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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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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使计灭了族中精英,这是报仇来了。”
  “这么快就卷土重来,还比原先的更狠,呼卓部的大王,很厉害啊。”
  “早知道就不得罪那群草原蛮牛,不过我倒听说,当时率领呼卓铁骑的,还是天盛那边的将领。”
  “是谁啊,这么狠的?我们殿下那么英明睿智的人物,竟然也折在人家手中!”
  “死啦!据说打得够惨,当时最先袭营的那批被陷住了,上万人围着那一群,安王殿下脚下堆了一百多具尸体,那些人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退,死到最后,我们这边的人都手软,听说那将军也在其中,不忍部下白白牺牲,抚尸痛哭,道‘兄弟们积骨盈山,我岂可独活!’当场就抹脖子自杀了,喏,你没看见?脑袋在城门上挂着呢。”
  众人仰头,便看见浦城城门口,两具头颅迎风飘荡,乌发披面,满脸血迹,辨不出原来面目,只能感觉到很年轻。
  百姓们心绪复杂的望了半晌,摇摇头,半晌有人低声咕哝道:“怪可惜的,说到底也是个英雄,落得个尸首不全……”
  “噤声!”立即有人喝止,“那是敌军头目!”
  人群静默了下来,说闲话的人散去,无人发觉几个隐在暗处衣着平常的男子,有人身子颤了颤,有人握紧了拳头。
  更远一点,一辆马车里,有人依着车壁,静静听着这方闲谈。
  日光光影被车帘分割,映得此人面目模糊,他燎开车帘,仰头看着城门上的头颅。
  他看得很久很认真,似乎要这么远远的,把那根本看不清眉目的头颅,刻在心底。
  良久他摇摇头,放下车帘,没有笑意的笑了笑。
  “是你吗……”
  一声若有若无的疑问回荡在车厢里。
  没有人回答,自从那年大雪之后,他再不需要别人回答他所有的疑问。
  “如果真是你,你怎么会说那句‘兄弟们积骨盈山,我岂可独活’,你怎么舍得抹脖子自杀?你会说‘兄弟们尽管去死,我会记得给你们报仇’,你会把抹脖子的刀换成伸缩刀,然后在别人来查看的时候,抹了别人的脖子。”
  “这才是你……知微。”
  手指轻轻敲着马车的车壁,他漾出一抹淡淡笑容,有点凉,像曼陀罗花开在水上。
  “凤知微。”
  “在我死之前,你怎么会,舍得死?”
  ==========
  城门前的人越聚越多,远远的,却有一队人疾驰而来,最前面“安”字旗帜飘扬。
  百姓纷纷避让,都知道安王殿下到了。
  虽然前方大败被迫撤军,这位殿下圣宠却似乎并未衰退,大越皇帝换了副帅,却没有动晋思羽,大军驻扎在临近边界的浦城,看样子这位皇子殿下不甘白头山大败之辱,有心要在此恢复元气,等明年再战了。
  车队疾驰而过,城门提前开启,四周百姓纷纷跪迎。
  有几个人动作似乎慢了些,开路的护卫眼神不善的望过去,那几个男子身边的人赶紧将他们一拉,那几人“砰”的跪下去,膝盖撞在地面上一声脆响。
  “原来是傻子。”安王府的护卫头领眼神里掠过一丝轻蔑,头也不回的驰了过去。
  几个混在人群中的男子抬起头来,注视着长长的车队,先瞥了一眼镶金嵌玉的安王马车,随即眼光落在了最后两辆车上。
  那两辆车看起来也平常,一般的大越马车式样,只是看守得特别严密些,四角包铁,横门上栓,窗户紧紧拉着帘子,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
  几个男子对视一眼。
  一人衣袖一动。
  地上黑影一闪,随即有人惊呼大叫:“哎呀,有蛇!”
  人群顿时出现骚动拥挤,各自跳脚躲闪,其中一个男子被推推搡搡,竟然挤出了侧道,滚向了车轮下!
  人群齐声惊呼。
  那人滚在车轮下,似乎十分慌乱,挥舞手脚乱叫,手臂打着车厢底部砰砰乱响,他伸手去够车厢边缘,想将自己的身体停稳。
  隐约间那男子臂弯间似有乌光一闪。
  乌光一闪间,不知道哪里又有异响,一个路边卖旧衣的摊子被挤散,衣服滚落一地,摊主大叫着扑上来收拾衣物,不顾被轧着手,将手伸进车厢底部去够。
  先前滚到车厢底的男子,和这个摊主,在车厢底部,各自手臂一架。
  随即让开。
  马车停下,前方护卫疾驰而来,男子灰头土脸的从车厢底爬出,大骂:“哪个龟儿子推俺的!险些轧死我!”
  摊主抱着自己散落的衣物,点头哈腰的和安王府护卫赔笑,“军爷……小的也是被人推落的,恕罪恕罪……”
  安王府护卫冷着脸,将两人恶狠狠推开,“滚!”
  前方号令传来,示意不得有误继续前行,车马驰过,人们都松了一口气,跟着进城,各自散开。
  那个滚入车厢底的青衣汉子,掸了掸身上灰,和另外几位男子混合在一起,在一座酒楼门口买了几个烧饼,蹲在廊檐下啃,和那些卖苦力的汉子们一个模样。
  “刚才怎么回事?”一个宽袍黑衣人问。
  “被人阻住了。”青衣汉子低低开口,他声音低沉,似乎眼睛不太好,糊满眼屎,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眸长什么样子,这人一边说话一边不适应的抬手要去揉眼睛,却在接触到对面人的目光后赶紧顿住,随即讪讪笑了笑,道,“实在不习惯的……”
  “对方什么来路?为什么会阻你?”
  “当时他挡住我想要劈开车底的刀,只说了一句,不是,不要打草惊蛇。”青衣汉子道,“我听得他语气诚恳,正好我也觉得不对劲,那车厢里的东西,似乎太重了些,所以我收了手,对方的来路我看不出,不过似乎没敌意,你知道的,现在各方不相信那个消息,试图营救她的人,不止我们。”
  宽袍黑衣人“嗯”了一声,不说话了,他身边一人,穿着粗劣的苦哈哈的黄布衣,蹲在那里好像浑身长了虱子,不住的抖着衣服,满身的不自在,他对两人的对话不理不睬,突然摘了身边一棵树的叶子,道:“这里也有。”
  随即他将叶子叠叠,放在唇边吹了起来,声音微细,淹没在嘈杂的集市声里。
  他身边几个人都不说话,静默的看着他,他却只是专心的吹着,似乎要不知疲倦的吹下去。
  几个汉子听着听着,一直听到都快要觉得不能忍受,正要开口阻止,那人已经放下叶子,轻轻道:“吹着笛,找到你。”
  糊满眼屎的青衣人,突然转过头去。
  另一个宽袍大袖的黑衣男子,一张普通的黄脸,盯着那城门上的头颅,目光若有所思,青衣汉子挥挥手,满不在乎的道:“看什么看,别看了!”
  他决然的扭着头,似乎表示不看那头颅,那东西便不存在。
  黄布衣的少年勾着头,慢慢的啃烧饼,道:“不是。”
  青衣汉子倒来了兴趣,凑过去问:“你怎么知道不是?”
  黄布衣的少年一巴掌将他推得远远。
  “我不是说这个……”宽袍黑衣人若有所思看着那头颅,道,“你们想过没有,如果她没死,晋思羽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她没死,为什么身份没有被泄露?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一问,两个人都沉默,青衣汉子半晌艰涩的道:“我……不知道……”
  黄衣少年手一伸,掌中的烧饼突然变成碎末,他怔怔盯着烧饼,突然一个转身,面壁了。
  青衣汉子露出崩溃的表情,一把将他转过来,在他耳边低喝:“这不是天盛,不是在她身边,这是敌国大越,她还在险地,生死不知!你赶紧给我正常起来,话要流畅的说,事情要正常的做!做不到也得做!不然你害死我们,就是害死她!”
  他语气严厉,宽袍黑衣人听着,张了张嘴,有点不忍的想要去拦,手伸到一半却又止住,叹息一声。
  黄衣少年却似乎没有生气,也没有推开青衣汉子,想了半晌,认真的抬起头来,道:“我正常就能找到她?我不像你们这样我就会害死她?”
  “哎呀,就应该这样子说话!”青衣汉子赶紧大力点头,生怕点慢了,这家伙又不正常了。
  黄衣少年若有所思蹲在那里,半晌点点头,道:“她希望我走出来,她说过,如果她看见那样的我,会很高兴出来见我的。”
  他说得很慢,每句停顿很多,似乎要仔细艰难思索才能完整的说出这么一句流畅有关联的话,对面的两个人却露出喜色,对望一眼,宽袍黑衣人忍不住喃喃道:“也许能因祸得福……”
  “他的天地唯有她而已,少了她,他就再做不成原来的他。”青衣汉子蹲着,有点吃味的哼了一声。
  “说来我也有错。”宽袍黑衣人叹息,“我不该离开的,不然你们哪里会中招?”
  “别说了!”青衣汉子烦躁的道,“千错万错错在我,心太软不成事!娘的,那德州老混账竟然和禹州粮道有关系,梅朵跑掉他便在新粮里下了药,谁想得到一直好好的粮食会突然出事,本来也没打算吃新粮,不想偏偏煮了那锅粥!”
  “谁都没错,不过是阴差阳错致此祸患,小姚为了这事,险些自刎谢罪,你们也耿耿如今,何必?”宽袍人淡淡道,“事情既已发生,后悔无用,唯全力弥补而已。”
  “他妈的她为什么要劈昏我为什么要劈昏我……”青衣汉子犹自愤愤,将烧饼捏得芝麻掉纷纷。
  “她承诺护持你和你的草原,自然不能让你蹈险。”宽袍人叹息一声,“可惜那晚跟在她身边的暗卫也全死光了,有些事,真的只有找到她才知道了……”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遥遥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你在哪里?
  ==========
  这一日的浦城,有人坐在马车中,有人蹲在屋檐下,天南海北因一人相聚,不惜餐风露宿,让人餐风露宿的那个人,却睡在深宅大院锦绣被窝里。
  院子是城东“浦园”,画梁雕庑,精美清雅,是浦城第一大户刘家的别业,最近贡献出来做为安王殿下的行宫。
  重重深户卷珠帘,快速穿过高挑的人影,衣袂卷得帘幕光影动荡,回廊下照壁前的丫鬟小厮,纷纷躬身垂手,远远退开去。
  人影直奔后院第三进,转转折折,越过一重隐秘的垂花门户,在一扇门前停下。
  “怎样了?”在推门之前,他沉声问迎出来的女医官。
  那女子低声道:“应该快醒了,只是不知道醒来后会怎样……”男子眉目间神色更沉几分,出神半晌,道:“你下去吧,看看另一个,好好看护,别出岔子。”
  那医婆领命而去,男子则轻轻步入室内。
  室内燃着宁神安息香,气味清郁,软榻上锦被间,沉睡着一个人,被子直拉到下颌,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秀致清绝的脸。
  那脸上肌肤细腻,微带苍白,似乎久未见光,两腮两鬓,都有细小的擦痕,额头上则有一道伤疤,已经收口,显出光滑浅白色的月牙形,在她精致的额上不觉得狰狞,反多出几分楚楚的韵致来。
  只是那脸的眉心间,有点淡淡的红色印迹,有点像隐在肌肤内的淤血。
  她呼吸匀净,似乎沉在甜美无忧的睡眠里。
  男子久久的看着她,想着那夜火光乱营里,那个突然扑出来的身份不明的女子,大概是天盛的战士吧,以女儿身投入军营,却比男人更悍勇,那夜万人围攻而神色不改,白头崖下杀敌数十,累到吐血犹自微笑,秋水蒙蒙的柔软眼眸里,是令男子都为之心动神折的决然刚强。
  他仔细的看着她的脸,思索着她的身份,那夜很多人前赴后继为救她而死,可见身份不低,然而多方打听,用尽手段,却无法得出她的真实身份,倒是和她一起被俘的那个女子,有人认出是最近名驰大越的“黑寡妇”华琼。
  看华琼和她生死相托的情义,可见两个女人间关系不凡……男子凝着眉,心中掠过一个模糊的大胆的猜想,正是这个猜想,让他没有砍下手染无数大越儿郎鲜血的黑寡妇的头颅,当然,他不会愿意承认,其实最初,只是因为看见她在晕去前,还那样死死拉着华琼的手,突然心中一动才留下华琼的命而已。
  她是谁?思绪如沉云,压上心头,男子的容颜阴晴不定,日光淡淡照过来,眉宇温和,有翩翩文雅气质的男子,眼神里却是一片森然的警惕。
  大越安王晋思羽,对着榻上人,沉思良久。
  床上的人不安的动了动,似乎快要醒来。
  晋思羽立即站起,打开墙上一扇暗门,光线透进黝黯空间,照见斑驳墙壁,染血刑具,铁栅栏,烂稻草。
  这富丽华贵的内室之下,竟然还有一座牢房。
  晋思羽一把抓住床上将醒而未醒的人,拎着她瘦了许多的身子,大步进了牢房,打开栅栏门,将掌中人扔在烂稻草上。
  牢房另一侧,有门户开启,有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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