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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正说的起劲儿，就被麦场弄出来的动静给吓了一跳。
恰巧村头的集合铃也响了起来，以往集合铃一响肯定就有大事发生，这会子大家伙儿也顾不得聊天打屁了，关了门就都奔着村头老榆树场的开会点去了。
林老郭正在家中坐立不安的等着张明发的消息，此时听到集合铃不由精神一震，嗖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按照林老郭的预想，为了不让火情失控真把粮食给烧了，在张明发点了火后就会马上去打集合铃召集人去救火。
这样一来不仅能给林大安扣一口黑锅，还能让张明发这个自己一手扶植的狗腿子混上救火英雄的称号。
得了这个称号简直好处多多，不仅能给县里的领导们留下好印象，就是对以后升官也有帮助。
在林老郭看来，他都准备去乡里当领导了，等他走后这空出的大队长位置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只要这次张明发按照他的要求办了，就彻底跟他绑在了一起，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与其让其他人上位，还不如继续扶植他的狗腿子张明发当大队长。
不得不说林老郭的这个打算也挠到了张明发的痒痒肉，以前他不敢想，那是有林大安在，可如今只要弄倒林大安，等林老郭升官后，大队长舍他其谁？！
也正是因为弄倒林大安有这么大好处，才让原本心不甘情不愿的张明发彻底迷了眼，主动担下放火的重任，早顾不得其中的风险。
此时听见集合铃，林老郭就以为是张明发点火成功，按耐不住死对头就要被扳倒的兴奋，林老郭匆匆跑出了家门。
不过等出了院子朝麦场的方向一看，林老郭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看到麦场上连个烟都没冒出来，忽然就有些不怎么好的预感。
此时村头的老榆树场的空地上集合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家伙儿凑在一起，看着前面台子上的情形不由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刚开始大家伙儿还以为是有人偷粮被逮到了，可看林大安等人难看之极的脸色，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此时张明发被押着跪在台子中间根本不敢抬头，低着脑头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仿佛这样就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林志斌对张明发恨得牙痒痒，之前揍了一顿还不解气，此时可不容许他自欺欺人，招呼着大毛头上前，愣是把张明发几乎匍匐在地的身体拉扯起来，逼着他仰起了脑袋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高高挂着的马灯将漆黑的夜色照亮，原本还不知道被押着的人是哪个的村民这下看得一清二楚，发现被押着的居然是张明发，大家伙纷纷震惊。
各种好奇的、震惊的、茫然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高台上面色惨白、颓丧狼狈的张明发身上。
张明发原本梳的油光水滑的大背头早就乱成了鸡窝不说，上面还插着几根稻草，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人模狗样。
上林村大多数人都对张明发这个靠拍马屁起家的小队长看不上眼，要不是他是林老郭的亲信，他一个二混子哪里能混到小队长的位子。
不过这张明发好歹也是个小队长，如今居然被押在台子上，也不知道他这是干了什么事。
村民们震惊过后又很快兴奋起来，以往他们只看过批*斗偷鸡摸狗的二流子，还有一些搞封建迷信，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哪里见过这当官的也要挨批的。
就算只是个小队长，在这些老农民眼里大小也是个官儿，到叫大伙儿看了个稀罕。
华国普通老百姓素来有仇官情绪，这会看张明发落魄，纷纷猜测张明发到底干了什么，都有些迫不及待等好戏开锣。
不过批*斗还没来得及开始，张明发的老婆邓小娥就连哭带喊的领着几个孩子跑了过来。
等邓小娥看清台子上被押着的真是自家男人，指着林大安就破口大骂撒起泼来。
“我说林大安你个王八蛋，你干啥要抓俺男人，俺男人犯了啥错你个黑心烂肺的要批*斗他，你也不过就是个小队长，你们都是一样大小的官儿你凭啥要斗俺男人？俺不服啊，肯定是你嫉妒俺男人这小队长当的比你好，你这是打击报复欺负人，俺要找大队长主持公道评评理，这还有没有王法啦。”
不仅邓小娥哭闹，就连张家的几个孩子都跟着扑腾要往高台子上爬准备救他们爹，整个会场被邓小娥一家闹得顿时乱哄哄的。
不过其他人压根没把邓小娥的话当真，反倒哄笑起来，都嘲笑邓小娥脸皮贼厚。
她男人这小队长当的怎么样谁还不知道咋地。好事儿总抢先，碰上麻烦就躲，整日里不是摆小队长的谱就是跟在林老郭的屁股后面拍马屁，什么实事都没干。
四队的队员也都在场，全都嫌弃的冲邓小娥翻白眼，摊上这么个小队长，要不是有林老郭压着，他们早把人套麻袋了。
有人嘲笑张明发拍马屁的能耐，这要不是他老婆邓小娥长的又黑又胖不好看，说不得他都能把自己老婆送给林老郭。
就这么一个人，还好意思说小队长当的好，开玩笑也不是这样的开法。
林大安黑着一张脸，懒得理会她的胡搅蛮缠，让妇女主任把邓小娥给拉倒一边看住。
林志斌简直要气坏了，他可不乐意自己爹被人泼脏水，索性当起了大喇叭，直接把张明发纵火烧粮的罪行广而告之，公之于众。
林志斌本就是村里的孩子王，又被他揍张明发的狠劲儿给震慑了下，好些个亲眼目睹的小伙伴们根本不用林志斌指示，纷纷站出来帮忙作证。
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根本不容张明发反驳。此情此景在林沅看来，真真是风水轮流转。
第23章 缺了大德
这年头粮食有多重要就不用说了，张明发干的缺德事儿直接戳到了村民的肺管子！
大家伙儿群情激愤，纷纷要求重处张明发，还有人提议报公安局，这下子可把张明发给吓坏了。
他之前不觉得纵火未遂是多么大的罪过，可要是给通报到公安局那就不一样了。
万一给他按了个蓄意破坏人民财产的罪名，说不得就被直接拉出去枪毙了。
张明发越想就越害怕，急忙哀求的看向林大安，希望林大安能放他一马。
林大安先前听了他爹的一番分析，他已经弄清楚了这极可能是针对他的阴谋。
林大安很清楚他跟张明发以往根本没什么深仇大恨，无缘无故的，张明发不可能故意放火来陷害他，若说背后没人指使，他是不信的。
而这个幕后黑手，除了林老郭，根本不做他想。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他也厌烦了总是跟林老郭扯皮，最近林老郭越来越不像样，继续让他再这么折腾，灾年里大家都得活不下去。
他手里既然抓住了林老郭的把柄，不抓住机会反击，简直对不起他爹这些年的教育。
林大安干脆的顺从民意，让自家兄弟林大平马上赶去县里报公安，显然这回是不打算善了了。
藏在人群里的林老郭此时有些心慌意乱，他完全没料到张明发这个蠢货居然放个火都能被当场逮到。
见林大安居然要报公安，林老郭心里不由一沉，要是真把公安给闹来，就张明发那孙子肯定会受不住盘问把他给招出来的。
林老郭见林大平推着自行车就要去县里，这下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从人群里冲出去就要拦人，可林大安哪能让他得逞。
林志斌给他爹当起了马前卒，不顾林老郭的挣扎，愣是指挥着一帮小子把人给抬上了高台子。
底下的村民哪里看过林老郭这么狼狈的样子，等林老郭被衣衫不整的抬了上去，看他气的跟蛤*蟆似的，都忍不住哄笑出声。
林老郭可从没这么丢脸过，又见林大平已经骑着车子跑远了，这下彻底急了眼。
“林大安你这王八羔子，你这是缺了大德了，你敢让你儿子这么对我，真是反了天了！你这是要造反咋地？！”
他愤怒的挣开了被拉着的胳膊腿儿，指着林大安就破口大骂。
不过他骂声刚落，就被一拐杖打在了背上，痛的嗷嗷直叫。
林老郭还想再骂，扭头就撞见林二伯爷黑漆漆的脸，不由噎了下，把到嘴边的骂声又给咽了回去。
林老郭脸色讪讪，这才想起自己刚骂林大安把林二伯爷也给骂了进去，虽说两家关系一直不好，可好歹这是长辈，被林二伯爷打了一拐子也是白挨。
不过挨了打的林老郭很是不忿，他觉得自己被这父子俩给针对了。
虽然对林二伯爷有种骨子里的惧怕，但此时林老郭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张明发那胆子，肯定撑不住公安的审讯，真让林大平把公安叫来，他可就完了。
林老郭遂继续梗着脖子，不死心的要人去把林大平给叫回来，不过吃了林二伯爷一拐后，他气势已经衰落了大半，此时看起来明显的外强中干。
“再怎么说我都是大队长，没经过我的同意，大安咋能报公安呢，况且张明发他到底是不是故意放火还有待商榷，都是一群孩子的话哪里能信！再者这也没真烧着啊，咱们也没啥损失，犯不着叫公安同志来吧，咱们自己批评教育一番就算了，都是一个村的，闹大了丢的可是咱整个村子的脸面，也不好看不是？”
张明发拼命点头，就是就是，他这不是没点着就被发现了么，粮食也没啥损失，哪里值当弄出这么大动静。
张明发看到林老郭后明显有了主心骨，也终于从被抓现行的慌乱中回过了神，开始拼命给自己开脱。
不过见说了半天林大安根本不买账，林老郭心里一沉，知道他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不由对张明发这个蠢货恨恨不已。
他怎么就这么蠢的让人当场逮着了呢，这么多人证他就是想帮忙洗地都不成，更让他担心的是，自己这个幕后主使的身份会不会被暴出来。
指使他人放火烧粮，往轻了说是栽赃陷害未遂，往严重了说就是毁坏集体财产，破坏革命建设，再重些，说不定还能安个敌特的大帽子。
林老郭擦了擦脑门的冷汗急忙给自己打气，制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怕张明发管不住嘴把他给咬出来，林老郭警告的瞥了张明发一眼，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又忙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不管怎样，都得先把张明发给稳住了，不能让他把自己给供出来。
一旦事不可为，大不了就让张明发将罪责全揽下来，这些年张明发得了他那么多好处，总得体现一回价值。
再者，他手上还有张明发的把柄，有这个把柄在手，根本不用担心张明发反水，顶多事后他再给他一些好处。
张明发见林老郭嘴唇动了动，朝他无声吐出了两个字，不由脸色煞白。
张明发知道这是林老郭的威胁，心里虽然恨极，但也不得不开始衡量顶下罪责的得失。
他虽然准备放火，可毕竟没能点着，就算有惩罚估计也重不到哪里去，顶多就是丢了小队长的位子，再被公安教育一番，可只要林老郭不倒，就算为了安抚自己，以后林老郭也不能少了他的好处。
这么安慰了自己一番，张明发倒也平静了下来。
不过等公安来了之后把他关进小黑屋，并单独进行审讯后，先前再多的自我安慰这会儿都不顶用了。
被几个公安严肃的盯着，从没经历过这阵仗的张明发被吓得腿都软了。
第24章 狗咬狗（三合一）捉虫
张明发对国家暴力机关最是恐惧，以往但凡碰上他都是躲着走的，这回居然要直面公安，哪里能不胆颤。
在他还是个小混混时曾亲眼目睹过一个逞凶斗狠的地痞被抓，可等那地痞从局子里出来，也不晓得在里面都经历了啥，整个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从里到外都产生了蜕变，由一个猫嫌狗厌的社会毒瘤愣是变成一个三爱四美五讲的好青年。
张明发都不敢想这人是遭受了多么恐怖的折磨才能有这么大的转变，总之自此后他就对局子和公安产生了莫名的敬畏和恐惧。
他被几个公安扣在小黑屋内连番讯问，紧张的脑子都快成了浆糊。
刘国进刘公安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侦查老兵，当初连美国大兵都审过，对付张明发这样的小人物更是不在话下。
他身上又充斥着见过血的凶煞气，此时站在张明发身边，把张明发吓得冷汗直冒。
在来上林村之前，刘公安他们就被局长交待过要好好审一审这个纵火犯，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疑点。
一般的纵火案根本不会惊动局长，不过得知这回居然牵扯到老红军的家属，他们也就明白局长为何会特别重视了。
刘公安也是当过兵的，对这些个惯爱耍弄阴谋诡计栽赃陷害的玩意儿素来没什么好感，在审讯张明发的时候，他也是下了狠手，虽然没用刑，却是步步逼近张明发的心里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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