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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实话。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忽然听得砰的一声。她吓一跳，睁开眼，看到陈亦舟拿着一柄刀背敲在桌上，清了清嗓子：“各位看官，今日说书开始了，请认真听好了……”
丽坤看了看那把刀背，又移开目光。
“话说，上次我讲到机缘巧合，陈某人无意中邂逅了当年的大仇人李小宝。当时，他那叫一个欣喜若狂啊。但是，他当时还不敢确证，小心翼翼的又偷偷到宠物医院确认了好几次，直到某一次他借口请吃饭，将那只金黄色的卷发发套套在她头上，才完全确认：当日那个坑得他净身出户的李小宝，便是今日的方丽坤……”
他停下来，看她的表情。但是，她微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了眼帘，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话说，陈某人当年对李小宝恨之入骨，曾恨不得食其肉啖其皮。问题是，时隔多年，他整天忙于奔波，贿赂官员，拿地，盖房，卖地，然后发财，又拿地又盖房又卖地……周而复始，蝇营狗苟，然后就是花天酒地，左拥右抱……久而久之，竟然将当年之事抛诸脑后，偶尔想起，也只是一笑了之，或者骂一句操蛋了事……”
第490章 对不起，我爱你2
他换了叙述的人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真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偏偏这时候，他见到那女人……”
他沉吟片刻，“怎么说呢？他见到那女人，也认出来。可是，那时候，女人不再是当年的女人，陈某也不再是当年的陈某……他窥探这女人，明处，暗处，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也许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所以觉得奇怪。不不不，那不是李小宝，他第一面起，就从来没有把方丽坤当成过李小宝。对于他来说，这世界上从此不再有李小宝，只有方丽坤！！！…”
他的脸忽然红了，甚至有点扭扭捏捏的。
“也不知为何，来了第一次后就管不住自己的脚了，没事就想往宠物医院跑。苏东坡那厮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老夫聊发少年狂’，对，就是这句，‘老夫聊发少年狂’，当一个流氓忽然见到了一个特别特别文雅的女人……”
那是互补吸引。
男女之间的奇妙差异。
张无忌为什么爱金枝玉叶赵敏而不是跟他同样草莽出身的周芷若？
王孙公子从没听说谁对金枝玉叶痴情，相反总是迷恋那些最底层的青楼女子，风尘妇人……
就像豪门公子曲存姿当年为巨星姜月明痴狂，而不是对跟他同样门当户对的别的大家闺秀感兴趣。
人不了解什么才特别向往什么。
陈大暴发户，这个娱乐圈子里，忽然出现一个女科学家。
他没有说下去。
她也没睁开眼睛，一点也没觉得他的叙述有何动人之处。
“陈某一辈子自认阅人无数，但是，从未见过这样安静的女人。他不敢相信，当年的坏女人会是这样的人，安静文雅，平和温暖、娴雅宜人……但凡他理想中女性的一切优点，全部集中在了她身上。他带着疑惑的心情，一次次窥探她，直到那一次，方大状的出现……”
如果说，陈亦舟之前或多或少还怀着一点芥蒂，可这一次，所有芥蒂一扫而光，他忽然释然了。可怜的李小宝，她有这样一个可怕的父亲，出生于那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就算她少不更事时做了什么小小错事，也完全值得被原谅……
他发疯似的收集她的一切资料，越是了解得多，就越是同情她。
是的，同情，还加了一些些的怜悯。就像怜悯年幼时的自己。
他的父亲当然没有方大状这么过分，但一直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赌徒，以至于到他终于死了，儿子和母亲都松一口气。
尤其，他亲眼目睹过方大状的撒泼。
所以，那种同情更甚。
这一次，他换了叙述的人称。
“方医生，也许你不会相信，从那一刻起，我再也没有把你当成过李小宝。对于我来说，你是一个全新的陌生人。我对你很好奇，所以深入打探过你的消息。从你毕业的大学到你的工作经历，当然，也包括曲公子和乔之君……如果不是曲存姿这厮多事，我也许一辈子也不会跟你揭开这个谜底……”
第491章 对不起，我爱你3
因为，方丽坤是不是李小宝，对他陈亦舟来说，压根就不重要了。
“也许，你会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对不对？”
她想，有方大状这样的父亲，他要得到一些消息并不难。
“没错，好些事情是方大状告诉我的。他说，你母亲临终之前曾求他照顾你，所以把你早些年的遭遇全部告诉了他……”
但是，他终究从未照顾她。
甚至把她当年那段不堪的经历当做武器，在宠物医院门口跳脚大骂，诉诸公众。
“方大状说，他的后妻很厉害，管得严，动不动就拿儿子威胁他，说要带着儿子离家出走，所以，他不敢照顾你……当然，我认为他在放屁。”
她这时候才慢慢地抬起头，眼里露出一丝困惑之色。
“就连姜月明我也是早就认得的。有一段时间，她想转型做导演或者制片人，到处融资投拍新片。我和她做过几次麻将搭子……”
他顿了顿，还是直言不讳：“在乔之君出现之前，她跟郑小培和另外一个顶级导演打得火热。初次见面时，我还以为她是导演的姘头，以至于听说她是曲公子的老婆时真是吓我一跳……别人不知，难道我们这种人也不知？这女人表面风光，内里凄寒。曲家的儿媳妇还要抛头露面，显然她和曲存姿的关系就从来没有好过……”
她不答。
对自己的事情，她尚且沉默，何况是别人。
他的目光迎着她，忽然爆发出一种强烈的炽热光彩，一颗心咚咚咚的，犹如回到了十五六岁，青春期的少年，第一次遇到心仪的少女，不知道说什么，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好一会儿，竟然站起来，搓着手，有点无措：“方医生，我真正想要说的话，我……”
她忽然站起来，揉揉眼睛，淡淡的：“我困了，陈先生，好走，不送。”
“方医生……”
她退后一步，跟他保持了距离，眼里流露出警惕。
“方医生，你相信我，我……”
“陈先生！”
她斩钉截铁打断了他。
他呆呆的站了一会，猛然醒悟似的，又满不在乎的笑起来：“也罢，时候不早了，我也不打扰方医生了。”
她走到门边，拉开门：“陈先生，请。”
逐客令下了。
他却忽然转身，大步走到她的卧室。
她诧异地看着他，他却拉了一下两只收拾好的旅行箱：“方医生，真是被我吓得要落荒而逃了？”
她依旧很冷淡：“那家研究所欢迎我早点去。”
“这可不行，在你我之间的恩怨没有解决之前，你休想卷款外逃。”
她并未欣赏他的故作幽默。
他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她不自禁地侧侧身子，他有意无意将她遮挡：“方医生，我今天已经告诉了你所有的事情。当然，你我的恩怨，虽然已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总要有个了结，对不对？”
“你想如何了结？”
他伸出手，十分迅捷将她抱住，但是在她还没来得及惊恐，已经将她放开。
第492章 对不起，我爱你4
他吹一声口哨，眨眨眼，又板着面孔：“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方医生，说好了，没有解决之前，你绝不许擅自离开，否则，无论天涯海角我也会找你算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米国的工作地点，这次我打探得非常清楚，是你之前亲口告诉我的，不是吗？嘿嘿！！”
“！！！”
“一周后，我会给你解决方案，你等着。我先告辞。”
这一次，他走得干脆极了，身影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丽坤本想叫住他，但是，她还是停下脚步。
她忽然清醒过来，二人之间，其实什么都不必说了。既然即将离去，那么，对于这个城市的任何人，她都不必再给出任何的解释了。
灯光很晚才熄灭，可见，主人是如何的辗转反侧。
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憨憨笨笨的李小宝，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李小宝，随时随地都睡得着的李小宝，她怎么可能失眠？
曲存姿站在大厦的阴影里，看到灯光熄灭的时候，腿也几乎站麻了。
他担心她，怕陈亦舟猛下黑手。
要不是那家伙识趣，天黑之前就离开了，他真会忍不住冲进去抓住他暴揍一顿。
明明是午夜，却被一种突如其来的热烈所笼罩，他摸出手机。
她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喂……”
“小宝，我今晚突然很想见你……我睡不着……”
对面没有任何回音。
“小宝，我就在门口，我可以进来吗？”
他的声音热切，充满了一种可怕的躁动。实在是一个人的夜晚，孤枕难眠。再次经历了软玉温香的夜晚之后，要重新枕着死气沉沉的岛国玩偶，简直就成了令人不可忍受的折磨。
他的双脚已经站在她的门口，心跳得几乎要跃出胸腔，就像一个惨绿少年，刚尝到了恋爱的甜头，却不知如何才能继续下去。
她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恍恍惚惚的，也许，觉得心安吧。
对，那是心安。
“小宝……你有在听吗……”
她一直听着却不开口。
“小宝，我担心你……”
“曲先生，不劳费心。”
她其实不想这样说，但话出口，成了这样。
“陈亦舟真不是好人……”
“他已经走了。”
“我知道，可是……”
他一鼓作气，“小宝，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不会要你做任何改变，结婚后，你还是想做什么都行，继续开宠物医院也好，去研究所也罢，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我统统都支持你……小宝，你说好不好？”
她只是静默，不知如何回答。
“小宝，我想进来……”
进来吧，赶紧进来。
这时候，她忽然前所未有的需要曲存姿——就像陈亦舟那一番真真假假的话——她分不清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当初如果我抓住你，就算不打死你，也会将你卖去东南亚……”
太可怕了。
那是一种后怕。
惊弓之鸟一般，犹如当初被李大壮如何的追打，摘肾……后来，那成了她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无论何时见到李大壮都内心惊吓。
第493章 对不起，我爱你5
就算强作镇定，可是，她知道，内心一直惧怕。
这让她内里其实一直多疑。
她从未相信过陈亦舟。
如果她刚认识他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保证会躲得远远的——无论他现在是多体面多正派的人，她都怕。
一如李大壮，送金项链也罢，新楼盘也罢，她怕的都是他有所图谋。
一个图她的肾；
一个想报仇雪恨。
“小宝……”
曲存姿你进来吧——她几乎奔到门口开门——可是，手放到门手柄上又移开。
不不不，岂能让他进来。
“李小宝，你别以为曲存姿就真的爱上你，对你痴情专一，不可能，这些年，他在外还有好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
曲公子，曾经那么荒诞不羁的曲公子，他会转性吗？？
她脑子里闪过的是姜月明给的哪一个金发美女。
不不不，自己岂能再一次成为笑柄？
就算她内心里对曲存姿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长久的依赖感，可是，毕竟理智的时候，不可能再让自己沉沦下去。
“曲先生，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搅我。”
他忽然就怒了，忿忿不平的：“小宝，我进来一下都不行吗？我就想见见你……”
她心里一抽，还是淡淡的：“曲先生，深夜了，你请回吧。”
曲存姿再要说什么，对面一阵忙音，她已经挂了电话。
辗转躺下，这屋子更加空荡荡，孤寂寂……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惧怕过曲存姿，也不认为他会对自己下什么毒手。
这世界上，唯一值得信任的就这么一个男人，可是……她想，也许是因为曲老先生和曲家大姐对他的约束，而不是他自己真不敢作恶。
那一夜，风很大。
曲存姿踩足了油门，满腔的郁闷之情无法言说。
那时候，已经天亮了。
他路过宠物医院，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