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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贞挑眉,“哦,是吗?不得好死?我早已死过一次,还有什么可怕的?左不过我会不会不得好死,你是看不见的。不过现下,你却能看见你最钟爱的两个女儿,会有怎样的下场。叶蓉的脸毁了,她用了我给的五石散,一旦停止供应,她就是个丑八怪。而叶杏……”
她俯身,笑得邪魅无比,“雀儿,把东西给她!”
雀儿将两个酒壶放在叶杏跟前,“这是大人赏的,多谢小主当日的盛情款待。彼时一壶,现下多赠一壶。还望小主快些喝了,免得辜负了大人的一番盛情。”
“这是什么?”叶杏惊恐的瞪大眸子,眼泪不断的滚落。
“你说呢?”叶贞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离歌上前一步,“这可是上等的红花,寻日里难得一见,唯有宫中的太医院才有。小主还是乖乖的喝了,免得奴婢动手,弄疼了你!”
“叶贞!”叶惠征怒吼着想要冲上来,离歌身形一动,一记响亮的耳光便直接将叶惠征甩出去,身子狠狠撞在门框处。离歌出手,素来不会留情。
叶惠征挣扎了良久,才算勉力起身,唇角不断的溢出鲜血,眸光凶狠如猛兽。
却见叶杏双手颤抖的拿起了酒壶,一闭眼将壶中的红花喝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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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贞冷笑着对上叶惠征恨得发红的眼睛,“怎么,国公爷这就心疼了?若你瞧着叶杏五石散发作的样子,怕是更要恨我的。左不过,你已年老,我便不与你计较。只不过……离歌,把东西拿上来。”
离歌颔首,不多时便拿着一块被绸布覆盖的东西回来。
“叶惠征,我只要你三个响头,今日就给你个痛快!”叶贞忽然面寒如霜,素手骤然掀开绸布。漆黑如墨的灵位上头,清晰写着先妣花娘之灵位。
长袖轻拂,叶贞眸色如血,傲然伫立,“给我跪下!”
186。真好,灭了自己九族
“贱人休想!”叶惠征冷喝。'**'
叶贞深吸一口气,“离歌!”
话音刚落,离歌已经弹指,明亮的光晕瞬时落在叶惠征的腿肘处,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下子跌跪在地,挣扎了良久也无法起身。
怀里抱着自己母亲的灵位,叶贞冷睨叶杏一眼,吓得叶杏急忙爬到叶贞跟前苦苦哀求,“叶贞……不不不,三妹,我不是有心要伤害姨娘的。当时当时不过是一时意气,何况动手的不是我,是叶赫。你若是有仇就去找叶赫,不然就找大夫人。子债母偿,大夫人肯定是愿意的。”
“好。”叶贞冷笑着,“离歌,卸了大夫人的一条胳膊,就说是二小姐的意思。”
离歌颔首,随即出了门。
等到回来的时候,一条血淋淋的胳膊直接就丢在了叶杏的身上,吓得叶杏惊叫一声当场晕厥过去。
“废物。”离歌嗤冷。
不过是一条胳膊,至于吓成这样?彼时害人都不害怕,如今矫情什么?比之叶贞母亲的剥皮拆骨,这点血还算轻的。
叶惠征怒不可遏的瞪着叶贞,“贱人,你到底想怎样?”
“你问我想怎样?”叶贞俯身蹲在叶惠征身前,嘴角微扬,眸色如雪,“我只是来替母亲讨债的,你们国公府欠了我娘太多,如今只这么一点点,你就觉得心疼了?你可曾想过,你们风光无限的时候,我们还在忍饥挨饿,你们视人命为草芥的时候,我们就任人践踏。这看似光耀无比的门楣,实际是杀人不见血的宰房。”
“既然你们嗜杀成性,那我何妨步你们的后尘?我这一身的血,一身的恨都是拜你们所赐,谢谢你们逼我走上不归路,让我终于可以用你们的血,换我母亲的在天之灵。叶惠征,你有眼无珠,那这双眼睛,就当是向我母亲赔罪吧!”
手一扬,顿时有御林军上前,锐利的刀刃当场便划开了叶惠征的眼眶,取出了一对乌眼珠子。凄厉的惨叫声,让整个国公府都陷入惊恐的氛围之中。
叶贞不紧不慢的将灵位置于桌案上,那对乌眼珠子就摆在灵位之前。
既然是有眼无珠,那便成全你,让你做一个真正的瞎子。
娘,现下你可以瞑目了。
身后,叶惠征满脸是血,还在愤怒的嘶吼着“贱人”二字。可是那又如何,现下她才是命运的主宰,只要她开口,他们都会死无全尸。
不是她心狠,而是她的恨太深,以至于若不能用国公府的血捂烫自己冰冷的心,她会觉得自己是个死人。如今,这颗心总算是热了。仇人的血,果然是极好的,成色鲜亮,嫣红夺目。
“传令下去,让所有人都朝着屋子磕头,但凡不从,乱棍打死。”叶贞低低的开口,眸子微微合上,心痛得无以复加。
离歌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也是心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故地重游的,复仇,复的是母亲的仇,也是让旧事重演。就算杀了整个国公府的人,母亲也活不过来。脑海里始终不去的是母亲被剥皮拆骨的画面,那种血淋淋的挣扎,将伴随着叶贞的一生,不死不灭。
可以淡去,但绝对不会忘记。
外头开始动乱,谁都知道这里曾经是花娘的居所,也都明白为何要跪。花娘惨死,府中之人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人肯站出来。到底人情凉薄的地方,是没有情愫可言的。一个个都是铁做的心肠,墨汁般的脏腑。
不肯跪的,当即被斩杀,鲜血开始晕染国公府的草木。
屠戮的氛围里,一张张面孔开始了惊悚的表情转换,所谓的骄傲自尊,在死亡面前便显得不堪一击。
叶贞看着门外齐刷刷跪地磕头的人们,眸色微凉。
离歌扭头看她的时候,竟看见叶贞的眼眶忽然红了一下,有些晶莹泛起。但这样的容色只是稍纵即逝,她还是那个冰冷无温的叶贞,一个从国公府丢出去,而后寒了心断了肠,最后成了铁石心肠的女子。
谁都不想死,可是现在都不得不死。
娘,我不会饶了他们,我一定不会饶了他们。
她垂下眉眼,真好,以后她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真好,以后再也没有九族。她亲手覆灭了自己的家门,而后灭了自己的九族。何等光荣,何等……痛快!
“清点完毕,就送他们上路。”叶贞良久才开口,面色略显倦怠。
离歌颔首,让人将叶惠征拖下去,而后抬了叶杏回到马车上去。
离开北苑的时候,叶贞站在门口久久不肯回神,她笑了笑,却笑得让人心碎,“原也不是留恋,此生最恨的地方便是这里。彼时觉得有母亲和兄长,觉得再苦再难也是甜的。如今,都不必留了。爱的,恨的,都终结在这里。我的九族,我的叶家,都没了。以后,我还是一个人坚强,一个人……活着。”
灵位放在房内,熊熊大火将整个北苑燃烧殆尽。
果然是,都不必留了。
她亲眼看着叶惠征与国公府所有人一道被押赴刑场,扭头去看被贴上封条的国公府大门。红漆木门,上悬的鲁国公府四个大字匾额被戳落在地,断成两截。上头清晰的残留着脚印,污秽不堪。
高门宅第,繁华一夜覆灭,该有怎样的感慨,怎样的悲怆。
许是多年后,谁都不会记起,这里曾经有过的厮杀,有过的繁华。时间,会抚平一切,但死去的人不会回来,活着的人还必须继续存活。
“你赢了。”离歌扭头看她。
叶贞面色微白,眸色有些凝重,“是。我赢了。可是离歌,为何我不觉得高兴?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也是我几番生死换来的。但……为何我的心里,没有半分喜悦?我为娘报了仇,为兄长报了仇,也给了我自己一个交代。只是……”
心头依旧沉重,仿佛空了一块。
许是心愿达成,反倒觉得空落落吧!
离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因为至始至终,你都姓叶!”
闻言,叶贞赫然盯着她的脸,眼眶忽然潮湿。她盯着离歌看了好久,终于垂下了眉眼,低低的苦笑着,“谁说不是呢!”
“你如何处置叶蓉和叶杏?”离歌不欲再惹叶贞伤怀,转了话锋。
叶贞深吸一口气,终于昂起头,“叶蓉的命是月儿的,欠的就该还!”语罢,大步流星而且。
187。夜半琵琶和玉笛
叶贞的马车停在刑场不远处,却至始至终没有撩开帘子。她坐在车内,静静听着外头监斩官高喊的“斩”,而后是百姓的惊呼。她想着,国公府满门一百多口,这鲜血喷溅的模样,应该很壮观。
脑袋一个个滚落在地,而后尸身被推车成批的推到城郊外,随意的掩埋。此前的荣耀,与此刻的凄冷,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心寒不已。
“回宫。”叶贞沉静了良久,才算开了口。
离歌颔首,“你可好?”
叶贞点了点头,“大仇得报,岂能不好。只不过我的战争还未结束,这一生这宫闱,还要无休无止的斗下去。”
“你说过的话,可还作数?”她抬头。
“当然作数。”叶贞深吸一口气,“这不是还有两个人没有收拾干净吗?要走,也等看完整场戏才算数吧!”
离歌冷笑两声,“好。”
终于撩开帘子,叶贞看一眼刑场上头嫣红若流水的鲜血,嘴角微微勾起,“真好,还能留个尸首。不像我娘,竟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语罢,她的眸色骤然变得凌厉,“离歌,你想怎样为月儿报仇?”
扭头看着离歌,叶贞眸色冰冷锐利,“就算剥皮抽筋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你不是说东辑事里最不乏的便是杀人手段吗?你想怎么做?”离歌顿了顿。
叶贞垂眉不语,“她最在乎什么,便从那里下手。”
“好。”离歌点了头。
马车徐徐朝着皇宫驶去,叶贞的脑子里依旧是方才刑场上屠戮的画面。她该高兴的,可是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有时候报仇,并非想象中的痛快。复了仇,那她以后要做什么?真的要充当皇帝与东辑事的棋子,卷入朝堂的纷争?
这,并不是她的初衷。
可是退出,为时已晚。
在她决定进入东辑事的那一刻,在她决定与魔鬼交易的时候,就已经斩断了她所有的退路。如今,前方已无路,后方亦如是。
她就像处于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可是那又能怎样,她还是那个叶尚宫,还是活的好好的。
现下娘的仇报了,那哥哥他……该如何跟皇帝讨还自己的兄长?哥哥的腿,肯定已经大好,若是可以重获自由,也许……
羽睫微扬,叶贞凝了神。扭头去看离歌的脸,却见她有少许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尚宫局的时候,早已夜色降临,整个宫闱因为国公府的屠戮事件而显得格外静谧。叶杏三跪九叩的回了含烟,临走时叶贞将一些五石散给了叶杏,如今她还不打算让叶杏死。因为叶蓉还还活着,这场戏还没演完,岂能过早的去了叶杏这枚棋子。
空荡荡的寝殿,叶贞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定定的看着床榻悬挂的人皮灯笼。
指尖轻轻掠过灯笼的表面,触手柔滑宛若娘的脸,娘的手,娘还活着的时候……
“娘,贞儿为你报了仇,你可看见?国公府的血,积得厚厚一层,像极了您当日的嫣红。女儿要国公府举族来葬,女儿做到了!”叶贞低了眉,“可是我不快乐,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娘,今日我剜了爹的眼睛,他有眼无珠害了你,我诚然不能饶了他。”
“可是当他的头颅滚落在地,我还是心疼了。就像离歌说的,至始至终,我都姓叶。娘,我想你了,怎么办?若然有个衣冠冢也好,如今除了这盏灯笼,娘什么都没了。连最后的骨簪都落在旁人手里……”
她低低的轻叹一声,起身缓步走到窗前,指尖深深抠进肉里,几乎要渗出血来。转头望着精致的琵琶,叶贞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指尖轻转,却是清脆悦耳的悲凉之音。
犹记得娘亲经常唱的那首小调,娘唱着:杜鹃花花开满地,鹧鸪天天满山跑。郎啊何时归来看,与卿并蒂笑莲音。小姑娘眉心贴花黄,公子腰间绕璎珞。郎啊何时归来唱,与卿白首不离分。
琵琶声声唱,谁人断心肠。
多少魂梦今夜去,多少旧事上心头。
谁家小曲绕梁音,负手深夜共从容?
慕青站在回廊里,听着叶贞房内传出的阵阵琵琶声,还有她低低哼唱的小曲,唱着唱着便哽咽的声响。眸色微冷,黑暗瞧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容色。
屋顶上,传来清晰温和的玉笛声。
合着房内的琵琶,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