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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就一年了呀,”皇上叹息,“我倒是许久不见定远侯府的人了……”
盛阳低头不接话。
沉默了一阵。皇上突然吩咐:“一年也够了,若再蹉跎光阴。那是朝廷的损失。夺情起复的例子也不是开天辟地头一糟,向来都有的,让定远侯去五军都督府,他在大同积攒的军功不少。至于定远侯世子。仍旧回羽林卫,戍守西苑。这样一来,你成亲的时候面子也好看许多!朕在给你开些赏赐。叫他们看着眼红才好!”
“谢皇上恩典!”盛阳嘴角闪过若有若无的得逞笑容。
他转移话题可不是白转移的,自然要有些用处才好。
如今这么一搅和。当初刘瑜和武康伯府,让定远侯府丁忧三年的计谋,可就半路腰斩了。
圣旨到定远侯府的时候,满门讶然。
他们都没想到,皇上怎么会突然要夺情起复了。
管进任从一品五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同知,管洌则任从三品羽林左卫指挥同知。
不到一个下午,消息就传遍了京中的大街小巷,有关定远侯府近年来越发风生水起的议论络绎不绝。
自然也有前去劝谏弹劾的,比如阁老焦孟。
焦婉妍也是刚及笄不久,已经被仁和大公主府接过门当贵妾了。
那日焦家倒有脸广发请帖,可来的人却寥寥无几。
非刘瑜派的人,自然看不起焦家的行事作风,不屑于来。
刘瑜派的人,不见得就看得起焦家,碍于情面本是该去的,可是去观礼,观的是焦家正经嫡孙女个人做妾。这等丑事你看完了全程,这日后焦孟到底是会感激你还是会记恨你?
故而有些人推病不来,有些人来了也是送完贺礼就走,好不萧索。
可如今定远侯府却要这么风风光光嫁女儿,焦孟怎么可能不生气?
因此不用刘瑜劝说,焦孟自己就奔着乾清宫去了。
皇上听了焦孟来意,不过哂然一笑:“怎么,朕封赏皇亲,你还要指手画脚?”
这一句话噎得焦孟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封赏皇亲?
这帽子也太冠冕堂皇了。
虽说靖安侯世子和皇上的确是拜过那么个靶子,但是靖安侯世子成亲怎么也还要算在里面,那日后定远侯府,是不是要和寿宁侯府一般平起平坐——不对,比寿宁侯府更牛,寿宁侯府还没有实权呢!
“皇上,如果皇上当定远侯府是皇亲,那是不是该收回定远侯府的实权?”焦孟自以为有找到了破绽。
本朝对皇亲国戚约束极严,皇后太后的亲族虽然有封爵,却不能给予实权。
“你这脑子是老糊涂了还是如何,”皇上重重叹息一声,“这又不是入宫,什么实权不实权的,宁王妃的父亲还不是照样在朝为官!”
焦孟一听这个反例,便知道这个理由行不通了。
“那孝悌之义何在?”焦孟不甘心地问。
“忠孝那个大?”皇上漫不经心地问。
焦孟终于再也无话可说,气得差点咳血,灰溜溜地回了焦府,后来据说一病三天没上朝。
有阁老焦孟在前头做筏子,谁敢触那个霉头找晦气?
而管沅在接到圣旨的时候,就明白了多半又是盛阳做的手脚。
“你怎么就让皇上夺情起复了?”管沅好奇地问。
“我只多说了一句话,提了一句你祖父。估摸着皇上认为你祖父无疾而终,又是旁人动的手脚,便生了恻隐之心。”盛阳笑着回答。
“哪有这么简单!”管沅瞥了盛阳一眼,将信将疑。
盛阳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管沅又关切道:“我听闻这次操持婚礼的是你二婶母,她该不会被你二叔怂恿着动什么手脚吧?”
“她只管女宾的招待,男宾是我父亲亲自打理,至于新房布置这些事,都是我的人在做。因此你放心,在女宾方面,二婶母动不了什么手脚,她得顾忌着靖安侯府的面子,外人面前丢了脸,那就是整个靖安侯府都被抹黑。”盛阳解释着。
婚事有条不紊地筹备着,最清闲淡定的,只怕就是管沅了。
她是想帮忙,可是母亲杨氏每回都拦着她:“哪有新娘子自己操持婚事的道理?你就好吃好睡开开心心嫁过去便好!”
管沅无奈,阖府上下都把她和氏璧那样的宝贝似的供着,什么也不让她碰,闹得她闲得慌。
“你有命做富贵闲人还要不满意,真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柏柔嘉打趣道。
“什么富贵闲人,不富不贵,只有一个闲字罢了。倒是你,永国公夫人已经送了一份礼来,你又来给我添什么妆!”管沅有些感念地叹息。
“永国公府是永国公府,我是我,永国公府的东西是礼节,我的东西是心意。”柏柔嘉郑重其事。
管沅微笑:“柏姐姐,谢谢你的心意。”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有些相知,可能就是寥寥几件事。
送了柏柔嘉出府,管沅拿着她送的添妆送到母亲杨氏那里归总。
“一个出家修行的姑子,有这么多闲钱给你添妆?”管洌诧异地看着管沅拿来的这些赤金头面,苏杭刻丝。
管沅忍了笑:“人家原本也是千金闺秀,为了避祸除灾,才带发修行三年的。”
管洌了然,怪不得能拿出这么些好东西,随即又疑惑:“是哪家闺秀,我怎么没听说?”
管沅只敷衍了一句:“哥你听过几家闺秀的事?就在这假充自己有通天的本事!”言罢便拉去内室找杨氏说体己话,不再理会兄长。
添妆的送贺礼的,这些日子陆陆续续地来到定远侯府。
其中有多年的老交情,当然也不乏这些日子看定远侯府起复而见风使舵的人。
因而一时间定远侯府门庭若市,杨氏还请了自己的长嫂,也就是管沅的大舅母过来帮忙,应酬宾客。
而另一边靖安侯府,请帖发下去基本都得了回音。
自然仁和大公主府除外。
齐允钧的父亲齐世美亲自登门,提前送上贺礼。
齐世美和靖安侯盛巍是表亲,两家从前来往也很频繁。
然而后来出了焦婉妍之事,两家因为意见不合就逐渐疏远了;再后来又有了盛阳和管沅的亲事,两家更是觉得见面尴尬。
但血亲还在,盛阳成亲,齐家不可能一点也不表示。
“当日不巧府中有事,就不能前来了,祝天昭和新人白头偕老。”齐世美笑容客气礼貌。
盛巍自然不会戳破齐世美所言的借口,两人都是明白人,互相打谜语罢了。
收下贺礼寒暄了几句,盛巍就送了齐世美出门。
不来更好,免得遭人议论。
前些日子齐允钧纳焦婉妍,靖安侯府也没有去人,只是送了一份不算厚重的贺礼。
毕竟是纳妾,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在里头。
不过齐家只怕日后也没什么希望东山再起了,这当家主母的人选就没选好,更别提日后能教养出什么人物。
盛巍颇有些叹息地想着。(未完待续)
☆、150 喜事
至于盛陵的婚事——
前些日子盛巍提出换人的时候,二弟盛嵩十分反对。
“放着颍国公世子不要,大哥,不是我说你,只怕京中的人听说此事,没有不说你糊涂的!”盛嵩勉强压抑住了自己的急躁。
“但陵丫头的性子,要当颍国公府的家,我担心她不能胜任呀。我们也不是那等暴发户的人家,嫁女儿不管死活,不理会嫁过去之后好不好。况且靖安侯府也不需要做出那等牺牲小娘子换取荣华富贵的事,所以这亲事,我看不妥当,还是不要贸然答应了。”盛巍仔细地解释。
盛嵩默然,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妥协。
自家女儿,他自家心里也有数。
若论沉稳懂事,盛陵只怕半点沾不上边。若只是懦弱无能也就罢了,颍国公府看着靖安侯府的面子,也不会亏待了她。
就怕盛陵犯迷糊不懂事,和颍国公世子闹得夫妻不和——
听闻颍国公世子也是有几分性格的人,因为出身显赫,又有几分能力,便有些脾气。
盛嵩想着,就觉得是麻烦事。
若是二女儿和大女儿的性子换一下,就万事大吉了。
二女儿盛阡倒是个柔顺的,只可惜年纪太小。
盛嵩长叹一口气:“也罢,就按大哥的意思办吧!”指望盛陵帮他策反颍国公府,那简直是奢望!
既然如此,还不如顺了大哥的意,以颍国公其他子女和靖安侯府结亲,也能削弱联盟的稳固程度……
只是盛陵的婚事,恐怕还有得他头疼。
靖安侯世子与定远侯府三姑娘婚期将近之时。京中又传出消息,颍国公世子与定国公府的小娘子定亲,而颍国公的次子则与靖安侯府二姑娘定了亲。
一时间京城里喜事连连,又因为年关将至,更是一派热闹非凡。
故而催妆这日,京中的百姓几乎把靖安侯府到定远侯府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都说御赐的婚姻与别不同,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呢!”
“你别说。京中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可不是嘛。就不知道定远侯府的三姑娘是圆是扁,肯嫁给孤煞,莫不是其貌不扬。或者有什么暗疾——”
“你可别胡说,再怎么样,那也是曾经仁和大公主看中的小娘子,倒是可惜了呀……”
“也不知道仁和大公主府现在是什么反应。不过要我说。若不是孤煞,靖安侯世子比齐公子要好得多呢!”
“但愿菩萨保佑。好人有好报,别让孤煞影响了管姑娘——”还未说完,就被一个人好奇地打断。
“你是定远侯府什么人,怎么为管姑娘求神拜佛起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是大同来的,管姑娘在咱们大同,做了可多好事了。是大同的大善人!若不是管姑娘,只怕我们早都活不下来了……”
“还有这等事情?”一个好打听地挑货郎问起详细。
……
人声鼎沸中。靖安侯府的催妆队伍迎面而来。
最前头的,是那道明晃晃的赐婚圣旨。
众人一看见那颜色,便不自觉地恭敬起来。
而后便是新郎靖安侯世子盛阳。
他身着大红色蟒服,五梁冠极为正式,看起来愈发英气非凡。
那个大同来的商客感慨万千:“不愧是上过战场,刀光剑影里历练过的,便是往那一站,都是英武不凡!”
“靖安侯世子的骑射谁人能及?那远超第二的秋猎第一,可不是白得的!”
紧接着便是催妆队伍,请的都是勋贵里有名头的人物,包括颍国公世子、永国公世子等人。一排的官服,望去就像来到了早朝前的端门似的。
挑货郎频频点头:“不愧是御弟娶亲,这阵仗是有了!”
“还真有几分亲王娶亲的面子,也不算亏待管姑娘了!”大同商客欣慰地抚掌。
最让人眼红的,不是这阵仗,而是聘礼。
“你看那么大的珊瑚,我在会真堂都不曾见过!”一个富家公子惊呼。
“还有那个,看成色像是夜明珠,那么大个,居然是满满一斛!”
“这是翡翠头面吗?”
“哪只翡翠头面这么简单,这么好的翡翠,只怕是暹罗的贡品吧!”
很快就有人知道了,这些全是御赐的东西,而定远侯府的三姑娘,会带着这些御赐之物嫁到靖安侯府去。
“单凭这些个东西,只要往靖安侯府堂上一摆,哪有人敢怠慢她?”
懂行的人马上补充:“后面靖安侯府的那些绫罗古玩也不是俗物。那个象牙球摆件,只怕价值连城呢;还有那套水玉茶具,精致得不得了!就不知等下出来的嫁妆会是什么样子!”
而此时的定远侯府,鞭炮声隆。
管沅坐在花厅的偏厅里,陪几个亲戚说着话。
“姑娘,已经来了呢,气派得不得了!”灵均进来汇报消息。
管沅好笑:“你这丫头懂什么,哪里就知道什么气派了?”
“这可做不得假,前面都是些御赐之物,李太太说,寻常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后面靖安侯府的东西也很是丰厚……”灵均嘴碎,一股脑把前厅的状况都说了一遍。
这下偏厅里坐着的几个亲戚,愈发对管沅高看一眼。
定远侯府的二姑太太、兴平伯夫人感慨地拉着管沅的手:“可见皇上和靖安侯府都很重视呢!”
管沅从前不大与二姑打交道,但她曾听祖父说起过二姑的事,晓得二姑本心很好,就是性子软了些,在兴平伯府日子并不好过;在外面又因为夫家不争气被人瞧不起,进退维谷。
祖父那时还颇为唏嘘后悔。
管沅回握了二姑的手:“那也是看在父兄的面子上,如今定远侯府蒸蒸日上,咱们更得帮衬着才是。二姑日后有空,就去靖安侯府串门,也教我些道理罢。”
她也是惦记着祖父的遗憾,才说了这一番话,好让旁人多少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