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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杼渐渐恢复神智,回过头去,状似随意地说道:“说什么让我走开,以后这种话我不要听到。”
阮姝的怒火一下子就被他霸道的言语给激得腾腾往上直冒。
“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我是你大外甥。”
“那你更没资格管我!”
“哦。”杜杼轻声回答,学着刚才阮姝和孟晴晴说话的姿态,“很快就会有资格了。”
“杜杼!”阮姝终于发飙了,不再想现在是什么场合,尖声开口,一直以来维持的沉静形象瞬时崩塌。
“叫我干嘛?”杜杼却没受她的影响,表情云淡风轻。
“我们永远都只会是姨甥关系。”阮姝的声音低了一个八度,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你答应过我的。”杜杼的神色有些严肃了。
“过去是我不懂事,是我太年轻太天真,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可是这么多年来,我懂了,我以为你也懂了。”
“我不懂,也不想懂!”杜杼冷声一嗤,伸出手去想要将阮姝给搂到怀里,阮姝却先于他退了一步,整个后背贴上了车门。
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让杜杼十分火大,他想动,腿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无法挪动。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他涩然开口。
“谁知道呢。”阮姝脸上的谨慎愈发浓烈。
杜杼眸色暗沉地盯着她,黑如点漆的瞳孔中写满复杂的情绪,良久,他忽然一动,将阮姝给生生吓了一跳,但是下一刻,他便气急败坏似的转身离去,速度特别快,阮姝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回过神,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不远处的人海之中。
他生气了。
阮姝的脑袋里顿时响起了两种声音,真好和真糟。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错别字。
☆、第五章
接下来的一周阮姝都很忙。
精算岗撤立为精算部以后,整个部门的员工就忙得人仰马翻,为了迎接新上任的精算部总监,所有人都起早贪黑地工作着,整理归档各类产品资料,历年的业绩表也要彻彻底底地进行一次汇总,阮姝和她的team还要忙着明年的重点项目,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况且她还带着一群非蠢货不能形容的队友。
她知道他们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是同她的预期目标仍旧差了不止一截,每当这个时候她不会怪你做得不好,只是冷冷地盯着你,她往往会说——
“这方案真是太棒了你可以直接拿去参加国际大奖了。”
“这idea你想出来的?哦,原来网上那一大箩筐创意都出自你手,我太孤陋寡闻了。”
“请问你是把PROPHET当WORD用吗?真是天才。”
……
诸如此类。
她的手下们虽然很受不了她这样批评,但是往往紧接着,她会立马发一份详细的修改意见到他们的邮箱里,速度快得惊人,也一针见血得可怕。
所以他们一直觉得自己的老大是个疯子,而且是气质和脸蛋绝佳的女疯子。
当然,阮姝在高强度的工作间隙中也没闲着,准确的说,她有一个从来不会闲着的妹妹。
孟伶又为她安排了一场相亲。
“不去。”阮姝简短地拒绝道,上次是她缠得狠了,而自己又没有立场同阮晓黎据理力争,迫于高压去同那个林立生见面。
那次相亲的结果成了她多日来的阴影。
“放心啦!你这几天不都是躲着那谁么?所以这回我一定不会让那谁去搞破坏了!”孟伶在电话那头安慰道,是的,她现在只能给阮姝打电话,自从杜杼回来以后,阮姝都不回孟家了,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撞上他,奇怪的是,杜杼居然也很安生,这太不寻常了,于是她决定故技重施,再给他们俩创造一个机会!
“你终于承认是你让他去搞破坏的了?”阮姝抿了一口书桌上的咖啡,冷冷说道,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夜晚,窗内是电脑屏幕闪烁的银光。
“……”
“所以你没有立场再和我说这件事,知道么?还有别的事吗?”
“……”
“没有的话我挂了。”
“啊别!”孟伶尖叫道,语气中带着些急躁,“我上次不是想欲擒故纵么……没想到那谁还真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不过看到你们现在不咸不淡的样子,我也清楚没戏了,所以再给你介绍男朋友去闪瞎那谁的狗眼,不好吗?不好吗!”
阮姝冷哼一声,屏幕上的一行行数字变得有些模糊,“不用了,我对你口中的那个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发生上回的情况了,上回是我没踩好点,这次的人我可是知根知底,绝逼会是中国好男友!”孟伶就差没拍着胸脯打包票了,阮姝听着她语气中的笃定,嘴角扬起一抹笑。
“是你前男友?”
“……你怎么知道!”孟伶惊呼。
“听你的口气,能让你这么保证人品的人可不多,除非是你亲自鉴定过的。”阮姝轻描淡写地说道,忍不住伸出左右在电脑上啪啪啪地打字。
“那个……”孟伶变得有些结巴,“上回你不是怪我没了解透彻么,我就找个我了解透彻的……他真的很温柔很体贴的!个性一级赞,你们绝对会很愉快地相处的!”
“包括某生活?”
“噗——”孟伶将刚入口的白开喷了出来,脸涨得通红,虽然这些词汇对阮姝来说可能只是一个术语,可是她还是完全习惯不了好吗?
“我……不知道……”孟伶很庆幸阮姝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不能把你勾进被窝的男人,你觉得我们以后的婚姻生活会幸福吗?”阮姝一本正经地说道,她可是很认真地在研讨两性关系的,但孟伶却动了歪脑筋。
“xing福……姐你真是太……太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的是你,以你对男色和某方面的需求来看,只要是个不错的男人你都会和他做一些水到渠成的事情,但是你们却没做,这不是说明他的魅力不够么?而且……”
“我挂了!”孟伶对着电话一通怒吼,脖子都被气红了。
阮姝笑着握紧手机,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孟伶此时的模样,然后在手机记事本上写上她的行为数据。
她没有研究对象。年初的时候抓了孟伶来当小白鼠,时不时将她的各种反应记录下来,年末的时候再整理打印,说不定能据此写一篇心理学论文,到时候孟伶就可以分红,这也是当时孟伶答应当试验品的条件,不过现在,她好像早就忘了。
阮姝将手机放到书桌上,继续同电脑进行着亲密的交流。
可是不过几分钟,被很多人嗤之以鼻认为单调枯燥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阮姝眉心一动,胸口窜过一阵微不可闻的烦躁。
打过来的是个陌生号码,本市的。
“喂?”
“请问……你是阮姝吗?”清亮的女声响在那头。
“我是,你是?”
“真的是你啊软妹!我是苏苏啊!”本来清亮的女声忽而变得激动难以自制,阮姝怔住,在自己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苏苏这个名字。
不一会儿就有了结果:苏苏,女,1987年生于B市,幼儿园不详,小学就读于B市二小,和阮姝、杜杼是同班同学,小学毕业后相貌未知,婚配情况未知。
“我想起来了,苏苏,有事么?”阮姝虽然有过一瞬间的惊愕,她向来不多同无关的人交往,怎么这个苏苏现在会给她打电话?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不疾不徐地开口。
“有大事儿!咱班要开十五周年的同学会了,我是组织人之一,你要来参加吗?!”看来这个苏苏的确很激动,连珠炮似的开口说话。
十五周年?同学会?阮姝皱眉,这种东西向来在她的次元之外。
“我记得你好像不是班长吧?怎么是你负责组织?”她没说要答应的话,巧妙地将问题给转移到另一个话头上,如果不是班长组织的她就有了不参加的理由。
“呃……这个……”苏苏在那头犹豫着,语气中带点尴尬的色彩。
阮姝会心一笑,脸上顿时充满了然的神色。
“其实奈举是我老公。”
还没等阮姝说话,苏苏便羞涩地抛下这枚重磅炸弹。
宋奈举,是他们小学六年的班长。没想到现在俩人走到一起了,听苏苏的口气,应该已经结婚。
阮姝其实是有些惊讶的,怎么现在都到了结婚的年纪么?闭上眼睛,她都还有一种自己是青葱少女的错觉,尽管没一个人对她会有这样的错觉。
“这次的同学会是我出的主意,然后我们俩人分别联系男生和女生,男生那块除了陈樟出国以外,都搞定了,女生就差你一个……”苏苏的语气里充满试探的味道,阮姝不动声色地听着,鹅蛋脸上罩上一层寒冰。
“我想说反正你外甥也会参加的说,你们俩完全可以一起来啊,怎么样?软妹?”
阮姝听到最后两个字,表情更冷了。当年上学的时候大家都还是小孩子,所以经常将她的姝字念成妹,于是便有了软妹的外号,那个时候她恨死了这个称呼,甚至可以说是她一辈子的耻辱,而那些人,大概到现在都还以为她对“软妹”这两个字很满意吧。
“说话嘛!”苏苏嗲声嗲气地开口,一副软磨硬泡的架势。
“我考虑考虑,好么?”良久,阮姝终于有了答复,没了往日对待同事的冰冷嘴脸,她不是想念谁,那些人在她的生活中早已销声匿迹,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只是如果见他们一面,顺便还能研究一下人类在十年间生理和心理上的变化,挺好。
“还考虑什么嘛!软妹你不是吧!这么不够意思?当时你外甥可是给我老公打了包票说你会答应的,你现在是专注拆自己家人台的状况么?”
故作矫情却又蹩脚不堪的激将法,阮姝在心里下了定论。神色却有了些许变化,脑海里忽而浮现一张十分臭屁的脸来,想到他那鼻子朝天的模样,她沉默了。
最后终于在苏苏忍不住要开口催促之前,她“嗯”了一声,“好,我来。”
那头响起苏苏yes的欢呼声,阮姝扬了扬嘴角,不知道是苦笑还是嘲笑。
挂掉电话之后,她专注地望向电脑屏幕,想要将剩下的工作做完,却如何都静不下心来,魂魄像是被人给抽走了一样,面前的数字愈发模糊,然后忽的变成一个个方块状,拼接成一个人脸来。
他拥有稚气的面庞和高挺的鼻梁,还有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艾姝的妈妈阮晓黎在她五岁那年和她的爸爸艾铭离了婚,当时她的妹妹艾伶才三岁。
两年后,阮晓黎她单位里的离异男人孟之成重组家庭,他们的结合一时掀起滔天巨浪,很多人都不看好他们。孟之成大了阮晓黎十五岁。
从此艾姝改名为阮姝,随母姓,而艾伶因为年纪太小不知人事,所以直接入了孟家的姓。
阮姝和孟伶,其实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进了孟家之后,孟家乱七八糟的亲戚实在太多,孟之成自己有一双儿女,女儿孟子依已经嫁为人妇,生了一个儿子叫杜杼,杜杼的亲爹杜青伟那时候在外地当值,杜建业身体也不大稳便住在疗养院,所以孟子依便带着杜杼住到孟家养孩子,阮姝和杜杼成了一个屋檐下的亲戚。
阮姝比杜杼大一岁,但入学晚,俩人上了同一所小学,在同一个班级。
起初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久而久之,俩人一起上学一起回家,然后就有杜杼的小伙伴问他是不是在和阮姝谈恋爱,杜杼当时对谈恋爱这个词语一点概念都没有。
但他那时候也太傲娇,虽然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依旧昂扬着头做出一副哼哼歪歪的模样,丢下“关你屁事”四个字就去找他大姨妈玩了。
是的,当时为了区分阮姝和孟伶,他分别管她们叫大姨妈和小姨妈,直到很久之后发现大姨妈这个称呼太黄太暴力,所以改口成大姨,当然这算是后话了。
再说杜杼不懂谈恋爱是什么意思,对不耻下问这种事情也十分抗拒,所以就将那三个字给藏在心里,久而久之,生根发芽,然后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可是没过多久,俩人的关系彻底暴露了,不是因为他有一群机智的小伙伴,而是他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事情是这样的,阮姝在阮晓黎离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轻微的自闭症,不喜和人交际,肯深入交往的只有杜杼和她的同桌陈樟,对待同班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们总是一张冰山脸,然后她就没朋友了。
那次阮姝照例一个人抱着新买的文具从小卖部里走出来,在大操场上和伙伴们踢球的杜杼很快就瞥到阮姝的身影。
她孤零零地往前头走着,纤瘦的身形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