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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家伙!”当他继续望着窗下缓慢流过的泰晤士河时,他自言自语地说。
站在他旁边的私人助理员问道:“您说什么?”这个助理员跟在他后面走进办公室,然后把早晨到的文件整齐地放在他的桌子上。
“没事。”
助理员退出以后,曼林逊还继续望着窗外。无论他对勒伯尔所处的既要保护他的总统、又不能公开缉拿犯人的困境如何同情,他还有他自己的上司。或早或晚总得把勒怕尔今早的请求告诉他们。10点钟就要开各部门首脑的日常例会,只有半小时了。在这会上他提不提这件事呢?
经过再三权衡,他决定不提,只要以个人名义给部长写一个正式备忘录,点出勒伯尔要求的实质性问题就行了。在必要的时候解释一下审慎行事的必要性,以及不在早晨例会上汇报这事的原因。与此同时,进行不露声色的查询是不会有害处的。
他在办公桌前坐下,按了一下传话器的按钮。
助理员的声音从隔壁的办公室传来:“什么事,先生?”
“你能来一下吗,约翰?”
穿着暗灰便服的年轻助理员拿着笔记本进来了。
“约翰,我要你去一趟中央档案局,直接找总督察马克海姆。告诉他这是我的个人请求,目前我还不能说明作此要求的原因。请他在现存档案中查一查我国已知的活着的职业刺客”刺客吗,先生?“助理员的那副惊异样子好像副长官要求的是查查所有已知的火星人似的。
“是的,刺客。重复一遍,不是那种大路货色的黑社会枪手,那些人只有在下层社会的仇杀中干掉个把人的经验或名气。要的是政治刺客,约翰,这些人或者这个人可以为了钱干掉一个戒备森严的政治家或国家要人。”
“听起来这像是该由特警处承办的,先生。”
“是的,我知道,我也想把事情全交给特警处。可是最好先进行一次普查。啊,对了,我希望你想办法在中午前给我回音,行吗?”
“是,先生,我现在就去。”
15分钟以后,刑事部副长官曼林逊在晨会上就了座。
待晨会结束,他再次回到办公室后,先翻了翻信件,把它们推到了一边,又叫副官拿来一台打字机,自己坐下来给都市警察局局长打了一份简要汇报。汇报中简述了清晨打到他家的电话、早上9 点在国际警察组织通讯室的私人通话以及勒伯尔所要求协助调查的实质性内容。他空着备忘录的后半截,把它锁进抽屉里,就干起当天的工作来。
不到12点,助理员敲敲门进来了。
“总督察马克海姆刚刚从中央档案局回来。”他说。“刑事档案里显然没有人符合这些特征。下层社会有十七个知名的职业凶手,十个在监狱里关着,七个待在外边,先生。但是他们都为大黑帮于,或者在伦敦,或者在其他大城市里。总督察说没有一个是适合对付来访政治家这份差事的。另外,他也建议交由特警处管,先生。”
“好,约翰,谢谢你,我要的就是这些。”
助理员走了以后,曼林逊从抽屉里拿出完成了一半的备忘录,仍放回打字机上。
他在后半段写到:据刑事档案处报告,无法提供适合于勒伯尔专员提出的这类人的档案材料。这一调查将移交特警处的副长官。
他打印出三份备忘录,并在上面签了字。
他把其中一份折叠起来放进写着给部长的信封里,第二份标明“秘密信件”字样,放进保险柜存档,第三份折叠起来放进衣服的内胸袋。他用便笺写了一份电报。
收件人:巴黎司法警察署刑警大队克劳德·勒伯尔专员发件人:伦敦苏格兰场刑事部副长官安东尼·曼林逊电报内容:根据你今日要求,遍查刑事档案未获此类人选资料。将尽速告你任何有价值情报。
曼林逊交发时间:1963年8 月12日这时刚过12点半。他拿起电话向接线员要特警处首脑迪克松副长官的电话。
“哈罗!迪克松吗?我是安东尼·曼林逊。能打扰你一会儿吗……我很乐意,可是我办不到,我午饭只能吃三明治了……今天又是一个那种日子……不,我只在你动身前见你几分钟……好的,很好,我马上就来。”
走出办公室时,他把给部长的信封放在助理员的桌子上。
“我去见特警处的迪克松。你把这个件送到部长办公室去,交给他本人。再把这个电报发给收件人,你用公文形式亲自打出来!”
“是,先生。”
曼林逊站在桌旁看着这个警官浏览了一下电文,见他读到最后时眼睛都瞪大了。
“约翰……”
“先生?”
“请你保守秘密。”
“是,先生。”
“非常秘密,约翰。”
“绝对不说,先生。”
曼林逊对他微微一笑,离开了办公室。助理员又读了一遍给勒伯尔的电报,回想起今天早上替曼林逊向中央档案局进行的调查,心里就明白了,轻声说道:“活见鬼!”
曼林逊和迪克松一起待了20分钟,破坏了迪克松预定的俱乐部午餐节目。他把剩下那份给部长的备忘录的复写件交给了特警处的副长官。
当他准备离去时,又在门边转过身来。
“对不起,迪克松,但这是你那条道儿上的事。如果你问我的话,这个国家里可能没有人符合这个条件。所以你好好查查档案以后,也许就能打电话给勒伯尔,告诉他我们帮不上忙。老实说,我这次绝对不羡慕他的差事。”
迪克松副长官的任务之一,就是监视英国所有那些古里古怪、疯疯癫癫,说不定会去谋害来访政治家的人,当然也包括那批定居在这里的心怀不满、暴躁易怒的外国人在内。所以他更能体会勒伯尔这时处境的困难。保护本国和来访的政治家免受疯疯癫癫的狂热分子的暗算是桩累人的差事,不过好在这类人都是外行,特警处那些久经锻炼的专业人员是肯定对付得了他们的。
要是自己国家的元首成为一个难对付的前军人组织的暗杀目标,那就更糟糕了。
尽管如此,法国人还是搞掉了“秘密军队组织”。作为一个行家,迪克松对他们颇为钦佩,但是雇用一个外籍职业刺客就另当别论了。从迪克松的观点看,只有一点是对他有利的,那就是可能人选的人非常之少。他毫不怀疑在特警处的记录上,绝对没有符合勒伯尔的描述口径的英国人。
曼林逊离开以后,迪克松读了他留下的备忘录,然后召来了自己的副官。
“请告诉侦探长托马斯,我想在……”他看看表,估计了一下已经大大缩短的午餐会占去他多少时间,然后说:“下午2 点整见他。”
12点刚过,豺狼到达比利时的布鲁塞尔机场。
他把三只衣箱寄存在候机大厅的自动存放行李的铁柜里,自己只带一只手提包,里面装着他的日用品,还有一包石膏。几包棉花和绷带进城去。途中他让出租汽车停在火车站,自己走进行李寄存处。
他看见那只装着枪的胶木板衣箱仍然放在一星期前他看着管理员放上去的货架上,他拿出他的存放凭证,取回了这只衣箱。
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他找到了一个小旅馆。这种旅馆和世界各地车站附近的小旅馆都是差不多的,旅客流动性大,他们也从不探询客人什么问题。
他要了一个房间,用在机场换来的比利时币预付了一晚租金,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进房后他把房门锁好,在洗脸盆里放了冷水,把石膏和绷带都放在床上,并开始工作。
他在腿上涂了石膏,要等两小时后才能干燥。在这段时间里,他把涂石膏的那只脚和腿搁在凳子上,点了一支香烟,望着窗外一排排的屋顶。偶尔用手指去按按还没有干燥的石膏。
装枪支的箱子空了,他把它塞进床底下,又把剩下的绷带和少量石膏重新装进手提包里,这是他留着为修补用的。他又环视了一下房间看是否还留下什么痕迹,然后把烟灰倒到窗外,就准备出门了。
他的腿上包了石膏,看起来真像一个被子。他走下楼梯以后,注意到原来那个睡眼朦胧的办事员不在那儿,因为正是午餐时间,他可能去吃午饭了。但如果接待室里有人,他还是有可能被看见的。
他向大门外面望了一眼,肯定没有人进来。于是,就把手提包捧在胸前,弯下腰,迅速地走出旅馆。正值夏季,大门是敞开着的,一离开接待室职员的视线,他就直起腰来。
他很艰难地一拐一拐地走下石阶,沿街走到十字路口,找到了一辆出租汽车,又回到了飞机场。
他手上拿着护照,走到意大利航空公司的售票窗口,一个姑娘笑着接待他。
他说:“两天前有一个名叫杜根的旅客,预定了一张去米兰的飞机票,有吗?”
姑娘查了一下当天下午去米兰的售票情况,这架飞机再过一个半小时就要起飞了。她看了他一眼说:“社根先生,有的。飞机票是预留了,但没有付钱。你现在就付吗?”
他付了现款,拿到了飞机票。姑娘告诉他再等一小时会通知他上飞机的。
因为他腿上包着石膏,瘸得很厉害。一个热心的搬运员走过来帮助他从寄存柜里取出三只衣箱,交给意大利航空公司托运。然后到了海关,由于他是个出境旅客,所以只看了一下他的护照。还剩下一小时,他就到旅客餐厅里吃了一顿午餐。
他这个受伤的跛子引起了不少人对他的关怀。从候机大厅出来,他被送上一辆汽车,直送到飞机跟前。看他步履艰难地走上飞机舷梯,可爱的意大利空中小姐欢迎他时更是笑容满面,让他舒舒服服地安坐在飞机中部一组面对面的座位上。她特意指出,这组座位搁腿的地方宽敞一些。
其他旅客在人座时小心翼翼,不去碰他的伤腿。他则仰靠在座位上,坚强地露着笑容。
4 点15分,飞机起飞,朝着米兰的方向向南飞去。
在伦敦,英国特警处总侦探长布列安·托马斯在3 点钟前走出了特警处副长官迪克松的房间。他觉得浑身不得劲儿。这不仅仅是因为这次热伤风是折磨他最厉害、一最长久的一次,而且因为压给他的这个新差事把他这一天全毁了。
今天早晨,新的一星期刚刚开始,开头他就听说奉命尾随苏联贸易代表团一名团员的人被尾随对象甩掉了;快到中午时,他接到军事情报部五处的一个彬彬有礼的要求,请他的部门放弃这个代表团,这里头的意思十分明白,就是说在军事情报部五处看来,整个事情最好交给他们来办。
到了星期一下午,可就更糟了。对任何警官来说,无论是特警处还是别的什么部门,最头痛的就是可能发生的政治谋杀案。但是从他的上司所交办的任务看,神秘得连个名字都没有。
在这一点上,迪克松对他说了一番漂亮话:“没有名字,正好可以一显身手啊!
试试看明天能不能搞出点名堂来。“
“一显身手!”托马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咕哝了一声。虽说这次已知嫌疑犯的名单将会特别短,但他和他的部门照样需要花上若干小时查找档案、政治闹事记录、各项判决书等等,就连那些可疑对象都需要查询。从迪克松的介绍中,只有一点比较明确:这个人是一个职业刺客,而不是那种为数众多的疯疯癫癫的狂热分子。
他召来两个侦察官,他让他们和他一样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到办公室报到。
他对他们进行的介绍比迪克松的介绍还要短,只告诉他们要找什么,却不说为什么。
他认为,法国警方怀疑有一个人要暗杀戴高乐,未必与苏格兰场特警处的机密档案和记录有多大关系。
他们三个人清掉案头的其他卷宗,开始干了起来。
6 点刚过,豺狼乘坐的飞机便在米兰林内特机场着陆。那位始终关心他的空中小姐,扶着他走下舷梯,由另一位地面女服务员挽扶着他到候机室主楼。他已把枪支部件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显眼的手提袋里。接受海关检查时,护照检查不过是例行公事,但是当皮箱顺着传送带到达海关检查台时,危险性开始增长。
他找到一个搬运工,请他把三只皮箱排成一行。他的手提袋放在它们旁边。一个海关检查员看到他一跛一拐地走向检查台,便走了过来。
“这些行李全是你的吗。先生?”
“呢,是的,这三只皮箱和这个手提袋。”
“你有要报税的吗?”
“没有,没有什么。”
“你是来办事的吗,先生?”
“不,我是来度假的。但是结果却不得不休养一个时期。我想去湖区。”
海关职员对此无动于衷。
“我能看看你的护照吗,先生?”
他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