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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时,将照片拿给我看。在他们的起居室内还有几张加了镜框的放大的照片。这两
姐妹是布赖恩和贝特西的女儿。”格雷迪感到心在收紧。 “在匹茨堡附近海边的
一家游乐场,袭来的巨浪让她们命丧黄泉。布赖恩和贝特西永远也不会宽恕自己,
因为当时是他们让女儿们在海滩上继续骑马。内疚——那是悲伤的父母受的另一种
痛苦,许多的内疚。”
格雷迪愈加走近那些照片,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戴眼镜装有假牙支架的金发碧
眼、活力四射的十岁男孩,这男孩的照片让他如此痛苦地想起自己的儿子。虽然两
者不是绝对相似,但是它却唤起了极为痛苦的回忆。
他心想:内疚,是的,是内疚。那天夜晚假如我没有工作得那么迟,又会怎样
呢? 假如我到家后和海伦以及约翰一起外出吃比萨饼、看一场电影,又会怎样呢?
那样醉酒司机就不会撞上他俩的汽车了。他们会依然在世,而这全是我的过失——
因为我决意要赶紧处理一大堆文件,而它们本来可以放到第二天早上处理,但是我
没有,我必须尽责,可就是因为那样,我间接地害死了妻儿。”格雷迪心中的内疚
无法示人,他羞于启齿。深埋在他内心深处的痛苦,时刻在折磨着他,这份无法忍
受的痛苦,令他发出无声的悲鸣。
在他身后克兰说了句什么话,但格雷迪没注意。
克兰更大声地说:“本? ”
格雷迪专注的目光没有从那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的照片上移走,他喃喃地说:
“什么? ”
“你是否辨认出别的什么面孔了? ”
“没有。”
“虽然这仅仅是一种预感,但也许会有一种模式。”
“什么模式? ”
“噢,自从那两个小孩身亡以来,你是否设想……有没有可能这些照片中所有
的孩子都死了? ”
格雷迪的心猛地一颤,他突然朝发出水花飞溅声的方向跑去。
“出了什么事? ”克兰问道。
“溅水声。”格雷迪已跑到门口, “有人掉进水池里。”
“溅水声? 我没有听见任何……”
当格雷迪跑出那所小房子的背光处,他感到眼睛被强烈的阳光所刺痛。
他盯着闪着微光的游泳池畔水泥地上的那些州警。那个验尸官正在爬上他那辆
警署的小型客车。救护车已经起步离去。
可水池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惊扰,而且如果有人跌进池中,那些州警不会显得
无动于衷。他们只是一直交谈着,没有注意到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克兰问道, “这儿没有任何溅水声,你只能看到你自
己。无人掉进池中。”
格雷迪迷惑地摇摇头说: “但我发誓听见了。”
他不知所措地回答了更多的问题,终于在1 小时之后离开了围栏内的营地。当
时刚过下午5 点,克兰和手下人锁上那几座房子和该营地的大门,他们又在栅栏和
大门之间封上一条黄颜色的标有“禁止入内——犯罪现场”的警戒带。
格雷迪心烦意乱,带着震惊之余的麻木及悲伤引起的痛苦,他浑身哆嗦。当他
驾车沿着蜿蜒的道路穿越朦胧的群山返回博斯沃什时,他用对讲无线电话与他的办
公室取得联系。虽然他还要履行一个职责,但他不能让那个职责妨碍其他职责。办
公室必须了解他身在何处。
那个职责与布赖恩·罗思的姐姐有关。格雷迪的妻儿之死——从参加“有同情
心的朋友”组织的悲痛聚会中获悉的那些规律——已教会他一些道理:你必须尽最
大努力向他人表示安慰,同情就是美德。
当他最后将车停在艾达·罗思家门口时——在博斯沃什镇的郊外一排拖车式活
动房中,艾达·罗思住着其中一个不大的活动房——他敲了一阵薄薄的金属门,却
无人回答。格雷迪寻思:当然无人在家,她要去找殡仪馆承办员,要看公墓,要筹
备双重葬礼;艾达要作许多安排,她处于头昏脑涨的状态中;但愿我能及时来此帮
帮她。
使格雷迪惊奇的是隔壁那位妇女出来了,告诉他艾达去了哪儿。不过他的惊奇
不是由于那位妇女唠唠叨叨地道出艾达的时间安排而引起的。真正使他惊奇的是艾
达的目的地。他向邻居道了谢,生怕她再提什么问题,赶紧向她指点的方向驾车而
去。
前往布赖恩和贝特西曾经拥有的那家餐厅式小酒馆只有5 分钟车程,在那儿格
雷迪发现艾达·罗思正在严厉地吩咐几个女招待做这做那,与此同时她自己看管着
柜台后面的收银机。
当格雷迪坐在柜台前时,顾客们——大部分是工厂里的工人,在他们下班后通
常要在此停留,喝上一两杯啤酒——都眯着眼睛盯着他穿的警服。以前每当他进来
向主人问好时,他通常都是下了班而且穿的是便服。对他而言穿上了制服使这次来
访带有官方性质,那些眯着的眼睛打量着他,似乎要说话,而那些眼睛含有的忧郁
也暗示着有话要说——布赖恩和贝特西出了什么事? 格雷迪脱下他的警官大檐帽,
希望自动唱机音乐盒中播放的罗伊·奥比森的《惟一的孤独》歌声不要那么响——
究竟是谁如此病态会选择那种调子? ——接着他审视艾达虽憔悴但意志坚定的模样。
艾达是布赖恩惟一的胞姐,她年约五十出头,但看上去却有六十岁——一方面
因为她的头发完全变成灰白色,而且她将头发往后梳成一个发髻,这样就突出了她
前额和眼圈周围的皱纹;另一方面也因为她持续不断的焦虑使她如此之瘦,以致她
的脸颊显得凹陷;但多半因为她缩拢的嘴唇使她的表情经常显得严厉。
“艾达,”格雷迪说, “当有人跟你提这事时,你完全有权感到痛苦。
你肯定会想‘全是胡说八道,滚出去,让我清静’。但是你要知道我过去的感
受与你相同,就是一年前当我的妻儿被害时的感受。你也知道我在谈论到的事情方
面是专家,因此跟你说这些并非空话。我能理解你的感觉。我真心实意地说,对于
布赖恩和贝特西的事情我感到难过。”
艾达怒目而视,急忙转头朝一个女招待不假思索地说: “5 号台还在等候那
一大罐啤酒。”她对格雷迪绷着脸,手在按收银机上的按钮, “难过吗? 让我告
诉你一些事。布赖恩在他孩子死去以后,便把我关在门外。我们过去互相探访,也
一起消磨时间。但在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从来没有一致过。
在过去的10年里,我们一直好像不是血缘亲属。就像——”艾达一副悻悻然的
表情,“就像在我俩之间有某种隔阂。我不满的是被迫感到像个陌生人。我尽我最
大的可能对他友好,就我个人来说,布赖恩某种程度上很久以前已经死了。他对贝
特西和他自己所干的事是错误的。但也许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不理解。”格雷迪俯身向前靠拢些,竭力不去理会奥比森的哀歌,避开那
些工厂工人们沉默的紧盯着他的目光。
“这不是秘密,”艾达说, “你知道,整个镇子都知道。我丈夫在八年前跟
我离婚。因为我在婚后不断地流产,所以没有孩子,这使我衰老。我多么怨恨他勾
搭上的那个年轻女秘书。在那次夫妻财产分割中,我从贪婪的律师、从主管离婚案
的那个见鬼的法官那儿所得的全部,就是季节变冷时我在里面冷得发抖的那个东倒
西歪的拖车式活动房。你感到难过吗? 得了,让我立刻告诉你——正如我受到的伤
害一样——我一点也不难过。布赖恩拥有一切,而我一无所有! 当他把我关在门外
时……他能够为我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对他自己开枪。现在这家小酒馆属于我了,
我最终得到了补偿。”
格雷迪十分震惊: “艾达,你的意思不是那样。”
“见他妈的鬼我为啥不! 布赖恩对待我就像对流浪者。我挣得了这个小酒馆,
我应该得到它。待他们打开遗嘱——”艾达开始表情严厉地算计起来——“如果人
间还有正义……布赖恩对我承诺过。尽管他疏远我,他还是说要照顾我。这个小酒
馆是我的。而且我打赌你可以喝上一杯。”她按收银机的手变得僵硬起来。
“谢谢,艾达。虽然我很乐意,但我不能喝。我在执勤。”格雷迪目光开始朝
下,沮丧地审视他的大檐帽, “也许下一次。”
“没有哪个时间比现在更好,眼下是快乐时辰。如果你无法快乐,至少撂下你
的悲痛。就当是守丧好了。今天饮料的价格打对折。”
“我不会在身穿警服时喝酒。但请记住,我真的分担你的悲伤。”
艾达根本不听,又在吼叫着对一个女招待下令。
格雷迪心烦意乱地拿起他的大檐帽,从酒吧的凳子上站起身来。警察的直觉使
他停顿了_ 下: “艾达。”
“难道你没见我正忙着? ”
“我很抱歉,不过我需要知道一些事。布赖恩在……贝特西所在的地方……你
知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地点? ”
“见鬼! 我不知道啥。”
“但你肯定知道一点。你知道怎么去那地方。”
“那地方? ”艾达的声音变粗了,“去那儿? 我以前只去过那儿一次。
但我觉得如此隔阂……如此不受欢迎……如此痛苦……相信我,我打定主意要
记住去那地方的路。”
“再回忆一下。你为什么认为他使你感到不受欢迎? ”
“那地方是……”艾达本来就紧皱的额头皱得更深了。 “他的避难所。
他自筑围墙与外面隔绝。”她额头上的皱纹愈发增多。“我还记得他什么时候
买下那个山谷,就在他的孩子去世五个月之后,那年的夏秋之交。当时正是打猎的
季节,布赖恩的朋友们尽力花言巧语地劝说他。 ‘来吧,让我们打几只野兔,几
只松鸡,’他们对他说, ‘你不能成天光坐着。’他实际上是从卧室内被人拖出
来的。”艾达继续用她的左手刚劲地按着收银机,用右手朝小酒吧的天花板上指了
指,表示那儿曾是布赖恩和贝特西的住处。 “因此布赖恩……他没有精力……如
果不是因为我帮忙,这个小酒吧他妈的早垮了……他拖着脚步走的。第二天他回来
时,我无法相信他身上的变化。他浑身充满活力,他说他找到了一块地皮,他要买
下来。他……疯了? 真是无法形容他的样子。他一直喋喋不休地说那个山谷的事,
寻思要到那儿去,他绝对有必要拥有它。”
艾达对那几个女招待分派更多的任务,然后将她严厉的目光转向格雷迪,说:
“我料想布赖恩一定是精神崩溃。我叮嘱他说,他负担不起第二份家当,但他不听,
他坚持要买下那个营地。因此尽管我对他发出警告,他还是把这个酒馆当做——抵
押品来使用。他相信银行会贷款给他,他找到拥有那个山谷的主人,然后购买了那
个鬼东西。那便是他与我产生隔阂的开端。
“我听说的另一件事——不是来自他,而是从小酒馆里顾客闲聊中得知——就
是他与一个承包商策划在那里修建一个游泳池,几座房屋,一个能进行野外烧烤的
地坑,和……第二年当建设竣工时,他邀请我去那儿见识那个宏伟的营地。
“我承认那地方看起来令人印象深刻。我估计布赖思想从失去两个孩子的痛苦
中走出来,重新面对孩子死后的生活。但是在他、贝特西和我以及他的几个朋友—
—还有我那个他妈的不久后就变成前夫的丈夫——举办一次野外烧烤宴会之后,布
赖恩便将我拽到一边,指着树林、游泳池、那几座房子,问我……我记得他的嗓音
低沉、压抑,就像人们在教堂里交谈那样。
“他问我是否觉得有什么不同、特别,有什么能提醒我……有什么使我靠近他
死去的孩子的东西。我当时想了一下,然后环顾四周。我尽力去理解他话中的含义。
我最后说‘没有’,还说这个营地看起来不错。他当时正冒着银行贷款的风险。如
果他需要一个地方躲避起来,以抚平他失去孩子的悲痛,那都无所谓——尽管他冒
着金融风险,他也许做了一件正确的事。他又问我, ‘对于那个游泳池也无话可
说吗? ’我告诉他除了他的孩子喜欢游泳外,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就那样他结束了
谈话。那是他最后一次邀请我去那个地方,也是我们之间疏远的真正开端。他建起
了那些栅栏。不管他妈的当时我帮他照管这个酒馆,就这样我一直照管到现在。”
格雷迪知道他已经超出艾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