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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细问她有什么计划,但苏应衡也不难猜出原委来。既然她要把这盘棋下完,自己当然要给她压阵。
苏应衡点头,“那我下去换套衣服”。
等他出了画室,艾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心里莫名有一种游戏开始前的兴奋和激动。
因为老宅不仅有赵从雪,还有苏承源这个长辈。所以苏应衡和艾笙动作很快,从博古拍卖行出来,便直奔目的地。
司机把车停在门口,旁边有已经停着一辆黑色大奔。
如果艾笙没记错,苏应衡也有一辆同款的车型。
苏应衡倒没怎么注意,嘴里应着门口几个警卫员的招呼,带艾笙走了进去。
老宅地方广,古树名花遍植,一路行过去,满眼的翠绿,在燥热的夏天,总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凉爽快意。
还没到春晖堂,便听到里面传来苏承源的笑声,其中还夹杂着娇俏的女声。
艾笙脚步顿了顿,抿着唇角,随苏应衡跨进门坎。
春晖堂里没有冷气,因堂前有绿树掩映,自带一股阴凉。一路上走出来的薄汗,这会儿已经消失无踪了。
“回来了?”,厅堂里的蔡阿姨先出声,转身去给苏应衡及艾笙泡茶。
苏承源坐在上首的红木方椅上,而赵从雪和苏应悦列坐在旁边。
“今天倒是热闹”,苏应衡先让艾笙在苏承源的另一边坐下,他自己却随意坐到一张躺椅上。
苏承源瞪了他一眼,“你自己说说,又有多少天没跟家里报道了?我轻易还请不动你这尊大佛?”,说着又哼了一声,“就跟温序那小子一样,非暴力不合作,要不是他爷爷在电话里发了一通脾气,他还在花丛里打滚呢!”
苏应衡一听就知道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我比他好点儿,至少在忙正事”。
苏应悦搁下浮着碎冰的酸梅汤,按捺不住地扯到正题上,“你忙你媳妇儿总有空吧”,说着就睨向艾笙,“说好了帮从雪将那方砚台带回来给爷爷,你倒好,比我们来得还要迟”。
帮了赵从雪的忙,反而落了埋怨。艾笙脸色如常,笑了笑说:“这几天都有课,还没得空。早知道赵小姐要过来,就该送还给你,你的一片心意也能及时拿到爷爷面前来”。
苏应悦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这荀艾笙年纪虽然小,但定力却有几分兄长苏应衡的真传,不管自己如何激她,也没见她有失态的时候。
想到这儿又觉得自己魔怔了,怎么反倒欣赏起一向看不顺眼的荀艾笙来。
苏应悦瞪了对方一眼,又端起酸梅汤喝起来。
厅堂里静了两秒,赵从雪便开口对苏承源说,“这次去拍卖会转了一圈,刚好看到一方砚台古朴典雅,雕刻精致。也不知您是不是喜欢赏玩砚台,就想着买回来给您瞧瞧。要是这个宝献错了,您可不许笑话”。
她说话轻声曼语,举止端方,很有闺秀的仪态。
苏承源不禁将她与艾笙比较,后者虽然出身不显,但气质却不输赵从雪。更何况,是孙子苏应衡喜欢的。
哎,有时候不信缘分都不成……
晃神间,只听赵从雪又道:“我爷爷说,您有一双利眼,有什么古玩字画都拿来给您瞧,一看一个准儿。虽然我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但博古名声在外,拍卖出来的东西,总不会差到哪儿去”。
说着便看向艾笙,示意她把东西拿出来。
艾笙静坐着没动,倒是苏应衡打了个响指。候在门外的司机,手里拿着一个塑封好了的明黄盒子进来,朝在坐的人躬了躬身,放到了苏承源旁边的茶几上。
赵从雪拿起盒子,手指暗暗在底部探了探,却没能摸到塑封被破坏后留下的痕迹。
她脸色僵了僵,心里骤然打起鼓来。
088。对峙((
赵从雪不信这个邪,手指飞快地拆开塑封,抬眼瞧了瞧艾笙的脸色,眸子里飞快划过一抹哂笑。
“东西在荀小姐手里,我一万个放心”,她红唇微启,故意说道。然后修长纤美的手指一抬,启开了明黄色的盒子。赵从雪的脸色突地僵在那儿,眼睛刹那瞪大——砚台完好无损地装在里面,一层更古铄今的光泽让它看起来格外精美。
艾笙牵起嘴角,“总算不负赵小姐所托”。
赵从雪暗暗咬紧了牙,打起精神想扯出个笑,只是面前泼来的冷水冰的让人打寒噤,她脸上的肌肉几乎要抽搐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有点懵。自己的助理明明在她同苏应悦几人登记付款前已经将东西拿到手,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砚台破成了两半。现在盒子里的砚台竟然完好无损,不,荀艾笙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哪能看出其中的破绽?
赵从雪兀自地思索,肯定有哪里不对劲。可眼下的境况着实可恨,要是揭开盖子,砚台已经碎掉,整个下水道里的东西都能往荀艾笙身上泼。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将砚台从盒子里拿出来,还抱有一丝希望似的,左看右看。接着魔怔一般,手压在砚台两边一用力,砚台竟然在她手里被掰成了两半。
春晖堂里一片静默,直到苏应悦看着当下的景象出了神,碗里的酸梅汤倾洒出来,沾湿了她的裙角。“哎呀!”一声,她将青花瓷碗放到茶几上,懊恼地拍拂着淋湿的丝绸布料。
苏应衡给妹妹递了一块方帕过去,淡笑着对赵从雪道:“看来这方砚台和赵小姐没什么缘分”。
赵从雪恼羞成怒,涨红了一张脸,冷笑道:“这砚台辗转了几人之手,在拍卖会上看着也完好无损,世世代代收藏下去也不是问题。为何经了荀小姐的手之后,就变得如此弱不禁风?”
这话着实强词夺理。艾笙早有准备,当下脸上也没什么恼色,甚至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色清亮的普洱,声音轻缓,有理有据地道:“刚刚这么多双眼睛一起看着的,赵小姐当中自己拆开塑封,亲手将完整的砚台拿出来。这种古砚经历了沧桑岁月,质地略脆,赵小姐竟还犯险用力掰那么一下,损毁也在意料之中”。
苏应衡听这小丫头红口白牙地唬人,几乎要喷笑出来。于是借着喝茶,垂眸掩去了眼中的笑意。
泥塑出来的这方假砚里其实藏着一道机关,制作的时候在泥胚中间留了一道细细的小缝,再将表面抹平,烤干刷漆之后,丝毫看不出破绽。
可一旦有人稍微用力,脆薄的的细缝就会从中间裂开。
赵从雪急于想要验证砚台的确被做过手脚,于是意料之中地掉入陷阱。可见在精明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就像艾笙,被逼急了也有咬人的时候。
这样想着,又忍不住觑了艾笙一眼,她神色轻松地端坐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像极黑的夜里闪烁着莹雪。
一瞬间,他竟有亲吻那双眼睛的冲动。
听了艾笙的陈述,即使和赵从雪一想亲近的苏应悦也觉得她因为面上过不去而太过牵强。于是打着圆场道:“一方烟台而已,碎了也就碎了,何必相互猜疑,上了情分?”
赵从雪恨不得手撕了艾笙,哪有什么情分可言!她费尽心机,谁知道却落得这样一个尴尬结果,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平复了一会儿,赵从雪压下心里的愤懑,却不打算就此罢休,“我这人有个特点,就是非黑即白。要说其他玩意儿,毁也就毁了。可这方砚台,却是我打英国回来,送给苏爷爷的第一份礼物”,不愧是影后,她说着便眼眶发红,泪盈于睫,看起来楚楚动人,“我只是眼见自己的心意平白无故毁于一旦,心里实在难过”。
旁边的苏承源听后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抬了抬微白的眉梢说道:“你们这群小辈有心,我这么大把年纪也没白活。谁说砚毁了心意就没了?这块残砚,我照样珍惜收藏”。
这话既是为了中断赵从雪的不依不饶,也是为了给她一个台阶下。
可赵从雪偏偏不接茬儿,她手肘搭在茶几上,身上的淡色旗袍将她妖娆的身体线条包裹得像一幅仕女画。只是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寒芒与这份气质南辕北辙。她绷了绷唇线说:“您承我的这份情,我十分感激。您大度,我也不追究。但来龙去脉业得心里有数不是?砚台也有可能是被人摔成了两半,然后用强力胶粘合在一起,碰巧我一用力,裂痕再次散开”,说着她扬着冷笑看向艾笙,“荀小姐,我的推理也算合理吧?”
艾笙清秀的眉眼间一派透彻明朗,毫不胆怯地同赵从雪对视,“赵小姐的想象力和逻辑性实属一流。看来出演的几部警匪片,你受益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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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有点短小,但能更新出来实在不太容易。因为香香得了干眼症,看几分钟屏幕眼睛就会火辣辣地发疼,视力也开始下降,于是我只能先在本子上把稿子写出来,再一个字一个字地在电脑上打出来,以求减少看屏幕的时间。其实我也和大家希望的一样,能每天有很多更新,早日上架,但现实就是这么让人欲哭无泪。请大家见谅,群么么!
089。陷阱((
赵从雪一口气说了那么些,手里的杯子端起又放下,最后才喝进嘴。
她细白的手捏着茶盖,仪态万方且毫无生息地嘬了一口茶,拿大家闺秀的标尺调教出来的人物,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语言上的交锋已经对过几次阵,她抿了抿耳边的头发,缓缓开口道:“荀小姐这话说得我有点糊涂。我演警匪片跟今天这事儿可没什么关联,要真是演什么便有电影里主角儿的特点,那我还演过皇后呢”。
艾笙也不想再多费口舌,直接说道:“既然赵小姐心里还存有异议,有个最简单不过的方法——博古行事严谨,程序完备,拍卖会的监控录像肯定是有,看过之后,自然水落石出”。
赵从雪抚着茶杯的动作一顿,手指渐渐蜷紧了,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又放松表情,笑容明艳,“调监控录像就不必了吧。就像应悦说的,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各方都要惊动,外人见了,还以为着里面真有什么龃龉”。
幸好温序不在这儿,否则他便会吊儿郎当地来一句“这会儿想起两家情分这事儿了?”
苏应衡瞧了一眼自己爷爷沉静的神态,慢吞吞地开口,“博古做拍卖多年,规矩自然是守得严严实实,嘴就跟拍卖品似的要上一层塑封。管他们要一份监控录像,哪里算得上惊动。再说,我们每一个人都坦荡,也折损不了脸面”。
这话说得四平八稳,毫无偏颇。但赵从雪一听,脸色便僵得像上了层浆糊。
监控录像这一环是她没有料到的。事实上她将砚台交给艾笙后,就开始坐享其成,只等着东窗事发。
但赵从雪从来没想过,荀艾笙不仅看出了破绽,还留有后手。现在更一副决不罢休的架势。
赵从雪不禁用余光探看着艾笙,心里像压了一座大山,呼吸发紧。的确是年轻,再怎么聪慧也不见得能达到睿智的程度。
唯一的解释就是,苏应衡在中间作为。这想法立刻让赵从雪打了个寒噤,毛孔皱缩在一起。
苏应衡是她从十几岁开始就刺在心头的朱砂痣,放弃他对于赵从雪来说,就是扔掉自己的信仰和人生轨迹。
所以苏应衡对艾笙的回护,比当场揭穿她在拍卖会上动的手脚还要令她心灰意冷。
窗外参天古树上藏着的夏蝉声声叫着,更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赵从雪心里一寸寸发紧,脸色也不由自主地变白。
现在她唯一祈祷的就是,助理赵立山够聪明,会把证据销毁。
赵家人靠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立族于现在,赌徒基因代代传承。
所以到了这步田地,赵从雪仍然咬牙撑着那股劲头,坐在那儿岿然不动。表情更是笃定。
“我问心无愧,既然应衡要调监控,那就调吧”,说着她的手机响了,向在坐的人告了声恼,便大步跨出春晖堂去接电话。
怕其他人听到,赵从雪走到一处僻静地方,又左右探看着杳无人声,才咬唇接了电话。
来电者恰好就是助理赵立山。
等按下接通键,没等对方开口,她先劈头盖脸地说:“现在赶紧去博古在威尔森酒店拍卖会的监控录像拿到。不管你在哪儿,现在就去!”
她压低了声音,但因为声线急促,最后一句话像是呵斥出来的。
但手机那头很久都没有声音传来,赵从雪恼怒非常,“跟你说话!赶紧去!”
“赵小姐”,一道漫不经心的男声传来,跟赵立山平时毕恭毕敬的态度完全两样。
赵从雪手一抖,差点将手机摔下去。她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