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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抬眼皮,瞅了他一眼:“坐。”
老厂长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搁这干哈呢,那事又不怪你。”
“我知道。”老孟弹了弹烟灰,冷漠地道:“那小子心术不正,只想走捷径,我本来是想好好磨一下他的性子的。”
咦,那不是说他早有预料?
老厂长震惊了:“那你这悲春伤秋的?”
“我在想,傀国这小鬼子是在想什么。”老孟垂着眼睛慢慢地道:“我瞅着这态势,他们怕是冲着陆大师来的。”
“啊……”这他们都知道了。
“我就觉着,挺对不住陆大师的。”老孟叹了口气,摁熄了烟头:“陆大师,有大义啊!我们这些目光短浅的,不仅帮不到他半分,还拉他后腿……
唉,我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这要搁我年轻那会,我肯定早就能察觉到闻阳洪的不对劲,也就不至于闹到这地步……
我看,我还是退休吧,我确实不适合再教人了,这些年轻孩子,确实和我们这一辈的想法不一样。”
老厂长神色大变,连忙劝道:“你不用这么想啊,这事怎么能怪你呢,陆大师要知道,肯定也不会怪你的啊!你这么说我可不乐意了啊,这些事我们都可以谈嘛,别动不动说退休啊……”
“不谈了。”老孟伸手按了按眉心,用力挤了挤:“头疼,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早该退休的,不然也就不会出这档子事了。”
一锤定音,不给任何挽回的机会。
看他这样子,老厂长在心里把闻阳洪骂了百八十遍,却也不敢在这当口撩虎须,只得顺着起了身。
哎,先哄着吧,转头事情妥当了再好好劝一劝。
既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泰霄不敢隐瞒,立刻将这事情上报了。
老孟更是写了一篇万言书,把一切责任都给揽自己身上了,说是教不严,师之惰,闻阳洪这事,他该承担大部分责任云云……
老厂长看得牙疼,骂了一百遍这老家伙蠢笨如猪。
犹豫万千,他把这封信扣了下来,自己提笔写了一封检讨书,说愿意共同承担这件事带来的恶劣后果。
……
先后收到报告和信件后,负责这件事情的人想了想,把它们都送给了陆子安。
陆子安和应轩这几天在这边,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各种工具材料一应俱全,所有人对他们都非常恭敬,也不限制他们与外界交流,除了不能离开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外面的事情陆子安他们也早听到了,因此,收到这封信以后,陆子安颇为疑惑。
“你说,泰霄他们怎么想的?”陆子安捏着这封薄薄的信,颇为无奈:“我看上去很吓人吗?这是什么意思,还连坐?什么年代了都。”
应轩一边画画,一边迟疑地道:“闻阳洪,好像是老孟的徒弟。”
他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才慢慢地道:“这封信,是老孟写的吧?他那脾气,会这样想也不奇怪。”
“不是,是老厂长。”陆子安随手递给他:“你和他们熟,你处理吧,免得我一沾手他们就更加不安了。”
“好。”
在泰霄厂里呆的这几个月也不是白呆的,应轩觉得,如果自己回应的话,泰霄众人可能也会安心一些。
应轩不仅回了信,还好言安抚了一番,泰霄众人才总算放下心来。
但是他们这些小动作频频,在外界看来却依然像是没什么动静一般。
傀国所有知情人都恍如热锅里的蚂蚁一样,忐忑不安。
总感觉,这安静得过了头啊。
可是白木由贵也没什么好办法了,他只能私下找了阿默斯特,两人协商了一番,定下了一个协议。
虽然许出去不少好处,但对于他们想要的东西来说,还是九牛一毛的。
圣良对他这种行为很不解,追问之下,白木由贵才不耐地道:“我只是做两手准备,华夏有句俗语听过没,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圣良似懂非懂。
华夏境内,在他们的挑动下,开始隐隐有议论声发出。
但是各个大师却都不动如山,不仅没人听他们的去找陆子安,甚至一个个连泰霄都不去了。
这是要搞事啊?
白木由贵看着外头的乌云阵阵,心头一阵烦乱。
宾馆里电话一直响个不停,看着来来回回的众人,他烦燥地走到阳台上抽了根烟。
轰隆一声,平地一声炸雷。
屋里的惊呼声就在这时候透过玻璃传了出来,白木由贵捏着烟的手停住了,脸色铁青地盯着拉门。
下一秒,圣良惊慌失措的拉开了拉门:“白木君!陆子安通过了申遗!”
“……你,再说一遍!”
哗地一声,雨水倾盆而下,过堂风呼啸而来,吹得白木由贵一身透湿。
圣良顶着他阴沉的目光,硬着头皮道:“陆子安,他们也对脱胎景泰蓝进行了申遗,通,通过了……”
呵呵。
多好的笑话啊!
他们进行了申遗,闹这么大动静,国内一片欢喜,各种庆祝。
到头来,通过的却是华夏?
哈哈哈哈!
白木由贵低下头,弯着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白木……”圣良被他这样子吓到了,犹豫不决地伸手过来扶他。
白木由贵一把拂开他的手,右手颤抖地扶着门框,感觉心跳都快停止了,胸腔中一片淤塞。
脑海里头只萦绕着一句话:既生瑜,何生亮!
第604章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着向来冷静的白木由贵这个样子,圣良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他拍了拍白木由贵的肩,迟疑地道:“白木君,我在想,要不就还是按我们之前讨论的办法吧……”
拿国内典籍换什么的,虽然说出来有些……
但总比现在这样束手无策要好得多。
“你以为如果他们想要的话,会一直没有任何回应吗?”
天真。
白木由贵抬起头,神情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他慢慢地走进去:“现在什么都别做,等着看阿默斯特的吧。”
既然已经暴露了,现在华夏官方肯定也盯上了他们,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以不变应万变,他倒想看看,陆子安到底是怎么通过申遗的。
申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它的要求极为苛刻。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是由21个成员国组成的,每年召开一次会议,主要决定哪些遗产可以录入《世界遗产名录》,并对已列入名录的世界遗产的保护工作进行监督指导。
明明今年的会议已经召开过,今年的申遗项目也已经结束,他之所以挑这时候申遗,就是看准了这个漫长的时间线。
他想的很清楚,就算再怎么快,联委会也要一段时间进行考察,研究,确认。
然后他们就能够非常自如地利用舆论,让华夏官方知难而退,毕竟他们脱铜胎的工艺,确实比华夏来得久远。
只要在这期间把所有条件完成,傀国的申遗就能完成。
而这个时间,至少也得半年。
华夏是如何做到,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通过申遗的?
这完全打乱了白木由贵的节奏,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联委会给出的理由是什么?”白木由贵冷冷地看着屏幕:“总不成是为了陆子安专门召开了一次新的会议吧?”
在华夏境内,陆子安影响力大他相信,但在国际上……
他不信。
“这个,联委会已经在官网给出了答案。”同僚侧身让开位置,让他得以看得更清晰:“你看看。”
鼠标轻轻一点,触目所及,便是申遗的条件。
《公约》规定,属于文物、建筑群、遗址三类内容之一者,可列为文化遗产。
提名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文化遗产项目,必须符合六项之一或几项标准方可获得批准。
而陆子安的作品,联委会通过其申遗的理由,竟是直接贴出了标准的第一条:
一、代表一种独特的艺术成就,一种创造性的天才杰作。
“……”白木由贵微微睁大眼睛,内心在咆哮着:玩我呐?
圣良很难过,但还是不得不叹息着:“他们认为,这样精美的作品,已经不能被称为艺术品。”
不是艺术品?白木由贵冷哼一声:“那是什么?”
“他们说,这是神迹。”
现场突然一片静默。
白木由贵紧紧地抿着唇,手指用力到泛白,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缓缓滚动鼠标。
画面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蓝。
这种蓝色,如月华,如湖水,有着最凛冽的光,却又有最柔美的影。
花枝摇曳间,仿佛能听到风撩拨的声响。
很难得的是,这花竟然不是插在花瓶里面,而是镶嵌在花瓶上的。
清新淡雅的百合,有一种含羞带怯的美,香味分明是浓烈的,却有这样细腻雅致的色调,强烈的反差撩得人心痒痒。
“这花,倒是不错。”白木由贵忍不住赞了一句,继续把鼠标往下翻。
圣良与其他人对视一眼,艰难地提醒道:“这个不是花……这就是陆子安的作品。”
不用他说,白木由贵已经看到了。
换一个角度的花瓶,透明度没那么高,色调也柔和了些。
但依然极美,这种纤细到仿佛轻轻一捏就要折断的瓶颈,七宝烧里面他从未见过。
白木由贵微提一口气,拼命地往下翻。
与其他申遗作品不同的是,联委会这次拍了很多张照片。
各个角度的都有,甚至从下往上的奇葩角度都拍出来了。
更诡异的是,拍摄的明明是这种奇葩到几近扭曲的角度,这个花瓶依然稳住了。
不择角度的美,看似温婉,实则霸道,完全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它每个角度都是美的,不管你怎么拍,都漂亮!
而且每个方向,各有各的美感,色泽变换,神秘莫测,每个角度看去都仿佛是一幅新的画。
如果说之前,白木由贵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此时看着这个花瓶,他全身力气都没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感觉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这项工艺,如果能诞生在傀国……
他的呼吸都停顿了几秒,才凝声道:“拿它与脱胎七宝烧对比一下。”
这个,圣良抬头与众人对视一眼,有些不忍地点点头:“我们已经,做过了……”
打开投影仪,画面上出现三个花瓶。
一个是陆子安的脱胎景泰蓝百合花瓶,一个是傀国绿地脱胎七宝烧花瓶,另一个是清代仿傀国七宝烧掐丝珐琅银花瓶。
第一眼望去,幕布微晃,陆子安的花瓶上的百合仿佛在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其他两件没它通透,略显呆板。
“相比之下,清代的这个银花瓶,和我们的七宝烧更为相近。”
这是废话,因为它就是仿的,人家也大大方方在名字上写出来了。
“另外,陆子安的这件,从工艺的角度出发,有很多地方与七宝烧相似,主要是脱铜胎的手法和点蓝的技艺。”一位被千里迢迢请来的傀国七宝烧大师侃侃而谈:“我国曾经出现过一种带粘性的釉料,这种釉料用来脱胎是最稳当的,因为它对铜胎的依赖性没那么强,可惜……”
他脸上划过一抹晦暗:“可惜当时担心被华夏人学去,掌握这门工艺的大师把这釉料的调制方法列为了不外传之秘,结果英年早逝……”
这种釉料,则彻底成为了传说。
他们也曾深表遗憾,只是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这种釉料,竟然会是在陆子安手中。
“这说明不了什么的。”白木由贵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冷沉地道:“除非有彻底的把握说陆子安是拿了这种釉料方子。”
这位大师摇摇头:“那没办法的,因为我们都没有。”
白木由贵对这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多难受:“嗯,你继续说铜胎。”
说起这个,大师就来了精神:“脱胎工艺,华夏的古法一般是用炭胎,这样烧制的时候,一经高温,炭胎直接会烧毁,一次次烧制后,炭胎会自动脱落,而我国的脱胎,却是直接把铜胎融掉,这对铜的纯度有很高的要求……”
他一路从自家的工艺,说到不少脱铜胎的技法。
最终自豪而肯定地道:“这种溶剂的比例,极为苛刻,而且保护釉面的这层防腐蚀涂料,也只有我国产出过。”
目光落在屏幕上,他笑容淡了下来,凉凉地道:“就是不知道,陆子安是从何处得知的了。”
想要做出这种脱胎景泰蓝,铜的纯度、点蓝的釉料、防腐蚀涂层、溶剂的调配,一样都不能少。
傀国的脱胎七宝烧为什么会失传?
因为其中一项没有流传下来,他们这些年各种调配,始终无法调出来。
加胶会丑,用粘剂不经烧,想尽办法,也没办法让它达到最好的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