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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姝宁摸着自己袖口的南珠,努力回忆起那个冬日出的事。
她的妹妹谢姝敏,生于次年腊月。如今已是仲冬末,若是她没有记错,再过几日便该进腊月了。
这也就是说,在离开他们的这几个月中,父亲的确是信守住了当初对母亲做下的承诺。
可是父亲却在他们母子三人到了谢家后,同陈氏走至了一处,有了谢姝敏。母亲不在的时候,他都能守住,母亲来了,他却为何守不住了?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思绪飞扬间,马车已经悠悠然过了寿清门。
沿着三喜大街一路前行,到了路尽头右拐便能看到石井胡同那标志性的青石垒成的水井。继续往前行驶三百米左右,谢家的宅子便出现在了眼前。
可马车过了正门,却并未停下,而是直接便驶向了西边的角门。
谢姝宁觑了一眼父亲的脸,神色未有一丝变化,可见他是知道的。而母亲向来以父亲马首是瞻,这会见父亲没有发话,她自然也什么都不会说。
马车停了下来。
谢元茂先下了车,而后转身要来扶她。
“我不下去。”谢姝宁瞪着眼睛。
说话间,宋氏也已经准备带着谢翊下马车,却被她一把拦腰抱住,皱着细细的两道眉毛道:“爹爹曾经说过,上门做客,主人该当开正门相迎才是,怎地如今却要我们从角门走?”
哥哥谢翊走路早,说话却晚,而她则恰恰相反,一岁半了才堪堪学会走路,话却是早就说得比五六岁的孩子还要顺溜。所以此刻,她说出这么一席话来,在场的诸人也都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谢元茂闻言,脸色微讪地道:“阿蛮,往后这便是我们的家了,怎是做客……”
谢姝宁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露出狐疑的神情来,睁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定定望着他,道:“既是自家,那岂不是更该往正门进才是?”
谢元茂目光闪烁,接不上话来。
马车堵在了门口,一时间里头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也没法进去。宋氏瞧着不成样子,唯恐给半年前才恢复记忆回到谢家的谢元茂惹了麻烦,急忙弯腰将肉嘟嘟的她给抱了起来,强行塞到外头谢元茂的怀里去,“阿蛮休闹。”
她瘪着嘴,看着宋氏,满嘴都是话,可是却团团缠在舌尖出不去。
前世从一开始,他们便输了气势。
祖母要他们从角门进,这其中的意思哪里还需要再理?可父亲没有反驳,母亲顺从,所以从他们跨进这道门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输了五分!
谢姝宁在谢元茂怀里挣扎起来,喊着:“我要自个走。”
谢元茂许是心虚,好声好气地道:“好好,阿蛮自个走。”说着,将她慢慢地放到了地上。可是没等她走两步,边上突然有个人凑到谢元茂身边来,丝毫没有顾忌着她的意思,道:“六爷,八小姐穿的怕是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谢元茂疑惑地反问。
谢姝宁闻言便暗笑了起来,父亲在宋家过惯了奢侈日子,自然不会觉得她穿的有何不对。可谢家自诩清流,又不是新富乍贵的人家,自然是见不得他们这种满身铜臭的模样。
“六爷,老太太素来勤俭,不喜奢华。”那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口提起了谢家三房的老太太来。
谢元茂的面色便变了变。
谢姝宁看得分明,原地跺跺自己的小脚,眼睛一眯便提着裙子飞快地迈开两条小短腿往正门的方向跑去。
第005章入府
更新时间2014…3…114:02:02字数:3003
正门前闹腾开时,谢家三房的老太太正端坐在雕花的红木软椅上半闭着眼睛小憩。
“老太太,八小姐闹着非从正门进,守门的拦了一把不小心将人给带倒了。六爷气红了眼睛,一脚踹了过去,这会已是将人从正门领进来了。”大丫鬟春平轻手轻脚地打起厚厚的防寒棉帘子进来,恭声道。
三老太太捻着手中的佛珠,微微掀开眼帘,道:“去,将门房上的人都给换了,这等没眼色的留着也是祸患。”
“母亲,那丫头今时不过四岁便有这般脾性,我可不敢养。”一旁坐着的陈氏看着春平又出去了的背影,微微蹙眉。
三老太太闻言便将手中佛珠丢在了一旁,保养得宜的白细手指微曲,将原本闲置着的铜雕凤穿花暖炉轻轻叩响,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你怕什么,不过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丫头,等拘起来好好教一教,还能有多大的胆子?便当是只阿猫阿狗,养上个十年,寻个人家给打发出去便是。你该担心的,是她的儿子。”
“还求母亲指点媳妇几分。”陈氏微微上挑的眼尾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显得愈发妖娆起来,然而语气却是谦卑的。
她是三老太太嫡亲的侄女,人都说侄女像姑母,她也的确生得同三老太太有五分相似。一样微微上挑的眉眼,带着三分凌厉五分明艳。怕也正是因为如此,三老太太才会愿意将她带在身边养大。
身为表小姐的她自小在谢家长大,虽同谢家三房唯一的男丁谢元茂未曾定下亲事,可依三老太太的意思,她将来必定是要嫁进谢家的。即便其余几房都对三老太太的心思颇有置喙,可这事,终究是看三房自个儿如何办,隔了一房,他们也不便插手。
谁曾想,不等三老太太做主让谢元茂娶妻,谢元茂先和几名同窗一道赴江南游学去了。
此后整整六年,都再未有人见过他。
在江南时,他不慎失足落水,自此杳无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谢家三房就此绝了户。
谢家打发出去的人,一拨又一拨,可本就山高路远,每过得一日想要将人找回来的希望也就渺茫一分。过了半年,仍没有任何消息,陈氏就有些按捺不住起来。她早已到了该成亲的年岁,再耽搁几年,颜色不再新鲜,熬大了岁数就不好再挑拣了。寻不见谢元茂,她也就不想再耗着光阴。
可三老太太不答应。
她将侄女带在身边养大,可不是为了好吃好喝供着养大了她再赔了嫁妆送她出阁的。
又过半年,陈氏委实熬不住了,求到了三老太太跟前,三老太太便冷笑着道,既如此,就嫁进谢家来吧。
陈氏先是一惊,嫁进门难道便守活寡不成?可姑母的话也没错,依陈家的门第,她想寻一门比谢家好的人家却也是不易。何况这般入门,来日也无妾室庶子碍眼,家中一应事宜也都是她说了算话,也不是不好。
她踟蹰挣扎了一番,还是应了。三老太太却一贯泰然,她养大的孩子,是何种性子,她焉能不知。
于是,在认定谢元茂已死的一年多后,陈氏捧着牌位进了谢家。
长房原不满意陈氏,但如今人都没了,娶谁不娶谁又有何干系,便也放任三老太太。
府里皆暗传三房风水不佳。
三老太爷年轻时纳了一堆妾,却也没生下半个儿子。后来连正室也病逝了,他娶了如今的三老太太谢陈氏续弦,也没能诞下孩子。才过一年,三老太爷醉酒后跌了一跤,将命也丢掉了。
谢陈氏是继室,又不足二十岁便守了寡,日子自然是不好过。不过她心思摆的正,知道自己一个孀妇,膝下空虚怕是不能过得长久,便舍了脸面求族里答应,从枝繁叶茂的长房过继了当时才七岁的谢元茂当嗣子。可谁知道,嗣子好不容易养大了,却也没能活得太长久。也因着这事,让长房老太太厌极了三老太太,觉得是她害死了自个的儿子。
“老六回来了也好,瞧着你年纪轻轻便独守空房,我这老婆子心里也不舒坦。”三老太太突然冷笑了下,“同宋家的那门亲事,原是老六做下的糊涂事,如今他人回来了,婚事作罢,且舍了那人自去便是,可老六舍不得,不但想要孩子连带着那人也是不愿放手的。”
“他才回来,有些事我也不好强压,且由得他去吧,左右只要我活着一日,还能叫那女人做了正室不成?”
“听老六的口气,那宋氏也是个性子软和的。若是个烈的,我还得担心她会不会撕破脸皮闹出去,叫人参上谢家一本。可她既是个绵的,就休怪我随意揉捏了。虽说宋家于老六有救命之恩,老六同她的婚事又先于你进门,并非无媒苟合,私相授受,可到了咱们跟前,这事还得由我说了算。不管老六愿不愿意,陈家的亲,他都得认。”
陈氏闻言松了一口气,“六爷对她有心,我也不想让她走。若她走了,六爷的心也得跟着跑,我要个空壳子有什么用。倒不如将人留下了,再想法子除了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说得轻巧,你自己也长点心,老六回来这么些日子,可曾进过你的屋子?”三老太太笑着说完,突然又冷了脸,“你莫非还要我这做母亲的押着他同你圆房不成?”
陈氏面皮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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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正往里走的谢姝宁,亦僵着一张脸。
一想到要再见三老太太,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栗。
她站在谢家绿油油的大门前,将兽面摆锡环拍得怦怦作响,大大闹腾了一通,又故意在门房上的人伸手来阻的时候假装摔倒,惹父亲动了气,想必这会三老太太应该已得了消息。果然,进了垂花门没一会便有人出来迎他们。
“奴婢见过六爷,见过五少爷、八小姐。”来人依次同他们墩身见礼,却故意漏掉了宋氏。
谢姝宁被谢元茂抱在怀中,眯着眼睛仔细辨认,隐约记得这人是三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冬乐,便笑吟吟伸出短短的白胖手指点着她道:“你忘记向我娘行礼了!”
冬乐怔住。
“奴婢给太太请安。”过了半响,冬乐才含糊地略过排行,对着宋氏行了一礼。
谢姝宁冷眼看着,抱着谢元茂的脖子用软软的童音道:“爹爹,这里的人都没有规矩!”
“回头爹爹罚他们。”谢元茂好声哄着她。
冬乐不由诧异,她万万没料到谢元茂在这个她头一回见面的八小姐面前竟是这幅模样……跟在府里全然是两个样子……
几人沿着抄手游廊迂回前行,长廊外落尽了叶子的树木覆着皑皑白雪,瞧上去冷清得很。
谢姝宁觉得寒气不停地从空气里袭上她的身子,将她冻得瑟瑟发抖。她不习惯京都的冬寒,即便过了许多年也还是不适应。在这一点上,箴儿倒是像极了她,怕冷怕得厉害。每每听她说起江南来,他便也嚷着要去。
可是,哪怕是她,也再没有能回江南去看过一眼。
她昏沉沉地将脑袋埋在谢元茂毛茸茸的大氅上,暗自叹息着。
不多久,一行人便走到了寿安堂。
进了前厅,许是里头的人闻声,便打发了春平出来迎人。谢姝宁抬起头的时候便看到春平正巧打起帘子,行了礼笑道:“六爷回来了,老太太正等着您呢。”
一句话,只问候了谢元茂一人。
谢姝宁抿着嘴,一声也不吭。
从他们进门的那一刻开始,祖母便没打算给他们好脸面。可偏生前世他们个个蠢笨,还真当这年轻的祖母是个心善慈和的。
进了门,谢姝宁便觉得有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三尺阔,五尺高,螺钿描金大理石屏风前设有一张黑漆的香几,上头摆着只古铜兽炉,正散发出极浓郁的香气来。偏生如今天日冷,屋子里点着火盆,门上又有厚厚的帘子挡着,这味道乍然冒出来几乎能将人熏得背过气去。
“母亲,人接来了。”谢元茂将怀中抱着的谢姝宁放下,对三老太太恭敬地道。
“母亲。”宋氏也跟着唤了一声。
可三老太太像是不曾听见一般,只笑得慈爱,率先朝谢翊招招手,道:“这便是翊哥儿了吧?来,快来祖母身边坐。”
谢翊茫然回头,看了看宋氏又看看谢元茂,迟疑着不敢上前。
“翊哥儿走近了,叫母亲跟祖母好好瞧一瞧。”陈氏见状,笑着起身热络招呼。
可她算是哪门子的母亲!
谢姝宁悄悄朝宋氏看去,却见她面上难掩震惊,急急扭头去看谢元茂,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难道母亲当真不知陈氏的身份?父亲有意在避开母亲的视线,避得那般自然,似演练过千百遍。
她的心便渐渐沉了下去,牵了他的手,佯装困惑,仰头问:“爹爹,这位姨娘怎么让哥哥叫她母亲?”
第006章祖母
更新时间2014…3…214:01:31字数:1697
三老太太依旧淡淡笑着,然而笑意不达眼底,带着两分冷然。
谢姝宁贴近谢元茂,软软央他将自己抱起来:“爹爹,为什么?”
“母亲……”当着三老太太的面,谢元茂迟疑了下,未将谢姝宁抱起来,只由她紧紧贴着自己的裤管,低低朝三老太太唤了声。
三老太太闻言却只是笑,并不开口。
陈氏却没这好气性,当下暗暗绞着帕子红了眼,“六爷,我难道还不配翊哥儿唤一声母亲?”
她明知道谢元茂不认这门亲事,而且他们尚未圆房,只要她愿意,再择一门亲事另嫁也不是不行,可且不说她享了几年六太太的名,哪里还舍得放,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