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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迷心窍-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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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湉湉放下咖啡杯,拿起桌上的餐巾,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拳头; 抹掉手心的细汗。时隔大半年; 再次来到丽兹酒店; 她仍忍不住会害怕; 但她决意要直面蒋鹿鸣带给她的梦魇。
  她对在对面落座的楚凌莲微微一笑; “姑姑比前几天好像瘦了一点。”
  楚凌莲没什么好脸色; “不是正和你意?我好意去找你谈谈; 不过是想要解决问题,结果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今天又主动来约我; 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她冷笑一声,“我以前可真是看错你了!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教的你。”
  “爸爸教我要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但是如果有人欺负我,就要告诉他,他会帮我打回去。现在爸爸不在,帮不了我,我就自己打回去——请问姑姑; 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不待楚凌莲回答,楚湉湉也不想再听她把爸爸搬出来,直截了当直入主题,“我找姑姑,是想谈一下表姐的事情。姑姑不是想要我放表姐一马么?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楚凌莲对她的高姿态满心不爽,然而开庭在即,这还是楚湉湉第一次表现出和解的意愿,她为了女儿,再不爽也只能憋着。
  只是她几十年的盐也不是白吃的,即便意动,也生生压制下急切,只冷声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小事化了的道理,你总算明白了。既然要和解,谅解书呢,准备好了吗?”到底还是流露出几分迫不及待。
  “姑姑管了垣耀这么几年,还不懂什么叫谈判吗?”楚湉湉反而愈发冷静了下来,端起咖啡杯,银勺轻搅,“难道姑姑每次都是一上来就让对方准备好合同,你只管签个字?”
  “你……!”
  这话太打脸,楚凌莲不免动怒,一拍桌子,“你一个小辈,别太猖狂了!”
  拍桌声惊动了斜前方看报的男人,朝这边投来一瞥,很快又收回视线。
  楚湉湉冷下脸,“姑姑明目张胆违背与我爸爸的协议,岂不是更猖狂,根本毫无底线?”
  “什么协议?”楚凌莲熟练地否认,“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了,说话要讲证据。”
  话音未落,对面的女孩儿唇角的微笑似乎加深了一些,让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安。那抹透着笃定的微笑,竟让她想起了大哥每次谈下一笔大单,那副运筹帷幄的自信模样。
  凭什么?!
  都是一母同胞,凭什么要她放弃一切、奉献一切,就为供养有出息的大哥?如果她能把书读完,如果她有同样的机会,她难道就会比大哥差到哪里吗?
  她只是拿回本来就该属于她的一切罢了!
  楚湉湉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当然知道说话要讲证据,姑姑一定以为爸爸没了,公司的所有资料公章都在你手里,就万无一失了吧?可惜你真的不够了解爸爸。”
  她从手袋里掏出一本旧笔记本,珍而重之地抚过表皮,垂下眼眸。
  “我一直无法面对爸爸的‘遗物’——如果承认那些是遗物,整理它们,就好像最后那点坚持也没有了,是打从心底里,真正的承认,爸爸已经永远离开了。我始终跨不过否认这一阶段,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害怕。害怕承认爸爸不在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爱我,保护我。就像一直护着我的屏障消失了,我就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假装不听不看不面对现实,一切就还跟以前一样。但是怎么可能一样呢?”
  她抬眸看向楚凌莲,读出她脸上的不耐与烦躁,释然一笑,“有人让我明白,执着于过去没有意义。失去固然是沉痛的,也该使人成长,一个八岁的孩子能靠自己走出悲痛,十八岁的我没有做到,但二十岁的我不会再逃避了。用姑姑能懂的话来说——我整理了爸爸的遗物,找到了一本笔记。”
  楚凌莲眉心一跳。她怎么不知道,大哥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爸爸不写日记,”楚湉湉摇摇头,不待楚凌莲提起的心放下半分,她接着道,“这笔记是写给我的,从我出生到成长,每一件爸爸认为的大事——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天上幼儿园,小学时邻桌小男生想引起我的注意力,被他教训了一顿……直到我快满十八岁,所有一切我的‘大事’,他都一一记录着。”
  她问楚凌莲:“姑姑以为,他为我做的安排,准备的退路,会不记录下来,保存妥当吗?为了撇清妈妈和我的风险,由你来代持股权,如果一切顺利,自然是万事大吉,他为此也额外补偿了姑姑,而万一发生不可控的风险,他会担起一切责任,让妈妈和我能全身而退。爸爸留给我的协议里,大意如此。不是吗,姑姑?”
  楚凌莲心跳得厉害,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砰地放下,矢口否认,“什么跟什么?哪来的协议,信口开河!”
  她下意识不相信楚凌远会保留下另一份协议,毕竟这件事他是要瞒着妻女,怎么可能留一份给楚湉湉?
  然而同时,她几乎按捺不住惊慌,因为楚湉湉说的分毫不差!如果不是看到了协议,她怎么会猜得到?这种安排并不常见,因为隐患太大,哪怕其中任何一环不可靠,都会导致事与愿违的后果,就像当时她抓住了机会……
  “姑姑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现在我手里有了协议,这笔账我们可以慢慢算,让法官来帮我们算。”楚湉湉不疾不徐,甚至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亏我还好好反思了一下,那天姑姑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关起门来解决,闹到外面不好看。可是看来姑姑也没有关起门来解决的意思嘛,那就怪不得我啦!”
  她语气轻快,接着抚掌道,“对了,今天约姑姑出来,明明是要谈表姐的事情,怎么一不小心跑题了?我们还是来说表姐吧!”
  楚凌莲完全被打乱了阵脚,此刻她更想知道,什么叫“那就怪不得我了”?她真的有协议吗?她又打算干什么?
  “不瞒您说,表姐真的很恶劣,您和姑父有空的话,得好好管教她一下了——有机会要害我,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害我,她这么执着于我,是不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呀?”楚湉湉只管火上浇油,“姑姑也读过书,知道扁鹊和蔡桓公的故事吧?我上回就说了,讳疾忌医是要不得的!”
  楚凌莲注意力还在协议是否存在上,慢了大半拍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你说谁有病?!”
  “您这不就是教科书式的讳疾忌医了么?”楚湉湉继续火上浇油,“其实换个思路,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更何况只是造谣诽谤呢?姑姑要不要考虑给表姐出个精神鉴定书,到时候在法庭上,就辩护说她是精神病人,她就是控制不住黑我,其实她也不想的?”
  楚凌莲被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她鼻尖的手直颤,“你……你好……好!”
  气怒上头,话都说不出来,须臾端起杯子,就要兜头泼过去。
  这时,经过的服务生脚下忽然滑了一下,“哎呀”一声惊呼,手中的托盘歪向一边,托盘上的饮料不偏不倚,刚好倒向楚凌莲,哗啦——
  “对不起对不起!”
  服务生稳住身形,惊魂不定地连声道歉,赶紧拿餐巾擦拭楚凌莲被泼湿的肩头。楚凌莲手中的水还没泼出去,自己倒先成了落汤鸡,气得破口大骂,“你没长眼睛啊?怎么做事的,瞎了你的狗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一声声不停道歉,边道歉边鞠躬,“真的对不起!”又指着胸牌,“这是我的工号,我愿意赔偿您的损失……”
  低声下气的模样,倒衬得竖着眉痛斥他的楚凌莲太不依不饶,一旁的楚湉湉还在劝解,“算了吧姑姑,他也不是故意的,实在不行就让他赔您干洗费吧……”
  “我缺那几块钱的干洗费吗!”丽兹酒店定位高端,出入的多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楚凌莲总觉得周围投来的目光带着鄙夷,她最恨被人当做穷酸看扁,仿佛她还是二三十年前,那个在工厂流水线做工,领着可怜巴巴的薪水,回家还要尽数上交的厂妹。
  她努力压制住火气,挥开服务生的手,“这次就算了,以后给我小心点!”
  服务生如蒙大赦,深深鞠躬,再次道歉,“女士,真的太对不起了!”
  楚凌莲闭了闭眼,只觉得五脏六腑如有火烧,翻腾着就像濒临爆发的火山中的岩浆,烧得她哪儿哪儿都不爽。睁眼看见闲闲喝咖啡的楚湉湉,这份不爽翻滚得更剧烈了。
  她对这个侄女的印象,一向是温软乖巧,害羞胆怯得像只小兔子一样。却不知她什么时候黑了心肝,变得这样六亲不认起来!
  “行了,你也别扯东扯西绕弯子了,”楚凌莲到底一把年纪,也经历过不少风浪,很快将怒火强压下去,冷声道,“直接说吧,要什么条件,你才肯撤诉?”
  心中有几分笃定,楚湉湉八成要拿协议的事情做文章——不然她特意提到那个做什么?
  她再三提醒自己,小丫头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楚凌远向来对信任之人不设防,不至于刻意再留一份协议给女儿,增加被妻子知晓,让全盘计划白费的可能性。
  楚湉湉也足够干脆,“很简单,我要表姐公开承认她对我的抹黑,并向我道歉。”
  “不可能!”她没有提协议,着实出乎楚凌莲的意料,但这条她也不能答应——这跟输了官司有什么区别?公开道歉,鹿鸣的名声就全毁了,一辈子都要背着戕害姐妹的罪名!
  “为什么不可能?做错了事情就要承认,这是幼儿园里都会教的,莫非表姐连幼儿园小朋友都不如?”楚湉湉寸步不让。
  “改天我请你和你妈妈吃饭,让鹿鸣向你道歉,”楚凌莲先退一步,“家务事私下解决就行了,何必宣扬到外面去?不是凭白让外人看我们一家子的好戏吗!”
  “姑姑还是不明白啊!”楚湉湉叹了口气,“爸爸留给我的协议,我已经交给律师了,律师是极力鼓励我起诉维权索赔的,只是我想着,万一姑姑只是被杨伯伯蛊惑,才犯了错误呢?毕竟事到如今,姑姑在垣耀被挤到冷板凳上,杨伯伯在新总裁身边还是风生水起,得益的分明只有他,不是吗?”
  “可惜杨伯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我和律师商讨了半天,也没办法追究到他头上,要告,也只能告姑姑一个人,真是伤脑筋啊!虽然一边告表姐侵犯名誉,一边告姑姑侵占财产,同时打两桩官司挺烦的,耗时又耗力,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放下喝空了的咖啡杯,拿起餐巾点了点唇角,“表姐的案子庭审就是下周了,说不定开庭之前,姑姑就能收到传票了呢。今天之后,姑姑还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通过律师传话吧。我们一家子的好戏,接下来外人可要有眼福,能尽情看个够了——别人倒还好,想到杨伯伯一家也能嗑着瓜子看我们的好戏……唉,我不知道姑姑是个什么想法,反正我是觉得有点憋屈啊。”
  口中说着憋屈,她的语气倒是挺轻快,说完便拿起包,作势就要起身。
  “……等等!”
  楚凌莲面上阴晴不定,各种念头在脑海中激烈地碰撞,撞得她心乱如麻。
  她没意识到自己今天自从踏入这里,就一直被楚湉湉牵着鼻子,东一句西一句抛出大量信息,更不时激怒她,完全打乱了她的节奏。即便她强压着怒火,尽量冷静地应对,仍是免不了乱了阵脚。
  更何况,楚湉湉最后一刻才抛出了杨万忠,这个让她诸多怨言的前盟友。想到杨万忠坐收渔翁之利,不仅全身而退,以新总裁对他的器重,往后很可能爬得更高,而被他抛出去的自己却什么也得不到……
  “你明知道都是杨万忠在中间搅事,还要紧咬着我不放?”此刻楚凌莲已经完全忘了再去纠结楚湉湉手中到底有没有协议,一心只想着不能便宜了杨万忠这棵墙头草,“你也不想想,我是你亲姑姑,是大哥的亲妹妹!”
  “可谁让协议上只有姑姑的名字呢?”楚湉湉暗自握紧了拳头,她知道对方已经乱了,越是这个关头,她越要冷静。她咬了咬舌尖,继续再添上一把火,“到时候我说不定还要请杨伯伯来作证——好歹在垣耀被收购前的两三年间,他一直是你的得力帮手,他的证言到了法庭上,应该还是很有分量的吧?”
  “他当然会撇清自己,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楚凌莲稍微设想那种情况,整颗心一下子沉浸到了慌乱之中。以她对杨万忠这个人的了解,知道她大势已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再在她身上踩几脚,确保她不能再翻身反咬他!
  凭什么她是被告,他却能站在证人席上?
  “我只是被他骗了!你爸爸信任他,让他知道了代持股权的事情,他就像伊甸园里的那条蛇一样,不时蛊惑我,想让我犯错……我不肯的,我一直都不肯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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