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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瑶儿赶忙为冷岚歌披上外袍,眼神有些闪烁,“您。。您到底是怎么了?”
冷岚歌拢了拢胸前的衣襟,可一颗心却还是始终提在嗓子口。
瑶儿见冷岚歌不语,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锦帕,想为她拭去额前的汗。
可不想,她才刚凑近冷岚歌,只听‘啪’的清脆一声,她便打掉了她伸过来的手。
瑶儿先是一愣,抬眼一对上冷岚歌满是寒意鄙夷的眸,便惊得立马伏地跪下,再不敢抬头。
冷岚歌紧紧凝视着这个看似无辜的丫头,想起前天白日里看到的那一幕,她以为自己睡着了,便去与自己的父亲会面,而自己也听到了他俩之间的全部对话。
这是何其的可悲,不仅自己的丈夫要监视她,连自己的父亲也要监视她,想她贵为一国之后,可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竟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她揪紧了被褥,每想到这一处,她便觉得如芒在背,心沉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终是霍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对着瑶儿,冷冷看她,“收起你虚情假意的关切吧,本宫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人,也知道你在心中到底是如何看我的。”
瑶儿听到这句话,登时心惊胆战地抬起眸,无比惶恐地盯着冷岚歌。
“你走吧,本宫不杀你,但也不要再见到你。”
冷岚歌仰起头,望着殿柱上忽明忽暗的烛火,幽幽地说道。毕竟在这座度日如年的宫殿里,这些年若不是她一直陪着自己,也不知又能再熬多久。。所以即便得知她对自己真正的目的,她还是不忍取了她的性命。
听罢此话,只见瑶儿身形一震,眼眶隐隐泛出泪光。
想是没料到,冷岚歌居然在知道真相之后,还待自己这般仁善宽容。
“皇后娘娘。。。”她委顿在地,心中悔意大升,终是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是奴婢错了,但无论您信不信,奴婢并非故意要出卖娘娘,也绝无半点要害娘娘之心。”
她再次抬起头,泪水早已纵横脸颊,啜泣道,“奴婢之所以会听命于冷相爷,实则是因为相爷他手里捏着奴婢唯一的弟弟的身家性命。他答允奴婢,只要奴婢乖乖将娘娘您的行踪如实相告,他定会善待家弟,甚至帮助他日后飞黄腾达。。所以奴婢才。。”说到这,瑶儿紧紧捂上了唇,强烈的愧疚和痛苦折磨着她泣不成声。
冷岚歌望着她,心中微酸,唇角泛起了涩然的笑。
呵,人生不易,谁人不是为了生计、为了亲人如履薄冰甚至铤而走险呢?
说到底,她不过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宫女罢了,遇到那样强势的威逼利诱,又能如何反抗呢?
她微微叹息,苦笑着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我不怪你,亦没有资格怪你。。女人,尤其是后宫中的女人,谁人不可怜呢。”
瑶儿怔怔地望着冷岚歌,她的眉眼分明是那样的寂寥辛酸,带着那么深沉的伤痛,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泪。
就好像,她早已麻木了一切。
这世间的背叛、爱憎、别离、争斗。。好像她都已经心灰意冷到了极致。
瑶儿咬了咬牙,伸袖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冷岚歌极深地一拜,复而起身,哽咽道,
“娘娘,奴婢走了,请您珍重。”
说完,她便朝着离她最近的一处殿柱上用力撞去,冷岚歌瞳仁猛然一缩,忙用尽全力朝她一推,两人一起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冷岚歌摔得很重,掌心登时被蹭出了血,痛得她忍不住低吟了出来,瑶儿浑身颤抖着,骇得立即上前用衣衫为她止血,她流着泪,
“娘娘您为何要救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
“够了!”冷岚歌蹙紧了眉头。
她的胸口猛烈地上下起伏着,望着掌心慢慢渗出地鲜血,一字一句地道,
“对本宫而言,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悔改的机会,死了的人是连说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
瑶儿含着泪,忪怔地望着冷岚歌。许久,她重重地跪倒在地,捂面长泣,“从今往后,奴婢的这条贱命就是娘娘的了,娘娘若是还肯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定会万死不辞,忠心不二!若娘娘觉得奴婢碍眼,奴婢亦死不足惜!”
冷岚歌看了她半晌,从她所说的字里行间听出了一番令人动容的真心话,眼底不禁泛出一丝热意。她弯下腰身,扶起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瘦骨嶙峋的手背,但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殿内静了下来,才渐渐听到高墙之外传来许多嘈杂的脚步声。她缓缓望向窗外,有些失神地喃喃问道,“为何今晚,外面这般不安宁?”
瑶儿的眸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安,她垂首,“娘娘稍安勿躁,待奴婢这就前去打探。”
话音刚落,她便疾步朝殿外走去,突听冷岚歌在身后喊了一声,“瑶儿。”
她脚步一顿,转过身,深深地望着冷岚歌,极郑重地道,“请娘娘信奴婢一次。”
“本宫只是想告诉你,你要小心。”
☆、第64章 委蛇
快五更天的时候,天边突然响起一声雷响,滂沱的大雨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一场秋雨一场凉,好像是转眼间,便已到了深秋。
瑶儿还没归来,出去时也没有带伞。
冷岚歌心中有些担忧,在殿内不安地来回走动,唇中轻轻呼出的气,竟凝成了能看得见的白雾。
这天,寒得太快了。
天空隐隐快要泛白之际,瑶儿终于回来了,只见她全身湿透,双眸写满了巨大的惊恐和无措。
她流着泪,跪倒在冷岚歌身前,重重地磕着头,声音几乎抖不成句,“娘娘。。娘娘,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冷岚歌心中莫名地一紧,颤声问道,“你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低下头,眉眼间是深深的愧疚和后悔,哽咽道,“都是因为。。因为奴婢那天多嘴告诉了冷相爷。。看到了那位苏姑娘还在人间,昨晚陛下命冷相爷亲自将襄王殿下打入死牢,还下旨查抄了整个襄王府,说是要。。是要诛杀襄王满门。。”
她这才明白,在宫中,真的会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便害死千百条无辜的性命。
那‘诛杀’二字震得冷岚歌浑身一颤,她不禁后退了一步,强自撑着才没瘫软下来。
她想起了昨夜自己做的那个骇人的梦,身体开始剧烈的发抖,只觉得血一点一点从体内慢慢流失,每流一□□上就凉透一截。
难道。。她这一次真的是在劫难逃吗?
她一时六神无主,心悸得厉害,登时血脉逆涌,竟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瑶儿见了,骇得急忙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冷岚歌,绝望地恸哭起来,“娘娘,奴婢犯下了这等滔天的错,实在再无颜活在人世,唯有以死谢罪!”
冷岚歌吐出淤血后,神志才渐渐有些清明,她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盯着濒临崩溃的瑶儿,艰难地喘息道,“是,你是该死。。可是你的死,除了给本宫再多造一份杀孽,给这凤仪宫再添一分难堪以外,别无他用!”她用尽全力攥住瑶儿的胳膊,声音已是凛冽,“所以,本宫要你活着,要你好好的为本宫所用。”
她唇边都是刚喷出的血渍,面目的表情因为内心和身体的煎熬而显得有些扭曲,她一把拉近几乎抖成一团的瑶儿,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地道,
“听着,现在你就去把陛下请过来,立即。”
这是瑶儿第一次见到这般决绝森严的皇后,当即吓得忙不迭地点头,连滚带爬地飞奔出凤仪宫。
待她走后,冷岚歌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无意识地走到梳妆铜镜之前,下一瞬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虚弱的坐在凳子上。
她抬起眸,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是落下。
她垂下眼帘,泪水顺着她凄绝的脸颊缓缓淌下,她哭得无声无响,不敢出声,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素白的裙裾上,阴出了一片冰冷。
如果她早知道会这样,那夜在花灯小镇,或许她该回过头,再多看她一眼,又或许该让她抱着自己,再多温存一分。
可是现在。。。
她咬紧了唇,伸袖拭去了眼泪,再次抬眸时,眼神已变得果决。
可是现在,并不是心念俱灰的时候。
她要救她,无论用什么方式,非救不可。
为了她,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一文不值。
她挑指,对着铜镜略施粉黛,遮去哪布满悲伤的神色;再执笔,细细绘着俏眉,盖过那满是泪意的眉眼。
镜中的佳人渐渐变得绝丽逼人起来,冷岚歌轻轻触了下自己苍白的唇,涩然笑了一下,便又取了胭脂,轻点柔唇,淡然抿唇,刹那间仿佛世间万物皆失去了光彩。
“歌儿。”那位帝王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含笑转过身,见他正负手站立在殿前,龙袍大半已经湿透,但眼神中却满是猜疑和危寒。
冷岚歌忙站起身来,疾步走向他,恭敬地跪下,“臣妾拜见陛下。”
她目光瞟向一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瑶儿,道,“还不快替陛下更衣。”
“免了,你退下吧。”慕容玄摆了摆手,对着瑶儿说道。
“下这么大雨,突然找朕,有什么事?”
慕容玄复而紧盯着冷岚歌,语气有些疏离,但目光却肆无忌惮地掠过她的妆容,又慢慢地移向她雪白无暇的脖颈,再向下凝视她寝衣下诱人的隆起。
这种占有者般的眼神令她感到无比难堪和屈辱,但她还是咬了咬唇,垂眸轻声回道,“臣妾只是想。。见见陛下。。”
“是吗?”慕容玄若有所思地走近跪着的冷岚歌,他浑身上下都透着刺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想要逃跑,但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突然,他猛地捏起了她尖俏地下巴,眯起了冷眸,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那么,你现在已经见到朕了。”
冷岚歌疼得眉心一蹙,眸子里隐隐泛起了泪花。
慕容玄见了,便收回了手,眸底深处,暗沉一片,“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想为那个人求情吧?”
他转过身,不再看她,声音中已尽是冷意,“想你与朕成婚这些年来,何尝有一次主动找过朕,恩?”
“陛下。。”胸口羞愤滞堵的狂潮漫卷而来,帮助她将戏演得更加逼真,她泣道,“过往都是臣妾错了,辜负了陛下对臣妾的一番心意。。可对那个人,却是陛下误会臣妾了,臣妾绝不是想要为她求情。”
慕容玄身形微微一动,已是转过身来,只见冷岚歌带着凄婉的目光说道,“陛下,那个人对我负约在先,后又另结新欢,我对她。。早就没有一丝情意了。我之所以敢待陛下如此不知分寸,绝不是因为她,一是因为我知道陛下对臣妾的万般宠爱,才敢恃宠而骄。。二是因为臣妾很难过。。”
慕容玄原本幽暗的眸子倏地一亮,追问道,“你难过什么?”
冷岚歌楚楚可怜地回道,“陛下有三千佳丽,可臣妾只有陛下一人,臣妾难过的是自己实在太傻,陛下您贵为九五之尊,本就该雨露均沾,又怎么可能把全部的情爱都放在臣妾一人身上呢?”说完这句话,她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欲作呕,她从没想过她冷岚歌也有摇尾乞怜承欢献媚的一天!
“你实在是太傻!若你心中真的有朕,朕还要其他女人作甚?”慕容玄喜不自胜,一把用力抱住了她,无不动容地说道。他从没想过,原来她还是介意自己有其他女人的。
冷岚歌心中惨然一笑,恨不得当场扇自己几个耳光,可却故作梨花带雨的纤弱之态,“臣妾自然是真心的,请陛下莫要怪罪,宽恕臣妾的一番任性之言。”
“傻歌儿,朕怎么舍得怪你呢。”慕容玄不禁心神一荡,一把打横抱起了她,这番话说得他十分受用。
他把她抱到床榻之上,便迫不及待地欲解开她腰间的衣带。她按住了他的手,声音中已尽是颤意,“陛下,那您与楼兰公主的婚事?”
“你若不喜欢,朕不娶就是了。”
慕容玄灼灼盯着身下的美人,眼中布满了情/欲。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
冷岚歌轻轻闭上了酸涩的眸,手间一松,衣带便被他用力拉扯开来。
他低下头,亲吻上她的眼睫,亲吻上她娇艳欲滴的柔唇,又慢慢将滚热的唇移到了她柔软颈窝。
“那你愿意为我不再杀人吗?”她缓缓睁开了眸,眼眶中尽是晶莹之色。
慕容玄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他忘情地吮吸着她薄如蝶翼般的锁骨,在口中含糊地答道,
“除了那个人,朕可以为你大赦天下。”
冷岚歌登时身体发颤,没想到他这次真的是铁了心要让她死。
她心中如被凌迟了千万次,煎熬了千万次,几乎咬碎了牙关,才极轻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