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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纷纷附和,直说腿都软了什么的。
“我看呐,你们都太过紧张了。”陆子安伸手轻轻敲了一下瓷瓶,声音铿锵圆韵悦耳:“放轻松,十窑九不成,你看,这一窑我们已经成功一件了,后面的就算全砸了,也没什么好心痛的。”
一个个看着砸一件就心如死灰的样子,看了都糟心。
众人先前还真有些难过,有些甚至听着碎瓷的声音,眼泪都快忍不住了。
结果被他这一打岔,哭笑不得,现场气氛倒真是轻快了许多。
“那,陆大师,我能看看这件瓷瓶吗?”
陆子安抬手:“当然可以,你随便看,我继续捡选后面的。”
站在边上虎视眈眈的老师傅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句,连忙掏出手帕,把手擦了又擦,确定没有汗了,才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瓷瓶。
“哎呀,这釉色,哎呀,这釉变彩,啧啧啧,真漂亮!”
除了几个人围上去了以外,其他人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上了陆子安的脚步。
等会再去看成品也不迟,他们现在想知道的,是这一窑里面还有没有别的惊喜。
后边一排的匣钵,陆子安也不再假手于人,直接自己动手了。
第一个,裂,砸了。
第二个,釉变不完整,砸了。
第三个……
……
接连好几个,没一件成品。
众人捂着心口,明明难受得不行,却还要昧着良心道:“正常的正常的,理解理解。”
“生在成型,死在烧成。”老师傅感慨万千:“烧造钧窑瓷器,出结果的时候全凭烧窑掌握好火候,关键在于这个度,唉,太难把握了……所以以前的老人家啊,一直都说我们这行是“火中取金”,在火里嘛,金子哪是这么容易捞到的。”
陆子安对于他们这些安慰,仅报以微微一笑。
手指抚在下一个匣钵上,触之微温,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轻轻打开的那一瞬间,原本被锁在匣钵里的热浪喷薄而出。
下一秒,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裂帛之声。
如丝弦,如管乐。
似琴如铃的声声,优雅骇俗。
记忆中,好像还是上一次,听到玉琴弹奏时,才有这般美妙的声音。
有人忍不住倾身向前,想看看那究竟是什么。
陆子安却先人一步,轻轻将里面的瓷碗捧了出来。
捧在掌心,裂声愈加清晰。
如玉珠落入金盘,如枝头冰霜凝结。
但是最先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却是那指缝处泄露的一抹艳丽的红。
很难描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裂?裂!
又是裂!
在场众人大多神情哀痛,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相顾无言。
安慰吗?不需要吧。
终于见到了釉变彩中的顶级红,却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
失望的念头在众人的心上刺了一下,像是一下子掉进了冰窟里,从脚一路凉到了天灵盖。
一道声音打破了沉寂,却是陆子安忍不住轻轻呢喃着:“真……美。”
莫不是巨大的悲痛,把陆大师弄的失常了?
众人对视一眼,忍不住走上前去:“陆大师……你也别太难过了……”
陆子安没有回应,明明嘴唇在轻轻颤抖,但双手却依然平稳地将手中的瓷碗慢慢放了下来。
裂纹在继续蔓延。
但是当陆子安完全松开手之后,众人看到这碗的第一眼,便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
有人轻轻吸气,声音都有些发颤,尾音打飘:“这是……开片吗?”
碗的中心,是一抹冽艳的红。
这红由中心四散开来,由浅及深,由浓变淡。
难得的是,这种色彩并不纯粹,侧观时釉面隐约有着淡淡的绿意。
而裂纹,则在这些颜色变幻处来来回回。
它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每一处裂纹都各不相同。
但是这些深深浅浅的裂纹,却将整个碗完整地切割成了无数块,最终在碗底汇聚。
如果说之前的瓷瓶出现的双层釉不太明显的话,现在这个瓷碗,显然已经是无从辩驳。
明明是一次上釉,却出现了两层釉色!
而以裂来切割色块的方法,简直闻所未闻!
“慢着,这红……”有人凑过去,细细辨认着:“光呢,打强一点!这好像是胭脂红啊!”
“这绿也不简单,我瞅着,怎么有些像鹦哥绿呢?”
虽然是仅有两种釉色的多色釉,但这碗却给予了人们更多的灵感。
温度渐渐平稳,裂声渐消,釉色也缓缓稳定下来。
凑得近了,便看到这碗中釉色如一泓春水,春水之中掩映朝霞,水面上浮动绿萍。
站得比较近的人忍不住感叹:“这般红色我以前从未见过,怎么能有这么美的红色呢,真的感觉要淌下来了一样!”
但离得远些的工匠却立时反驳:“明明绿意更盛,我看这碗就是漫天红霞映在湖中,荡漾着一层水光,葱翠欲滴!”
“……”
众人看向陆子安:哪里出了问题?
陆子安正在砸另一件,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抬起头来:“这是正常的,我采取了一次上釉的办法,通过高温窑变使其出现了两层釉色。底层基色为胭脂红色,而表层则呈现星点状或块状分布的鹦哥绿色。”
“哦,原来是这样……”
听着好像很简单呢……
但是这哪里正常了?
这一点都不正常好吗?摔!
众工匠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天呐,这真的是开片啊!不是裂!我真是……”
“这是胭脂红!我只见过暗红淡粉,真的第一次见到胭脂红啊!”
有的老师傅心情激荡之下,更是眼眶都有些湿润了,暗暗抹了抹眼睛。
每根神经都为这钧瓷碗而痉挛了起来,过分激动和兴奋,竟让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傻傻地站着,看着。
心底仿佛有人在怒吼,在咆哮:天哪,真的成功了!
陆大师,真的成功了啊!
所有人心里都堆积了一堆的疑问,最终汇聚成一个: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第629章 炉钧挂红,价值连城
他们捧着这釉变彩碗,小心翼翼地挪到陆子安面前,眼巴巴地瞅着他。
“陆大师,平时我们也是跟着你一起做的,怎么……”
众人说到一半,忽地顿住了。
哎?
对哦,他们也有啊!
刚才因为太过紧张太激动,光顾着陆大师的作品了,竟然忘了这批瓷器里面也有他们的作品呢!
陆子安挑了挑眉,抬手一指:“你们的在那一块,上边都有标识的——赶紧去看看吧,也许有惊喜哦。”
“哈哈,借您吉言了啊!”
“我也去瞧瞧,嘿嘿,要是我也出了件釉变彩,啧啧啧!”
“那邹叔你下半辈子都不用干活儿啦!哈哈哈!”
捧着瓷碗的老师傅明明也心痒痒,却依然努力保持着镇定,轻轻把碗放了下来,才搓了搓手:“那,那我也去瞅瞅!”
“嗯,去吧。”
陆子安说话间,将特定的这两个匣钵里的瓷瓶拎了出来。
上头的领导对其他人的瓷器不感兴趣,一直盯着陆子安转悠。
眼看着他取出一个形状非常奇妙的瓷瓶,眼睛一亮:“咦?这不是……叫什么来着?我上回在博物馆见过!”
“转心瓶。”陆子安拎起来,只取出了上半部分。
这上半部分为外瓶,中间镂空,简单的莲叶荷花造型,在陆子安手下依然极为别致。
只是可惜的是,造型是非常成功的,窑变却失败了。
“哎对对对!”领导一拍大腿,大喜:“是瓷圣的代表作是吧?我听说也有很多人在尝试着复制,一直没能成功来着,哎呀,果然陆大师就是厉害,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成功?
陆子安摇摇头,将下半部分也取了出来,随手往旁边一搁:“没有窑变,它失败了。”
领导一把搂住两部分的瓷瓶,紧张地道:“你不会要砸了吧?虽然它们没有窑变,但是造型成功就已经很好了啊,这在瓷业界也已经是很大的发现了,你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怀里的瓷器已经发出了脆响。
“你看。”陆子安一摊手,很无奈地道:“温度太高,转心瓶是分体的,放在一起烧制就容易出现这种问题。”
低头一看,他这哪里是搂着瓷器,分明是抱了堆碎瓷,领导欲哭无泪,依依不舍地将它们放进了篓子里面。
他跟着陆子安往前走,但嘴里却还是不肯让步:“陆大师那我得先跟你打声招呼,等会写报告,我肯定得把这个发现也写进去的,既然你已经研究出了转心瓶的造型工艺,你……这又是什么?”
看着陆子安捧出来的那个瓷瓶,他眼睛都瞪大了。
看清瓷瓶形状的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顿时轰的一阵像要爆炸了一样,全身僵直,感觉手脚都麻木了,僵僵地瞪着两眼呆了半晌才喃喃地道:“你别告诉我,交泰瓶你也……弄出来了?”
陆子安拎着交泰瓶看了看,摇了摇头:“不行,动不了,烧制钧瓷温度差有点大,不适合交泰瓶。”
唐英的交泰瓶,瓶身上下两个部分是可以活动的。
相互牵连,却又不可拆分,花纹之间有手指宽的缝隙。
陆子安一手抓瓶口,一手握住瓶底,试探地扯了扯。
纹丝不动。
他叹了口气:“不成。”
没等领导反应过来,交泰瓶在空中划出一抹亮丽的弧线。
“不是,等……啊!”领导飞扑过去,却哪里来得及。
哐当一声脆响,刚才还美轮美奂的交泰瓶,转眼便成了一篓残渣。
“我,我真是!”他又急又气,恨不能时光倒流,让刚才那一幕重新来过。
愣了半晌,知道交泰瓶是回不来了,他恨恨地搓了搓手,抹了把汗,气极败坏地道:“这,陆大师,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把它给砸了呐!”
陆子安一脸莫名:“之前不是说过了?不成功的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但是它有釉变啊!刚才我可都看到它是蓝色的了,你看!它就是蓝色的!”他从篓子里拾出一小块碎片。
手里的瓷片光彩夺目,淡淡幽蓝染着些许的紫色,有一种低调而温润的美。
握着这碎片,领导心都在滴血:明明刚才那么好看的……
“对啊,它是有窑变。”陆子安点点头,理直气壮地道:“但是它作为交泰瓶是失败的,不能动,那还能叫交泰瓶吗?”
不能动就不能被称为交泰瓶,交泰瓶不能叫交泰瓶,那要它何用?
……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被陆子安完美的逻辑打乱了思维,领导纠结半天,到底是没能想出应对的话来反驳。
默默地把碎瓷片放回篓子里,他握拳下定决心:不管,他也要把这个发现给写进报告里面!
倒是旁边的一位工匠听了,若有所思:“既然这交泰瓶是因为这温度变化大才导致的烧制失败,那有没有可能,换一种烧制办法,使得它能自如活动呢?”
正接连将失败瓷器扔进篓子里的陆子安顿了顿,点头:“改天有空的话,可以试试。”
“那可就说好了啊!”领导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一挥手:“陆大师您尽管试,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一定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陆子安笑了笑,没答应也没拒绝。
“哇!”
正说着话,众工匠围着的那一堆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窑变啊我的天!”
“你怎么做到的啊?”
“都是跟着陆大师学习的,你是不是偷偷补了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神情难掩激动。
陆子安他们疑惑地回头望去,正好有个人在说:“快拿去给陆大师看看!哎呀,唐老,您这可真得好好谢谢陆大师呀!”
“那必须,必须的。”唐老喜不自胜,小心地捧起挂盘走向陆子安。
刚走到跟前,他就急切地道:“陆大师,您快看呐,我这件也出了釉变彩呢!”
他粗糙的手掌,有几处甚至裂开了长长的口子。
就是这样的一双手,捧着的,却是细腻如暖玉的窑变青釉。
整体湛蓝,如一汪宁静的湖水,走动间光影流转,如月华辗碎在玉盘上一般。
这倒是意外的惊喜。
陆子安也很高兴,小心地接过这挂盘。
到底是工艺精湛,这挂盘器形规整,简洁大方,难得的是这蓝色极为纯净,整个盘面居然没有一丝杂色。
“很难得的……”陆子安说到一半,将挂盘转过来以后,话音一顿。
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疑惑地望过去,待看清挂盘背后那一处黑色裂纹的时候,所有人都顿住了。
唐老脸上的喜悦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的手抖啊抖,却始终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