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在三屯村,一万长缨卫无声无息的汇入了队伍,而洛水水师副将,早已在洛县三里外等候,各自接了宁弈安排后匆匆离去。
宁弈是以出京为陛下看行宫选址的理由而来的,一应军事举措都是秘密的,表面上自然要和本地官府接触,洛县知县陶龙欣因此带领所有县衙官员出城接着,此地也算京畿范围内的重地,风景又好,日常官员贵胄往来极多,知县经常接待贵客,所以即使今日来的是炙手可热的皇子亲王和名动天下的魏侯,陶龙欣也没有失态,不卑不亢举止得体,凤知微瞧着很有几分欣赏。
“殿下,侯爷,可要去黎山看看?”见过礼后陶龙欣直入主题,“黎山本身不大,就下官愚见,造行宫只怕不够地方,但是黎山脚下黎湖,却是一方好去处,四面开阔,登高可见渚清沙白,澄江似练,殿下侯爷若有兴趣,下官给安排当地人做个向导。”
两人对视一眼,黎湖是通洛水的,必然要去看看,合适的话,便可在那里汇合水军直捣黄龙。
当下便由陶龙欣安排了向导,宁弈象征性的带了几个工部官员到了黎山,打发他们上山看看地形,便和凤知微登丹湖上,顾少爷扛着他家顾知晓,二话不说跟着。
黎湖边停着官船,十分鲜亮显眼,凤知微看着那现模不小的船,摇摇头,指着前方岸边一排停着的柳叶舟,笑道,“我倒觉得用那个游湖,扁舟一叶,迎风逐浪,似乎更有风致。”
“侯爷是无双国士,风雅在骨,自然喜爱泛舟湖上的超逸。”陶龙欣笑道,“只是那船太小,湖上风浪大,时常有翻船的事,下官肩负着殿下和侯爷的安全,可不敢让两位亲自蹈险。”
“陶大人很谨慎,便官船吧。”宁弈一锤定音,当先上船,陶龙欣亲自陪着,凤知微叹口气跟着,陶龙欣却是个会办事的,船开后命人在船头摆上席案,铺上干净的蒲席,水晶盘里盛着时新瓜果,沏上清芬四散的当地名茶“云毫”,袅袅茶香习习清风里悠然对坐,向湖光山色,品一天云霞。
对坐的自然是凤知微和宁弈,顾南衣看宁弈一向不顺眼,不揍他也是看在凤知微不许揍的份上,才不会和他坐一起,他在凤知微身侧,和顾知晓钓鱼,鱼竿上不用钓饵,只倒挂着两只金光闪闪的小猴,毛茸茸的爪子傻兮兮拍着水面,抓上来的全是指甲大的小虾子,顾少爷很满意,慎重的交给下人要求做“鸽蛋飞龙禾虫小虾羹”。
那边洛县官船的厨子抓耳挠腮思考着这道传奇菜色如何做,这边凤知微举杯一舀,如掬清风日色,笑吟吟递过去,道:“殿下虽然玉堂金马尊贵无伦,但是诸事缠身,只怕也少有这般湖上宴饮自然之乐,便以清风半杯,霞光一盏,就这开阔疏朗黎湖之水,敬殿下。”
宁弈含笑举了举杯,却在她放下杯子时,淡淡道:“我一生是很少有这种悠闲时刻,但是至今觉得最为开阔和疏朗的水,却是长熙十三年的安澜峪,彼时夜过安澜,潮起潮落生灭不休,听起来空明而寂静,船身起落摇晃得人微微发醉,至今每次想起,依旧如沉在那夜听潮梦中。”
他说到安澜峪,凤知微手已经是一顿,听到中间那句,举在口边的茶杯又停了停。
话听来平常,却不平常,其间有几个句子,曾经一字不差的出现在某封信笺中。
对面那人安然端坐,眉目清雅静好,笑意隐隐几分沉凉,风吹起他衣袂,云卷般铺开,月白色隐暗银纹衣色低调而华贵,在和风里翻卷出一层层细碎的银光,像是这个人,静而微凉的存在着,一句话一个眼神便可以如隐形的巨杵,无声无息捣过来。
凤知微垂下眼,一口口,将香茗喝出几分苦涩来。
只有不知就里的陶龙欣,面带向往的赞叹:“殿下真是雅人,寥寥几句,便令下官也由衷倾慕南海风光,只恨一直为官内陆,不能得见。”
宁弈抬眼看他一眼,淡淡道:“陶大人如果真有兴趣,本王不妨为你鼓吹一二,南海按察使衙门,正有出缺。”
陶龙欣怔了怔,随即有点尴尬的笑道:“殿下真是雷厉风行,真是雷厉风行……”
宁弈笑着对他招了招手,取出一张图,道:“这是工部那边的洛县黎湖地图,本王瞧着和如今的黎湖有些不一样的?陶大人可否来帮着看看?”
陶龙欣又怔了怔,随即连忙点头,凑了过来。
一边凤知微低头端详自己的茶水。
另一边顾南衣又“钓上来”一批小虾米。
陶龙欣凑过来,宁弈图搁在膝上,他只得垂头斜身去看。
宁弈突然手一抬。
手中清茶,唰一下全泼在他脸上!
陶龙欣“啊”的一声,却没有抬袖抹脸,而是就势手一伸,抓向宁弈心口!
他伸出的手成虎爪之形,爪一出五指啪的一声弹开,指甲竟然奇长,前端微卷,有星芒闪动,一看就知道指甲内还有暗器,只要手指一弹,近在咫尺的宁弈便躲不过去。
指甲刚弹开,陶龙欣后心突然一痛。
他“嗷”的一声,再顾不得杀宁弈,背心肌肉一缩,瞬间弹滑而过,身子一团,诡异的团成一团,在血雨中腾腾飞过,半空中他恨极回首,一眼看见凤知微正若无其事,将沾满鲜血的匕首收回,一边顺手还端开自己的茶杯,不让血雨落到茶杯里,笑道:“可别糟蹋了一杯好茶。”
陶龙欣心中一呕,半空中险些一口血吐出来,一咬牙,身子霍然一展,脚尖在桅杆上一勾身形一转,如大旗猎猎腾然飞卷,便要对着凤知微凌空扑下。
却有极细的白光一闪,尖利的穿透空气,以快得眼都追不上的速度呼啸而来,唰的一声轻响。
陶龙欣张牙舞爪扑下的身形顿住。
定在桅杆上像个雕塑。
会流汗的雕塑。
不知何时,他的腰上已经缠上了一道鱼线,透明坚韧,在风中瑟瑟抖动,鱼线勒肉极紧,绷得笔直,可以想见,只要鱼线那头有人大力一扯,他就会被凄惨腰斩。
而一柄普通的尖头青竹钓竿,正平静而稳定的,指着他的咽喉。
钓竿那头,顾南衣专心的把笔猴新捞上的虾米放进筐箩里。顾知晓笑眯眯的看着那鱼线,很有用力拽拽的打算,被她爹屡次打下了小胖手。
背后的鲜血无声流下,将鱼线染红,陶龙欣目光缓缓在宁弈、凤知微、顾南衣身上转过,惨笑一声道:“好!好!好个不动声色杀人法!”
凤知微端茶而起,背靠船舷,仰头看他,喝了一口茶,笑吟吟道:“陶大人……姑且称你为陶大人吧,你对自己的演戏才能太自信了,却对你家殿下侯爷,太低估了!”
“你知道我不是……”陶龙欣蓦然住嘴。
“陶龙欣,长熙三年进士,先授翰林院学士,两年后授山北道乐从县知县,政绩卓著,接连三年考功司报卓异,却因为任内一起子孙虐老案被御史弹劾,降调山南,自此一蹶不振,长熙十年回京述职,冷板凳坐了一年多,花了无数冤枉银子,才得了这个洛水知县。”宁弈一眼也没看陶龙欣,说起一个微末小吏的履历却如数家珍,“你这样的经历,到得今天,必然谨小慎微,时时着紧,哪里还能有如此的自在从容?”
“你这官船并不新,但是最近刚刚漆过,最近几天连绵有雨,并不适合上漆,你急忙忙的漆船,是要做什么呢?”凤知微抿一口茶,含笑接口。
“陶龙欣一向任职内陆,从没去过南方,怎么会对南海的一个普通峪口的名字这么熟悉?”宁弈掸了掸微湿的衣袖。
“南海按察使衙门出缺,向来是由南海布政使衙门着人递补,一般不由朝廷外调,陶龙欣做了几年京官,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凤知微用一块干布擦去匕首上的血,手一松,布在湖面上凌风飞去,翻翻滚滚如水鸟掠过。
两人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无缝,“陶龙欣”听着,目光变幻脸色惨白,半晌惨然一笑,点点头道:“我果然……低估了你们……楚王深沉,魏侯狠辣……绝世双璧……名不虚传……”
凤知微挑挑眉,心想这绝世双璧的名号是哪个无聊家伙起的?宁弈却似对这句话很满意,第一次露出笑意,淡淡凉凉的看了“陶龙欣”一眼,道:“说出你是谁,何人指使,我给你全尸。”
话音未落。
船身一震。
随即有人凌厉的声音响起。
“留下你的命,交出虎符,我也给你全尸!”
卷三 殿前欢 第二十四章 三人之局
听见这个声音,宁弈眉头微微跳了跳,凤知微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这声音熟悉得很,却不该在此时出现在此刻。
船身一震,停了下来,却是搁浅在了一片滩涂上,左侧是一片芦苇荡,三月芦苇刚州抽芽,一片郁郁青青,而在苇塘之外,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出现了一大批士兵。
而刚才说话要宁弈交出虎符的那人,正大步从甲板下行了上来,身后跟着几个蒙面麻衣人,或龙行虎步或姿态轻盈,看眼神步法,都是高手。
宁弈笑了笑,态度闲淡,打招呼。
“二哥。”
“想不到我在这里吧?”二皇子阴冷的注视着几人,唇角一抹笑容戾气深深,“以为我在虎威大营?想从这黎湖走水路直下洛水渡水包抄?老六,你打得好算盘,却不知狼欲围我,我却执鞭逐狼!”
凤知微靠着船舷,转头看了看四周,身侧三面是水,唯一一面可以行走的苇塘,已经被重重包围。
“二殿下也是好算计。”她指了指苇塘,“将计就计,虚虚实实,说是在虎威大营,其实早就在这守株待兔,佩服,佩服。”
二皇子狞笑一声,“就兴你和老六暗里勾连搞风搞雨,就由不得他人稍加反击?你想对本王瓮中捉鳖,也要看本王乐意不乐意!”
他一指四周,道:“我为什么要赶往虎威大营等着被围?我在这里等你们,杀了你们,夺了虎符,我一样可以策动虎威大营,包围帝京控制宫禁!只要你宁弈死掉,楚王集团群龙无首,长缨卫和九城兵马司保持中立,帝京就是我的!”
宁弈认真听着,点点头,笑道:“二哥真是长进了。”
“如今你还撑着面子来讽刺我么?”二皇子并不动怒,注视他桀桀一笑,大马金刀的拖了张凳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这船中上下,苇塘四面,都是我的人,连水底都布了网,你跳水也逃不了,我知道你也虚虚实实,长缨卫和江淮水师就布在不远江面,但是你为了隐秘行踪,并没有让他们紧跟着你,等到他们得到消息赶来……”他咧嘴一笑,“陶大人的官船已经无意中陷入滩涂芦苇荡,被岸上烧荒的野火蔓延而至……宁弈,魏知,想没想过这种奇特的死法——在水中被烧死?”
“怎么死都只是死。”宁弈淡淡道,“只是让二哥费心了,实在抱歉。”
“我也让你很费心了。”二皇子冷冷一笑,“你隐在幕后,却动了你手下所有的那些狗,没日没夜在父皇面前吠,还烧了漱玉山庄,却做出是我自己烧的假象,让父皇以为我别有用心,下定决心对我动手——你狠,这些年兄弟逐个凋零,哪个背后没有你作祟?可恨父皇竟然被你蒙蔽,由着你将同胞兄弟一个个剪除!”
“你自己先心思不正,才有被人钻的空子。”宁弈漠然道,“若你一心事君,谁能动得了你?”
“得了吧。”二皇子蓦然大笑,“心思不正?你有脸这么说我?真要论起兄弟们谁心思最不正,我看第一个就是你!”
宁弈笑笑,闲闲倚在案边,飞起的眼角淡若春风,“那又如何?”
“不如何。”二皇子咬牙笑道,“陛下不治你,我来治便是!”他手一招,身后几人缓步而上。
“顾南衣。”二皇子凉凉的道,“听说你武功可算天下第一,但是好汉也怕人多,我这里有几位外域高手,可愿赐教?”
顾南衣始终没有看他,也没有听他们对话,专心的将虾米皮捡出比较好的放在一边,听见这一句,手指一抖,被染红的鱼线霍霍一声抽回,在半空中红光一闪,“陶龙欣”沉重的身体啪的坠落,正落在顾南衣脚下,他伤势虽重,却因为武功高反应快,并没有被凤知微完全捅入后心,然而此时栽在顾南衣脚下,啊啊几声,却是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
顾南衣这一手外行看不出什么,几个高手却面面相觑耸然失色,很明显顾南衣刚才抽鱼线那一霎,已经用鱼线点了对方穴道。
点穴本就是高深武学,鱼线那样轻飘飘的东西,又长,顾南衣却如自己的手指一般说点就点,认穴精准内力犀利,这等实力,由不得人不心惊。
二皇子却无所谓的看了顾南衣一眼——他请教过高人,已经找到了对付顾南衣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