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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等罪过?”银荻却反而抬眼,朗声问道。
“假传圣旨,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乐仲皱眉,便回答了他的问话。
“假传圣旨当真灭九族么?”人群突然走出一个女人,摘掉头顶的纱巾,露出了那白皙的容颜,所有的百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张脸分明与刑场正中所绑的女人一模一样。这个女人,又是皇后的什么人?
童佳也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定睛瞧着那突然出现的女人,分明是她昨夜才放走的女人穆婉。童佳咬牙,她以为穆婉会选择在行刑的时候派二皇子的大军攻城,她甚至已经派出了她的御林军前去守护,并在皇宫内外加强
了守护,将整个京城守护成一个铁桶,等着瓮中捉鳖。
可如今这女人竟自己只身一人赫赫然站在刑场之中,究竟是哪儿来的底气?童佳不由得咬牙,她是算漏了什么么?
穆婉施施然立在一片唏嘘之中,伸手指向那高高在上的皇太后童佳:“若伪造一块免死金牌都要株连九族,那她伪造虎符调遣御林军,又该当何罪?”
所有的人不禁都抬头向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这京城之中已经是这两个女人轮班掌权了,今日,难道又要变天么?
“胡说八道!”皇太后猛地拍案而起,“哀家的虎符岂会有假?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来人,给哀家将她压下!”
不知为何,无论宫内宫外,都不曾见有御林军走出。
皇太后不禁从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一时慌了手脚,大声叫嚷:“来人,来人!”
叫嚷了三四声,才见远处有一支御林军匆匆赶来,那带兵的是御林军统领乐武。皇太后这才放下心来,嘴角也勾起了笑意,她有这支足够强大的御林军,还有十皇子秘密组织的三万人马和乐仲的一万细作兵,倒也没什么顾忌。
“乐武,给我将这个疯女人拿下!”童佳伸手指挥。
“乐武护主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乐武微微抱拳,却是想面前的皇后请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这御林军不是皇太后把持了的么,才让这天下变了天,怎么如今……所有人都不禁下意识地向上望去,这么一望不要紧,却几乎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那站在皇太后身后的十皇子竟已经用剑拦住了皇太后的脖颈。
如今这朝堂的争斗,已经演变得如同山寨之间抢夺地盘了一般么?
乐仲见此形式,不由得整个人都有些腿软,他自以为已经投靠了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并已经等到了柳暗花明,可如今怎么会突然又有了变故?
皇后冷冷一哼:“来人,给我将这个污蔑本宫的奸佞小人压下去,如此两面三刀的小人,难怪本宫会觉得总有小人在侧!”穆婉如此大阵仗地折腾了一次,便是因为她总觉得身边有奸细,却原来在此处。
皇后抬眼,朗声浅笑:“吾儿,辛苦你了!”
“母后严重,为了母后的清白,老十死而后已!”十皇子压制着皇太后,清冷一笑。
“老十!”皇太后回头,似乎还想挣扎,十皇子却凑到了她耳边,压低了声音,用一直极阴冷的语调轻声道:“皇祖母,您的所有阴谋我统统知晓,您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受罪的一定是您。”
“两面三刀的小人!”皇太后紧咬着牙关,愤愤开口,她怀疑了所有人,却偏偏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的那个口口声声说憎恨皇后的十皇子居然也是皇后布下的棋子!
所以她得到的虎符,也必然是皇后一早准备好的赝品!
不过是眨眼之间,这天下便似乎又回到了皇后手中,只是没人知道,这一切似乎都不那么一样了,那些等着皇后与皇太后斗个你死我活的势力,才刚刚露头,准备趁着皇后根基不稳,一举将她拿下。
迎着明媚的阳光,穆婉站在这宣和殿外得意浅笑,这一仗虽兵行险招,却一举剿获了皇太后与乐仲两个心腹大患,也算是大获全胜了!
接下来……皇后冷冷一哼,那几个小辈,也该是时候好好清理清理了!
“皇后娘娘,”翠儿微微颔首,走到皇后身边,“娘娘,在慈宁宫搜到了这个。”
穆婉侧头,便瞧着翠儿呈上了一卷手稿,看起来似乎是皇太后的懿旨,穆婉便伸手接了,展开来仔细瞧着:
“奉天承运,皇太后诏曰:
自圣上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前少帝玄凌珏长子,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太子年幼,实难付托至重,兹命佛王持玺升文华殿,任摄政王,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摄政王以决之。其责任洪浩,恐有微词,特赐免死金牌一道,保全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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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静慈皇后穆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宫闱之内,若见鹰鹯。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岂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今遣左丞乐仲持节,收静慈皇后玺绶,贬穆氏为庶人。宛妃乐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封为皇后,赐封号静安,入主坤宁宫,掌六宫之事,钦此。”
穆婉的脸色竟越来越暗,她理解皇太后想要借由玄凌珏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做文章,可那个乐菁从何而来?还妄图撺掇了她的皇后之位?这后宫中比她尊贵比她得人心的人比比皆是,她若没有运作,横竖也不会排到宛妃乐菁!
穆婉咬牙,那声音如千年寒冰一般冰冷:“给我好好查查这个乐菁,若有必要,可直接杀了,不必请示!”
“是。”翠儿低头,恭敬离去。
穆婉抬头望了望那漫天的白云,看来她需要清除的障碍还真是不少!
天牢中可不分晴雨,那阴暗潮湿早已经成了它的一种常态,几乎可以将草垫掐出水来。
童佳紧皱眉头,这种潮湿的天气让她的膝盖几乎直不起来,这样的天气便让她想起那些年被软禁在慈宁宫中的岁月,想起始终对她不离不弃的金缕和刑妪。童佳一边敲打着膝盖,一边皱眉叹气,她似乎并未听闻刑妪被抓进牢狱,想来应该是安全的吧!
金缕已经为她而去,她只能祈求刑妪无事了!
童佳试着起身,却连番三两次仍动弹不得,正怄得满心火气,便听见牢房的木门吱呀一响,才抬头,便见一个牢头狠狠将她抓起,那动作粗鲁得她禁不住咬牙,却仍不得不听着他的训斥:“你这个叛国的老婆娘,见了十皇子,还不起身,当真以为你还能当回那个皇太后不成!”
“下去!”十皇子似乎并没有因这个牢头的话儿而高兴,反而黑了脸,挥手让他下去,那牢头自然不敢多留,手一松,便一溜烟离开了。
童佳双膝无力,被这牢头粗鲁一松,便也颓然倒地。
“皇祖母小心。”十皇子伸手去扶,面色平静。
“不用你管!”童佳极不客气地打开了十皇子的手,索性便坐在地上,并不瞧他,只是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哀家这一生,走过了多少波折,最后竟栽在你这个兔崽子手里,真是英明扫地啊!真想不到,哀家这一辈子阅人无数,唯一看错的竟是你!”
“皇祖母如何这样说?”十皇子勾起一抹浅笑,不羁地也往地上一坐,手中的食盒也摆放在了皇太后面前,一边将饭菜摆放在地上,一边自顾自地开口,“我从来不曾对皇祖母伪装过啊,从一开始,我这些两面三刀、不择手段的本事便都是跟您学到的啊,我背叛你,不过是更接近自己的目标而已。”
十皇子仍是憎恨着皇后的,他会在这个节点选择投靠皇后,不过是发现了皇太后的强弩之末,跟着她是绝不可能完成他报复的心愿,所以他决定还是依靠他自己,只有自己,才永远不会背叛。
童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老十,你……”童佳的话梗在喉咙,却并没有说出口,在他心里,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做了这么多坏事,害了这么多人,就当真都是为了他心里的那点儿仇恨。
童佳突然觉得庆幸,即便是在全天下都背叛了她的那几年,她仍有刑妪和金缕对她不离不弃,她可以完全地相信这世界上仍有人是全心全意地保护着她的,这一点,她便比眼前这个孩子幸福了太多。
十皇子看出了皇祖母那眼中的悲悯,不由得冷冷一笑,随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比你还可怜一般。若是能将我恨的人统统除去,我便是死,也心甘!皇祖母,在选择教会我自我保护的那一刻,就该有被我反噬的准备!你明知道我不是个正人君子!”
童佳冷冷一哼:“是,是我大意了!”
“皇祖母,老十敬你一杯,也算是不枉您与我共处的这几年!”十皇子将酒再度斟满,才交到皇太后手中。
童佳见他刚刚已经饮了一杯,便也不疑有他,略叹了气,满心郁结地将那酒全部饮尽。她选择了培养一个小人,便不该大意半分!
“皇祖母,”十皇子抬眼,一脸的真挚,“若有来生,当牛做马也千万别投胎在帝王家,以后生辰忌日,老十一定给你多烧些纸钱,这一生,算老十欠了你的!”
童佳不禁猛地瞪大眼睛
,老十这话分明是……童佳开口,还不等发声,却已经一口鲜血喷出,眼前的十皇子也不禁开始模糊,那手脚似乎已经不听她摆布一般僵直着,口中一个“你……”竟一直持续到她完全停止了呼吸。
她竟真的没有想到,好歹是与她共谋天下好几年的十皇子,好歹是她自己的亲孙子玄凌璘,将她关进了天牢还不算罢,竟还要将她赶尽杀绝!
她如此轰轰烈烈的一声,却到底全部毁在了十皇子手中!
她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这冰冷的牢房!
她该死在敌人手上,而不是她教出来的孙子!
十皇子缓缓起身,冷眼瞧着皇太后逐渐冰冷僵直的身体,以及那瞪大的混沌眼睛中流出不甘心的泪水。十皇子朝着那尸体恭敬地鞠了一躬,抬头淡淡勾起一抹无奈的笑:“皇祖母,别恨我,我好歹给你留了一具全尸,待我命丧黄泉那日,还不知会是怎样五马分尸的场景!”
十皇子的双拳握紧,咬紧了牙关,许久才重重叹气,伸手将那不甘的眼睛永远的合上,皇祖母这叱咤风云的一声,最终了解在了他的手中。
他似乎还记得当年年少的自己因为瞧见了母后的龌龊事,而听闻要被杀人灭口时慌张无措地奔进了慈宁宫时的模样,他的惊惶他的恐惧他的颤抖,都是眼前这个老人用她铿锵有力的话儿平息下来的,如今想来,也似乎还在昨天。
十皇子复而又重重地叹息,才将那已经开始失去温度的尸体摆到草垫之上,回手将所有的酒菜全部收好,提起篮子吩咐牢头:“皇祖母累了,你们任何人不得打搅!”
夜深,天牢中的牢头打了个哈欠,送走了十皇子,他们便也没了什么顾忌,三三两两地摸起了骰子抵抗瞌睡虫的侵袭,或者干脆四仰八叉地睡死。
也不知过了几更天,所有人忽而便都困得难以遏制,便纷纷倒了下去。
刑妪确认自己的迷香已经将所有人放倒了,才匆匆进了天牢,见太后已经安稳睡下,不禁皱眉,太后向来眠浅,床褥有些许褶皱都睡不安稳,今日怎么会在这硬邦邦的地面上睡熟?是她的迷香起了作用么?
刑妪伸手去摇太后的肩:“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刑妪将太后扳了过了,才看见那早已经苍白的脸色和嘴角渗出的黑血,借着月光格外恐怖。
刑妪不禁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天牢啊,怎么会容许他人下毒呢?刑妪望着太后故去的面容,不禁仰天长啸,为何努力了这么久,却死的这般屈辱?
翌日早朝,皇后身着凤袍,极从容淡定地走至了大殿之上,那龙椅旁的凤座也早已经摆放好,恭迎着皇后缓缓而至。
翠儿站在皇后身边,极高傲地微微扬起下颚:“御林军统领乐武何在?”
乐武抱拳上前:“臣乐武在。”乐武有些忐忑,当日便是他将皇后压入天牢的,今日是要来跟他算账的么?乐武的眉头微微皱着,腰杆却依旧挺得很直,他是一个军人,即便是死,也该有军人的尊严。
“乐武,你助纣为虐,羁押国母,你可知罪?”翠儿毫不客气,话儿说的极清脆,仿佛是已经要给他量刑了一般。
“臣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