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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医生不慌不忙，微笑沉静，拍了拍孩子的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孩子立即停止了呜呜的大哭。
显然是小狗还有得救。
这时候，车流已经松动，司机们也不再看热闹，立即驱车。曲存姿也正要驱车，但是他停下来。
此时，女医生拿一个东西，正好面对他，他看到她的脸。
他本是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一抖。
心有短时间停止了跳动。
那是谁！
那是谁？
但是，后面已经喇叭声四起。
他不得不驱车。
雪花飞舞得更加细密。车停在一间商场的大门口，并非是停车区域，他也管不得会不会被警察拖走，下来，飞也似的往回奔去。
天色暗沉得不像样子，路灯早早地亮了。
人来人往，那么昏黄。
宠物医院四个大字寂静地藏在那个拐角。这是一家规模颇大的医院，外表看不出什么奇特，但走近了，才发现分上下两层，对于宠物的种类细分。
要经营这么大一家医院，还能门庭若市，没有点本事肯定是不行的。
曲存姿曾数次路过这条街道，但是，若不是这场大雪，若不是那个孩子那一声如丧考妣的“阿黄……阿黄……”他永远也不会停下来看一眼。
在街对面，他停下来。
手心里全是冷汗。
竟然不敢走过去，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生怕一靠近了，那只是一个幻觉而已。
白衣女子已经送那对母子出来，小男孩已经不复刚来时的如丧考妣，他眉花眼笑，抱着小狗。小狗看样子已经得救，亲热地伸出粉红色的舌头不停地舔他的脸。
他的妈妈跟在后面，也眉花眼笑。
“方医生，真是多谢谢你了。”
女子微笑，声音暖和，令人如沐春风。
“小明，记住了，以后不可把乒乓球之类的东西给小狗玩。阿黄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你要乖乖的，随时记得小狗狗跟小朋友一样，被卡住了也很难受的。”
“记住啦。多谢方医生。”
母子俩兴高采烈地离去。
走几步，小男孩又回头招手：“方医生，我忘了对你说圣诞快乐”。
“你也要快乐。”
她笑起来。
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也出来，扎马尾巴，瘦高身材，十分活泼热闹：“方姐，今天圣诞节，客人不会多，我们不如早点关门。”
“家瑶，你有约会就先走吧。”
“那好，我先走了，男朋友等吃圣诞大餐。”
“呵，知道，快去，多吃点。”
“方医生，你今晚也有约会吧？反正今天商家都会提早打烊，我们也早点歇半天嘛。”
“行，你先走，我等一个电话。”
“嘿，我就知道你在等谁。”
小助理家瑶脱下白色的制服，已经换上了青春女的出行装，高帮靴子，暖和半截羽绒衫，戴个帽子，非常青春的离去。
小小的店里，只剩下一个人。
天色越来越黑，等了十几分钟，依旧是塞车，看样子，已经不会有人上门了。
她脸上不急躁，也不兴奋，只将办公桌收拾整齐，拿了包包，出来，将大门锁好。然后，她回头，面对大街。
这时候，曲存姿已经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第137章 天才女医生1
这时候，他已经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从未见人能把白色制服穿成这样——绝不是医院里常见的那些旧旧的，皱巴巴的，泛黄的医生工作服——不不不，非常非常挺括，非常非常整齐，非常非常秀丽。
尤其是她站立的姿势，身形笔直，形如鸟语林里高高的、寂寞的站在山崖之上的鹭鸶。
不不不，他从未见女人这样文雅的站姿。那么精神。
那是一个人，对自己有极大的信心，对这个世界有极大的热情，对生活非常的诚挚才会有的态度。一般女人，很难有这样的神态。
发漆黑，衣胜雪。
曲存姿忽然有点透不过气来。
他闭了闭眼睛，仿佛还在梦里，无数次，恍恍惚惚的，那个人影，若隐若现。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影像居然还没消失——一直站在那里，静静的，淡淡的，乌黑的头发顺服地贴在脑后。并不是完全职业女性的气质，她带一点懒洋洋的慵懒。尤其是脸上的那一抹红晕，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她没有看他。
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也不经意的，视线并未落在他身上，就像任何街边的路人甲。
曲存姿忽然觉得很冷很冷。
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冬天，他也是这样冷。
但是，比不上现在，他浑身冷得可怕，四肢都有点儿麻木了。
这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她拿起手机，说了几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然后静静地听着，这电话时间持续了几乎十分钟才挂断，然后，她走到诊所门口停着的一辆小小车子上，自己驾车离去。
曲存姿的脚步很僵，他不知是怎么跟上去的。
不不不，她不是李小宝。虽然她的眉目，她的脸庞，她的乌黑的头发，她那种红润的脸颊……那绝对是小宝。
他这几年，从未想起过她，做梦都没梦见过一次。
只是在那些冰冷刺骨的夜晚，他常常伸出手拥抱。每每醒来，只是抱着枕头。
只是在那些寂寞难耐的夜晚，他一个人对着兽棋，看豺狼虎豹们一个个从食物链顶端开始进攻，然后，把这个世界吞吃得一丝不剩。
他不记得李小宝了。
他从来没有想念过她。他连做梦都不会梦见她。
他已经将她的样子忘得精光，但是，看一眼，就知道，那一定是小宝。
是她。是。
化成骨灰，他都不会认错。
变成露水，他都不会认错！！！
绝不会认错人。
……
只是，李小宝从不会这么勤快。李小宝也从不会穿得这么正式。李小宝更不会用手机跟任何人通话。
李小宝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不不不，不是这个人。
当然，那不是小宝。绝对不是。
他跟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他甚至不敢走得近一点，生怕靠近了，那是一个模糊：好多次，他在大街上见到相似的背影，但是，每次奔过去都是虚幻。这一次，他想也不会例外——我们的眼睛常常会欺骗我们。
第138章 天才女医生2
手心里的热汗已经变成了冷汗。
死死地捏着一个手机。那时候，他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些年自己一直带着这个手机。从来没有哪一天搁下过。
就连充电也是那么准时，从来没有让这个手机有长期关机的时候。
为什么带着呢？期待某一天她会打来么？毕竟，这世界上，除了他，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个号码。
只是，他从来不曾打给她过。
当她拿着这个手机的时候，他觉得没必要打；当他觉得有必要的时候，这手机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他只好自己打电话给自己。
她当然也从来没有往这个手机上打过电话。这些年，这个电话每天充着电，却从未响起过
李小宝，从不用电话。
那个他以为会出现的奇迹，其实从来没有发生过。
今天，真的出现了奇迹？
他不相信。这么多年了，他再也不相信任何的奇迹了。
那是一个环境很清幽的小区。
白雪皑皑，玉兰花开。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停车，下车，进门。
他慢慢地跟着。
她一直没有回头，浑然不觉被人跟踪着。直到走进一栋楼里，习惯性地进入家门。
他不敢跟得太近，他听到房门关上。他就呆呆地坐在门口。
那扇门再也没有打开过，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是一个人？两个人？煮饭？睡觉？看电视？丈夫孩子，其乐融融？
漫天雪花还在飘飞，不知不觉地，又是一个冬天了。
犹记得当年的冬天。是的，当年就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他第一次见她。
然后，他闻到一股香味。
就算隔着厚厚的防盗门，那香味也异常顽固地钻进他的鼻子里。
他坐了许久许久，既不知道寒冷，也不知道饥饿。
只是心酸地安慰。
她一个人回家，屋子里，就她一个人。他听得一片安静。
她没有约会，没有男朋友，没有家人……是啊，她那么笨，怎会有男朋友呢？
那么笨那么蠢那么平凡的一个女人。这世界上，绝不会有任何男人为她神魂颠倒的。
他在恍惚中，如释重负，心酸地笑了一下。
夜深了。
门打开，屋主拎着一袋垃圾出来放在门口，这是她的习惯，从不留垃圾在屋里过夜，以免滋生细菌。这样才能安然入睡。
垃圾还没落地，门口的庞大人影站起来。
四目相对。
呵，她已经脱下那身职业正装，换了睡衣。乌黑的头发蓬松下来，整个人，懒洋洋的。
这时候，她已经完完全全是那个人了。
那个懒人。
那个与世隔绝的懒猪。
那个天天吃吃睡睡打游戏，其他什么也不懂的李小宝。
这个才是李小宝。
他死死地凝视她。
他的嘴巴咧了咧，嘴唇很干，开不了口，心里无限酸楚。
因为坐得太久，腿脚都麻木了，摇摇晃晃，几乎跌倒。
她的神情微微惊愕，也带了点警惕。
他眼前很花，手伸出，很自然地将她拉住，声音是嘶哑的：“小宝，你还疼不疼？”
第139章 天才女医生3
他眼前很花，手伸出，很自然地将她拉住，声音是嘶哑的：“小宝，你还疼不疼？”
“先生，你找谁？”
“小宝……小宝……”
他的手不知是怎么伸出去的，忽然间就将她抱住了，死死地搂住了，就不放开了，语无伦次，声音颤抖：“小宝，还疼不疼？”
那是他多年记挂的问题。
见到她，就是问一下。
那么多年了——他一定要问一下！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但是，那声音在喉头咕隆，压根就没法准确地表达出来。
鼻端里立即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清新的肥皂味，那是小宝的味道……这一刻，他终于完完全全确定，那是小宝的味道。是她。是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搂着她安然入睡时的那种味道。
许多年了。他惧怕一切红色的东西。
许多年了。他一直一直地失眠。
许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哪一天能够安安稳稳一觉到天明。
许多年了。无论冬天夏天，他都手足冰凉。
现在才明白，是没有了这股味道。甚至她身上的热量。
当他的冰冷贴着她的温暖的时候——是的，没有变，一点都没变——她的手，她的脖子，她身上的淡淡香味……都是温暖的。
一点也没有变。无穷无尽的热量来源。
他终于如释重负。
那一刻，藏在心底的所有鲜花，忽然一下开了。被冰冻了许久的岁月，忽然启开了封印。
可是，女子显然被这个拥抱惊吓了，但是，她很快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十分冷静：“先生，你若是走错门认错人，就请你马上离开！若不是，我会立即报警。”
报警！报警！
他身子一晃，跌倒在她的沙发上，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楚。
忽然听得犬吠。
他一惊，张望时，看到前面的大露台。露台约莫有八九十平米，里面居然挤满了各种各样的流浪狗，流浪猫，金刚鹦鹉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甚至一条彩色斑斓的小蛇。它们估计是忽然看到新的伙伴加入，一个个好奇地叫起来。
“将军甲，将军乙，噤声。”
她喝一声。
领头的大狗居然真的收声。
它们一个叫将军甲，一个叫将军乙！！！
这两只大狗施施然地走过来，一左一右，围在陌生男人身边。
难怪，她不害怕。
一个女人家里有这么大的一群狗，再强悍的男人也会被撕成碎片。
他生平从不养宠物，但见两条大狗伸出长舌头，红红的，几乎要舔到他的脸上。他吓得一瑟缩，像小孩子一般去拉她的衣襟：“小宝……小宝……”
她微笑，一挥手：“去，将军甲、将军乙……”
两只大狗乖乖地，又回到外面的大露台里。
所有猫狗，大眼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