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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上许多椅子,在每个位置上放好那些赞助商代表的名字,银川政府的长官的名字,导演演员的名字。
“拿我当小工,不象话嘛。”我嘀嘀咕咕的抱怨着。
“张智~霖,~先~生”这个…是哪里的人呢?口音简直太奇怪了,从来没有人叫我“张智——霖”的,断的太诡异。大陆的话,官方的比较容易懂,但是大陆很大,许多地方的朋友说话我根本听不懂。这个是给“晚晴”小姐化妆的师傅,他弄好了一个,招呼我过去,又不是很愿意给我弄的样子。 “晚晴”小姐的装扮非常简单,头上连一根簪子都没有,领口有一点毛毛,很符合寒冷的天气,又不显得臃肿,反而很有贵族气派。大概这位小姐在戏中地位显赫。
等到给我穿上那身皮草,还有那个发型,拿上那把颜色发绿怎么看也不像是神兵厉器的‘逆水寒’宝剑。我才明白,这个哪里是化妆啊~是把人往狗熊里收拾!难怪谁也不先给我化妆,都怕我这造型传出去没法在化妆行业里混了。化装师趁我瞠目结舌之时,说去帮他们忙,然后消失了,同车“息红泪”那种复杂的头饰和妆容也飞速搞定,然后连人带化装师都不见了,只剩下我自己。
我是帅哥!我是帅哥!我是帅哥!我是帅哥!我是帅哥!我是帅哥!我是帅哥!我是帅哥!我从来都是帅哥的!
镜子里的我,又笨又胖加上激怒攻心温度偏高一脸通红。这就是“戚少商”?!?
我原本就对这戏的台词很有异议,现在,大侠就这副尊容!按他们大陆的话说——叔可忍,婶不可忍!
三位女孩都已经下车了,样子个个称景美丽,怎么我自己这就这么…我突然联想到,另一辆车上,同是帅哥的Wallace,恐怕也难逃毒手,到时剧组出了两只野生熊,而且Wallace他还是演反派的呢,恐怕会更…怎么也不能这么欺负Wallace啊。我想在车里偷偷叫助手来,再让助手偷偷叫鞠导来看看我这离奇的装扮,向他抗议。但是,最好能和Wallace一起,更有说服力。化妆车距离很近,我也不顾形象了,直接从里面喊:“Wallace,你的妆怎么样了?”
“Chilam等下先,我还有一个斜挎的包包没弄好!”
我已经不等助手来了,直接横出去找鞠导。“斜挎的包包!!!”欺人太甚,简直是太不象话。我自己去就足够。等到我双眼满脸通通火冒三丈,气势逼人的站到鞠导前,马上就要爆发时。
鞠导看看我说:“恩,Chilam,从明天起,不必刮胡子。”
(5)
这是这章的导语:有些东西,是需要眯起眼睛看的,不然会刺伤眼睛,比如太阳,比如——小太阳。
“难道说你真的要让我这副样子演戏?”我听鞠导说不必刮胡子之后,突然气势全消,问的很无奈,而且,我感觉,问了也是白问。
“Chilam啊,你在戏里是大侠,很大的大侠,他是镇守边关的,在边关穿的太凉快,你觉得合适吗?像楚留香一样?像陆小凤一样?你说合适吗,合适吗?”他在循循善诱胡搅蛮缠。我却仍觉得委屈。怎么说也还是荼毒了我这大好帅哥。鞠导拍拍我后背上的那块毛,“还是满靓仔的,又成熟大气,总之,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听我的没错,哈哈哈…。。”他打着哈哈到满脸胡子的灯光师傅跟前试灯光,那灯白的刺眼。我再次被晾在一边。大堂里的工作人员都是现代打扮,也许大家都很专业,没有人再看我一眼。
我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尽快适应这些毛毛,这些硬邦邦的铠甲,还有那些“一表人才”的烂台词。然后…其实…我低头仔细打量这些服饰才发现,粗中有细:这些铠甲做的还满精良的,花纹挺深的,皮子也挺象样的,冬天穿还满暖和的…。。可是,怨念的情绪还是一小股一小股的暗暗汹涌。
然后上帝打了个响指,四周突然都黑了,大堂接待处的灯也都灭了。这个酒店的朝向不正,照近来的自然光线少的可怜,只有门口的一点微光。
他们自然都停下来,嘈杂的环境也突然安静。然后有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鞠导…那个…那个灯,不能在一般的电源下调到最亮,不然…会断保险,导演…另外这灯也已经烧坏了,¥700多…”大胡子灯光师傅可怜兮兮的看着鞠导,鞠导拿着灯,手指头还停在按钮上。
“这灯…这么娇气,怎么不早讲”鞠导把灯塞给大胡子。细眉精明样的大堂经理小姐已经朝这边走来了,鞠导应该很虚她,指着大胡子说,“那个…你去修保险去,弄坏人家的电路,咱们要负责的。”
大胡子自认倒霉,无辜的跟在小姐后面。高跟鞋夸张的卡卡响。电源总阀门在大堂深处一隅。
连门口的一丝亮光也被挡住了,有人走到门口,可能看到里面黑嘛嘛一片,恍神着要不要进来,结果挡住了光线,令到正在装保险丝的大胡子什么也看不清,令到每个人朝光线被挡住的地方看是什么挡住了光线,令到室内的昏暗和室外光线形成一个奇异柔和的侧逆光区域,令到每个人都看到了被侧逆光均匀洒落下的他。
我想,我电光火石的想,我语无伦次的胡思乱想:我希望以后的戏,我和他的戏,最好在下午,黄昏,都TM在夕阳的时候拍。
来者自然是造型完毕到处寻我不见,不知我刚才我急急叫他有何贵干的Wallace。
那一刻,不是停电时措手不及的安静,而是屏息聆气的安静。我记得这种气氛,一直也都记得。
然后,不知道是谁,竟然鼓起掌,包括最里面的大胡子,什么也不为,就为了这光,这人。鼓掌,鼓掌。
现在想来,所有的人都是成年人,会这样鼓掌,实在是夸张。
他一定很诧异,很不知所措,他轻轻皱眉,思考着这是不是谁在恶搞。
他的样子,令我觉得有两个字轻轻的,非常轻和缓慢的从心底慢慢飘起来。
——惜朝
我被上帝推到他面前,虔诚的,同时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嘴在说话的,外人看来恐怕相当之E。T的小声对他说:
“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说完觉得排山倒海的脱力,同时恢复了一些神志,我…才明白为什么戚少商会那样做,会以一个大侠身份冒昧结识路人甲,因为路人甲一闪而逝,而他,怎能让这样的人成为生命里的路人甲?
Wallace果然误会我们这一干人在恶搞他,他恶意微笑,毫不费力说出他其实该好好回应我的话:
“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
Wallace这略带讥诮的表情就一直延续到戏里,分毫不差,鞠导告诉他这情绪不对,应该是伪装出敬佩,哪能对戚大侠露出不屑,他也我行我素,充满讥诮,这是Wallace唯一的小任性,同时也把顾惜朝放出来了。
大家听出他在讽刺我的草包造型,魔法解除,哄笑。十分钟后保险修好,亮亮堂堂。一小时以后,正式开机。
在露天地里,那条幅被风吹的猎猎,银川的群山见证,还有长眠地下的西夏人和他们的坟墓,庄严。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三根线香,表情庄严,希望可以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收视长红。
我好象不是我了,我正在成为戚少商。等待着和他的狭路相逢。
这线香大概是临时准备的,是酒店里用来熏房间的那种印度香。所以,肃穆威严的银川大漠,若有若无的飘散着一种儿女情长。
(6)
开机第二天清晨,我准备完毕站在试衣镜跟前,镜子里的人有些邋遢,黑眼圈,谨遵医嘱,我没有刮胡子,它们泛着青,还有两三根肉眼可辨的胡茬。昨晚,很正经的又看了一次前五集剧本,到处是我的恍然大悟。预知宿命,预知顾惜朝的圈套,却怎么也不能想象他鲜活运动的样子。因为在我的脑子里,只有一桢逆光下的顾惜朝。
呆呆的站了一会,对着镜子笑笑,用指头戳戳两个酒涡:“大概,要好久不见你们了。”
下楼,今天起的有点迟。工作的师傅们早已就绪,另有N头动物在行走,比起我的造型,有过之而无不及,削去大半边头发,在头皮上画了一些兽类花纹的;披头散发的;其貌不扬,目露凶光的;狰狞可怖的…。。
个个都是我的手下,尊我一声:大当家!
我不是大当家,我是大酋长!!
再次被那个叫我“张智——霖”的师傅打扮成戚少商,透过镜子,也看不出哪里不同,就是和昨天不太一样,我,不,戚大当家的眼睛,透着一种坚毅,沉稳,百折不挠。突然就很像他了。
走下化妆车。脚下的黄沙和脚掌接触,仿佛我自己也是这片土地上的生物,相生相融,永生永世。
正式开始。打戏总也拍不完。
一大群人和一大群人打,我骑马指挥。我的那一大群人胜。
我和另一个人打一小群人,还是我们胜。
我自己和那另一个人打,我胜。那人塞给我那把逆水寒。
中途和那个高个女孩有场感情戏,我送给她一个酒壶,她还我一滴泪水。
还到了一座大吊桥,那吊桥真棒(这是我女朋友息红泪的地盘儿),和三个蒙着脸的女孩说话(风沙大,蒙脸…应该的)得到两只小羊。
拍了三四天,到处打打杀杀,惹是生非。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阿门。
罗罗嗦唆的等到我这个真人RPG到达天天都能看见的土楼,且土楼前终于挂上那四个字“旗亭酒肆”。我,还有戚少商,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第二集。
那个把自己裹在绿军大衣里,一直坐在那打我助手的GBA(彩色手掌游戏机)的小子,该你出场了。
我累死累活的打架,风尘仆仆的赶来,好象就是为了吃你端上来的鱼。
掌柜的是个小眼睛大龅牙的家伙,就凭这长相,也一定是我们部落的。小眼睛何其破坏气氛,但我没法计较那么多,在他格外聚光的视线下,我如愿已偿的完成了夕阳下,我和顾惜朝的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而且,一条儿过。鞠导不认同顾惜朝此时的情绪,但顾惜朝可不管这么多。
夜戏:夜戏不是因为在夜里拍就可以放几个人回去睡觉。相反,夜戏要动用更多的人力物力,灯光,布景,道具…小小的旗亭酒肆里塞满了工作人员。可是,一正式开始,他们好象都不在了,只有我和顾惜朝,在一个静谧的夜,静谧的偷酒。
作为看过剧本的Chilam,我当然知道当我把碗洗的叮当乱响时,背后的他正在从“斜挎的包包”里掏小斧子,准备把我一劈两开。
可是戚大当家不知道。
戚大当家的心里乱的很。
戚大当家听得到顾惜朝进来时刻意放轻的脚步,却感觉不到小斧子的森森杀意。为何?
Bug?
非也非也。
他是一直留着心等他回来的,等他回来就可以很居家很轻描淡写的告诉他:“回来了,我已经把活儿全都作完了。”像个小孩子洗了自己的袜子,等待妈妈的夸奖。他用心的等,针尖落地也能听到,何况脚步声。至于杀意,你觉得大当家对顾兄弟,从开始起,有过一丝一毫的戒心吗?
这点小心眼儿救了他一次。也让急急收回小斧子的顾惜朝长时间都惊魂卜定。
作为看过剧本的Chilam,我当然也知道,当我在酒肆藏酒的暗格里找不掺水的炮打灯时,背后空门大开,而杀掉我的机会,今晚只剩下一次。
又侥幸逃生,不是因为顾惜朝的斧子不够快,而是戚少商找到了酒,他以更快的速度找到了该找的酒。献宝一样的拿给他尝,大当家又怎么会不知道炮打灯掺水不掺,乍喝之下,都烈到好似有毒。这个家伙,他的意思我明白。
因为看剧本的时候,我读到了很有趣的四个字——“烟霞烈火”。
烟霞烈火…烟霞烈火,这该是何等娇艳的胭脂,胜过她用过的兰蔻,娇兰,雅诗兰黛…千倍…万倍。顾惜朝说喝下去满头烟霞烈火,可是,大当家只怕想看的是你满脸烟霞烈火,才是。
我怎么拿他和她相比? Chilam怎会想看顾惜朝贵妃醉酒?
Chilam和戚少商心照不宣的等着他染上烟霞烈火。
这点绮念,救了他第二次,同时他再没机会下手,只得和他一醉方休。
(7)
这场夜戏一直拍到后半夜, Wallace累了,我更累,人格分裂一样的猜测着戚少商的意思。鞠导说今天收工,明天从早晨十点开始。师傅帮我们两个拆头套,换衣服。周围的人还在收拾东西,我是很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可是鞠导说:“快回去休息啦,养好精神拍起来才快。”最早回来的就我和Wallace两个。他们几时回来的,几时休息的,我不知道。
和Wallace一前一后的走在回去酒店的土路上,后半夜冷的厉害,不过没有风。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这些黄色的沙子土地,在夜里像铁一样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