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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起身，也没请她坐下，只坐在大梨花木椅子上，旋转了一下手中签字的金笔，淡淡道：“我派人从你的房东处查到你的电话号码。你叫李小宝是吧？”
她反问：“你呢？”
他不答，她的目光落在他面前的桌牌上，一字一字念出来：“曲存姿……存姿？多女性化的名字。你父亲是不是一直心仪某个女孩，试图在脑海里永存她的芳姿？”
曲存姿嘴角一抽，眼睁睁地看着她自顾在他身边的大椅子上坐下来，很舒适地靠着椅背。
互相评估的时间很长，因为曲存姿有个优点：喜欢先听女人们说出自己的要求，狮子大开口也罢，妆模作样也好，只要在合理范围内，他并不是个小气的男人。他等她提要求，她却一直不开口。
第5章 卖肾不卖艺2
他察言观色，无奈，她压根没留意到他的目光，整个人懒洋洋地，曲存姿忽然有种可笑的感觉：就好像看到一个躺在萧瑟的中央公园扪虱子的懒汉。
他清了清嗓子，只好先开口：“李小宝，感谢你那天晚上救我一命。曲某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说吧，你希望我如何报答你？”
他玩弄着手中金笔，等待她狮子大开口——和平年代，救命之恩才显得尤其可贵。他想，这女人的运气真是比买彩票还要好，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他可能给她的回报足以惊掉她的下巴。
要钱也好，要工作也罢，甚至房子车子，只要她开口，他便满足她。可是，四周很安静。
渐渐地，他的眼睛眯起来，如激光一般射向一个古怪声音的来源——竟然是极其细微的小小的鼻酣。
天啦，这女人眼睛半眯，跟人说话的时候也睡着了。
她身材娇小，鹅蛋形小脸，肤色白皙红润，虽算不上国色天香，但绝对清秀可人。尤其是她那一排长长的睫毛漆黑垂下来，遮住眼帘，无端地，令人想起清晨阳光下盛放的小雏菊。
他本是居高临下，此时却不得不站起身走过去，忽然涌起久违的恶作剧心态，对着她的耳朵大吼一声：“喂……”
李小宝身子一歪，惊跳起来。
“喂，李小宝，我在问你，你希望我怎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她的嘴角有一丝细细的口水差点掉下来，她扯了袖子，一下擦掉了。实在是这些日子东躲西藏，太累太疲倦了，连睡个囫囵觉都是奢想，一到安全地，放下心锁，竟然再也敌不过瞌睡虫了。
他被那丝口水雷得两眼发黑，恶心地退后一步，暗忖，简直没见过这么没仪态的女人。却耐住性子，再重复一遍：“李小宝，你到底想要什么？”
李小宝清醒过来，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东张西望打量这间豪华大办公室，心底忽然一阵狂喜：机会来了。这天下，还有什么地方比躲在这里更安全的？
杨姐的警告历历在耳“你必须躲起来，若是被我前夫找到的话，你就死定了，他不定会怎么报复你”；还有自己那颗朝不保夕的可怜的肾！
她强行压抑住激烈的心跳：“曲先生，是不是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答应？”
“对！”
“绝无虚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曲存姿回答得坚定，可心里忽然闪过不好的预感，但见这个小脸红润，满面笑容的女子，就那么上下左右打量自己，他怎么觉得仿佛自己成了一头即将被吞下去的猎物？
“曲先生，这个……呃，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我不习惯拐弯抹角……我的意思是说……我想在你家里住一段时间……”
曲存姿顿住。
她怕他听不清楚，非常诚恳地补一句：“曲先生，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一间屋子，有饭吃有衣服穿能保证人身安全就行了，我不乱走的……”
第6章 爱妾1
曲存姿被雷得风中凌乱。但随即，脸上便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他遇到的女人，十之八九都是掘金娘子，想玩儿一夜欢乐也罢，麻雀飞上枝头也罢……但是，从没有人这么直白，才第一回合，就想直接住到曲家？
就算是青楼女子，也讲究个卖艺不卖身啊。
难道现在的女人，都卖身不卖艺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毕竟，俗话怎么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必须以身相许，对吧？
“你是想嫁给我？”
“不不不，我只想在你家里小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必须是我家里？”
因为大金牙和杨姐的前夫不敢到你府上抓人，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躲在你的家里——李小宝心花怒放，却不敢透露半点身世，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就这么说定了，我住你家里！”
他的嘴角抽得很可笑，语气也很艰难：“孤男寡女，人家问起来，你算我什么人？”
她干脆利落：“爱妾。”
爱妾——多古典的称呼！现在的小三、二奶们，可不就是换了个说法而已吗？现代男人，但凡有钱有势，照样三妻四妾。
曲存姿只是不明白，为何她一上来就是“爱妾”？脑子有毛病？还是有自知之明，攀不上龙门就退而求其次？他长吁一声：“本人尚未婚配！”
“等你有了正房，我立即自动让位。”
曲存姿目瞪口呆，半晌，才自言自语：“你为何不干脆说想嫁给我？”
嫁给他？李小宝又看了看这间奢华得不像样的办公室，摇摇头。名分和义务从来都是相生相伴的。不，她只是想避避风头，没想沾染什么义务。这年头又不流行什么“干妹妹”了——爱妾才是最名正言顺的借口。
“爱妾有什么不好的？除了服侍金主，再没别的义务。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活都不用干，成为一条肥肥胖胖的大米虫。”
她理直气壮，毫无羞愧之色。
他勉强不让自己晕厥：“做老婆岂不是更好？可以享有名誉、地位、子女和绝大部分的财产……”
“那有什么好？操不完的心，生儿育女干家务应付七大姑八大姨，丈夫三朝两日就厌倦了，旧欢如梦，新欢如云，富豪们一般只能共患难而不能共富贵，贵易交，富易妻，地位高了换朋友，财富多了换妻子……丈夫十天半月不回家，夫妻之间一个月欢爱不到一次，有钱的大奶无非是终日遛狗打麻将逛街，比起二奶来，就算一点五奶吧……小妾其实并不比大奶难过。大奶付出了真心和身体最后换来心爱男人的变心和背叛。而小妾们只付出了身体就得到了高额的人民币。这难道不是更加划算？”
曲存姿的嘴角再次抽了抽，哑口无言。
他还想垂死挣扎一番：“我给你另外买一套房子，行不行？”
李小宝摇头，在双重追杀的风头还没过去之前，叫她单独住一间房子，这不是摆明了叫她去送死吗？否则，何必委曲求全？
“曲先生，如果你不愿意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算了。也罢，我不给你添麻烦了。”
第7章 爱妾2
她作势转身，可怜曲存姿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李小宝，你家人同意让你这么做？”
家人？她怔了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脸上浮起一层茫然之色。
曲存姿心一软，终于点头：“好吧，这是你的选择，以后可别怪我。”
李小宝满面笑容，几乎蹦跳起来：“我是你的人了！对了，金主，是不是表示以后无论谁找我麻烦，你都会罩着我？”
曲存姿不假思索：“当然，谁敢动你，那就是太岁头上动土。你放心。”
她踌躇满志，中气十足：“金主，你放心，你罩着我，我也会好好服侍你的。”
当日，李小宝住进了曲存姿的大屋。
大屋，是名副其实的大。
这栋宅子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市场才刚刚起步的时候，曲家就买下来的园林，占地达几百亩。最初曲家还不敢大摇大摆住进去，直到神州大地，官商高人一等，也就毫无顾忌地住进去了。
迎接李小宝的是在曲宅服务多年的大管家王婶，她已经五十出头，一头短发梳在后面，看起来十分威严。跟在她身边的是整队大宅的服务人员，多达几十人的花工、司机、厨子、服务员、清洁工……
李小宝从未见过这等阵势，吓一跳。
还没开口，王婶已经走出来，声音十分严肃：“李小姐，你住西七阁楼。”
李小宝并不在意自己住哪里，很爽快地答应了，立即就有一名女侍走过来：“我是诗诗，李小姐，以后我替您服务。”
王婶再一次严肃地开口：“以后，你的衣食住行，都由诗诗负责。”
李小宝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脱口而出：“曲先生果然大方，对小妾还要派专人伺候。”
小妾？一众服务员都低下头，捂着嘴巴吃吃地笑起来，甚至王婶的一张老脸上也露出一丝诡异的忍俊不禁，重重地干咳一声，转身就走。
李小宝可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错话，只跟着诗诗就往西七阁楼而去。
沿途九曲回廊，亭台楼阁，形如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公园，奇花异木，湖水里白鹭群飞……李小宝从不知寸土寸金的现代社会，居然还有人能住得起这么阔大的房子。
但是，神奇的年代，什么都不值得大惊小怪。有落脚之地，便无所求。
很快，诗诗等便发现李小宝是一个很好服侍的人，每天，他们只需要提供一日三餐，换洗衣服，她吃饱了就打游戏，打游戏累了就睡觉。因为天气寒冷，从来不要求别的，也从不出门半步。
这个女人就像是一头猪变的，或者说已经变成了一头猪。
大家从来没有见到曲存姿来找过她，也从未向任何人问起过她，久而久之，仿佛已经忘记了这一个人。
直到半个月之后，遇上一个艳阳天，李小宝才懒洋洋地扔掉手里的废旧游戏机，准备逛逛这个园子。松柏常青，白鹭在湖里飞来飞去，李小宝忽然问诗诗，“曲先生回来过吗？”
诗诗的笑容很暧昧，只努努嘴，意思很明显，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会知道？
李小宝也不焦虑，似对这事根本就漫不经意。
这时候，忽然听得一阵欢笑声。
第8章 大富豪征婚
二人停下脚步，但见东边的一座风景如画的亭子里，摆了一桌酒席，十几个浓妆艳抹的美女嘻嘻哈哈不停追逐，有拿着摄像机的人嘴里大声吆喝着……
“她们这是在干什么？”
诗诗笑得更暧昧了：“曲总上次发布了征婚消息，有八千多个美女应征，这些都是最后的入围选手，你可别小觑她们，她们都有如假包换的医用鉴别书……”
“什么鉴别书？”
“处女鉴定书。”
李小宝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十几个“持证”选手，半晌，好奇地问：“她们全部都会做老板娘吗？”
诗诗笑得更加暧昧了：“她们现在都是老板的女朋友。估计其中最出色的一位会成为老板娘，其余的，曲总也不会亏待她们，会给她们安排好工作，再不济也会让她们进入娱乐圈……可不，曲总已经请了著名导演给她们拍摄MV，据说这些都是集团的广告，会在各大卫星电视台轮番播出，到时候，她们一个个可就红了……”
远远地，但见众女衣香袂影，香氛十里。李小宝往前走几步，只见一个大胡子扛着摄像机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吼：“散开……散开……无关人等赶紧散开，不许耽误拍摄进度……来，诗诗，你来帮忙把这里扫一下……跟你在一起的是谁？也来扫一下落叶，落叶太多了，影响场地……”
李小宝被这个大胡子喝住，不得不去帮忙。
近距离，看清楚了一众艳女，虽然是大冬天，但她们都穿着单薄的裙子，有些甚至穿的晚礼服，虽然身上贴满了暖宝宝，也一个个冻得牙齿打颤，稍有机会就跑进亭子的暖屋里。
李小宝衣着平凡，她们以为是这屋子里的女佣人，一个个便指使起她来。
“喂……给我做一杯热咖啡……”
“我要一杯热可可……”
“把暖手炉给我拿过来……”
李小宝也不恼，一件件地把这些东西都递过去。
外面，导演喊一声，美女们顾不得嘻哈，一骨碌跑出去，貌似是在拍摄合影了。大家为了谁站中间，谁站两边，又大声嚷嚷起来。
李小宝趁乱赶紧离开。
前面一树早开的梅花，清香扑鼻。李小宝停下来，折了一支准备拿回去插在花瓶里。她打一个哈欠，许久没干活了，才帮着跑腿这么几天，但觉气喘心跳，不由得嘟囔起来，果然是懒汉容易，勤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