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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红色丰田突然加速了。
“她发现我们了!”坐在后座上的古婧低叹。
在这么大的雨天里,她还开得这么快,不要命了吗?冉振铎急了,摇下车窗,不顾安危地探出半个身子,“方旭珊,你给我停车,快停下来!”
风声,雨声,雷声,手拍打着车门的嘭嘭声,也敌不过他揪心的嘶吼声。
但坐在红色丰田内的人,置若罔闻,没头没脑地驶上一段宽敞的高速路。
“振铎,当心!”古婧弓起身,探到前排抱住他的腰,往后用力拽了下。
一辆大客车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车子,风驰电掣般地超过去。
“你别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古婧心有余悸地冲他嚷道,“心被固执吞噬的人,无论你怎么叫,她都不会听到的。她要开,你就让她开,油没了,她自然会停下的!”
冉振铎束手无策地抹了把湿漉漉的脸,拍开古婧拿着毛巾,企图帮他擦拭湿发的手,怒火中烧地瞪着红色丰田的车尾,恨不能化身长了翅膀的魔兽,飞过去凌空抓起那辆丰田。
两辆车一前一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下了高速路。
“这条路离机场越来越远了!”那个日本司机看了看路旁越来越高,越来越茂的树林,操着夹生的国语告诉他们俩。
“她根本就不识路!”冉振铎提心吊胆,来到日本,旭珊连松岛家的大门都没出过,休说机场,她只要能像古婧说得,安全驾驶到车子没油自动停下,他就要谢天谢地了。
雨,越下越大,天,也完全抹黑了。
丰田毫无预兆的拐了个弯,朝着一条幽暗的小路径直开去。
而他们的车在一个急刹后,猛然停下了。
“为什么停车!”冉振铎心焦如火,“快跟上去呀!”
“不……不行!”司机一脸惊恐地摇了摇头。那付骇怕的神情,活像见到手拿生死薄的死神正朝他们缓步走来,“那是青木原,她开进青木原树海了,现在天黑了,我们不能进去。”
“你害怕,就滚下去!”他粗鲁地推开司机。他可不管什么青木原,什么树海,他要不惜一切地追上丰田,抓住旭珊。
“不,不,不,不可以!”司机死死地抱住了方向盘,心惊胆战地说,“这么黑的天,这么大的雨,一旦进去迷了路出不来,就是送死。你们谁也不能进去!”
“你……他妈的……”冉振铎眼睁睁地看着丰田尾灯摇曳的微光,在茂密的森林夹道中消失。他不假思量地拉开车门,跳下去。
倾盆的雨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他镌刻着旭珊名字的心,似乎根本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
“振铎!”古婧紧随其后跳下车,冲上来,不顾一切地拦腰抱住他,“你想干什么?你想徒步进去找她吗?”
“放手!”冉振铎坚定地瞪着荒寂的山道,鬼蜮般的密林,用力掰开她的手。
“你疯了!”古婧扯着嗓子的嘶叫,在大雨中显得那么无助,“你不要去!我们等天亮吧!等天亮,等雨停了,我们多叫些人来……”
“不行!那旭珊怎么办?”冉振铎撕心裂肺地吼起来,“如果我们会迷路,她一个人就更有可能迷路,你要她一个人在这么冷,这么黑的地方困上一夜吗?”
他挣脱古婧,愤然回过头,“嘭”的一声闷响,一个重物猝不及防地击中他脑门。他直挺挺地倒在泥泞的道路上,不省人事。
古婧感激地对着手拿一截烂木枝的日本司机,点了点头。
现在的振铎需要的不是冲动之下,茫无目的进林子去寻找旭珊,而是冷静和休息。
恍恍惚惚间,冉振铎摸了摸还隐隐作疼的脑门,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清幽脱俗的香气包围了他,一缕斜阳的余辉透过无数高大繁茂的枝叶洒下来,这是在哪儿?他好像步入一座野草丛生,处处盘根错节的大森林。
他四下望去,满眼都是漫无边际的荒凉和清寂,除了啁啾的鸟鸣,只剩他心脏的颤动和背脊的寒意。
第104章 堕入地狱
这就是被誉为死亡圣地的树海吗?他怎么会走进来的?
他陡然站定。
看到离他不远的一棵布满青苔的苍天老树下,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她穿着一双漂亮而又眼熟的红色小皮鞋,两只扎着蝴蝶花的大辫子和清纯的眸子一样泛着乌黑的光泽,白色的连衣裙在林风的轻撩下。衣袂飘飘。
“旭珊!”他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
她笑了。笑得像林中的仙子,无忧无虑。
“跟我回去!”他怒斥,不顾脚下的枝藤磕磕碰碰,朝她奋不顾身扑过去,“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在你的身边,难道就不危险吗?”她格格地傻笑起来。
“至少我会保护你!”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就在眼前,他却怎么也跑不到她的面前,抓不住旭珊的衣角。
“你那不是保护我。你是想禁锢我!”这时候,旭珊忽然变了个人,变成一个身穿t恤牛仔的大姑娘!她气急败坏的接着说,“你明明知道谁杀了我妈,明明知道谁烧了周家的房子。可你却一意孤行地包庇,为所欲为的放纵。你一面向我许下承诺,无休无止地索取爱情,一面又自私霸道地要求我单方面的忘掉仇恨,忘掉愤怒。你要我做一个花瓶似的附属品吗,我做不到?”
“不是,不是的。”冉振铎急欲替自己辩白,“那么你呢?你一听到周煜中枪。就不顾一切的逃出来,连肚子里孩子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孩子?”旭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哀怨的眸光让他心碎,“你真的在乎过它吗?你明明知道我怀了孕,需要你的照顾,你的呵护,可你去哪儿了?”
“我……”他语塞。他去帮助杀害她母亲的凶手了!
“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我该走了!”她幽怨地瞥了他一眼,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后退去。
“旭珊,”他猛扑过去,紧搂住她,好像很久没像这样真实的拥有过她。
“放开我!”她的声音如虚幻的雾霭,“我只想要自由,想要一点自主的权利……”
“可你没权利带走我们的孩子!”他的声讨毫无作用。
眼前萤光一闪,怀里的人突然散开如一阵梦似幻的青烟。他手足无措地伸手去抓,但手里只余一只红色的皮鞋,很袖珍,很可爱的那只小皮鞋……
“旭珊,我错了!旭珊……”就在离树海不远的一处旅舍的房间里。冉振铎被突然贴上额头的冰包激醒了。他困顿地睁开眼,看到古婧忧心忡忡地跪在他面前。
那只是一场噩梦吗?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如果是梦,为什么他还能嗅到旭珊化为烟雾时,沁入他怀里,他发肤间的馨香。
那一幕真实的不像是梦!
他一骨碌地从榻榻米上爬起来,扑到窗前。
天已经亮了,肆虐了一夜的大雨也终于停了。远远的,是奇挺峻秀的富士山,在雨过天晴的树海顶端,氲氤着一股幽然而动,好像覆灭与重生的雾气。
他昏了多久,旭珊找到了吗?
古婧走到他身后安慰道:“你不要急,松岛先生已经派人进林子结绳搜查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方小姐的。”
那就是没找到,目前什么消息也没有了!他怨恨地瞥了眼古婧,扭头出门。与兴冲冲推门而入的振错,撞了个满怀。
“大哥!他们在富岳林道上找到那辆丰田车,好像是因为撞到一棵大树,熄了火不得不停下来。”
“那么,她人呢?”冉振铎喜出望外地抓住他,“旭珊的人呢?”
振错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车上没人,不过,我们在车子里找到了这个。”他把一只塞得鼓鼓囊囊的女式帆包,递到他手上。
冉振铎迫不及待地拉开来,几只面包,几包饼干,两瓶矿泉水,还有那只代表他俩回忆,在他梦中出现过的红皮鞋从包里掉出来。
“这些……”振错惊愕地咽了下口水,“这些不是我陪她去超市买的东西吗?原来她早有准备……”
冉振铎勃然大怒,一巴掌劈手挥去。他真不该把旭珊交给粗枝大叶的振错!
“她说她想买些护肤品,你又在电话里交待我带她出去走走,”振错抱头叫屈:所以……所以……”
所以,她的出逃是早有准备!冉振铎拾起红皮鞋,凝神沉思。夹每坑技。
旭珊把它看得和食物、水一样重要,是因为放不开和他的回忆,还是想告诉他,她和他,红与黑,原非一对,何必强求!
“没有水,也没带食物,万一她真的误闯森林,迷了路……”古婧躲躲闪闪的分析,让他方寸大乱。
“是,是啊!警方的人也说,她可能是因为车子熄了火,从车上走下来查看,可……”振错诚惶诚恐的话,犹如火上浇油,“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里是有名的自杀圣地,连指南针在里面都不起作用,别说外来游客,就是当地人一旦离开林道,进入密林不消十分钟,也会走不出来的!”
“滚开!”冉振铎心神惶惶地再也听不下去,推开振错,奔了出去!
他不顾古婧和振错的极力反对和劝阻,坚持和搜索队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了遮天蔽日的森林……一天,两天,三天……
相似却不尽相同的崎岖山路一直在他脚下蜿蜒,仰头便隐约可见富士山皑皑的峰顶。处处野草丛生,一派萧杀的气息,何其像他梦中荒凉的一幕。
精疲力竭的他多希望一回头,就能看到旭珊站在某棵参天老树下……可梦就是梦!他漫眼见到的,只有散落的啤酒罐,安眠药瓶,衣物,手袋,钱币,眼镜……
枯槁的枝木上,除了他们或之前进入林中的搜索队伍,结下的一根根用来识路的彩带,偶尔可见缚着的麻绳,皮带……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想把不归者死亡的真相,残忍地再现在他眼前。
头顶,时不时煽过一两只老鸦,粗劣嘶哑的鸣叫令人感到凄凉、厌烦,甚至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
两周后。
冉振铎依然守在林边,没有放弃希望。但其它人……
“大哥,我看差不多可以停止搜索了吧!”振错打着呵欠,向他提议,“如果她还活着,那么她肯定已经离开这儿了;如果她真的在里面迷了路,现在只怕早被野狗啃得尸骨无存……”
“你说什么!”他冷冷瞥了眼振错,让他立该把口无遮拦的话咽下去。
“我也觉得,我们可以回松岛那里等消息了。”古婧冷静地劝道,“说不定方小姐早就出去了。她的护照既然留在包里,就不怕她会离开日本……”
“不!”一脸憔悴,下巴已经生满了青胡茬的他,岿然不动地站在树海前,“除非松岛那边传来消息,否则,搜索会一直进行下去。”
“振铎!”古婧苦口婆心,“你这不过是在浪费人力物力!”
“你跟振错一起滚!”他无情的丢下一句,又朝树海走去。
“找到了!”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欢呼雀跃的叫喊。
他阴霾的脸上立即挂上喜形于色的笑意,但下一秒,奔向对方的他,像入定的老僧僵在了原地。
四五个搜索人员抬着一付沉甸甸的担架从幽邃的密林里走出来,担架上鲜黄的敛尸袋,与他绝对是世界上最刺眼,最残酷的颜色。
不会的,不会的!他默念:旭珊她绝不会有事……她还怀着孕,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刚刚萌芽的小生命,除非上帝长着一颗寒冰雕塑的心,否则,她不会有事的!
走到他身后的古婧,难以置信地吸了口冷气。
就连振错也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疯女人……疯女人就这么死了?这……怎么可能?”
旭珊的死,其实早就是每个人心底深处心照不宣的结果,可是,当这个结果真真正正,赤裸裸地摆在他们眼前时,似乎谁也无法相信,谁也不能接受!
一位警员一边褪下橡胶手套,一边在翻译的带领下走到他面前,“冉先生,我想请问你太太离家前,穿得是什么衣裳?”
他木然地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包括最后见到她穿着女佣制服走出去的振错,也不能保证,她离开主屋后,是否有换成其它衣裳。
对方回头凝视着敛尸袋,一声叹息:“对不起,冉先生。我们根据你提供的身高体态等特征,只找到这具尸体。”
“你胡说八道!”冉振铎宛如爆发的山洪,癫狂地扑上去,抓住敛尸袋的拉链就要拉开。
“不要,冉先生!”翻译和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