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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誉瞧了瞧童童,摘下墨镜朝他使了一个眼神,小东西张了张嘴,眯起眼睛。
“我来抱他。”
李穗怔住,她吃愣地看着苏誉朝她张开的手臂,发懵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他这么肥,你抱着不累么。”
“你才肥呢,我很瘦好不好,你乱讲!”小童童不满地瞪着苏誉,对他的诋毁表示抗议。
“没抱过,看不出来。”
“给你抱、给你抱,我很瘦的,真的。”
与同龄人相比,童童其实是消瘦的,但不管他再瘦,李穗抱着一个快六岁的孩子都是有些吃力的,因为她自己本身就偏瘦,而由于那场意外,她更加瘦削了,仿佛大病过一场,多余的力气所剩无几。
童童撇嘴归撇嘴,不满归不满,但竟然还是要让苏誉抱,他勾着苏誉的脖子,小身体像树懒一般地爬上去了。“怎么样?我很轻吧?是不是很轻?”
“别动,要掉下去了。”
李穗将他们一大一小俩人的互动看在眼底,童童对苏誉有抗拒,可只要苏誉对他稍稍好点,小东西就这般轻易地全身心接受了,看似无法解释的事情,难道不同样也是由于血缘的力量吗?
血浓于水,他们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可这么想的同时,她也止不住地觉得血缘也是恐怖的,那是一种扯不断地延续,不论你是否愿意,都要被迫地延续,渗入骨髓里,一生一世。李穗舔了舔唇,空荡的双手缓缓地落在了身体两侧,空落落的惶恐感漫上了心头。
苏誉抱着童童走了几步,来到了前方卖气球的小贩跟前,可惜色彩缤纷的气球中没有阿童木的图案,童童只好挑了一只印有奥特曼的蓝色氢气球。
他放下童童,把氢气球递到童童手中,说:“如果直到回家的时候这只氢气球还是好好的,我就带你去看阿童木,非常多的阿童木。”
“真的?”童童惊喜地问。
“你说呢?”
童童直点头,“我说是真的,是真的对不对?是真的真的真的,对吧?”
“哦。”
“那我一定会小心的,特别特别小心,不让气球坏掉。”童童拽了拽手中与氢气球相连的线,小心翼翼地跟在苏誉身边,这下子他不敢再乱跑乱撞了,慢腾腾地护着气球。
李穗看得出苏誉这么做的目的,心里顿时是说不出的情绪,她走过去牵起童童的一只小手,柔下语气问道:“童童,既然哥哥答应你保护好气球下次就带去看阿童木,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好吗?”
在李穗看来整个游乐园都布满了不安隐患,因为似乎所有娱乐项目都不太适合童童,她知道小东西对来这里游玩的渴望,只是所有玩乐的基础都必须建立在平安之上,她太不放心了。
“我不要!”童童一口就拒绝了,“我们才刚进来哎,怎么就走了?门票都浪费了不好,姐姐这也是浪费啊……”
李穗笑笑,暂时找不出理由了,她不希望让童童觉得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所以她不会告诉童童之所以不让他玩是因为他身体不好。
但是即便如此,李穗明白小童童也应该是知道的。她低头看了看慢着脚步走在边上的小人,从入口开始,这个孩子仅仅只是用羡慕的眼光观望着游乐设施上疯笑的人群,但他一句都没有说过要玩,他只不过是想感受这样的氛围而已,有时候李穗会对童童的懂事感到很心疼。
‘水上世界’的周围挤满了人群,从中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童童被这般兴奋的声音吸引住了,迈着小步子走过去,李穗他们也跟了上去。
一条滑道在百米高的上空如游蛇一般旋转蜿蜒,高空而下直至连接到地面的泳池,惊险如水上的另类过山车。
高亢的音乐声里,从高空中坠入泳池的小艇溅起了密密的水花,引得周围观望的人一阵惊呼,小艇里的人则在扯着嗓子呼喊,外围的人也跟着兴奋地欢呼。
童童的个头太小,想看却看不到,只得央求苏誉抱起他,当童童终于看到飞溅冲入水中的游客时,他乌亮的眼睛里闪闪发光。
“这个游戏太危险了,小朋友都不许玩的。”李穗指了指导视牌上面的字说,“八岁以下的小朋友都不能玩,十四岁以下的小朋友需要家长陪伴才能玩。”
童童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水上的人,一边回道:“姐姐你放心哎,我不要玩,我就是想看看他们玩,感觉他们玩的时候,童童也在玩了……”
童童的话落在李穗的耳朵里时,她就特别后悔带他来这里了,整座游乐园就好比是展放在橱窗里的奢侈品,而童童就是站在橱窗外的小孩子,他只能羡慕地看,却再也碰不到。
既然得不到,又何必让他看见别人的得到,这是很残忍的。
“苏誉,带童童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李穗说完话转身想走,却被苏誉拦下了,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童童交到了她怀里,然后从人群中挤出去。
“你去哪?你……”
李穗的话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她看见苏誉竟然排在了下一批游客的队伍后面,他在做什么,她已经明白了。
当新一轮音乐声再次响起的时候,穿着防水衣的苏誉坐进了百米高的小艇里,他把墨镜放在了休闲服的口袋里,蔚蓝天空上的白云把他的肤色承托得更加白皙,像是月光白,这一刻,李穗突然想到了小城月夜中坐在树下的那个苏誉。
她说,他是个孤独的孩子。
她有时候分不清究竟苏誉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冷情的苏誉,强硬的苏誉,仇恨的苏誉,残忍的苏誉,还是此时顺流冲下带点孩子气的苏誉?
音乐旋律的高、潮中,泳池里的喷泉冲上了天空,漫天的水花中一道彩虹意外地架在了李穗的面前,七彩的光泽,泛着不切实际的梦幻,就像她此时看见的一样,苏誉他在笑。
她也曾说,他不会真正的笑。
但刚才他在对她笑,放下一切,轻松的笑,嘴角微微弯起,像是天边卷起的云,美好得让视线无法离开,李穗的心在旋律中多跳了一拍,但随即她匆忙地移开了视线。
他在笑,童童也在笑,他们都在笑,可只有李穗没有笑。
直到童童开心地挥动小胳膊的动作才把李穗从晃神里拉回来,而全身被打湿了的苏誉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
小东西兴冲冲地围着苏誉问这问那,仿佛他在苏誉的回答中自己也体会了一次那般惊险刺激的经历,然后童童若有所悟地握住他的氢气球继续朝下一个地点带头走去。
小身影开开心心,也心满意足。
“如果他不能玩,你就替他玩,他同样会很高兴的,保护过度未必是好。”苏誉扭过头跟李穗说话的时候,一颗水珠顺着他的发尖慢慢落下,水珠里的七色光把李穗眼睛刺得很疼。
她有一刻的失愣,然而等李穗反应过来时,她伸出去的手已经在拨弄苏誉额前纷乱的碎发了,她的心为这番突兀的举动颤了一下。李穗这样温柔的动作同样让苏誉眼中划过一道微光,他怔住,继而沉着嗓音喃喃地唤了她一声,“李穗……”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真的不用这样,真的……苏誉,这不是你……”李穗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要你的半颗心脏救童童,你这样,我会不忍心的……”
苏誉似乎意识到她有话要对自己说,眉梢忽然敛起了。“李穗。”
李穗转过身,面对他:“你突然对我们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预谋?”
“预谋?”苏誉的眉心动了一下,眼中的暗潮一闪而过。“你以为我这么做是有预谋?”
“难道不是么?”李穗淡淡地问。“你这样,我会更加惶恐不安,我不知道你的下一步要怎么迫害我们……”
苏誉从未有过说不出话的时候,可这个时候,他突然说不出话了,他这般想要通过讨好童童来讨好她,却被她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可笑他苏誉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他确实做了,只是为了让她恢复精神而已。
“李穗,你究竟有没有心?你难道真不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他不信这是她的真话,他要问她。
“我有,我有心。”她说。因为有心,所以她才能看出苏誉的示好,因为有心,所以她才能发现别墅里被填埋上的池塘,因为有心,所以她才能察觉到果园里她曾种下的树苗旁边又多了一棵。
就是因为她是有心,所以她才害怕,她怕苏誉对她好。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苏誉终于再一次说出口了,他用了请求的句式,该死的面子尊严都不重要了,他只是想让她明白他所做的一切目的。
然而李穗的笑却让他又一次失望了。
“重新开始?苏誉你果真还是苏誉,你总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你所愿,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我们没有重新开始,不可能重新开始,我们之间有的只能是这样下去走进死路,又或者你愿意让我解脱……你可以对童童好,但不用对我好,因为,我不需要。”
曾经的伤害,死了的两条生命,那些恩恩怨怨横亘在他们之间,他怎么能就一句重新开始就能将一切都当作没发生?
从绑架者拿着李穗的手机打电话给苏誉时,李穗就突然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了。苏誉的私人号码,绑架者不可能知道,而她在手机里存入的姓名一直都不是‘苏誉’,而是曾经被苏誉嘲弄的‘连环夺命拷’。
可是他们却将电话拨到了苏誉的号码上,这样的解释只能说明,这些人中有苏誉身边亲密的人。
现在想想其实也很简单,SU和Dr之间文件丢失的事情,能真正牵扯在其中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李穗记得当初那份文件虽然是朱可交给她的,可是喊物流来取件的人却是展左,而展左的上司是谁,也就很清楚了,明明可以走公司物流的,为什么只有那一次偏偏走了私人物流?李穗不是猜不到,只是她不想去计较了,可是那个人却意外地害她失去了一个孩子,即便是个不应该到来的生命也不行。
她要怎么去原谅?
只是当李穗从绑匪的嘴里听到了那个人说不许他们伤害她时,她还是原谅他了,曾经在寒冷阴暗的仓库中陪她一颗一颗拨弄无以计数的小圆珠的那个人,会在他面前憨厚地吃瘪的那个人,李穗还是原谅他了。
“那场绑架是一场意外,如果我知道他们会这么做,我不会……”
李穗的视线逼近苏誉的眼中,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你会不知道?别人可能会不知道,可是SU的苏誉不会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身边养了一只白眼狼呢?你敢说你完全不知道常秘书暗藏的心思?我不知道他和你有什么过节,但是你成功地让他以为我是你的软肋,你成功达到目的了,因为我根本不是你的软肋,他抓住我威胁你只能是露出了尾巴,彻底失败……”
李穗觉得可笑的是,当时她竟然还心心念念地让苏誉小心身边的人,呵呵,她果真很可笑。
苏誉脸色白了,他握紧手心,像是面临溺水挣扎的人,“我承认我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当我看见你躺在血迹里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李穗,你要我怎么做才可以……”
最后两个字‘原谅’,苏誉没有说出口,他怕说出口之后,就永远没有原谅了。
李穗的视线移开,落在了在旋转木马外观望的童童身上,“你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你怎么做的,不是么?只是,不管你怎么做,我们的结局都不会改变,但至少,我想,我还是会感激你的……”
是的,苏誉知道她要他怎么做,她只要他救童童,只要他救童童而已,他所有的价值都存在于救童童这一层意义上。
她说,她会感激他的。
可是他不需要她的感激,他要她的感激做什么,什么意义都没有。
“李穗,你说我残忍,你自己难道就不是了么?”
两条生命的消逝,她不是主使者,但也是间接的参与者,她为了其他更重要的利益,舍去了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人应该是残忍的吧。
可李穗却只是对他浅浅一笑,“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