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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弈一直淡定看春宫,终于有点忍不住,放下春宫图回头望了望,七皇子已经起身过去,一眼看过,脸色古怪的下来,一看那神情,就知道憋笑憋得很辛苦。
宁弈抬眼望他,七皇子不说话,斜眼瞟他,左瞟一眼右瞟一眼,宁弈重重放下酒杯,啪一声酒水四溅。
七皇子吓了一跳,知道这人已经被撩拨到了顶点,赶紧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宁弈脸色铁青。
仔细看,他握在手中的纯金酒杯似乎有点变形。
凤知微同情的瞅着那只酒杯,觉得呆在楚王殿下身边的东西都好可怜。
天盛帝笑了半天,将那纸卷放在一边,第一个的位置。
常贵妃又去捂手绢,韶宁刚刚直起腰又弯下去了,七皇子在和王妃咬耳朵,王妃忙着找手绢,其余皇子纷纷好奇的凑过头去,然后哄一下再各自找地方去笑。
宁弈手中的酒杯已经成了薄金片片儿。
他抬眼,目光一转,落在了凤知微身上。
凤知微对他露出一脸无知的天然呆神情——模仿顾少爷的。
宁弈怔了怔,目光倒有些狐疑了,此时天盛帝已经将题目三甲全部选出,又将那三甲题目看了看,一瞬间脸色有些复杂,随即笑了笑,道:“今儿这题目倒都不错,我天盛皇朝世家之女,倒多才女。”
华宫眉神色得意,开始整肃衣服,准备领赏。
“就这三个吧。”天盛帝将三个纸卷各自拴了金银白三色的丝带,示意内侍宣布。
众人坐直身体,目光灼灼。
内侍取出第三个纸卷,先报探花名字。
“吏部尚书女,华氏。”
众人哗然,华宫眉脸色惨变。
怎么不是状元卷!
华宫眉的题目只得了个第三,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大家呆了半晌,大多数人又觉得欢喜起来。
秋玉落才学不行,自觉三甲无望,看华宫眉失魂落魄,又觉幸灾乐祸又有些担心,忍不住问她:“怎么办?我那疯子姐姐会不会拿第一?”
华宫眉的心思并不在凤知微身上,呼卓世子的未婚妻,不是她的竞争对手,只是不忿她如此出风头罢了,此时听见这句,冷笑一声道:“全天下人都死光了,也轮不上你姐姐!”
“榜眼卷,”内侍报,“乾元阁大学士胡圣山孙,胡氏。”
胡静水露出微笑,却又有些微微失望和惊异。
她有备而来,题目是经过指点的,怎么还会有人超过她?
“状元卷。”内侍的声音拖得长长,众人目光灼灼望过去,屏住呼吸——最优秀最有才名的两名女子不过屈居第二第三,还有谁能超过她们?
小姐们面面相觑,看谁都觉得可能,也都觉得不可能。
还是没人多看凤知微一眼。
宁弈自斟自饮,神态已经恢复了悠然自得,还有点小小幸灾乐祸的样子。
赫连铮百无聊赖玩着鼓锤,反正也不会是凤知微,她不会在这种场合故意去争王妃之位的,这女人,心大着呢。
凤知微自斟自饮——反正也不会是她,就她那题目,不气死人就不错了。
内侍尖利的嗓音,在极度静寂中,穿透了整个宽阔广场。
“凤知微!”
惊呼。
骚动。
无数人唰的站起,再发觉失礼赶紧坐下。
都坐下了,才发觉还有人呆呆站着,完全反应不过来,是秋玉落和华宫眉,两家的夫人赶紧用力按她们坐下。
宁弈小酒喝得更欢快,以至于开始咳嗽,脸上起了淡淡红晕,越发皎如明月雅若流云,看得无缘三甲的女子们想死。
赫连铮手中的鼓锤掉下,险些砸到脚。
凤知微一不小心,把自己的酒杯也捏成金片片了。
不是吧,就她那题目,状元?
座上天盛帝含笑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妇人干政非国家之福,有些题目虽好,却不宜提倡,女子嘛,就该关心女子应关心的事儿,所以这个状元卷,看似玩笑俗气,其实新、奇、而有胆气,朕是很喜欢的。”
他说到那句“妇人干政”,原本神色不太好看的常贵妃脸色白了白,急忙接道:“是,臣妾也以为,状元卷当之无愧。”
这么一说,众人更是好奇,不知凤家这个疯丑女怎么就得了陛下娘娘的青眼,如此盛赞,连胡家小姐和华家小姐都排在她后面,常贵妃侄女更是榜上无名。
凤知微却后悔得想撞墙。
她错了!
为了表现才华,众家小姐题目肯定都往宏大重要的政事上想,反而引起了天盛帝的不安和不满,于是相形之下,她那恶趣味的题目,就被天盛帝高高抬起,拿来提醒那些手很长的后宫嫔妃了!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请各位小姐自行挑战三甲之题。”内侍传报声中,赫连铮咚咚鼓声又起,这回敲得又重又凶,险些将鼓敲破。
“臣女求解探花卷。”粉衣女子含羞站起,正是常贵妃侄女,看来她是个稳妥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先争个探花卷。
内侍展开华宫眉的卷子。
“以大成长兴二十二年三王之乱,求不伤国本解决之法。”
凤知微怔了怔。
这不是变相的求平藩之策么?大成长兴二十二年的三王之乱,其实就是外姓藩王之乱,华宫眉的题目,怎么和宁弈那个提示一样?
华宫眉听着报题,脸色比刚才报她为第三时,还难看。
刚才楚王下殿敬酒,经过她身边时手指一弹,弹了个蜡丸到她的酒杯内,她当时心中狂喜,赶紧悄悄取出看了,楚王纸条上写“平藩之策”,她立即明白殿下的意思,这是要提点她了,还有谁比朝夕伴在陛下身侧的皇子们更知道陛下的心思呢?
她欢喜得心中似要爆炸,此事不光是殿下提点她这么简单,更隐晦的告诉了她,她就是殿下属意的王妃人选,梦寐以求的愿望乍然成真,一瞬间她几乎要热泪盈眶。
可是,可是,竟然只是探花卷!
想着先前天盛帝的话,她似乎有点明白了宁弈的意思,脸色变得惨白。
凤知微看着她神情,隐约猜出了几分,嘴角掠出一抹淡淡笑意——华宫眉其实确有几分见识,竟还没被欢喜冲昏头脑,知道隐晦的改了题目换了朝代,这要真按着宁弈的原话写平藩之策,别说探花得不着,只怕立刻便要获罪。
长宁王还没有露出反意,朝廷和外藩至少表面上还你好我好,平藩只是天盛帝心中的最大隐秘,如何能在这样的场合被贸然提出打草惊蛇?一旦有人提出,天盛帝为了表示堂皇光明并安抚长宁藩,只会重处“心存挑拨,损伤国家柱石与朕之情谊”的华宫眉吧?
如今她用这样的方式提出这个题目,也算聪明之举,陛下也可以装糊涂,再给她一个机会。
凤知微闲闲的剔指甲,心中隐约觉得,其实自己也上了宁弈当了。
宁弈这人,极善把握他人心理。
他看似将两个陷阱蜡丸同时抛给她和华宫眉,其用意却根本不同,对华宫眉,是要拉下她状元的机会,整倒她;对自己,却是要自己上位。
华宫眉对他一腔痴恋,又为人自负,肯定会按他的蜡丸作弊来。
但是自己,宁弈知道自己肯定不会乖乖听话,而且也肯定能想到其中利害,绝对不会用这个题目,不仅不会用,还会因为怀疑他试图陷害,而反其道行之,损他一损。
她确实忍不住损了他。
引起了天盛帝的注意。
如他所料,如他所愿。
凤知微暗暗咬牙,心想唯楚王与顾小呆难养也!
鼓声三响,常小姐倒也有几分才学,立即娓娓而谈,除了寻良将调重兵徐图缓之稳步推进之类的常规打法外,还隐晦的谈了谈对诸藩的分化之法,麻痹之法,兵力钳制和换防,朝臣和民心的安定,言下之意就是应早作准备,不妨虚以委蛇,时机一到就雷霆一击等等,天盛帝不置可否,又拿起华宫眉的答案看了看,点了点头,示意过关,常小姐吁一口气坐下。
凤知微心中却知道,常氏是没指望了,常家虽然不是外姓王,却也是炙手可热的第一外戚,不是藩王胜似藩王,如今常家小姐当殿答出这番话来,岂不更让天盛帝心中不安?
果见常贵妃望了侄女一眼,眼神颇有不满。
接着便是榜眼卷,内侍在报,“求解莲花钩箭之法。”
莲花钩箭是近年大越新创的一种箭,箭头内有钩子,触及人的体肤后弹开,扩大伤口血流不止致人死亡,天盛兵将死于其下者不计其数,这个题目提出来,关切时事,关心将士,果然切中了天盛帝的心思,难怪能得第二。
满堂一时静默下来,这个题目可不是随便能答的,宁可出不了风头也不能胡乱说话,不然一旦被采用,临上战场却无效,祸及的便是千万将士性命,万万玩笑不得。
凤知微垂着眼,想着前些日子和燕怀石聊天,也曾讨论过莲花钩箭,燕怀石提出目前的重甲不利于作战,海外吕宋国有种韧性极好的蚕丝,纺成丝绸做成内衣,丝绸软滑能够勾住箭头,防止伤害扩大,当时自己说,丝绸内衣可挡箭不是什么新办法,而且耗资巨大,朝廷只怕有心无力,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解决,只需要大胆尝试就成,燕怀石问什么办法,自己却没有回答。
那个办法,她觉得还没到时机拿出来。
这道题没有人敢回答,天盛帝难掩失望,摆摆手示意下一题。
众人的精神这下全来了,目光炯炯。
“状元题——”
“我来!”华宫眉傲然站起,挑衅的瞥一眼凤知微。
凤知微无辜的冲她一笑,答吧,希望你能答出来。
内侍一眼扫过题目,先是怔了怔,随即噗嗤一笑。
这一笑便知闯了祸,急忙跪下请罪,众人发出被折磨的叹息声,赫连铮忍无可忍,大步上前一把夺过纸卷,道:“我看看什么了不得玩意——”
他的话音突然止住,脸色古怪的变了变,随即大笑,道:“对!对!太对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难道这位也要笑得忘记报题?
好在赫连铮一边笑一边斜眼瞥着宁弈一边大声道:“作为女人,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
华宫眉怔了怔。
所有人都怔了怔。
谁也没想到状元卷竟然是这么一个近乎于玩笑的题目。
女人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
是出身平凡?
是无貌无才?
是年华老去?
是夫君移情别恋?
是小妾爬上头来?
是外室的儿女比自己儿女有出息?
是心仪的人突然来访却翻遍所有衣柜发现所有的衣服都不够漂亮?
是别人穿了自己专门订购的一模一样的衣服?化了自己刚刚学来的一模一样的妆?
是出门在外遇见三十年前为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的情敌却发现她的衣服质料比自己高贵身边的夫君比自己夫君的官位高?
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知道答案,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答案还远远不够。
答案太多了——女人本就是永不满足的动物,你想要她懂得知足,比叫赫连世子脚不臭还难。
华宫眉愣在那里,她想过很多问题,涉及政治历史天文地理星象园艺女红裁剪等等,自负以自己才学,无论什么问题都可以答出一二,不想竟然是这么一个无所不包却又什么都没有的题目。
最简单的,也就是最难的,因为什么都可以是答案,却也什么都可以不是。
她怔在那里,只觉得心凉凉的,想着今天楚王的那个蜡丸,想着这个古里古怪的题目,再看着凤知微姿态娴雅的据席而坐,一杯一杯又一杯,淡蓝衣袂辽远如海,看起来竟有几分深不可测。
或许,真是她看走眼了……
“女人最讨厌的事情……”她期期艾艾而又带点悲凉的答,“……是良人的欺骗。”
宁弈笑了笑,若无其事给自己斟酒。
凤知微笑了笑,遥遥在席上敬了敬这个勇气可嘉却运气不佳的女子。
你错了。
一旦会欺骗你,就不会是你的良人。
赫连铮摇头,拉长语调,古里古怪的读答案。
“作为女人,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
“——楚王殿下比她美!”
满堂有一霎的寂静,众人瞧瞧黄脸垂眉的凤知微,再瞧瞧姿容清绝的宁弈,想着那句“楚王殿下比女人美”,想笑又不敢笑,都憋得神情古怪,五官扭曲。
憋笑完了,回头想想,问题是平常,还带点漫不经心,然而其间透露出来的敢于当殿调侃皇子的胆气,和同时勇于自我调侃的潇洒,确实不是平常女子能够出口。
宁弈早已被这女人给气完了,此时沐浴众人目光下,被众人看看凤知微再看看他,比来比去,倒若无其事——好歹你是承认我的优点,我比你美无论如何都好过我比你蠢。
以他对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