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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至刚刚,我们已经接到了三百七十六通市民打来报案的电话,”莫聪揉揉抽疼的鬓角:“这场风波再不平息,警务要一团乱了。”
莫聪能理解市民们的不安,警方也已经对此做出呼吁和安抚,但显然效果甚微。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这是我们警员加班加点筛选出来的结果,这些人的情况,大部分符合你的侧写。”莫聪指着电脑里调出来的那些资料:“你看一遍,圈出重点!”
这些人住得很散,而他手下的警力有限,不可能一一过去调查询问,最可行的办法就是筛选出重点人物入手。
而筛选重点人物这种工作,由唐溯来做是最合适不过了。
“凶手的行为里带有无组织型犯罪的特点。智商偏低,没有社交能力,更甚没有性能力,在犯罪时会显得焦,”唐溯迅速地扫过那些人员的资料,而后走到一边的玻璃黑板上,玻璃后是滨城的地图,他拿起马克笔在上面画出了两起案子的抛尸地点和死者最后出现的地方:“这种类型的犯罪,工作地点和生活地点一般离犯罪现场不会太远,因为太远了会让他们感到不安。”
马克笔将四个地点相连起来,圈出了一个范围,在范围之内,他又点出了六个地方:“这是刚刚你给的那些材料里在这范围里的人选。”
莫聪迅速地找出唐溯所说的那范围里的几人,出去分配任务。
办公室里,只剩下唐溯跟许箻二人。
唐溯还在看,看着那六个人的资料,六个,还是太多,他对这样的筛选结果并不满意,范围应该可以再小一些。
他抽出之前的尸检报告,进入到工作状态里,他的脑子开始转动,不时地嘴皮子也会跟着动,语速很快,不在于有没有人听他讲,只在于他需要讲出来。
“变态不是一蹴而就,从开始到爆发,需要一段很长时间,而在爆发之后到杀人,也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里,他需要尝试。”唐溯看着被他圈选出来的六人:“他尝试的对象,可能是猫狗,也可能是一些没有生命的像形物,比如……”
“比如什么?”许箻脱口问了句。
唐溯的声音因为她而出现的断层,这才注意到原来办公室里还有第二人在场:“比如一些人偶玩具这类的像形物。”
许箻怔了一下,脑海灵光一闪,像想起什么,这极为细微的动作被唐溯纳入眼里:“你想到是么?”
“人偶,”许箻说:“犯人把被害人的关节都弄脱臼了……会不会是跟提线木偶有关系。”
“提线木偶?”
唐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许箻走过去,打开网页,搜索出牵线木偶的资料,把内容转到他面前:“提线木偶。”
“提现木偶,是古老汉族木偶戏的一种,表演时,人用线牵引木偶表演动作。当代的提线木偶多由樟木雕刻,在师承传统技艺的基础上,又融入了创新,木偶的手脚关节处都变成可动灵活,能做出夸张大幅度的变形动作,更甚者连手指都上都穿线。一般的提线木偶都有十六根线,多者可达三十余条纤细悬丝……”
唐溯微微眯了下眼,然后恍然大悟,联系就是在这里,马克笔将地图上其余五个点去涂去,只留下最后一点。
“哈喽,凶手先生。”
*
接到许箻电话的时候,莫聪正领着几个警员搭着警车驶在大道上。
“林永,38岁,”莫聪从那六份资料找出林永的那份:“单亲家庭,由父亲养大。一年多以前,父亲过世,海盛小区停车场管理员,四个多月前被辞职,因为他当值的时候,前后丢过数辆车,小区业主们对此十分不满,物业公司将其辞退,他住在……”
一行人迅速地赶到了林永住处。
那是位于老城改建区的独栋自建房,二层楼,外墙都没有装修,从环境看得出经济条件并不好,门窗紧闭着,窗帘遮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从外边窥视到屋内的情况。
莫聪上前敲了敲门,无人应门。莫聪当机立断,破门而入,随后在主卧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名四肢脱臼,昏迷不醒的年轻女性。
莫聪立即拨了120急救电话。
“莫老大,林永不在。”
其他警员将屋子搜索过一遍,并未发现林永的身影,这时候外边传来了一阵殷勤声,莫聪往外一看,房子外头一辆黑色本田调了个车头,车里,坐着一个削瘦的中年男人,莫聪一眼认出对方的身份。
“林永,站住——”
回答他的是林永急驶而去的车影。
“操!”莫聪气急地骂了句,眼睁睁看着那辆车驶拐了个弯,消失在了路口。
*
“犯人跑了。”
许箻挂上电话,把刚得到的最新情况跟唐溯说。
副驾驶座上的唐溯,嘴角抿出了一道上扬的弧度,没有笑意,茶色的眸子在晨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洞悉一切的猎人。
而那林永,就是他网中的猎物。
许箻想起刚刚他在办公室的表现,问:“你是怎么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侧写画像的?”
“基于前人的基础。”不居功不自夸的语气,他说得很真诚,并非那种虚假的谦虚:“每一个行为分析数据,都是警察跟画像师和其他相关人员经过无数次实践检验,在长年累月中积累行成。”
“FBI在对暴力犯罪进行分析的时候,首先会将他们分为组织型犯罪,无组织型犯罪和混合型犯罪,这名凶手的行为偏于混合型,他具备了两者的基本特征。”
“除非是精神病人或是严重的PTSD这类完全无组织型的杀人犯,一般来讲,杀人的行为总有驱使原因,个人恩怨占主因。我先前跟你说过,凶手在受害人身上表现吃了矛盾的感情冲突,这种矛盾可以看出凶手对他幻想中人物存在特殊的感情。”
“人与人之间特殊的情感,总体可分为爱情与亲情;如果是男女之间的爱情的话,那凶手对受害人的犯罪行为里90%以上会带有性行为的犯罪,两名死者皆未受到性侵;所以从另一方面考虑亲情,从这方面上考虑,就能解释的通,凶手矛盾的感情冲突,他渴望再得到母爱,同时又愤怒于母亲当年的抛弃行为……”
一边听着唐溯的详解,一边迅速地驾着警车,往唐溯所说的目的地赶去!
“……如果他发现自己的行为曝光,走投无路之下,他会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投注到第二个抛弃他的女人身上,也就是他的前妻。”
------题外话------
嗷嗷嗷!
第一个案子,手生!
希望以后能写得更好一些!
_(:з」∠)_,好费脑子啊!
☆、第二十五章:心灵导师唐先生
许箻载着唐溯一路赶到了林永前妻所在的小区。
小区门口的保安正冲着前头那辆冒失鬼一样的黑色本田骂骂咧咧,回头,就见许箻的警车紧随而入。
“哎呦喂,警察都来了!这是出啥案子了。”
许箻跟唐溯俩人追上楼,屋子的门大开,里头传来了女人惊恐的嚎叫声,让周围的邻居们都纷纷开门探头。
“救命!”
女人惊慌失措地哭喊。
“闭嘴——”
林永手里抓着一把菜刀,神色惶惶地抵在女人的脖子上,冲着门口的许箻跟唐溯嚷嚷着:“别过来……都不许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唐溯向前一步,声音轻缓:“林永,我相信你并不想伤害她的。”
许箻偏头,看了他一眼,他这种说话的语气,还是第一次听到。
唐溯继续说:“她并不是你要找的人,你看……她身上穿的,不是红裙子。”
林永眼神迷乱,两眼充满了血丝,看了看唐溯,又看了看被自己挟持的女人,手下的力道有些松缓。
唐溯的声音没有停:“你一直在等妈妈回来,对吗。”
林永点点头:“妈妈走了,不回来了……她不要我了,”说着他情绪又有些失控,抵在女人脖子上的刀已经划出了一道血丝:“她不要我了!为什么她不要我。”
“不会的,她怎么会不要你呢。”唐溯指着站在身边的许箻:“你看,她已经回来了,就在这里。”
许箻一怔。
林永把视线往许箻身上看来,神色茫然而后摇头:“她……不是,不是妈妈。”
许箻反应迅速地配合起了唐溯,立即进入角色:“小永,妈妈回来了,你认不出来了吗?”
“你不是……”妈妈是穿红裙子的:“裙子,不对!头发……不对!”都不对,妈妈不是这样子的。
“裙子在这里。”唐溯手里多出来一条红色的裙子,许箻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前两名被害人身上穿的。
这些都是放在法证那里,他什么时候去拿的?
“小永,你妈妈只是去剪了个头发,你就认不出来了吗?等会你妈妈会换上,带着你去一起去看木偶戏。”
许箻暗忖唐溯这家伙是扯起谎来,还真是面不改色,信手拈来!
但现在看这情况,林永神智不清,将过去跟现在混作一团,他所用的办法暂时按捺住了林永,许箻也只能继续配合下去。
“对,木偶戏你记得吗?妈妈还给你买了个新的木偶,你要不要过来拿。”许箻顺着唐溯的话,抛下了饵,哄着他:“小永不想要吗?”
木偶一词,触动了林永。眼前许箻的身影早跟记忆中那个温柔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困着女人的手力渐松:“妈妈……呜……呜呜……”
三十来岁的大男人,像个孩子一样,说哭就哭,呜呜咽咽地哭得不能自已。
手里的菜刀也跟着落地。
许箻动作迅速地冲上前,一脚将刀子踢开,同时将女人带出危险范围,一场风波化解。
莫聪跟其他警员随后赶来将林永押走,这场将滨城闹得人心惶惶的杀人案件,终于能够尘埃落定。
警车带走了林永,呼啸的警笛,像是落幕的背景,渐行渐远。
*
隔天,各大报纸的社会版毫无疑问地将林永案当做了头条。
许箻看着报纸上所附的林永照片,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面相不错,单单看脸,实在让人无法将他与那个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她想起昨晚审讯室里的林永,拘谨,怯弱,整个人弓缩着,就像个惹了事而害怕的小孩。
“单亲家庭,由父亲抚养,父亲曾是个传统木偶戏的师父。在当年时候,凭着那一手木偶戏的功夫还有点小名气。后来,这种传统小剧不再受欢迎,父亲的木偶戏班子也解散了,之后父亲性情大变。”
“在他9岁那年,母亲受不了终于离家出走,走的时候正是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母亲离家后,父亲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林永身上,动不动就对他又打又骂。”
“在林永家里发现了一个老旧的提线木偶,那是当年他母亲要离开之前买给他的礼物,并跟他说,那个木偶就是她,会陪在林永身边。”
“父亲的打骂几乎贯穿了林永的整个成长过程……”
“妻子的离开对他来说,是致命一击,他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租了辆车,将自己伪装成职场人士,成日驾车茫无目的地游荡在滨城的大街小巷。遇上杨菲的那天,他就是用让她搭个顺风车的借口,将她骗上了车……”
关于林永的这些资料,是事后莫聪说的。
许箻听完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想到那天在她面前痛哭的林永,那一刻他真的就像个无助的小孩。
她想起唐溯在事后的话。
“卢梭说,儿童第一步走向邪恶,大抵是由于他那本来善良的本性被人引入了歧途的缘故。
每个人潜意识里的都有那么几根感情支柱来自父母,如果断了未及时修复,等到坍塌的那一刻已经来不及了。”
人之初,性本善。
那一刻,许箻真觉得这家伙真真是个心灵导师,周围好像都能散发出一种慈悲为怀的圣人光环,但,三秒之后,他又说:“但这并不足以成为支撑他犯罪的理由,如果每个童年不幸的人长大后都要像他这样杀人,那地球人口压力将会大大降低,计划生育法要换做鼓励生育政策,追根到底还是他心智懦弱,loser(失败者)!”
许箻:“……”
果然这才是唐溯,不负众望的吐槽版出现。
她就说嘛这个毒舌的家伙怎么可能成为心理导师?
真要让他当心灵导师,被他毒舌摧残过活,没病也变有病。
随着案子的告破,滨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对于被害人的遭遇,人们在听闻的那一刻会同情,但更多的是成为转眼云烟。
生活,还在继续。
阳光明媚的周末,顾笙打来了电话。
以往姐们俩各处一城忙成狗,有时候小半年都未能见上一面。如今难得呆在同一座城市,时不时地就要约出来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