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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蓁亦在笑,只这眸底,除了笑外,还有其余的意味,那些意味仅是冰冷的寒意。
“既然孙儿动了心,哀家倒愿替孙儿做这个主。”太皇太后笑得很深,她搭在玄忆腕上的手用了些力,翡玉金丝嵌珐琅的护甲的手滟出一道霞彩,渗进林蓁的眼底,让她的眼底,寒魄更浓。
一语甫出,太皇太后已由玄忆扶着行至上首位,她转身,凤眸望向殿下诸妃,带着不容任何置疑的仪威,亦是她贵为周朝最尊贵女子四十余载的仪威道:
“传哀家懿旨,圣女血祭大义化去天劫,功在社稷,德泽苍生,册为皇贵妃,赐封号—— ”太皇太后顿了一顿,眸底睿光隐现,“帝。”
此语一出,四座再静不得,略有哗然。
虚设多年的皇贵妃之位,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一名本来用来祭天却侥幸不死的圣女所得。
林蓁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是,她袖内的手咻地握紧指节处咯咯地发着颤抖,但,她不能有任何失态的举止,毕竟,那么多人,都在看她的好戏呢,她怎能让她们如愿以偿呢?
皇贵妃,帝皇贵妃,真好啊,她用了三年,不过是贵妃。
罢,罢,罢,她的目标,只是皇后,不是么?
她的手复松开,心,却仍似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刺刺地,梗在那。
玄忆并没有料到,太皇太后会下这道懿旨,未待他启唇,太皇太后又道:
“孙儿,哀家是否可下这道懿旨?”
“皇祖母自然是下得的。”
“但愿孙儿不要嫌哀家越俎代庖。”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复道,“既然如今中宫之位悬空,哀家身子又大安不少,从今日,六宫的凤印由哀家代执,直到中宫册立,哀家再完璧归皇后。”
林蓁再是控制不住,脸色有些发白,她眸华凝向玄忆,却被太皇太后的目光中途截住,刹那,她仅觉得心神一凛,忙收回眸华时,手,冰冷一片。
她素来与太皇太后,并无过多的往来,也仅在有一次的中秋夜宴上见过太皇太后,今日再见,怎觉得,她处处是针对着自己呢?
她相信,这并不是她的幻觉,这个老婆子,确实,针对着她!
垂下水眸,她不能让她的失态被任何人看到,她是衿持优雅的贵妃娘娘,即便圣女成为皇贵妃,她却不过是一个民间送上的圣女,没有根基、没有自嗣,凭什么和她斗呢?
“回太皇太后,稍后,臣妾就将凤印送至长乐宫。”她启唇,语音恭顺得体。
“夜深露重,哀家怎能让贵妃亲自送至长乐宫呢。”太皇太后淡淡道 ,一边吩咐“暖,稍后,你随贵妃往倾霁宫取回凤印。”
“是。”太皇太后的近身女官苏暖福身道。
连今晚,她想邀得君意转圜,这老婆子都想破坏么?
林蓁深深吸进一口气,故做姿态,抬起眸华,淡淡笑道:
“回太皇太后,臣妾尚要主持七夕乞巧,不能早离席间,莫水,你速带苏嬷嬷去取凤印。”林蓁吩咐道。
太皇太后瞧她并不愿提前离开,并不多做计较:
“这本就是你们孩子的家宴,哀家就不参与了,顺子,还不把哀家的懿旨传于皇贵妃。”太皇太后吩咐道,随后,复对着玄忆,“孙儿,选个吉日,再行册妃大典。”
“是,朕谨遵皇祖母圣谕。”玄忆躬身。
这一切,来得太快,本来他还在为如何册封烦忧,想不到,竟因着太皇太后的出现迎刃而解。
册得太低,他怕委屈他的婳婳。
若太高,由他来册,前朝以丞相为首必会谏止。
而现在,由太皇太后用懿旨册立,无疑是最妥贴的做法。
周朝后宫,素以太后为尊,太后统率六宫,皇后虽执管凤印,六宫诸事,也需以懿旨为尊。
是以,在太后之位空缺的今日,太皇太后的懿旨自然更为尊上。
“孙儿,夜色渐深,可莫要冷落了新册的皇贵妃才是。”
太皇太后意味深长地轻轻拍了一拍玄忆的手腕,随即松开手,一旁早有宫女替她系上稍厚的披风。
“启驾回宫。”太皇太后道。
随着殿内恭送太皇太后离去的声音响起,林蓁亦在这千篇一律的声音中跪低身子,旦觉太皇太后玄色的舄在她面前停下,她忙俯低身子,却听得太皇太后的声音在她耳边冷然地道:
“听闻,贵妃宫内用冰确所耗颇多,既为六宫的高位,以后亦该知节制着点,堪为宫中表率。”
这一语看似不经意,但落进林蓁耳中,自是别样的味道。
但,林蓁的语音依旧是不惊的:
“臣妾谨遵太皇太后教诲, 定当克己律严。”
太皇太后赞许的轻颔首,径直往殿外行去。
这席话虽说得极轻,周围的诸妃概不会听清,可她的心里却并不能不做计较。
她强定心神,抬首正对上玄忆若有所思凝向她的眸光,她并未有丝毫的怯心,只凝向玄忆,话语对着诸妃,道:
“银针乞巧,可是都完成了?”
“是。嫔妾已完成。”这一声,说得倒也整齐划一。
林蓁略移眸华,示意宫女等上前将穿了七枚银针的彩线一并收来,呈至玄忆跟前。
玄忆收回望向林蓁的目光,略看了一眼盘中的彩线,道:
“诸位爱妃果真手巧,各赏白璧环一对。”
“嫔妾谢主隆恩。”
在这片谢恩声里,明显,更多的是失落,即赏了这白璧环,可见,今晚,皇上必会翻新册的皇贵妃牌子,也不知那皇贵妃是何等样的人,但,瞧着,总归是后宫得宠之人又得变了风向。
再怎么变都轮不到自个,心下,又怎能不失落呢?
“七夕月色佳美,诸位爱妃不妨至朱雀台上尽兴赏月,朕今日略乏,就不陪各位爱妃了。”
玄忆说罢这句话,在诸妃更为失望的行礼声中,迈步走下上首,往殿外行去——
“皇上 —— ”
行至林蓁跟前,她复低唤了一声,玄忆终滞下步子,回望着她,柔声:
“珍儿,你也早些歇息。”
“皇上,珍儿想您,奕鸣也想他的父皇啊。”
林蓁说出这句话,再不顾衿持,纤手拉住玄忆的袍袖,语意愈发地楚处。
“皇上陪珍儿回宫,好么?”
她恳求地道。
曾几何时,她能想到,自己会这么低声下气求一个男子呢?
每求一字,她的心如被刀剐。
而这个男子,他的眼里,是否还有留给她的一隅温柔呢?
“启驾倾霁宫。”
他的薄唇再启时,终于还是说出这句话。
她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眸,为了这句话,放下衿持,也算是值得。
她牵住他的手,他没有拒绝,随着他,一同迈出殿内。
澹台才人冷冷嗤笑一声,被银针刺破的地方仅余了一小点的腥红,映在眼底,终究是刺目的。
秦昭仪只把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指尖将剩余在杯口的酒渍轻轻地一收,滴酒恰是不剩。
盛惠妃手中执着的纨扇还是不紧不慢地扇着,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一般,脸上的神色亦是平静若水。
莲妃沉默依旧,太皇太后突然至此,又领下这道懿旨,殊不知和摄政王是否有关呢?
自幼她入宫的身份,就是奉诏相伴太皇太后,也因此,成为太皇太后身边的女童,但,在那时,她实质是陪着玄忆的。
只是她总觉得,哪怕,太皇太后彼时并不阻止她和玄忆相随,却,隐隐觉出,太皇太后对她是不喜的。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即便,太皇太后每每对着她,都是慈眉善目,可终究无法让她心里堵着的地方稍稍得以抒缓。
对于一位年近不惑的女子,她并不能再多想什么。只记得,偶尔,太皇太后会凝视着宫内,那一池的清莲发怔,直到她五岁出宫前的那年夏天,太皇太后命人,将那一池清莲悉数除去,另填了那泓清池。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是么?
此刻,她眸底的余光陡然被殿外的闪烁所吸引,移转眸光望去,殿外,幕色深浓,深浓处,是连两侧的宫灯都无法比似的繁星闪烁,确切地说,这闪烁的繁星皆笼于一人身上,亦衬得那人宛如月窟的仙子一般。
那人,正是林蓁。
看似平淡无奇的白蝶裙上,每一蝶的双翼皆显出荧光熠熠,随着她的款款走动,拂出的光华,丝毫不逊于天际的皎月,她的容貌本就绝美,如此,更添了出尘的味道。
此时,她翦水瞳眸,盈盈地凝向玄忆,凝得那样深,连足下的台阶,全然并未在意,果然,她一个踉跄,显见着,便是要跌倒,玄忆轻轻地一揽,她的身子复依进玄忆的怀中,倚得那样近,从莲妃这望去,俩人,俨然合作一人,再分不出彼此来。
鼻子怎么会有点酸呢?
纪嫣然淡淡地一笑,一笑间摒却心底所有的杂念。
不去想,不去想,她要的,只是快乐!
长乐宫。
太皇太后,独自一人,走进主殿,殿门在她大身后关阖。
她褪去身上繁重的披风,却褪不去过往的沉重。
越过这些沉重的负荷,空气中弥漫的清莲香,让她明白,那个人,果然还是来了。
这一年间,似乎,他主动来找她的只有两次。
这一次,不出她所料,在她领下那道懿旨后,他选择来到这里。
原来,要见他,真难啊。
可,那么多年过去,她明白,心底的一处,始终是留给这个男子的。
“你来了。”她缓缓启唇,语音却有些艰涩的味道。
“是。”带着磁性的声音,在暗处响起,他本就穿着浓青的袍子,这般说话时,人,更拢得望不真切。
“哀家知道,你今晚一定会来。”
“你知道,为何还要领下那道懿旨?”
“哀家已经失去一个儿子哀家不愿连这个孙儿都要失。”太皇太后说出这句话,轻轻地,伸出依旧保养得很好的素手,将靠近那身影的琉璃宫灯点亮。
在这里,她并不怕窗纱上倒映出的身影会泄露什么,入了夜,长乐宫中,近身伺候的,惟有苏暖一人。
而苏暖,是她这四十年来唯一最亲近的宫人。
所以,没什么可担忧的。
再不会象过去一样,在宫内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一个女子,到了她这个地步,才真正不用活于宫闹的倾讹之中,才真的可以稍稍卸下所有的心防,做一些由得自己心意的事吧。
只是,无关乎爱。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得住本王的心愿?”琉璃宫灯照亮的身影,正是摄政王,他背负着身子,宫灯亮时,都没有转回身。
“哀家并没有想去阻任何人的心愿 ,哀家只想让皇上可以既得江山,又得自己心爱的女子。”
“荒谬! 不过一名稍有姿色的祭天圣女,短短几日的相处,若皇上真对她动了心,也不过是一时沉溺于她的美色,岂会和感情有关?”
“是么?哀家本以为,你会看得比哀家更为通透。”太皇太后,慢慢走至一侧的珠帘前,她的手从那金丝水晶攒珠帘上滑过,叮铃之声响起时,她的声音,方再响起,“皇上若真的贪图美色,岂会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呢?这女子值得皇上用命去换,她对哀家来说,就值得哀家领下这道旨。”
惟有借着珠帘声,她才能说出这番话,用最镇静的声音。
因为,她知道她的这番话,不会合眼前这个男子的心意。
罢了,这二十年来,出于一种愧责,为了合他的心意,她觉得累了。
“本王并不喜欢皇上陷进不该有的情感之中,譬如这名圣女,带来的仅会是殃及后宫乃至前朝的不幸!是以,本王希望太皇太后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莫要以妇人之仁再误了国政大事才好。”
“你昔时除去林婳,让皇上悲痛四月,如今,既然有一女子可以暂缓他的悲痛,哀家不认为这会是我朝的不幸!摄政王,哀家也请你不要再居功自傲,越触君权!”
第一次,她用这样厉责的口气对他说话,第一次她用她的身份去压着他。
原来这样的话说出口,不会太难,只是昔日,她不愿意,这样做而已。
即便再如何尊贵,曾经的她,在他的眼前,宁愿只是卑微的,渴望爱的女子。
如此罢了。
不过真的是讽刺呢。
“莫以为本王不知,你赐下这“帝”字为封号,难道本王就会容得下她。”
“哀家知道你不会容!但哀家也告诉摄政王一句话,这一次,你要动这个女子,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