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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到我们一家三口大晚上的出现在门口,她脸色一下就变了,手里本来要敞开的大门却是陡然关上了一半,只留下一个人头半漏出来,她皱着眉头问道:“是赐福啊,你们这是……”
从铁蛋她妈妈刚才的神情,我们都看得出,其实她已经知道了我挖出棺材的事情,因为铁蛋他是三叔公首先肯定是跟村长葛大拿说这事。
这种时候,我老爹开不了口,因为葛杨两村矛盾颇深,所以我老爹跟葛家沟的人从来没什么往来。但是这事关系到我的名声,我老妈这个有几分胆量的女人,毅然上前说道:“铁蛋他妈,我们一家三口有事情要跟大拿说,你让我们进去,行吗?”
“这……大拿他都睡了,要不你们……”
看出铁蛋他妈有推辞的意思,我老妈瞬间就哽咽了起来:“铁蛋他妈,我想你应该知道今天我这娃儿在工地里犯了什么大事情了,都是当妈的,你也不忍心看着我这娃儿从今往后在杨家屯抬不起头来做人吧!你就让我们见见大拿,我们求他点事。”我妈说着说着泪水就下来了,但是喉咙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此刻我心头是何等的难受,只得紧紧握住我妈的手,不停地小声安慰她。
我妈一说完,铁蛋他妈转而就埋头叹息了两声,确实只有女人最懂得女人,这种时候,也只有我妈的能够说动她了。
我老爹趁机接着说道:“是啊!我们家立青,从小跟铁蛋一块玩,都说这亲兄弟才吃一碗饭,他们两个在咱们两家吃一碗饭那哪能是一次两次,这不比亲兄弟还亲么?”
虽然我老爹不会说话,这话说得也没什么水平,但终于是攻破了铁蛋他妈最后的心理防线,她总算是开门让我们进去了。
进屋之后,葛大拿就坐在家里的客桌的椅子上,手里抽着旱烟,神色颇为严峻。见我们进来,也是先叹息了一声才站起来迎接我们。
虽然我知道葛大拿这人脾气不好,平时都是一副高冷傲的形象,但是这会儿我看得出来,他肯定也是在为这事动了不少脑筋。
原本来说,我们家因为经济条件不太好,而葛家沟的村长葛大拿可是出了名的生活富足,起码在这一带是比较有钱的。在农村都是这样,穷人见了富人,那是首先畏惧三分。
但是在我爹妈身上,却是见不到那种卑躬屈膝的违和感,他们立直了身子站在葛大拿两夫妻面前,丝毫不畏惧。
可两家人毕竟是两个村子的人,平时不往来,自然不熟,一时间气氛就显得尴尬了。
“嗨!都这个时候,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坐下来谈吧!”
听到葛大拿最先呛声,我爹妈是喜上眉梢,如获释怀。赶紧坐下来谈。我妈把带过来的酒和治疗葛大拿腿病的土家药拿给铁蛋他妈。
铁蛋她妈一见这些草药就笑逐颜开,但还是拉着我妈的手说道:“秀云啊!这么客气。白天让立青拿了几斤鲈鱼干过来,现在有那这些好东西,太见外了。”
我妈笑了笑,虽然几番推脱,还是让她手下。
葛大拿先是对铁蛋他妈说道:“去把三叔请过来,这事儿他最清楚,还得让他老人家拿主意才好。”
铁蛋他妈出去之后,葛大拿先是看了看我,接着对我爹妈说道:“今天下午三叔跟我提的时候,我当时头就大了,虽说是立青发现了那口棺材,但也不能将这事儿推到他身上,对吧!好歹也是一个乡里的人,不顾着别的,也得顾着孩子以后的名声吧!”
听葛大拿说完这话,我们一家三口当时心里就踏实了,原来我们刚才是想太多了。
我妈开口问道:“大拿,你说这事儿,往后得怎么处理?这葛家沟的门坊修建工程肯定是不能停的,这地基肯定是要继续挖的,大伙迟早得发现门坊地基下面埋着一口棺材。”
听我妈这一分析,葛大拿立刻向她这个女流之辈投去了赞许的目光,他大概也没想到我老妈是一个种地的,竟然是这般聪慧的女人。
葛大拿吸了口烟之后说道:“这个问题我今天也在琢磨,现在挖地基的人,有三个,前边两个是你们杨家屯的阿月和翠萍,但是估计他们昨天挖的时候还没发现。那么发现的人只有立青了。要什么办法,才能让大家不知道是立青发现的呢?”
我妈突然语出惊人,她看了看我们三个男性,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看之后,又盯着我老妈。
“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地基下面没有棺材,这样一来,不就没人知道是立青发现的了?”
听完这个办法,我和我老爹以及葛大拿都是一头雾水,什么叫做让地基下面没有棺材?明明就已经在那里了呀!
看我们还是迷迷糊糊没听懂的样子,她也不急,慢慢解释说道:“我是说,趁着没人的时候,把棺材挖出来,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话音刚落,她的这一想法着实令我们三个吃惊不小。我的天哪,这是何等大胆的想法,没想到我老妈平时连杀鸡都不太敢的人,竟然拥有这种逆天的想法。
她这个办法,确实让我老爹和葛大拿两个男人敬佩不已。
不过话说回来,这倒真的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把棺材先挖出来,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因为这口棺材迟早是要处理的,挖出来是迟早的事情。这样做的话,一来可以保住我的名声,而来也可以堵住乡亲们的悠悠之口,不会给葛家沟抹黑。毕竟门坊是一个村子的脸面,在这门坊下面有一口棺材,那村里的脸面可就丢尽了,更为严重一点的话,还会引起葛家沟村名的恐慌。
所以这个办法,可以说是双赢的办法,对我,对葛家沟都好。
就这样我们一致认为这个办法是可行的,眼下就是要等待会儿铁蛋他三叔公过来,找几个可靠的,嘴比较牢的壮丁,把这口棺材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在谈话即将结束的时候,我老爹突然问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大拿,你说着门坊地基下面,为什么会有一口棺材呢?”
☆、第31章:龙王庙
葛大拿也不是吃素的,这葛家沟的村长也不是白当的,大到村子的建设,小到家家户户的家长里短,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没什么能瞒住他。
但是我老爹的这个问题,似乎是将他给难住了,葛大拿边吸着烟,目光凝视,几近出神,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听说,我也问过三叔了,就连他也不清楚这东西的来头,赐福,咱们是同一辈人,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我老爹愣愣点点头,觉得也是。
我虽然还小,但还是有一点头脑的,我能看得出,刚才肯定有一件事情在葛大拿脑海里过了一遍,只是可能这件事情牵涉甚广,不能让我们这杨家屯的外人知道罢了,所以才打了个圆咕噜。
接下来我老爹老妈和葛大拿三人就围在桌子那里筹划着下一步该怎么悄无声息地把那口棺材给运走。要找哪些人,选择什么时机动手,再来就是要最重要的一点,这东西挖出来之后,要怎么处理?是找个地方继续埋了,还是一把火给烧了?这些关键点都被他们三个大人考虑的十分周全。而我帮不上什么忙,遇到这等事情,心里着实有些慌,只得站在一旁听他们说。
等到他们把这个搬运计划考虑得像是万无一失的时候,门口突然冒冒失失地冲进来一个人,把我们屋里这四个全神贯注的人给吓得半死。
我们定睛一看,这冲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出去叫三叔的铁蛋他妈妈呀!
只见铁蛋他妈妈神情萎靡,两眼含泪,全身上下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像是见了凶神恶煞一般胆寒。她好一会儿才站稳了身子看着我们发愣。
而由于事情太突然,我们四个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然是呆住了,谁也没有出声。
还是我妈最先开口问道:“铁蛋妈妈,你,你这是,怎么了?”这一问我们才回过神来,葛大拿迅速上前抱住自己老婆,摇晃着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请了?”
铁蛋他妈妈俨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像是根木桩一般呆立着任葛大拿摇晃。我妈赶紧在桌之上倒来一杯温茶,让铁蛋他妈妈喝下去,好一会儿才见她气色有所好转,慢慢恢复了神智。
铁蛋他妈妈缓过气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病怏怏地抓着葛大拿的手臂说道:“快去三叔家看看,出大事儿了。呜呜~~”
大伙一听,都是心胆俱寒,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葛大拿情绪一激动,用力摇晃着自己老婆喊道:“三叔出什么事了?说啊,说啊!”
“大拿,你轻点,别把她摇坏了。”我妈也激动得飙出了眼泪。
铁蛋他妈妈抽噎着说道:“三叔……他走了……”
“啊……”葛大拿大喊一声,一把将自己老婆塞到我妈妈怀里,然后冲了出去。而我爸则是又像先前一样两腿瘫软,坐在了地上,只不过这一次,神情更加绝望。只听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下完了,完了。”
而此时此刻的我就仿佛是汪洋中的一艘孤船,随时会被下一个大浪给击沉,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我妈妈,她是现在唯一能给我精神支持的人。此时我妈也紧盯着我,只不过那不是责备,而是怜惜,仿佛是在告诉我,孩子,有妈在,别怕,再大的祸,妈也替你担着。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责任去现场看一看,哪怕是看这位三叔公最后一眼,也要尽到最后一番心意。因为有一种很顽固的思想告诉我,三叔公的死,肯定跟那口鎏金棺材脱不了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伯仁是因我而死。
我向妈妈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妈妈看懂了,哽咽着说道:“去吧!去看一眼他老人家。”
我毅然点头,然后冲了出去,我爸跟在我后边出来。铁蛋家离他三叔公家就差几条巷子,没有一会儿就跑到了,这地我从小玩到大,特熟悉。
但是当我们赶到他三叔公家里的时候,却发现屋里屋外一个人都没有。随即我心头一跳,该不会是在那个地方?
我又健步如飞地往前冲去,我老爹身子骨虽然硬朗,可跟我这长跑冠军比起来只有在后边喘气的份了。往葛家沟村口冲去,这大半夜的,只见门坊工地里一盏盏手电筒,一堆堆火把立在那里。
我的脚步徐徐放慢,默默地走进人群。没人留意我的到来,就好像这一切跟我没有关系一样。我也没心情去理会别人,目光直落在人群中间,但见一位安然慈祥的老人,静静地躺在那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挖出来的鎏金棺材上面。
想想白天的时候还跟他逗乐,现在却已经是阴阳两隔了,心里不禁一阵绞痛。这种痛,跟我自己的亲人离世是一样的。
人群中我看到了铁蛋的身影,他正泪眼婆娑地望着我,我的眼睛开始酸楚难耐,心里充满了愧疚。
随后铁蛋他老爹葛大拿走到我身后,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安慰道:“阅老先生说,三叔是寿终正寝的,没有痛苦,也无关那口棺材的事情。”
听得出葛大拿情绪低落至极,毕竟这个躺在鎏金棺材上的老人是他的三叔。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人群中的另外两道身影,一个假正经的糟老头阅天机,还有他身后的冷面小道士存孝。
阅天机此时颇有深意地望着我,只不过他此时的目光,少了上一次的戏谑和嘲弄,多了一种谨慎和戒备。
而我也知道,葛家沟或者是闻讯赶来的杨家屯的人,谁都不会再去理会这口棺材究竟是谁发现的了。
一下子出了这种事情,原本是要乱了套,炸开锅的,可是正好有阴阳先生阅天机在这里,事情一步步有序地给办了。和村长葛大拿商量完了之后决定,给三叔送葬的事情,先推后。
因为第二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安龙祭”了,跋淄河上世代生活着渔民,在我们这里的习俗是“水葬”,亡者逝水东去,魂归海河是传统。而“安龙祭”的时候又忌讳入水,在两者有冲撞的情况下,权衡之后,是决定在“安龙祭”过后,给三叔公送葬。
而关于这口我认为非常邪乎的鎏金棺材,阅天机命几个壮丁将它抬到了自己住的公馆里面去,暂时先放着,也是等到明天“安龙祭”结束之后再行处理。
在葛家沟的几个壮丁把那口鎏金棺材运走的时候,众人才能深刻体会到那口鎏金棺材的分量着实不轻,八个大汉扛着胳膊粗的扁担,都只能屈身前行,而且是一走脚底下一个深坑,等到他们到达阅天机两师徒住的公馆时,已经是几近虚脱的状态。
过后不久,人群开始往铁蛋他三叔公的家里聚集,因为遗体被安放在他自己家里边。
这会儿我妈和铁蛋他妈妈也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