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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惊讶于林蜜小小年纪就九转十八弯的心思,随着她的话问了一句,“苏念?”
林蜜连连点头,兴奋的脸上染着一抹粉红,“他妈妈是中国人,所以他有中文名字的,苏念,想念的念。”
***
苏念将双肩包撂在肩膀上,睨了一眼对面紧闭的客房房门,驾轻就熟地从杂物间拿出折叠梯,踩上去,打开角落里并不显眼的盒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只听见轻轻地“咔嚓”一声,本就安静得房子就陷入一片寂静。
收拾好折叠梯,他从容地走进厨房,打开一处隐蔽的柜门,将阀门往上推,再打开准备好工具箱,倒腾一阵才关上门。
最后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廊处的窗,塞了些什么在窗底,随后踱步转身,到了大门口,蹲下,用螺丝刀将门把手拧松,回头环视一圈,“哼”地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苏念,想念的念。
此时正在回味这个名字的程熹微并未意识到,她和苏念之间的战争,已经悄无声息地拉开序幕了。
☆、第5章 Chapitre5
林蜜其实也没想到,她鼓动程熹微去应聘,居然那么顺利就成功了,开心得摩拳擦掌,吃完饭毫不犹豫地提出要去程熹微那里“玩一玩”。
程熹微果断拒绝了。
“小蜜,你看,首先,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回去太晚不安全。其次,我今天才刚刚搬过去,晚上就呼朋带友回去,不太好吧?再说了,我以后一直住在那里,机会多的是。回头我和那个苏念熟悉了,再正式介绍你们认识,不是更好?”
程熹微慢声细语地一一道来,林蜜听着也挺有道理。她和苏念同学那么久,但一直找不到机会接近,就算是接近了,也没见他抬起眼皮子正眼瞧瞧她,要是有个人正式介绍,比起自己主动粘上去,又不一样了。
“那好吧……”林蜜依依不舍地握着程熹微的手,“那你一定要记得这回事哦,记得要帮我的!知道他有什么喜欢的,不喜欢的,也都要告诉我哦!”
熹微只能连连点头。
回去的路上她不由感叹,年轻真好。
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才22岁啊,怎么一副沧桑老年人的心态?一次失败的、旷日持久的异地恋,果真是伤身又伤心。
程熹微这种忧伤的情绪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她刚刚回到她暂且还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就悲催地发现……停电了。
偌大一个房子,空荡荡的,本来就是近百年的老建筑,半点人声都没有,只有窗外夜风呼呼地刮过去,门廊处的白色窗帘还被吹得鬼影似得飘起来……
程熹微打小还没一个人住过,更别提一个人在这样黑漆漆的老房子里了,脑袋里迅速脑补了一系列惊悚日韩欧美泰国恐怖片,吓得赶紧拿出手机来,想给许诗凡打电话,偏偏手机不争气,刚刚打开屏幕,就闪了闪,没电自动关机了。
现在出门去找诗凡?
她才刚刚在光天化日底下被抢了5千多欧,见识到了什么叫“巴黎斯坦”,可不敢晚上一个人出门了。
熹微强自镇定,安慰自己停电而已,洗漱一把睡个觉,明天说不定就好了。她摸索到洗手间,却发现水也停了。
没水没电,那就不洗,直接睡了吧。
熹微回到房间,才发现房子里阴森森的冷,她的牙齿都忍不住上下打磕了。她摸了摸暖气片,冰凉凉的,再到客厅,也是冰凉的,整个房子的暖气都停了,门廊的窗还是开着的,冷风呼啦啦灌进来。
磕磕碰碰地找了一圈暖气的阀门,整个屋子都黑漆漆的,自然没找着,她只好搬了板凳去关窗。那窗户本来就是通风用的,开在屋子最上方,熹微踩在板凳上,抻着身子关了半天,窗子不知道是太久没关生锈了还是怎么,一动不动。
最终程熹微搓着快要冻僵的双手,翻出自己最厚的衣服穿上,裹在被子里,窝成一团。
这年巴黎的冬天格外寒冷,11月底就已经下过两场雪。
程熹微哆哆嗦嗦地缩在被子里,想到大学那会儿,一到冬天,程妈妈就往宿舍搬暖风机,取暖器,热水袋,暖宝宝,保暖内衣,羽绒服,各种她想得到想不到的,都往宿舍塞,每个周末回家,怕她在外面冻着了,肯定是一碗热乎乎的汤先端到手上。又想到如果家里停电了,程爸爸肯定会马上点起蜡烛,一家三口围在一起打斗地主,谁输了谁刷第二天的碗,她觉得自己牌技最棒,从来没输过。如果家里窗关不上了,她大喊一声“爸”,无所不能的程爸爸就会冲过来,给她排忧解难。
熹微的眼睛酸酸涨涨的,温热的眼泪簌簌掉下来。
她不知道这样冷的天她睡着了会不会感冒,不知道明天继续停水停电她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她如果找到门房,能不能说清楚屋子里的情况,又能不能听懂别人说的话。
她从被子里爬起来,趴在窗子口,擦掉玻璃上的水汽,漆黑的夜晚,陌生的灯光,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城市。
***
许诗凡一早起床就开始给程熹微打电话,那边却一直关机。
虽然是周日,但程熹微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而且昨天她第一天搬过去,照从前,肯定不等她打电话,熹微就自己电话过来了。
她是个急性子,到了早上10点手机还打不通,火急火燎就赶过去了。
程熹微倒不是睡懒觉,而是将近天亮才睡着,一觉便睡沉了,听到敲门声时,还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许诗凡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动静,担心得大喊:“程熹微!你开门啊?你在里面吧程熹微?”
熹微鞋都来不及穿,匆匆忙忙地过去,一开门,门把手却掉了,又急忙回房间翻出包里的钥匙,等她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邻居已经开门张望了。
“不好意思啊,打扰到您了。”程熹微隔空跟人道了歉,把许诗凡拉进屋。
许诗凡不满地嚷嚷:“你搞什么啊?一早就打不通你电话,门也敲不开,吓死我了!”
再一看程熹微面色浮肿,精神不济的样子,惊道:“你这是怎么了?离开我也不用那么想我吧?”
许诗凡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程熹微一见她,真的红了眼圈。
“这里停电停水了,暖气也没了,你看,门把手都坏了。”熹微举着手上的门把手,“我觉着人倒起霉来,是不会有否极泰来这回事的。”
许诗凡打了个哆嗦,“我说这里怎么这么冷。不过刚刚我上楼,也没看到要停水停电的通知啊?你看刚刚你对门的,穿那么少,暖气用得好着呢。这里不是集中供暖么?”
熹微垂下眼皮,默默往房间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么,爱玛太太的侄子看起来特别讨厌我。”
许诗凡跟着她进房,发现更冷了,“卧槽,你就这样睡了一晚啊?没感冒吧?你的意思是停水停电没暖气,都是人家故意整你?”
熹微一边穿鞋一边说道:“否则怎么会只有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呢?他也不在。这边修水电都得提前电话预约,最快也得一周吧。我总不能没水没电地在这里住一周,这分明就是要赶我走了。”
她说话间,许诗凡已经转出去了,骂了一声,“你过来看看!还真特么阴毒!”
熹微见她在门口研究门把手,说道:“昨天我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刚刚给你开门的时候就坏了。”
“呵呵。”许诗凡冷笑,“这门锁,前后都有钥匙孔的,门把手坏了,你只能拿钥匙开门了,要是一个不小心,人在外面又把门关了,呵呵……你就哭吧。”
熹微之前倒没想着门把手也是他弄坏的。
“不是说才16岁么?这么小就这么坏的心眼儿!”许诗凡怒。
熹微叹了口气,“他大概是讨厌我到极点了。”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熹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才刚刚搬进来,总不能碰到点问题转头就搬走吧!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没有那么好赚的400欧,昨天我就想好了,我偏不搬!等会儿我就去把400欧的支票兑现了,找人来修水电。”
“好样的!”许诗凡最见不得人畏首畏尾犹豫不决,掏出手机,“哼,他以为你得至少一周才能修好水电,真是太不了解中国人了!”
毕竟是在巴黎生活过三年的人,许诗凡自认为,什么事情没碰到过?修个水电嘛,法国水电工又贵又难请,但博学多才又多艺的中国人不一样啊,保管一个电话下午就过来了!
三天后,苏念回来的时候,大门安然无恙,屋子里灯光正亮,暖气热浪扑面,程熹微在客厅里,悠闲地盘腿坐在沙发上,正端着盘子一面吃着炒饭,一面盯着电视里正播的动画片哈哈大笑。
☆、第6章 Chapitre6
程熹微的心情好极了。
兑现了400欧的支票,才发现“领工资”是件多么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特别这还是她人生第一笔“赚”来的钱。
本来让她头疼不已的水电问题让同胞水电工轻而易举地解决了,顺道还把门把手修好了,收了20欧,保修三个月。
隔壁的不良少年也没有回来,她每天只用打扫打扫卫生,就仿佛这皇宫似得房子是她自己的,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生活不要太惬意呀~
这天她做好饭,打开电视,还惊喜地发现她稀烂的法语水平似乎有所提高,少儿频道的动画片看得懂七八成了……就在这种轻松惬意又聚精会神看着动画片的情况下,程熹微完全没有注意到开门声,就是觉得一股冷风吹过来,才不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
这一眼扫过去,一口正要咽下的米饭也咽不下去了,哽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之前和许诗凡猜测,隔壁少年大概会在第五六天,等她差不多呆不住的时候才回来。现在才第三天,又已经晚上8点,离高中下课好几个小时了……
程熹微兔子似得从沙发上跳起来,默默把手里的盘子拿到一旁的餐桌上放着,又发现自己还光着脚,忙回去把拖鞋穿上,才正眼瞧来人。
苏念穿了一身黑色风衣,白色围巾随意搭在脖子上,仍旧像之前那样,懒散地将双肩包挂在右肩,不知道是擅长收敛情绪,还是向来脸上就没什么表情,凉凉地睨着她。
程熹微尴尬得不行,光脚盘腿坐在人家沙发上,端着盘子一边吃饭一边还在哈哈大笑,实在是有些没礼貌没教养……尴尬起来,她就有些紧张,一紧张,思维就有些跟不上,不知道该喊他苏念还是martin,于是支支吾吾“bon”了半天,才说了句“bonsoir”(晚上好)。
苏念没回,背着包又折了回去。
熹微心想,该不会看她没走,于是他又要走了吧?
苏念却只是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
正值叛逆期的少年,没达到目的,不应该潇洒地背着包摔门离开吗?程熹微遗憾地发现,苏念不走,自己竟然有些失望……
直到苏念换好鞋,屋子里回荡着电视里动画人物“咯咯”的笑声,程熹微才后知后觉地忙去关了电视,讨好地问道:“你吃过晚饭吗?”
她用的中文,下意识觉得,苏念的妈妈既然是中国人,他应该懂中文吧?但苏念没有回答,她只好改用法语又问了一遍。
对方却还是没听到似得,背着包就往房间去。
讨厌她也不用这么没礼貌吧……他害她冻了一整晚她都没生气呢……
程熹微这边还没吐槽完,就看到苏念路过餐桌时,肩上背包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就那么“恰好”地扫过她还没吃完的炒饭……
砰——
盘子摔在地上,没碎,但米饭倒了一地。
肇事者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头也不回就进了房。
程熹微捂着心口,突然理解爱玛太太那天捂着额头说“哦上帝”时候的心情了……炒饭很多油的好吧?撒在地上很大一片的好吧?这羊毛地毯好贵的好吧?
好心痛……
程熹微怀着沉痛的心情打电话给许诗凡,痛斥了隔壁叛逆期少年的败家子行为,“诗凡,我觉着自从丢了那笔钱之后,我整个人就变了。以前没发现我这么爱财啊,哦不对,是‘惜’财!那天爱玛太太亲口跟我说这羊毛地毯是从埃及定制空运过来,她非常喜欢的,让我一定仔细打理。那盘炒饭洒在地毯上,竟然就跟在我的三千欧上倒了一坨油一样一样的心痛!”
许诗凡在那头大笑,“你这是终于明白人间疾苦了!以前就没缺过钱吧你?”
程熹微答是,父母就她一个女儿,从小掌上明珠似得捧着长大的,想要什么动动嘴就行了,哪里为“钱”这回事操心过?
“说起来我现在还觉得,那时候我毫不犹豫买机票回国去找林东升,用你的话说,真特么傻比啊!一来一回,临时买当天的直飞机票,两万多人民币呢!哎,两千多欧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