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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存姿忽然在一边插一句：“李先生，你女儿几年没回家了？”
方大状不料有此一问，可是，因为问话对象是曲存姿，他不敢不回答，嗫嚅道：“也……也没多久……就六七年吧……”
曲存姿脑子里嗡的一声。
六七年！
六七年没回家的方丽坤。
没有任何家人的李小宝……没有过去的李小宝……无牵无挂，仿佛天地之间就她一个人存在的李小宝……
他眼底，流露出深切的怜悯之色，竟然没有再问下去。
穆乔之已经挽住了丽坤的手，风度还是无懈可击的：“丽坤有点不舒服，我先陪她回去……各位，失陪了……”
“穆医生……丽坤……”
二人转身就走。
方大状追了几步，又停下来。
他的注意力全在曲存姿身上了。
第187章 禽兽父亲3
他看到曲公子的目光还死死追随着二人的背影——不不不，准确地说，是他女儿的背影——
凭借男人的直觉和察言观色的本领，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昏暗而暧昧：“曲先生，小女尚未结婚，他和穆医生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曲存姿淡淡的“他们不是普通朋友！穆乔之已经向丽坤求婚。”
“求婚不是结婚，不是吗？做不得数的。”
曲存姿心底一阵作呕。
真不敢想象，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父亲。
也难怪，她六七年不曾回家。可怜的小宝。
“曲先生……”
方大状再叫他，他也没有回答，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只是信步回去了。
丽坤和乔之在家门口分别。
“丽坤，你气色不太好。”
她勉强笑一下：“不碍事，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他的声音异常温柔：“丽坤，我知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我今日出席，也无非是因为研究所有他们提供的巨额资金支持，所以不得不应付一下……以后，这样的场合，我能免则免……”
她并未因为这个场合而不舒服。这也不是她第一次陪他出去应酬，只是这一晚，这一晚……她不知怎么说，只是按着额头，异常的疲惫。
“我不知他是你父亲！”
他有点自责。
“不怪你……你从未见过他……”
“可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和你的关系，才从主办方处要来请帖……丽坤……”他说不下去了，那个男人，费尽心机，这以后真不知还会怎样打着女儿的旗号出去招摇撞骗。
那一夜，月色非常惨淡，她靠在墙壁上，身子已经疲顿到了极点。
“丽坤，别多想了，去好好休息一夜就没事了。”
她忽然振作起来：“乔之，我决定了，我真的跟你去哥本哈根……我想彻底离开这里，我本来就不应该回来……这次走了，我再也不回来了……”
他欣喜若狂，一把将她搂住：“真的吗？？丽坤，我就是一直担心你没法彻底下定决心……跟我走吧，你绝不会后悔的……跟我走……你无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培养你的兴趣爱好，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哥本哈根的人们也会养宠物，不是吗？”
甜蜜的话语被亲吻所覆盖。
她忽然很急切，心底无数的忿怒，不平，痛苦，恐惧……并不因为这许多年过去了，就不存在了。百般种种，都需要发泄……这一次，她主动，她将他的脖子紧紧搂住，拼命一般地亲吻他……
两个人，不知道是怎么跌进屋子里去的。
身子倒在柔软的地毯上时，整个气氛彻彻底底被点燃了……
在她极度的疯狂里，乔之一直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心底，无限柔软。一如当年他第一面见到她——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流浪狗，被人打残了，没有生的希望了。
没有人知道，他耗费了多少的心血才将她从悬崖边生生拉回来。
彼时，他也年少气盛，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耐心？
第188章 禽兽父亲4
他只要低着头，就能明白答案——那是因为那双眼睛——那双可以清澈倒影出你的身影的大眼睛——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一双眼睛。
她那种态度，那样温顺，那种安静。
但是，他知道，那种温顺之下的倔强与执拗——
“乔之，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她死死抓住他，喃喃自语，“乔之，我从来不敢想象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会怎么办……”
此生此世，她只受过两个人的恩惠：母亲，乔之——一个是妈妈，一个是爱人，所以，无论享受了什么样的好，都是理所应当，不是吗？
他呵呵笑起来，双眼湿润。
傻子，你知道，这世界上，没人会狠心自断一根肋骨！绝对不会。
那一夜，下了这一年的第一场春雪。
一整夜，都是细细的雪花飘飞。
第二日，便是情人节了。
曲存姿站在高大的榕树下面，看到那亲吻的二人搂抱着进门而去……他的腿非常僵硬，非常麻木。
怎么上车的，完全不知道。
车子怎么开回家的，也不知道。
那一夜，他喝得酩酊大醉。
明明是躺在床上，明明暖气那么充足，浑身却冷得令人发颤。房间依旧，摆设不变，甚至于那些熟悉的兽棋，甚至于床上许多年尘封的气味……
所有一切都在，就是那一具温暖的身体不在了。
曲老先生进来的时候，看到儿子躺在地毯上，没有盖被子，也没穿外套，只握着一瓶酒，四肢冰凉。
他大喝一声：“存姿……”
地上的人睁着惺忪的眼睛，脸上却满是笑容。
“呵……爸……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存姿……”
“小宝……她要结婚了……她要走了……她真的要走了……”
“她不是李小宝，人家是方丽坤。”
他忽然怒了。
“就是小宝！就是！我怎会连小宝都不认识？”
“！！！！”
老头子拐杖几乎扫过去：“不争气的东西，你又故态复萌。你是不是真要我废黜你的继承权？”
曲存姿更是勃然大怒。
“要废黜就废黜好了。你口口声声挂在嘴边有什么意思？你废黜继承权，难道我就会饿死吗？”
老头子吓一跳。
“你叫我不许去招惹她，我就不去……你说不许靠近她，我就不去……你说她不是小宝，我就假装骗自己她不是……可是，我明明知道，她就是小宝……她就是李小宝……难道一个人改一个名字，就可以说自己不是以前那个人了？我和她朝夕相处一年多，我怎会不认识她？明明就是她我怎会认错？你以为我是瞎子吗？……可是，我依旧没敢去招惹她，我明知道她是……也只好装不是……我什么都听你的命令了，你还要怎样？不就是继承权吗？不就是钱吗？如果没了继承权，能让小宝回来……我也愿意……”
老头子气得雪白胡须一颤一颤。
这厮，反而倒打一钉耙。
是自己下令不让他认的吗？明明是人家根本不肯认他。
第189章 禽兽父亲5
曲存姿却已经拉住他的拐杖，像个孩子一般呜呜地哭起来：“我好难受……爸，我好难受……小宝……我知道她是小宝……她救过我两次性命，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怎会不认得她……她就是小宝……她只是不再爱我了……她不爱我……所以坚决不承认……”
老头子的声音十分苍凉。
“君子不夺人所爱！你也知道，人家压根就不再爱你了，你又何必呢？？？”
他几乎跳起来。
“可是，她也不爱穆乔之！”
老头子几乎被气得笑起来。
这厮，也真敢胡诌。方丽坤爱穆乔之，那是瞎子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曲存姿偏偏信誓旦旦：“小宝不爱他！我看得出来，穆乔之根本就不适合她，她跟他在一起一点也不快乐……”
“谁说人家不快乐？”
“我看到的……我亲眼所见……她们两个在一起，压根就不合适……她根本就不喜欢出席那些交际场合，可是穆乔之喜欢，他强迫她去……”
老爷子只是苦笑，男人，一不可理喻起来，也真不知该怎么办。
“小宝就是一个懒猪，是一个蠢笨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喜欢去那样的场合？只有我才了解她……她宁愿和动物交谈，也不愿意和人讲话……爸……我知道她不快乐……”
老头子重重地顿一下拐杖。
“覆水难收！你不要忘记姜月明的教训！”
曲存姿真的跳起来了。
声音十分嘶哑。
“她怎和月明相同？她是我先看见的……是我先认识的女人……她是我的女人……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明明就是我的人，是穆乔之抢我的人……是他……怎么怪我了？”
是穆乔之抢了我的妻子。
这个念头一涌上来，顿时就把内心深处的愤怒彻彻底底点燃了。这一刻，他不再是施害者，而是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受害者……就像当年的王大少……被人处心积虑地骗去了妻子……
那一夜，他记得非常非常清楚，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样触目惊心的红。
他还问她“你疼不疼……”，她以为是问被噬咬的痕迹，结果是他看到床单上的一缕红色……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他这一生，也只唯一一次成为一个女人的第一个男人。而且；那女人为自己曾经孕过孩子。
可是，穆乔之凭什么将她抢走？穆乔之是后来者，是男版小三。
明明是穆乔之掠夺自己。
一念至此，他弹跳起来：“不行……我要去找她……小宝……小宝决不能和穆乔之在一起，不能喝任何别的男人在一起……绝对不行……她是我的……”
他跃起身。
一耳光狠狠地掴下来。
老头子每天早睡早起，练习太极拳已经长达五十年的历史。这一耳光，简直有太极宗师的风范，如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一打下去，曲存姿但觉眼冒金星，门牙都差点被打掉了。
他身子歪斜着靠在门上，酒意慢慢地清醒过来。
第190章 禽兽父亲6
他身子歪斜着靠在门上，酒意慢慢地清醒过来。
老头子怒目圆睁。
“不争气的东西！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什么你就偏偏喜欢去和别的男人争抢？天下淑女那么多，只有你，每一次都去抢夺别人的妻子。一次又一次，你却不知道反悔！！”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茫然地看着老父亲。
是啊，天下淑女那么多，何必每次都去抢占别人的妻子？
身子慢慢地委顿下去。
窗外下着雪，地毯上那么冰凉，一如他那颗早已冰冷了的心。
这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浑身的酒味也被驱赶得很远很远：“爸……可是你不知道……小宝和月明不同……小宝她一直是我的妻子……而月明一直是别人的妻子……”
“……”
“本来，我们的孩子都应该好几岁了……爸，我这些年，从未有一天忘记过她……”
老头子心里一震。
本是抬起手掌又要给他一耳光，但是，他的掌心落下去，只雪白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
出去的时候，还在暗叹。
真不知这小子前世遭遇了什么疯魔，一次一次，从不悔改。
一夜宿醉，头疼如裂，但曲存姿还是坚持去上班。
2月14日，公司里的气氛也很特别。每一个女职员脸上都带着各种诡异的笑容，而男职员们脸上也都挂着暧昧的笑容。
每个人的话题都是玫瑰，巧克力或者晚餐。
按照公司的惯例，大堂门口堆积了一大堆红玫瑰，但凡女职员，人手一束，算是福利。
曲存姿进来的时候，看到女职员们排成长队领取玫瑰。有人发现了他，他轻轻摆手，没惊动任何人，从旁边的专属电梯通道离开了。
坐在大转椅上，却心神不定。
从未觉得办公室如此空旷，大得无边无际。
这些年，他特别重视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当经历过账户被冻结，人生很萧条，面对过鲜血淋淋的时候，你会发现——身边的一切其实都很脆弱。
名誉，权势，甚至是爱情——它们绝对不是像钢筋铁骨般牢固地等着你，任何时候都不离不弃；相反，一不小心，它们就会灰飞烟灭。
纵然是二世祖，但继承权也不见得稳如泰山。
所以，这几年他加倍努力工作，付出无数的汗水，但是，迄今为止，坐在这把总裁椅子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