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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的小手登时紧张的冰凉,上前伸出另外一只小手一个劲儿去摸时年的面颊:“妈咪疼不疼?解忧看看!”
时年连忙按住解忧的小手:“妈咪说了没事,解忧放心。只是,呃,可能崴了脚。”
不能让小孩子看见那里的血,孩子会害怕。
解忧便急得哭起来:“爹地!爹地快来救妈咪!”
仿佛听见了解忧的叫声,夜色里影绰绰走来一个颀长的身影。脚步声也十分地清浅,混在枪声里叫人很难听见。
时年几乎只能是依靠黑暗里的直觉才能知道真的是有一个人走来了,她下意识抱住解忧,出声问:“谁?!”
夜色里忽地燃起一点光亮。那是一根燃烧的火柴,在夜风里虚弱地颤抖着,勉强照亮一张脸孔。
随即夜风便噗地将那火苗吹灭了。
可是尽管一瞬,还是叫解忧影绰绰看见了那张脸。解忧便欢喜地叫起来:“爹地,是爹地来了。”
时年心下便也一松。毕竟方才先生的人就在背后与李乐文的手下枪战,所以自然是先生到了。
脚踝便更无法吃重,她又蹲了下去,朝向来人:“先生,解忧没事了。”
她蹲着,也许是更贴近地面的缘故,于是感官能与那个人的下盘更为接近。他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地印入了她耳鼓,她猛地一震,想要起身,脚踝已经如碎了一般地再也不能承重。
她抬头,解忧正欢欣鼓舞地朝着那个人的方向,伸着手。
幸好,解忧悬心她的伤势,所以还攥着她的手,没有直接朝那个人奔去。
时年便是心神俱裂地一声大喊:“解忧,跑,快跑!”
与此同时,她用蹲着的姿势猛地朝那个人飞身扑了过去——
那人的脚步声不对,更没有先生随身的手杖。可是他却有先生的面容!
电光石火之间,她迅即只想到了一个人!
。
解忧也惊了,在原地怔了片刻,随即便听话地抱着大白撒腿就跑。
幸赖她在莫涯村的时候最爱跟李乐文玩儿躲猫猫,所以她下意识地就朝最近的可以遮掩身形的掩护物跑了过去。
此地虽然树木少,可是遍地残垣断壁,解忧仗着身形小,奔进最近的一年断瓦残垣之后,小小的人儿便失去了影踪。
与此同时时年也已将那人扑翻在地。
那人毫无防备,更没想到以时年小小的体形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道来。
两人就地翻滚,时年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从而对黑暗熟悉的经历帮了她。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挥拳便打,拳拳都能准确命中那人头部。
反观那人因为猝不及防,且不适应黑暗,防守的时候已经反映趋慢,就更没办法找到准确的方位进行反击。
因此在黑暗的帮助之下,原本可能是不堪一击的时年反倒在短时间之内掌握了主动!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多拖一分钟,也能给孩子多争取一分生机!
可是她的体力却在这拼了命的缠斗里,一点一滴地消耗而去。
原本她方才经过那样的惊魂时刻,一路抱着解忧跑来已是耗尽了体力。这一点不过是强弩之末,迅速地油尽灯枯了。
终于,那个被她按倒狠揍的男子发了狠一记又准又狠的直拳打中了她面颊,趁她面颊被打飞的刹那,那人迅即转身,反而将她扑在了地下。
面颊与瓦砾相撞的疼痛,让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还在呐喊:“解忧,跑,别回头!”
。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一阵叮叮咣咣的金石相撞的回声惊醒了时年。
她闻见了熟悉的味道。
属于地下的冰冷潮湿的味道,是潮气与石头多年相互作用的结果;还有在这样潮湿阴暗的环境里金属也生了锈的气味。
当然还有耳边那金石相撞过的铿锵。幽远而空洞地传开去,片刻之后回声又弹回到耳鼓,彼此不绝。
她用力睁开眼。果然,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也许动人类诞生在这个星球上开始,对于光明便
有着深刻的依赖。在没有光明的黑暗里,人便连希望都没有了。所以最狠毒的绑架者会将俘虏投进黑暗里,连一盏灯都不会开的。
这个道理是她许多年前还上学的时候,参加爱国主义教育去参观过旅顺监狱。那里头有一间极小极低矮的小牢房,更特别的是没有窗,里边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讲解员说,那间小牢房是鬼子关押最“顽固”、最不肯投降的犯人的。
她那时候小,还不理解为什么就用这样一间小牢房来惩罚最铁骨铮铮的犯人?难道不应该是用残酷的刑罚么?
也是长大之后才明白,那样的黑暗虽然不会叫人流血掉肉,可是却会让人的意志都瓦解,让人的信念一点一点破灭。那间牢房挑战的是人的心理,被关在那里的烈士们受到伤害的是心。
不过,在经历过当年的那件事之后,此时再被投入黑暗,她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害怕和绝望。
她甚至能够凭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感知到那个人就也在黑暗里。
她便冷笑:“乔治,我知道是你。”
。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本是乔治最爱的玩儿法。此时他关押时年的地下室,与他之前被皇甫华章关押的那个地下监狱,几乎一模一样。
乔治戴着夜视眼镜,穿过黑暗,凝视着铁栏里的时年。
在黑暗里,在刚昏迷醒来,她竟然还能保持如此的镇定,而且直接说破他的身份,真是了不起。
不过他不会回答她。
在黑暗里,视觉派不上用场,人便会本能之下去依赖听觉。他便不会出一声给她,让她的听觉也跟着一起陷入绝境。如此,她才会甘心沉入绝境。
他会耐心地等着她发疯尖叫,然后录音下来,传给皇甫华章听。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皇甫华章希望逼疯他,那他也一样要反过来玩儿,一样要先逼疯皇甫华章才过瘾。
可是情形的发展仿佛有些出乎意料,他没做任何回答,这没让时年焦急不耐,她喊完他的名字之后,面对回应她的只有沉寂和回声,她没有半点的受不了,只是淡淡地坐回去,抱住了膝头。
仿佛对于这一切都安之若素,甚至对这处境一点都不意外。
她这样,反倒叫他自己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迈动脚步,无声地走出了地下室。
他停用任何可能被技术定位的电子设备,取来最原始的纸笔写字,然后交给手下,叫他们去外面随便找个当地的小孩儿,叫那小孩儿给送到皇甫华章的旅馆去。
。
时年身在地下室的黑暗里,不知道外边已经是什么时间。其实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晨光笼罩大地,未尽的硝烟随着晨雾一起弥漫。皇甫华章的手下又结束了一轮搜寻,向皇甫华章身边围拢来,个个面上都是一片黯然。
一晚的激战过后,清点战场,森木亲自在废墟里找到吓得不敢说话了的解忧,却哪里都没能找到时年。皇甫华章发疯似的叫所有人地毯式搜索,不断扩大搜寻范围,竟然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旅店那边才打过来电。话,说乔治不见了。
皇甫华章倒退数步,本就深受病痛袭扰的双腿忽地便支撑不住了全身的重量,手杖啪地倒落在地,而皇甫华章也同样跌坐在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以为他自己才是黄雀,却没想到原来利用他将所有的精锐都调集来营救解忧、以及对付汤燕卿,却疏忽了对乔治的防守。
乔治竟然又用了这样的方式,给了他这样重重的一击!
………题外话………【明天争取加更哈~某苏写稿没有存稿,每天的更新都是现敲出来的,所以大家别急啊。结尾这一段其实我比大家都更紧张,脑子里随时无数个思路在转,要理出最合理,还要顾及大家情绪的才能敲出来化成文字,其实也可折磨了呢哈。】
☆、438。442是谁变了心(第一更)
天已经亮了,皇甫华章眯眼环视四周。阳光渐渐高起,晨雾正在消散,那些硝烟也终将在这片土地上随风散尽。
昨晚的任务是为了解救解忧的,现在解忧已经就在身边,或许也算得是一种意义上的胜利;可是他却丢了两个人。
他的小姑娘。
还有他原本要利用昨晚的机会除掉的对手:汤燕卿砦!
夏佐明白先生的不甘心,便上前问:“不如,我们再搜索一遍。”
倒是皇甫华章伸手挡住了他:“不用了,找不到了。”
夏佐闻言皱眉:“……是属下们失职。”
“不关你们的事。”皇甫华章眯眼环视这片土地:“如果只是一个汤燕卿不见了,我会向你们问责。可是昨晚逃出我们视野的,不仅是一个汤燕卿,兴许还有一个乔治。以及,最后将念念带走的人。鳏”
“至少有三个人逃过了我们的眼睛,那就证明不是我们主观的失误,而是这片土地一定还藏着咱们所不了解的秘密。”
。
皇甫华章带着人回到旅店,乔治的亲笔信也被送到了。
皇甫华章看了一眼,先没看内容,只是先确定那是乔治的笔迹,然后便问:“送信的人在哪?”
森木带进来一个小男孩儿,本地的孩子睁着一双惊恐的眼。
果然从这个孩子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他只说是在街上遇到一个男人,给了他这封信,也同时给了他一点零钱。
再问到那个男人相貌特征,以及从哪个方向来,又向哪个方向去,那个孩子只知道恐惧地摇头,已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甫华章盯了夏佐一眼,“算了,放他走。这不过又是一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夏佐便也明白了。
当初在M国,先生也是向警方说,是送报纸的小孩儿送去了乔治的亲笔信,除了信本身之外,那小报童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孩儿走了,皇甫华章的目光穿过窗玻璃目送着那个小孩儿。
曾经,他自己和乔治也都不过只是那样一个小孩儿。
他转身轻轻走回了房间。
乔治的思维方式已经有了明显的“个性签名”,从解忧失踪、到小孩儿送信,都符合乔治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的潜意识。
于是不难推断出,乔治带走时年的方式,以及关押时年的地点,也一样是遵循着这样的原则。
也许从乔治决定整容,将自己整成他皇甫华章的相貌的那一天起,他的这一“个性签名”就已经成形了。乔治会不惜自虐、自残,只求能一步一步地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段,来最终打败他。
而乔治所要模仿的,不仅仅是此时的他皇甫华章的思维方式、行事手段,更会将时间向前推,推到六年前。
走回房间,皇甫华章独自走回座位,坐下。
他怎么会忘记,乔治开始整容就是开始于六年前。
世上的事,没有那么多巧合。
。
他展开乔治的信。
私生子:
首先我要恭喜你,虽然被蒙蔽了那么久,不过你终于还是觉察出了李乐文的问题。
你在终于怀疑到了李乐文的时候,一定会好好地回想一下你这些年对李乐文的器重吧?甚至你更要回想一下,当初李乐文帮你“捉了”我的那段“关荣历史”。也正因为此,你才会对他更为信任,于是将莫涯村——你那么重视的桃花源,全都交给了他。也更是将你的女人、你的孩子都亲自交到了他的手上。
呵呵,皇甫华章,你那一刻是不是悔青了肠子?
可是即便你最终还是想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我也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
因为这个世上,并没有能永远藏得住的秘密。你说,是不是?
所以那会儿夏佐下楼来找李乐文,说是什么你的女人想要见他,我就知道李乐文可能暴露了。
你的女人,我到现在也不能不承认,她是个直觉很准的女人。她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要见李乐文,我想,或许李乐文的暴露都不是你自己想到的,反倒是她的功劳。
既然李乐文暴露,而又是时年那个女人出手,那么不难猜到她一定会设法尾随李乐文而去。
既然如此,我就知道我必须要离开你给我的监狱了。
私生子,当你带着你全部的精锐,尾随着李乐文到了关押你女儿的地方时,你是不是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了?
你一定以为,我带走了你女儿,你将你女儿救出来,那么尘埃即可落定。你又可以继续做你有妻有女的美梦,你有可能家庭完整,又可以人生美满了,是不是?
所以,真对不住,我偏不可以成全你。
你害得我父母双亡,丢掉公司,你毁了我的人生……我怎么能成全了你?
所以我带走了你的女人。
女人跟女儿还不同。女儿死了可以再生,可是你想要的女人,这世上也唯有她一个而已。
所以你懂的,这个女人比你们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