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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仝全在党校的这一个多月里,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回忆过往,对于自己这么多年也有了一个阶段性的总结。在得知自己要离开京城的消息后,仝全只是淡淡一笑,这个结果已经比他预想得要好得多了。
“等组织上决定。”仝全终于笑了笑,“应该就在这两天吧。”
陆渐红点点头,道:“南方跟北方的气候有很大的差异,做点准备,免得水土不服,可以提前跟冬根省长联系一下,取取经。”
仝全点头,拿出烟,递了一根给陆渐红,拿出打火机为陆渐红点烟的时候,陆渐红接过了打火机,拍了拍他的手:“我们共事的时间不多,但是留下来的东西还是很值得回忆的。想想都不容易,没办法,折腾吧,想停也停不下来。新的地方,希望你能有更出色的成绩。”
仝全没有被整下去,朱长乐反而背了一个处分,连带着纪委书记周再祥也被调整去了区政协,这让朱长乐很是郁闷,在马骏那边求助也是被马骏批评了一通,弄得里外不是人,整个人顿时沉寂了下去。
仝全调离没两天,向青松就任,虽然级别没有变,但是来到首都工作,其意味是不一样的。
向青松举家都迁了过来,其实也就他和卫佳琪两个人,孩子大学毕业后又去读了研究生,不在身边倒也舒服。
经过一番迎接之后,陆渐红在别墅里宴请了这对夫妻,卫佳琪的年纪也不小了,打扮也稳重了很多,不过性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一进来便很是自来熟地忙这忙那,让陆渐红的生活保姆大是不适应,推着卫佳琪出了厨房。
陆渐红正在跟向青松聊天,问了向青松的生活住处,向青松笑着说:“佳琪在京城买了房子,一直用不上,现在派上用场了,看来她比我有前瞻意识。”
卫佳琪便笑道:“紧跟陆书记的步伐,进京只是迟早的事情嘛。”
向青松笑了笑道:“陆书记别见外,佳琪就是这个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卫佳琪笑了起来:“我去跟嫂子说话了,你们大男人聊天没劲。”
“能够重回书记麾下,心情很激动啊。”向青松的调动一点征兆都没有,连他自己也是大感意外。这些年停停走走的,也真是不容易。当年还在江东给龙翔天任秘书的时候,陆渐红还只是官场中的小人物,十几年后,已经成为一方诸侯,而自己也因为紧跟着他的脚步,到了副省级的位置,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想到日后将与陆渐红更加紧密的共进退,向青松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陆渐红微微一笑:“路要向前走,京城的将来还需要你们顶得住。”
向青松自然知道陆渐红前程似锦,京城市委书记也只不过是他的垫脚石,便向上指了指道:“预祝你。”
陆渐红笑了笑:“不说这个,康平那边是谁?”
向青松叹了一声:“兴鹏市长的日子要不好过了,新来的副市长是张森奎的人。”
陆渐红只是轻轻一笑:“越艰巨的考验越能证明一个人,是不是?”
向青松道:“也是。”他并不明白陆渐红口中的考验并不只是针对王兴鹏,对张森奎又何尝不是一个考验?或许在张森奎的眼里,陆渐红把向青松运作到京城来,是为了巩固他在京城的局面,事实上,这也是陆渐红给张森奎送过去的一份礼物,喻副总理都来说话了,陆渐红自然要报之以李了,不过令陆渐红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马骏倒是没有把手伸到康平去,从这一点来看,马骏是明白自己的用心了,由此也可以看出,张森奎和马骏的确不在一个档次上,但这需要时间来证明,如果张森奎玩阳奉阴违这一套,陆渐红对其无疑是非常失望的。
第3892章慷慨之言
时间进入九月份,段若水也开了学,在开学的前几天,肖雨来过一趟,被气派的别墅震惊得不行,陆渐红跟她只是打了一个招呼,并没有多理,这还是看在她目光清澈的情份下,对于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哪怕只是涉世未深的女孩子,陆渐红也是有所感觉的,只不过他想到周伟潮跟她之间并没有太深层的关系,况且也未必就是肖雨的错。
眼看着三季度就要结束,汽车发动机技术的引进非常成功,一汽立即投入到研发之中,为此陆渐红特意请了罗斯吃了一顿饭,所不同的是,是陆渐红夫妇一起陪同的,这让罗斯有些失望,不过这股失望并没有表现在她的脸上,吃饭的过程也是非常融洽的,安然跟罗斯相聊甚欢,在一些商界行业发展上有一些共同语言,罗斯见识很高,或许也有些与安然一较高下的意思,好在陆渐红只是在一边笑眯眯地听着,并不插言,安然就是再玲珑剔透,也察觉不出陆渐红跟罗斯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况且本来就没有。
与此同时,旧城改造工作也在加快速度,整个京城都在以一个新的面貌缓缓向前推进,而其他地区也都在平稳发展之中,这是一个非常平静的九月,但是在高层的眼中,随着十二月大规模的会议即将召开,这只不过是黎明前的黑暗而已。
八月底的时候,各巡查组查出很多线索,拿下了不少干部,其中不乏部级领导,而这些干部也不再局限于各省市,中管的不少部门也有所涉及,这其中的人员复杂,看不出分属哪个派系,也在世人面前蒙上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面纱。
这一天,陆渐红应首长之约前去做客。
这是在一个全国性的各省市一把手的会议之后,舒平悄悄联系了陆渐红,说首长请他过去坐一坐。
陆渐红注意到了首长这个请字,只是不知道代表着什么。这一阵子,高层不少人物到省市走动频繁,除了首长和总理以外,人大、政协也都有动作,走马灯一般,让人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面谈的地点在首长的另一间小办公室,进去的时候,首长正在为一株不知名的植物浇水,从背后看过去,首长的背略略有些驼,但是当他转过来的时候,却是让人能够感觉到体内所蕴藏的爆炸一般的力量。
“渐红来了,坐吧,喝什么茶?”首长的言辞非常亲切。
“我皮燥,什么都行。”陆渐红淡定地走到小柜子前,不假考虑地拿出了一小罐茶叶,为首长和自己各泡了一杯,首长端起杯子轻嗅了一下,笑着道,“渐红啊,你倒是知道我喜欢喝什么茶。”
陆渐红这才笑了笑道:“我见您几次都在喝乌溪茶,恰巧乌溪茶是我比较熟悉的,根本不用看,闻就闻出来了。”
首长呵呵一笑道:“你的鼻子倒是挺尖的,别站着了,坐下来说话。”
陆渐红的坐姿还是中规中矩的,首长道:“刚刚听了各省市的经济运转情况汇报,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陆渐红微微一怔,有些不好回答。他毕竟只是京城的市委书记,虽然高度早已经很高,但是却不便于对全国的情况进行评述,这显然显得他趾高气扬没有分寸了。现在首长问起这个问题,陆渐红不明白他的用意是什么,到底是在考量自己的高度和目光,还是有所试探呢?
陆渐红当然不能不回答,沉吟了一下,道:“今天的汇报,我很仔细地听了,各省市的发展有共性,也有个性,沿海地区还是比内地的发展要快一些,但是内地也有沿海城市所不具备的优势,我就不去分析了。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汇报中都有数字。事实上,数字代表不了什么,就拿GDP来说,我认为并不能说明什么。无可否认的是,很多地区甚至于越发达的地区就越有这样的问题,那就是寸土寸金,这其中有工业发展带来的连锁反应,但是更多的是房地产使然。从这一点来说,我认为是一种悲哀。国家强大,不仅仅是体现在富裕这一方面,因为房地产而带来的GDP更加不能证明我们的国家就强大了。富而不强,那是肥,只会让更多的人觑觎。所以发展的方向在哪里?只是追求这些数字,显然不行。”
说到这里,陆渐红猛地收住了口,自己还是有些失言了,怎么就提到国家富强这方面去了呢?可是这确实是陆渐红所担忧的,现在一些周边邻国受西方超级大国的唆使,对我国虎视眈眈,就连一些东南亚的小国家也是处处挑衅,这让我们这个泱泱大国情何以堪?
首长却是微微笑了笑道:“渐红啊,你很忧国忧民啊。”
陆渐红感觉不出首长的话里有多少的情绪成份在内,实事求是道:“我是随兴所言,不当之处,请首长批评。”
“批评什么,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首长轻轻叹息了一声,站了起来,踱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花红柳绿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能跳出一地所限,放眼全国,从民族大义上来看待问题,这证明你的思维更成熟了,也有了准备,这是件好事。部队里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时刻准备着。我们不少干部都已习惯了安逸,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陆渐红有些吃惊地看着首长的背影,到底是什么让首长发出这样的感慨来呢?
“首长也不必这么悲观,一个民族要想真正强大起来,靠的是日积月累,我相信在首长的领导下,会有所改观。”陆渐红倒不是一昧奉承,最近一段时间,我国在国际上发出了很强硬的声音,而随着军事先进武器的不断亮相以及军备投入的逐渐增大,国家正一步步走向世界的巅峰。
第3893章聊一聊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国家在国际上抛出诸多不利于我国的舆论,那就是因为我们的国家在渐渐强大,让他们感到了害怕。”陆渐红放开了,道,“这就像打架一样,往往叫的声音最大的,也是最害怕的。当然,我们不能盲目乐观……”
陆渐红在首长的鼓励下畅所欲言,这个时候他已经忘了,坐在他面前的是具备着真知灼见的一国之主,更是深不可测的威严之君,他根本没去深思,一语不当,都会引起首长的极度反感,更何况是关系到国家的前途命运,他够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陆渐红忘记了这些,言辞逐渐犀利,点出了很多体制、社会等等方面的弊端,大至政治体制,小到基层百姓,无所不谈,而首长居然一直面不改色地听着,这一谈便是几个小时,在此期间,舒平来了好几趟,见二人谈兴甚浓,也就没有打搅,心头却是暗暗诧异,首长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谈话谈这么久了,而他一直对“三太子”的态度不甚明朗,尤其是几次在门口都听到了陆渐红的惊人之论,舒平不由为陆渐红捏了一把汗,你也算是一号人物了,难道不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吗,怎么什么逆天的话都敢说,这其中有一句舒平记得最为清楚,陆渐红提到,我国上至官员,下至民众,都缺失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信仰。民众有小农意识,他们的奋斗目标是生活,说的通俗一些,就是为了钱,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追求物资享受无可厚非,但是一个国家是由众多民众组成的,如果所有的人都这样,势必会失去凝聚力,而我们的官员没有一个正确的政绩观,削尖脑袋向上钻……
后面的话舒平没有听清,但就是这几句话也足以让舒平惊出一身冷汗了,事实上,陆渐红所说的这些,首长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怎么会不知道,其他具有大智慧的人更不会不知道,只是没有一个人敢于说出来,而陆渐红却是不知死活,真以为你是什么呀,一个国家少了你一个就要灭亡了吗?
舒平不由摇了摇头,一向沉稳的陆渐红这一次无疑走了一步臭棋,足以对他的将来造成无法估量的影响,正这么想着,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过去一看,首长微微带着笑容道:“想不到这一谈天就黑了,时间过得真快呀,舒平,今晚就在这边吃饭了,我还有些话需要跟渐红聊一聊。”
舒平心下微微一呆,他注意到首长的用辞,不是“谈一谈”,而是“聊一聊”,这是亲切之语,这小子还真是有福相。
这倒不是舒平难测君意,而是已经习惯了五千年来的传统思维,伴君如伴虎,在首长的身边,虽然自己是他的亲信,但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晚上下起了雨,温度略低,一盏孤灯,一杯清茶,所不同的是,灯下三人成影,舒平也加入了讨论的行列,只是他并没有怎么说话,而是做一个倾听者。
这一夜,对舒平的震撼是非常之大的,陆渐红提到了一些改革,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是言之惊人,其中的一些问题更是直指体制弊端,恐怕纵然是再亲近的人,也不敢有这样的态度来。而令他更为震惊的是,首长居然是一副深思模样,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快之色。
舒平心境难以用言语形容其万一,而陆渐红不经意间与他的目光相对,让他顿时有一种明悟,原来陆渐红并不是大脑发热,敏锐地捕捉到了首长内心的微妙变化,他所说的这些,恐怕正是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