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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水晶放回了盒子里,盒子放在车头。
他点了根烟,心中没来由的烦躁了起来。
他才刚从机场过来,还没回去庄园,关于周老板的消息还是他的手下电话告诉他的。
那女人现在在庄园工作室,还是跟那男人出去浪去了?
老校长身体还在恢复期……还是她在家陪着呢吗?
莫非同抓了抓头发,将烟头摁灭了,把车开了出去。
他回了一趟庄园,庄园的负责人给他看春节期间的营业报告。
春节里,很多人来这边度假,营业额是往常的三倍。
莫非同把报告丢还给经理,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蓝小姐的工作室也正常营业吗?”
经理马上道:“蓝小姐一直在的,而且她的销量挺不错的。”
莫非同胡乱突突的心居然奇异的平静了下来,还觉得有点儿高兴。
不是说她销量高不高的问题,而是听说她一直都在。
莫非同就觉得像是平静的湖面下,有一条快乐的美人鱼在游来游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那小土妞跟美人鱼半点都搭不上关系。
莫非同把这归结为他文学水平不高,反正他高兴就是了。
他抄着口袋往蓝理的工作室走去。
远远的就能看到她的那间玻璃房,阳光透进去,半间屋子都是明亮的。
蓝理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岔开了双腿,前面是一只石磨转子,转子上是一堆白泥。她的毛衣推到了手肘上,沾了满手的泥,正在捏什么东西。
她的头发绑了起来,扎成了一个丸子头,顶在脑袋上松松垮垮的全是碎发。
莫非同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打量着那个女人,她没有发现他,全神贯注。
莫非同看了一会儿,心里居然期待她不经意的抬头,然后发现他站在这里时,对着他眼睛笑弯起来,招手让他进去。
但这样的画面没有发生,莫非同只好自己走进去。
他推开门,屋子里暖熏熏的,还有种淡淡的泥土味道。
他走到蓝理的侧面,她也没有发觉,莫非同拳头抵着唇轻咳了一声。
蓝理听到了声音,这才抬头,看到面前的男人,一愣,然后像是莫非同想象的那样,眼睛笑弯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
她有一颗小虎牙,不过不是很明显,但笑着非常可爱就是了。
莫非同心中像是被撞了下,又突突的跳了起来。
“咦,你回来了啊,瑞士好玩吗?”
蓝理见到莫非同就站了起来,她身前挂着一条麻布围裙,上面渐满了泥点子。莫非同近距离的看,才发现她的脸上也有一道泥痕。
若是以往,他看到这样邋遢的女人是要往后退一步的,但是现在看她就觉得可爱,憨憨的。
莫非同点了点头,装作漫不经心的道:“还行吧。”
蓝理羡慕这种随时随地可以打飞的的人,想去哪里就哪里,自在悠闲的很。
她道:“莫非同,幸好你让我来这里,这个春节我出了很多货。”
她指了下靠墙的一排木架子,上面原本摆满了她的作品的,现在已经差不多空了,就剩下了几个日本歌姬。
莫非同想,这女人还算有点良心,正愉快时,脸就耷拉了下来。
架子旁边有一道门,那是通往里间的,是蓝理的休息室。
此时那扇门打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莫非同时,也是愣了下。
第335章 像个道士
男人个子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脸白净,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看着一股书生气,木木呆呆的。
莫非同查过他,叫李默松,是个大学讲师。
莫非同扫了一眼蓝理,蓝理半垂着脑袋,好像不好意思的模样,同时走过去站在了那男人的身侧。顿时,莫非同心里像是一股火蹿了起来。
这时,那男人开口了:“你是莫先生吧?”
他走过来,伸出左手要跟莫非同握手,但走到跟前的时候又换了只右手:“蓝理提起过你,说你是这里的老板,你帮了她很大的忙,真是谢谢你了。”
男人一口气说了不少,很热情的样子,他像是蓝理的代言人一样代表了蓝理道谢。
莫非同微眯了下眼睛,扫了眼埋头不吭声的蓝理,再看向男人,他阴阳怪气的道:“客气了,不过谢谢的话,请问你是站在什么立场说的呢?”
两个男人握手时,李默松脸上的笑僵了下,同时感觉他的手被握紧了下,不过那一瞬很短暂,李默松还没察觉到两人就松开了手。
蓝理脸都憋红了,可怜巴巴的眼睛瞅着莫非同,用眼神请求他别乱说话。
他们之间的婚约还没解除,她因为蓝校长生病没敢提,李默松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
李默松有寒假,蓝理现在忙着赚钱,两人要约会,她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她也不知道他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在那里玩一个月的吗?
莫非同一看到她那小狗似的眼神时,心中就更加来气了。
李默松不知道两人情况,他看到莫非同一脸严肃冷酷,就以为自己擅自进入这家庄园,让人家不高兴了。
他听说过这家私家庄园,消费很高,轻易不能够进来。客人进来是要消费的,他能进入,只是仗着蓝理的关系。
所以当莫非同问,只站在什么立场感谢的时候,李默松嗫嚅了下嘴唇,竟然答不上来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蓝理的男朋友,感谢他照顾了他的女朋友。
这话说出来,一来显得他无能,二来,蓝理跟这个莫老板是合作关系,那是他们的私人关系,跟他搭不上边的。
李默松纵然是个大学讲师,在莫非同咄咄逼人的气势下,说不上话,只好自己找了台阶下。
他转过身,对着蓝理轻声道:“洗干净了。”
蓝理傻愣愣的,听到男人对他说话,才从莫非同身上转开目光,她伸出手,李默松就将手里的一条手链给她戴上了。
一根红色的绳子串了一尾陶土做的鱼,小鱼大概两公分长,红白花纹的鱼身坠在绳子下晃悠。
莫非同又一次的眯了下眼睛,原来刚才李默松换手,是因为手里拿着这玩意儿。
刚才蓝理捏泥巴的时候,手链的搭扣突然松开了,掉在了陶土里,李默松进去帮她清洗干净。
红色的绳子系在蓝理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衬得她皮肤更加莹白。
而莫非同也注意到了,李默松的手腕上也戴着一条相同的手链,不过是蓝绿花纹的鱼。
两个人当着他的面,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莫非同背在身后的手指头一根根的握了起来。
然而莫非同心里有火,脸上却是淡淡笑了起来,仔细看的话,他眼底是没有笑意的,是阴冷。
只是此时,那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根红绳上。
莫非同四周看了一下,瞧见靠墙的一张榉木座椅,就坐了上去,翘着腿瞧着他们。若有一杯茶的话,他还会再喝上一口茶。
蓝理心慌慌,尽量不往莫非同的方向看。
他的眼神那么毒辣,她想忽视也难,她只是不想李默松发觉他们的异常。
“我刚才修改了下这搭扣,好像又有点紧了……”李默松摆弄着那绳扣,男人的手指头再修长也是粗大,绳扣紧了的话更加难系上。
蓝理感受着莫非同眼神的荼毒,觉得他的视线像是激光似的在切割着她的手腕。
她想,他那种混黑的,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当着他的面劈腿,是不是要一根根的敲断她的骨头,是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把他们杀了做化肥。
蓝理从来没有把两家长辈的口头婚约当真,她也不认同自己是莫非同的未婚妻,他们连订婚都还没有的。他们早前的时候就说过没有未婚夫妻的关系,还开诚布公的谈过双方交友的问题。
可此时,蓝理莫名的就心虚恐惧了起来,感觉自己做了劈腿的事。
当手链就要戴上去的时候,蓝理突然开口道:“还是不要戴了,一会儿又弄脏就麻烦了。”
她把手链收了起来,顺手放入围裙的小兜里,转头看了眼莫非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转头去看他,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偷看大人的表情。
莫非同似笑非笑,一副不在意又好脾气的样子:“完了吗?”
李默松发现自己又搭不上他的话,一脸无辜又无措,硬挤了个笑。他想说请他吃午饭感谢他照顾自己的女朋友,可一想这不是又重复了之前的尴尬,再者,拥有这么大庄园的老板,恐怕是他请不起的。
李默松嘴巴张开了又不好闭上,就对着蓝理道:“我就不耽误你做事了,我先回去了。”
蓝理想,莫非同这不阴不阳的表情,李默松还是先离开的好,便点了点头,把他送到了工作室门口就止步了。
关上门,蓝理整了整情绪,镇定的看向莫非同。她道:“李默松没去过别的地方,他一直在我的工作室里。”
潜台词就是,李默松并非借着她的关系,在他的庄园到处溜达,使用他的东西。
工作室是她的,她有权邀请自己的朋友来。
莫非同微扬了下眉毛,依然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她,蓝理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发毛,眉毛皱了下。
莫非同道:“你好像很喜欢这种老实人?”
他记得蓝理之前也有个爱慕的对象,是干什么的他忘记了。他从来不会去记与他不相干的人,反正差不多就是温文儒雅这类的了。
蓝理一愣,很老实的点了点头道:“是啊,老师,医生,公务员,这样的人工作稳定,踏实。”
一起过日子的,不就是要踏实,安安稳稳的把一辈子看到头。
蓝理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她希望自己的生活稳定,给老校长养老,有丈夫陪伴在身边,生个孩子,再为孩子的学习发愁。
莫非同静默的眼神落在那张圆圆的脸上,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白皙,额头光亮,丸子头顶在头顶松松垮垮,灰扑扑的毛衣灰扑扑的围裙,像个小道士似的。
莫非同蓦地心底就又一股气升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蓝理面前,蓝理眼看着他黑着脸过来吓了一跳。
他的身材高大,挡住了她所有的阳光,就见他抬起了右手臂,蓝理以为他要揍她,吓得抱住了脑袋。
与此同时,她感觉头发好像被人揪了下,紧接着,她的头发披散了下来,纷纷扬扬批落在肩头。
蓝理傻眼了,圆圆的眼睁大了看着眼前的男人。
莫非同就是看着她脑袋上的丸子碍眼,他还记得上次他去蓝校长家的时候,就看到她也是这么个发型去约会的。
莫非同当魔王当惯了,他看着不顺眼的就不让存在,身体意识不过脑子的就做了这事儿。
当他揪了那根发绳,看着那一头顺滑的头发纷纷扬扬落下的时候,顿时感觉时间好像静止了。
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傻透了,他是个没什么文学修养不懂浪漫的人。
他对女人做过的最傻的事情,就是追着陆薇琪去看她的全球巡演。
他对女人做过的最义气的事情,就是为了苏湘跑到日本把苏润抓了回来。
但此时,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更傻,却又觉得看她头发飘落的画面很唯美浪漫。
眼前的女人一双眼睛睁得圆圆,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头发落满她的肩头,无辜失措。
她傻乎乎的,若是她勾住她的下巴,在她微张的嘴唇上亲一下,她肯定要吓疯了。
莫非同从她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直到又一个念头冒出来,心里的旖念突然像是潮水褪去,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轻咳了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心中道:最近怎么老是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真的是疯了,他又不缺女人。
莫非同拎起那根发绳,还给她道:“以后别老弄这种发型,像个道士,还有,别穿这颜色的衣服,整的我好像还要给你弄根桃木剑似的。”
蓝理脸一红,气得打了个激灵,道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哪里像是道士?
这男人分明是来找茬的!
蓝理反驳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穿的人模狗样,调戏女人。”
莫非同差点背过气去,这个女人为了个男人来刺他?
他忽然冷笑一下,说道:“需要我去找那个男人,跟他说道说道你是我什么人?”
当着他的面,跟野男人你侬我侬闪瞎他的眼,这女人就是假正经。
蓝理的脸顿时气红了,可上次他们已经争论过,是自己没有把话说给两家长辈的。
她忍了这口气,转身坐回了那张小凳子上,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在那泥团上。
她本来要捏一个诗人,这会儿全被她揉成了一团。
她把这泥团当成了莫非同,把他搓圆捏扁了。
她迟早是要去说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