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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鱼-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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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将军的蛊毒,将军现在可以自由使用自己的内力。回头,我会把解药给将军配好,不知将军打算去哪儿,在下怎样可以联系到将军?”
  微一迟疑,李元芳缓缓道:“我会回洛阳。”
  “回洛阳?”段南轩的声音中明显扬起一丝波澜,“此事传回神都,朝廷必会下海捕文书,对将军全国通缉,此时回洛阳,岂不凶险之极?”
  “险就险吧,我李元芳又不是冒不起险。”段南轩不由诧异,自己从那人脸上,竟然看不出丝毫的惊惶与不安:就像是一方璧玉,温润淡然,却至坚至纯;又似一块玄铁,令人肃然的寒气,分明来源于那份沉稳与内敛——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这里离神都不近,公主在异国人生地不熟,虽然没有杀手尾随其后,毕竟还是末将看着她回去的好,何况,大人那边没人,我不放心。”
  “李将军都这般境地了,还依旧不忘你的大人,我很想知道,狄阁老他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神吗?”
  “大人不是神,只是人,但却心怀苍生设稷,是大周的中流砥柱,值得李某用性命维护。况且,使团之事发于边关,却是源于洛阳,李某就算为自己,也定要查清这件事。”
  清澈的天光下,段南轩一身青衣,隐约泛起如水的光华,带得声音中似也泛起一丝水气:“恕段某一言,李将军万万不可去见狄阁老,皇帝疑心本就重,若再让有心人抓住将军和狄阁老的关系大做文章,只怕连狄阁老也脱不了干系!”
  “你放心,我自己有数,不会让大人看见我,更不会让别人发现我。呵,全国通缉,李某也不是第一次了。”念及,李元芳竟不由微微失神,就是那一次,自己生生闯入了那个老者的世界:都说狄公推理如神,小可正想见识见识……是的,他甚至从不后悔当时接下护送使团的任务。可是这次,呵,大人,元芳要远远地逃离您的视线了,哪怕这回依旧只有您能为卑职平冤昭雪。
  段南轩闻言微微一叹:“段某帮不了将军什么,李将军自己多加小心。此事交割完,段某也会回到神都,只是神都地广人多,不知解药如何才能送给将军?”
  略一沉吟,但见李元芳微微笑道:“我的房间在狄府东院正数第三间,你就放在我屋里吧。估计他们,还不至于搜进狄府。”
  依稀还记得自己转身欲走时,那人单膝点地:“李将军,段南轩对不起你,段某不求李将军原谅,但请李将军受下段某一礼。”
  背身而对,李元芳不知道自己声音中的那分落寞他有没有听出来:“我李元芳一个人的生死荣辱算不了什么,可是边关的千万百姓呢?——有的错犯了,是弥补不了的。”
  那一刻,静得时间都仿佛要停止:“李将军,段某可以去死,但不是现在。段某犯了什么错,会担起这个责任。日后定亲自交与将军论处,绝不多一句怨言。”
  也许,如果没有那年一纸契约,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南诏臣子,会和佳人有一段很好的故事,亦或许相遇时,他们会成很好的朋友。可是命运总爱突然急转,让那些来不及反应的人,撞得头破血流。
  一路奔驰中,李元芳微微仰头望向长空。天光如水,很清,清的有些刺目……
  ……
  你说,拿一个公主换一个世子,是不是很公平呢?
  当这样的话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当她眸中的淡静和沉着告诉你她并不是开玩笑时,这会是怎样一个情景?
  此际,武彦卿、阮东篱、岑天幕,三双眼睛齐齐地盯向堂中那一袭白衣。那份淡静,仿佛巫山的云雨、蓬莱的烟霞,就那样若有若无的萦绕在其人周围。一刹那,不禁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她是站在仙山之巅,淡然的俯视人间悲欢。
  “公主是想,亲自带队送人,给吐蕃一个说法?”沉默片刻,武彦卿率先挑开话头。
  “正是此意。”林慕水淡淡一笑,环视四周,:“今天诸位将军都到齐了,所为何事?不过是为了选出一个带队回复吐蕃的人,吐蕃世子亲自来到到两国边界迎接使团,这代表了吐蕃对大周的一份信任和尊重,可如今,世子死在了缓冲地带,于情于理,我们大周都该以同样的礼数送还。何况现在两国关系紧张,任何一点小小的差漏,都会打破打破这微妙的平衡。所以,出使吐蕃的人,必须有一定的身份,以让吐蕃感受到大周的诚意,从而尽可能稳定边关的形式。岑大将军是边关驻军的统帅,武王爷是陇右的门面,除了二位,只怕连阮大阁领都不成——不知,我说的可对?”
  微一沉默,阮东篱心下先自点了点头,不错,这种情况下,只有岑天幕和武彦卿压得住阵场,自己虽然是陇右三大势力之一,但毕竟是半个阴影里的人,这种场面上的确使不出力。此节三人本都想到,但让这洛阳来的汝阳公主一口给道破,却也不由对其平添几分敬意:“公主所说不错。”
  林慕水闻言微一点头,又继续道:“但是,世子之死将矛头直接指向大周,想必吐蕃对我们也是芥蒂颇深,又加之两军对峙,那么,一面是吐蕃可能的扣押,一面是随时将起的战火,出使之人的安全便很难保证。岑将军统领陇右驻军,武王爷又总揽边关事务,任谁此时不在,都将给陇右带来极大的震动。而这便是大人们犹豫不决的地方,是吗?”
  “不错。”岑天幕点头道。
  “请恕我直言,此事,不当着眼于两位大人间的选择,陇右事务,三位大人谁都缺不得,应当想的,是寻找另一个能担得起出使任务的人。”林慕水微微一笑,“我刚才问的问题,三位大人还没有回答。”
  “吐蕃世子亲驾迎亲,如今若有大周公主亲自送小队回吐蕃,足以堵死所有人的嘴。”武彦卿我乃只得照实来答。
  “好,这是其一。其二,我的安危并不干系陇右安定,换句话说,陇右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这个出使的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公主此话差矣,您是大周的公主,怎可轻易冒险?”武彦卿不假思索的反驳道。
  “如果我不是大周的公主,这个险冒不冒得?说实话,我来陇右,未得朝廷批示,大人们可以当我是公主,也可以不当,何况,我既然担了公主之名,就自然要尽到公主的责任。林慕水身为女子不能上阵杀敌,护我边土,但要袖手旁观,亦是做不到。”林慕水说罢,缓缓抬眼看向武彦卿,声音中更多几分无可辩驳的气魄,“王爷去不去吐蕃,是王爷的事;我冒不冒险,是我的事;至于朝廷当不当我是公主,那是,朝廷的事。现在,陇右为大,武王爷莫要糊涂了。”
  一番话下来,竟再也无人能找出什么理由来辩驳。是的,这种情况下,让一个没有实职公主去,是最好的选择。这般气度,纵使是经历过千军万马的岑天幕,也不由暗暗敬服。对时局把握的这般准确,对世事看的这样透彻,还有这般的卓然的气魄——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刀枪无情,公主真的想好了?”
  那人微顿,笑得如净水般淡然:“如果没有想好,我也不会来。”
  堂外正院,澄澈的阳光透过两侧碧瓦,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檐下静立着一名男子,一袭白衣,仿若清风流云,看着让人心中十分舒服。对面是一截回廊,廊中亦站有一人,却是名身着藕色绒披的女子,好像也在等什么人的样子,却远没有白衣男子那般淡静,早已露出焦急之态。
  白衣男子见状,微微一笑:“几位大人和公主在堂中谈论要事,时间自会久些,廖娘子不必着急。”
  不着急?不着急才怪!也不看进去都多久了。廖小茹心里暗自嘀咕,转眼看那白衣男子,隐约还记得他是武彦卿的卿客,叫邓江离的那个。当下目光一荡,想从他这里打听点什么出来:“邓先生,不知出使吐蕃之事,几位大人心中可有计较?”
  “廖娘子大可放心,依在下看,几位大人,未必真能说过公主。”邓江离不惊不躁地静静回道,仿佛世外之人,又仿佛早已将切都算透。也难怪当时李元芳诧异他竟然做了谋士,这般世外高人似的人物,是怎么踏进这红尘的?
  廖小茹此时却全然无心想这许多,只想好好瞪他一眼:真是怕什么说什么!老天,真不知道老爷要知道娘子在陇右这么干,会怎么想!
  正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堂门忽然大开,便见林慕水从堂中走出,廖小茹不由连忙迎上:“娘子——”
  “小茹,你回去收拾一下,这两日我不在,你就暂住王府之中。”
  “娘子,你要去吐蕃的话,我也去!”廖小茹生怕她说出下面的话,早已抢先道。
  林慕水闻言,陡然正色:“小茹,我去吐蕃,是为了暂时稳住边关形势,但是你不能走,陇右现在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你要留下来,多听、多看、多想——把正确的消息传回去?”
  把正确的消息传回去?
  心湖,忽的一荡。
  ……
  天光淡静,自远处微霭的云雾间脱然泻下,映着旷野上重积的霜露,遥遥地连成一片。天地茫然,举目是盈视的缟素,白的圣洁,白的让人心弦不经意间一颤,拨出几缕商音。
  一行马车,乌色棱木,雕菱流纨,做工甚精,却丝毫没有华贵逼人的感觉,只觉端庄厚重——遥遥望去,玄素相着,亦如此际晨昏对接的旷野之景。整个车队之前,是一素纨绒披的白衣女子,其人随马缓移,目光始终凝视那天边依稀可见的雪山轮廓,一袭素衣在冷风中铺展开来,如云如雪,与天地连成一色,让人不觉想起雪山中圣洁的雪莲。
  寂静。
  仿佛高原的冰雪将这人间的边缘也一并凝结了。
  谁不清楚,两国大军对峙,战火一触即发,此际带队深入吐蕃是什么情况:于理,大周是该给吐蕃一个说法,可是,这太冒险了,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场豪赌——成,则边关战事暂时可解;败,则战争立起,死无葬身之地。可是这一回,她必须要赌。
  前方雪天相接处,便是吐蕃的疆域了,人马缓缓停在雪草相着的浅土上。队前的白衣女子驻马回望一眼渐远的大周土地,淡淡一笑:“武王爷,岑将军,阮阁领,就送到这里吧!”
  一时沉默,片刻,阮东篱走近两步,自怀中掏出一件物什递去:“公主,这个令牌您拿着,凡吐蕃境内半叶梅见此令牌,悉听号召。吐蕃毕竟不是我大周的势力范围,阮某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阮阁领客气了,如此已经很好,有劳阮阁领费心。”林慕水微微一顿,又道,“倒是陇右,此时最该注意。南有猛虎势在朝夕,这虽不假,但北边饿狼却也不能不防。何况,百年之树,由内而朽。”
  ——一语中的!不错,此时的陇右,虽是腹背受敌,但千里铁城,要想从外攻破也绝非易事,但倘若从内而乱,那破城便只怕是朝暮之间了。三人闻言,心中俱是一震,他们又何尝不知此种道理,可是,该信谁?信,或者不信,这话说来简单,可谁都冒不起这个险。
  “娘子,还是婢子和你一起去吧!”廖晓茹抿唇开口。
  “小茹!”伊人目光一抹决然转瞬即逝,“小茹,我们都有自己该做的事。”
  “可是——”
  “没有可是。”林慕水铮然撂下一句,随即便转向武彦卿三人道,“我知道,大人们有自己的考虑,但也许,问题并不在别处,就在身边。我想,使团,也不过就是个引子。”
  风过,清寒,最后一抹雾气消尽,将一切朗然呈现在天地间,伊人声音温润而又坚定,仿佛是自那纤尘不染的雪山之巅传来:“岑将军、阮阁领、武王爷,陇右的命运,就掌握在三位的手上了。此行吐蕃,十日之内,我必返回,但倘若介时未归,就请岑将军即刻发兵,抢占有利地形,以应战事。”
  车马碾过结霜的草地,轻微的脆音又分明清晰的响彻耳底,随着那渐行渐远的一行背影,萦绕在微冷的空气中。末了,天地一素,依旧如故,空余地上车马痕记。
  不知,旬日后的此地,是否还会平静如斯。
  旋风忽急,卷起一片细碎的冰沙。望着阮东篱和武彦卿的身影渐次消失在远处,岑天幕一提马缰,也欲回营,却听背后一个声音堪堪响起:“岑大将军请留步。”
  “廖娘子有事吗?”
  廖小茹微微一顿,目光朗然对上那人眸心:“公主说,陇右洛阳是大周军力最胜的地方,好比两个拳头,拳一收紧,攻击力自然倍增,但同时,却也可能将最薄弱的地方暴露出来。”
  河西走廊!岑天幕心头陡然一震。自己差点忘了,那段狭长的地区正处在吐蕃和南突厥夹角间,恰恰也是联系陇右与神都的要道,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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