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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他仍是不能相信,儿子居然娶了湉湉。自从打算和舒窈结婚,他曾无数次想象过兄妹和谐相处,他和舒窈共享天伦的温馨景象,这两个孩子在他心中,就是兄妹啊……这简直荒唐,荒唐至极!
感觉告诉他,儿子只是想作梗,才会闪婚娶了湉湉,所谓一见钟情迫不及待的说辞,假的太过荒谬。可从朱嫂的描述听来,他们的相处,似乎真的跟热恋的新婚小夫妻一样。今天上飞机前,他还听说小两口吵架了,正在冷战。如果是演戏,这剧情还设计的挺跌宕起伏的……
顾显顿住脚步,转身挑眉,“我和老婆也刚到家,先去洗澡换衣服,父亲有意见?”
顾云霆老脸一红。
进了卧房,关上门,楚湉湉忙不迭放开顾显的腰,一矮身,从他臂弯中溜了出来,蹭蹭退开好几步。
“不是要洗澡吗?你去洗吧。”
顾显想到她后颈上的小红疙瘩,不知道身上别处还有没有,摇头道,“你先去吧。”
……先去就先去。
天气炎热,楚湉湉也浑身难受。洗了个畅快的澡,走出浴室,便见顾显坐在床尾,手里拿着一管药膏。
“过来。”他拍拍床,见楚湉湉不动,站起身来,走向她。
“……干什么?”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让楚湉湉下意识想后退,可没退几步,身后便抵到了墙,退无可退。
她的警惕让顾显既好笑,又有几分无奈,扬了扬药膏,手臂环过她的脑袋,不由分说地撩起她湿濡的头发。脖颈修长,如天鹅般优雅秀美,只是白皙的皮肤被一片红点破坏,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楚湉湉虽然看不见后面,可被衣服扎得痒,她还挠过,只是没想到顾显连这个都注意到了。她几乎完全被他环抱着,额头抵在他的肩头,他指尖动作轻柔,打着圈摩挲着那一块的肌肤。
药膏抹在后颈上,清清凉凉的,那股痒意很快消弭了不少。楚湉湉惬意地想要喟叹出声,然后听他在耳边问,“身上别处还有吗?衣服脱了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咸总:追妻俱乐部的大家好,我新来的,请问是直接开始追吗?
第24章
…Chapter 24…
朱嫂做好饭; 又赶去医院了。这个家里; 如果说今天早餐的气氛是凝滞的; 那么晚餐的气氛就是诡异的。
顾云霆吃了口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进去时亲亲热热; 像被万能胶粘在一起一样,出来时一个半边俊脸上顶着几道不明显的淡淡红印,形状大小很像女孩子的手指,另一个眼眶红红; 低垂着浓密卷翘的睫毛。
舒窈的女儿; 长得真的跟她很像……
他刚清了清嗓子; 嘴唇微动; 顾显连眼皮都没掀; “食不言。”
“食不言”是顾老爷子的规矩。这一刻; 顾云霆想起了年少时在老宅里生活; 被森严的规矩统治的压抑,口中的红烧肉也不是滋味了起来。
老爷子为人严厉刻板; 却不幸只生了个生性跳脱的儿子,大棒政策也没能改变他的天性,反而让他更加叛逆。不管是职业还是婚姻的选择,这个过了而立之年才好容易得来的独子都拒绝遵从父命,让老爷子失望透顶。
顾云霆有时会想,对于老爷子来说,他最大的贡献; 应该就是生了顾显吧?
妻子过世后,老爷子带走了顾显,把期望加倍倾注在他身上,开董事会、谈判、饭局,都随身带着他,力求耳濡目染,尽管孩子那时坐在宽大的皮椅里,脚都还够不着地。经常有人揶揄,顾老这是儿子不成器,望孙成龙望疯了,还有人戏称顾显为“皇太孙”。
他多次尝试过想把顾显接到身边,老爷子自然不肯放人,可更重要的是,顾显也不愿意。他知道顾显怨恨他,事实上他也的确该怨恨他,如果不是他的疏失……如果不是他的疏失,顾显不会那么小就失去母亲,他也本会儿女双全,一家完整。
心里堵得难受,顾云霆推开碗,放下筷子,“这段日子都在睡硬木板,可把我难受坏了,腰都要断了。我先去休息了。”
顾云霆起身回房,饭桌上只剩下楚湉湉和顾显。
顾显看了眼埋着头,数米一样扒着饭的人,叹了口气,给她夹了个鸡腿,“别光吃饭,吃点菜。”
她洗得香喷喷的,在他怀中无处可逃,乖乖靠在肩头任他涂药,颈间耳垂嫩生生的肌肤红成一片,看起来可口极了。许多绚丽旖旎的念头在脑海中盘绕,他禁不住想起酒店那晚,含苞欲放,静待采撷的她……
毫无防备地被呼了一巴掌,人生头一遭,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打人的倒是先掉起了金豆子。她咬着唇,哭得无声无息,金豆豆大颗大颗不停下落,擦都擦不及,边哭边喃喃,“不能这样,你不能老是这样……”那模样,委屈得肝肠寸断,让他的心也跟着抽紧。
太矛盾了。她前后的表现,传递出的信号,未免太过矛盾。
他曾下意识将不对劲的地方,归结于是她的伪装。可是一个人真的能伪装到这个程度吗?羞涩的她,呆乎乎的她,撒娇的她,赌气的她……明明那么真实,那么鲜活可爱,跟她一起的时间越久,他便越是动摇。
顾显在心中苦笑。果然一旦无视直觉的示警,事情就会变得复杂,现在他已经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没有投怀送抱,没有感觉,恐怕她醉后那句“特别讨厌”,才是真的……
“别生气了,”他倒了杯牛奶,推到楚湉湉手边,“你不喜欢那样,我下次不会了。”略微停顿,又补充,“尽量不会。”
顾忌着顾云霆,话不便说得太明,但他相信她应该能听得懂。他是说,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不会再唐突她——除非是她心甘情愿的。
楚湉湉沉默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
饭毕,顾显在书房工作到深夜,才回到卧房。宽大的床上空空如也,沙发上蜷着小小一团,毯子半掉在地上。他叹了口气,将她抱起放在床上,扯起被子盖好,自己在沙发上躺下。
……明天还是换个长点的沙发吧,腿都伸不直。
床上,楚湉湉的睫毛颤了颤,半睁开眼睛。她当时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一声清脆的“啪”响之后,不仅顾显错愕,她也呆了。半是后悔半是难过,她才没忍住眼泪。
他又是那样,随随便便动手动脚,随随便便说那种话……是因为她总是不争气地抗拒不了,让他以为她是个轻佻的女孩子吗?
应该还是因为他不喜欢她吧。因为不喜欢,所以不重要,所以可以为所欲为。她想,他对唐之曼,肯定不会这样随便吧?
***
年纪大了真的伤不起,睡了一些日子硬木板,乍然换回松软的床垫,腰上的酸痛不减反增。清早,顾云霆扶着腰出了房间。
昨晚他心神大乱,现在怎么想,都觉得那两个孩子之间哪里怪怪的。表演是一种感性的职业,顾云霆做事向来不讲逻辑,只凭感觉。既然感觉怪,那么必然是有问题。
经过主卧,虚掩的门中传出对话声。
“怎么不穿我让人送来的衣服?没有喜欢的吗?”
静默了数秒,绵软的女声才响起,“那些都是很贵的牌子,我一个实习生,穿得比上司还好,不合适。”
顾云霆有点想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孙,自然不会想到这种问题。
果然,男声带着几分懊恼:“这样,回头我让设计师给你定做几身吧。”
“不用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你……”似是在斟酌措辞,“脖子后面?”
“已经好了。”
“……真的?”
“真的好了。”
脚步声响起,顾云霆扶着老腰,不甚敏捷地快速穿过走廊,移动到客厅。
不对劲!即便只闻声不见人,这段对话从语气到内容,处处透着别扭。如果他接到的戏里,清早刚起床的新婚夫妻的对话是这样表现的,他一定会掐着编剧的脖子要求改剧本,改到合理自然为止。
很快,两人从房里出来了,手牵着手。顾显扫了顾云霆一眼,立刻蹙起眉心,“你腰怎么了?”
顾云霆摆摆手,“没什么,年纪大了,老毛病。”
顾显:“……”真不想听见“年纪大了”这几个字。
他语气不太好:“别大意了,回头我叫骨椎指压师来,给你看看。”
儿子别扭的关心,顾云霆没有拒绝。他瞥了眼两人交握着的手,目光转向楚湉湉,和蔼道,“湉湉早啊。昨晚我没好过问,你们……小显是不是欺负你了?”
小姑娘的力气没多大,一夜过去,脸上的指印已经完全消失了。但那不代表事情没发生过。
楚湉湉还没开口,顾显一句话先把他堵了回去:“闺房情趣,父亲真的想知道细节吗?”
“……”楚湉湉低着头,作羞涩状,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有些发烫。乱说什么!
顾云霆表情一言难尽,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让小姑娘不舒服了,慌忙收回。这绝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么个柔弱可爱的小姑娘,会是个喜欢大耳刮子抽自己老公的抖S?
给儿子一个“你是不是当我傻”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顾云霆腰疼得实在厉害,暂时鸣金收兵,先又回房躺着去了。
……
车仍旧停靠在僻静处,楚湉湉伸手开门,却发现车门还锁着。她询问地看向顾显。
顾显修长的手指叩着方向盘,心像是小猫滚过的毛线球,乱糟糟一团。感情的事情,于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领域,而她又是如此敏感,他第一次这样瞻前顾后,只怕下一个举动不妥当,又将她推得更远。
况且他不是没有对手的,在这场竞争中,他本就失了先手。
“湉湉……”他开口,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不需要多懂女人心,也能想象,被一个没有感觉、甚至用她酒醉时的话来说,是特别讨厌的人撩拨,是一件多么让人不舒服,乃至于令人恶心的事情。她是不是一直在忍耐着?
对上她清泉般澄澈的双眸,他转口道,“我父亲大概有些起疑了。不过这很正常,他本来就不相信。”
楚湉湉“哦”了一声,低垂下长睫,“抱歉,是我……下次不会了,我会好好配合的。”
“湉湉,”顾显忍不住按住她的手,将绞成一团的可怜纤指分开,“你做的很好。我的意思是,他本来就预设了怀疑的立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信的。”
楚湉湉张大眼睛,“那……”
“别担心,有我在。”顾显轻捏了捏她的手,见她没有抗拒,便没有放开,转而问,“你在战投部怎么样,还适应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过问她的实习,楚湉湉愣了一下,才答道,“挺好的,同事们都很和善。”
顾氏到了今天这个规模,下面的人事斗争绝少不了。作为最高层的管理者,顾显一般不会插手这些事情,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再加上……
“三年前,我祖父正式退休,把顾氏交到我手上。他老人家手握权柄一辈子,如果不是身体条件实在不允许,医生三令五申,他是不会愿意退下的。退休前,他为我培养了一套班子,而过去三年,我一边做事,一边在跟这群人斗——或者说,跟他们背后的祖父斗。”
对上楚湉湉惊愕中不掩担忧的目光,他笑了,“别怕,已经被我收服得差不多了,祖父他……嗯,不太高兴。顾氏的人事,目前还是有点复杂,不过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知道吗?”
楚湉湉心道,这不是越级投诉么?
她还是点了点头,踌躇了一下,忍不住道,“你……你小心一点啊。”人心的阴暗是多么没有底线,她自己深有体会。
顾显眉梢微抬,“嗯?担心我?”
他低醇的嗓音尾音微扬,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深邃黑眸中划过一丝潋滟的波纹,眼梢那颗泪痣似乎也荡了荡。这样的他,仿佛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勾人劲,楚湉湉直直望着他,一时间有些心慌气短。
心脏在胸腔中怦怦乱跳,像是全奈良的小鹿都挤在里面,碰撞争抢着要出来撒欢似的。楚湉湉意识到手还被他牵着,慌忙抽回来,“我我我要迟到了!”
一大清早乱放什么电!不怕续航满不了八小时吗?
……
实习生涯通常始于档案整理,一上午的时间,楚湉湉三人都在整理昨天从档案室调过来的资料。
这工作机械乏味,没一会儿,俞天娇揉了揉脖子,眼神瞟向楚湉湉,“哎,一直没问你,你之前不是被拒了吗,怎么混进来的?”
罗意耳尖微微一动,没有抬头。
楚湉湉好奇:“你听谁说我被拒了?”
“我自有消息来源,”俞天娇唇角微翘,逼问道,“HR前几天炒了一个专员,就是面试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