请求道:“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可以下手轻一点?”
彩香白了他一眼,不予回答。
他们现在正守在克拉伦斯殿下的专属病房外,里面的那个俊朗的黑发男子正闭着眼躺在病床上,头上戴着治疗用的头盔。
那天找到殿下之后,他清醒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晕了过去。遵循布朗上将的指示,他们立即将殿下带了回来。
他们又派出一只小队,试图去寻找尔尔·弗朗西斯小姐,却是无疾而终。
今日早晨,弗朗西斯家族发出一则讣告,称其家族成员尔尔·弗朗西斯已在战场上牺牲。强大的弗朗西斯家族的这则讣告足以证明这个女孩的死亡,没有人可以质疑——就算她还活着,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尔尔·弗朗西斯也已经死了。
殿下和克蕾雅小姐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五天过去了,一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从医生给出的诊断可以知道,克蕾雅小姐已经与那位向导进行了精神结合——然而却在结合不久,就发生了这样的悲剧……
彩香只觉得心中凄然——结合断裂的伤痛,绝不是可以轻易了却的。
“啊!殿下动了……”阿尔杰打断了她的思绪。
彩香愣了一下,急忙跟着阿尔杰往房间里走。
只看到克拉伦斯的手指略微抽搐了一下,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彩香,叫医生。”
他的视线在那两人的脸上定了几秒,表情猛然变化。
“——殿下?!”
阿尔杰快速反应,架住了这个鲁莽的病人。他登时急出了满头汗,问道:“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她在哪?”
彩香哽了一下,回答道:“殿下,弗朗西斯家族已经发了尔尔小姐的讣告。”
克拉伦斯顿了一下,神情沉了来,片刻没有说话。
就在阿尔杰和彩香以为殿下悲伤过度却无处宣泄的时候,他们听到他定声说:
“不,她还活着——我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