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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岚歌登时身体发颤,没想到他这次真的是铁了心要让她死。
她心中如被凌迟了千万次,煎熬了千万次,几乎咬碎了牙关,才极轻地问道,“敢问,陛下想怎么处死她?”
慕容玄终于被迫停了下来,他瞪着她,恼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在想,你我是她的兄嫂,至少应该亲自送她一程。”
慕容玄双目陡然睁大,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你想亲眼看着她死?”
冷岚歌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绝艳得倾国倾城。
“有何不可?”
他的血液一下子便凝固了,他用力扯掉羁绊着自己的那身龙袍,陡然红着双目,急切而粗暴地压住了她,“好,朕便如你所愿!”
没能忍住一声闷哼,冷岚歌痛苦地浑身一僵,将唇生生咬出了血,把脸颊转开,殿外的雨似乎下的更猛烈了。。。重重地砸在殿瓦之上,好像永远都无休无止。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终于停歇了。
慕容玄整了整衣袍,他轻抚上她疲惫而虚弱不堪的容颜,“你好好歇息,今夜酉时,朕会再来接你。”
她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不要怪朕,只有她死了。。朕才能安心。”
慕容玄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凑唇到她耳畔旁,低声地道了一句,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良久,她慢慢睁开红肿的眸,缓缓披上了衣裳。
“瑶儿。。”她沙哑地唤道,身上心上嗓子上都痛到不行。
瑶儿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只见冷岚歌青丝散乱,脸上的妆也花了,形容憔悴到了极致。
她看了她一眼,再也压抑不住席卷而来的痛楚,喉间一甜,从唇边涌出了一行鲜血。
“娘娘!”瑶儿急忙疾扑上前,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着血,忍不住悲恸地低泣了出来。
“哭什么。。本宫还没死。。”
冷岚歌将指甲深深掐入肌肤,吃力地说道,“去。。去给本宫拿药来。。”
“娘娘。。可那些药。。御医说不到逼不得已绝不可服用,否则您命不久矣啊。。”她再次泣不成声。
“快去!”冷岚歌狠狠捶上床榻,又引得剧烈咳嗽出一大口血。
“诺。”
望着瑶儿飞快离去的背影,她苦涩地笑,本就只有半条残命的人又怎么会还在意这些呢。
待瑶儿取回药,她仰头和着茶水一口吞下那颗金色的药丸,味极辛涩,一时之间腹中如同火烧,血脉中像似有千万条毒虫在啃噬自己。但她必须要好起来,她必须要好好的见她最后一面。
“瑶儿,帮本宫重新梳妆吧。”许久,她的脸色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诺。”
披上最高贵的凤袍,戴上最华美的冠钗,冷岚歌盯着铜镜中正在为自己精心妆扮着的瑶儿,忽然笑着问道,“你看,本宫美吗?”
瑶儿含泪答道,“娘娘自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
“是么。。是么。。可正是这副容貌害了她,也害了我自己。。”她垂下眉目,喃喃地念道,“不如不遇倾城颜,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人曾牵着自己的手,将她的名讳划在自己的掌心,告诉自己她名字的由来。
她说,她的母妃一生都不快乐。
她说,她的母妃替她取名为颜,正是由于她母妃因一副绝代风华的容颜惹上了天大的灾祸,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在长大以后,不如不遇倾城颜,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即可。
犹记得那年的她眨着琥珀色的眸,故意揶揄自己,“坏了,歌儿!你生的这样美,母妃肯定不希望我能遇见你!”
可那时的自己什么也不懂,还为她的这句玩笑话生了半天的闷气。
如今她在心中苦笑不已,这才明白了过来。
呆子,你母妃所说的话都是对的,你真的不该遇上我。
不然,到头来,你也不至于会落个这般命在旦夕的凄凉田地。。。
她失神地回忆着,恍惚中伸指蘸了蘸一旁的茶水,在铜镜上落下一笔一划。
许久,她垂下了手臂,轻轻地道,“瑶儿,你我皆为深宫女子,在这世间活着,总归是身不由己的。可唯有此心,属于自己一人,我不愿再去违拗,事到如今我已别无他求,只想让那个人活着。。如此而已。”
瑶儿极酸涩地盯着铜镜上的那个‘颜’字,笔锋处的水珠顺着光滑的铜镜蜿蜒而下,很像女子为一个人开心时的眼泪,又像女子为一个人伤心时的眼泪。
以前她听人说,这世间最难放下的东西是,执念。
男人们的执念是,匡护整个天下。
而女人的执念只不过是,一个人。
☆、第65章 赐毒
牢狱中,一灯如豆。
不远处传来衙役审问时的严刑拷打之声和犯人苦苦哀求时的鬼哭狼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血腥味。
慕容颜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张极简陋的木板之上,双手双足皆被粗实的铁链锁住。
她闭着眼,努力想使自己冷静下来,王府的火灾,乳娘的身亡,段先生的遇刺,小缇的失踪以及自己的牢狱之灾。。。这一系列的变故来得太快了,就好像全部都是预谋已久了一般。
正想着,甬道里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脚步声,她面色灰败的转过眼,被迎面而来的灯笼发出的耀眼光芒刺得眯起了眸子。
过了好一会,她才看清了来者,登时再也无法动弹。
此时此刻,三人谁都没有说话,这样的情景,正是一如十年之前。
他和她还是并肩站在牢笼之外,而自己还是狼狈不堪的被关在牢笼之内。
只不过,十年前她锒铛入狱,他和她是为救自己而来。
而这次。。她明白,他们是为送自己而来的吧。
“你在这,倒也挺悠闲自在的啊。”燕景帝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睨着慕容颜。
冷岚歌什么话都没说,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过她,只有头上的九凤金步摇在不停地晃动。
过了许久,慕容颜才缓缓坐了起来。
她黯然抬起头,嘴角挂着一个无比凄凉的笑,沙哑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非杀我不可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落在冷岚歌身上,今夜的她,是那样的美。
他会来,她是早就料到了。。可她却怎么都没有料到,她也会来。
她的出现,真是令慕容颜的心难过到了极致。
都说,红颜易变,故人难寻。
原来,你还是选择站在你丈夫那边了。
“难道朕在圣旨上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慕容玄冷声回道。
“我想请陛下亲口告诉我,我到底是因何而死的。”
慕容颜回过眸,直视着他,一字一字地苦笑问道,“请您告诉我,我真的是因为犯了所谓的那些欺君犯上私藏重犯的罪才招致您的杀意吗?”
慕容玄盯着这个面色苍白的弟弟,沉默了一会,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攥了起来。
不得不说,她的身上有一种男儿身上不曾有的悲柔气质。他盯着她,有那么一瞬,他觉得有些恍惚。
是啊,自己到底为何非杀她不可呢。。。他还记得,当年这个面容漂亮的弟弟总是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只会叫自己一人‘哥哥’,被人欺负了也不说,有好几次自己都生怕她心里会憋坏了,得想着法子让她放声哭笑出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疏远她甚至记恨她的呢?
慕容玄微微侧目,瞥见到站在自己身旁垂眉敛目的妻子。
是了,是从她成为自己的妻子开始,也从她拒绝成为自己的妻子开始。。。哪怕再不愿承认,他的确嫉妒这个弟弟,嫉妒她能比自己先得到她的爱,嫉妒她能得到自己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她的牵挂。即便他贵为九五之尊,哪怕他能够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可他好像从未真正拥有过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天都没有。
以前他曾听人说过,任何人都能变得歹毒,只要你尝过什么叫做嫉妒。
此言,不假。
只要慕容颜不死,他便觉得自己永远无法真正拥有她。
看到冷岚歌隐隐有些发颤的肩膀,慕容玄的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听说你喜欢漠北,待你死后,朕会将你葬在那的。”
他故意说给她听,声音带着几分阴鸷和嘲讽,“不如就埋在科布多吧,你本就该在那儿。”
如果当年你没有回来,你我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还会是我心中的好七弟,可你为什么非要回来?为什么非要回来与我为敌?
慕容颜仰头癫狂地大笑了出来,直笑得双眸通红,“岂敢劳烦陛下,将我的尸骨丢在乱葬岗就是了!”
“那朕就如你所愿。”慕容玄面如冰霜,眉心一皱,“来人!”
他龙袍一挥,很快便有三名内官垂首而入,一人捧着白绫,一人手持匕首,还有一人端着一壶酒。
“念在你我是手足,你自己选吧,想怎么上路?”慕容玄冷冷地道。
慕容颜满眸苦涩,盯着一直低着头的冷岚歌,“皇后娘娘希望我怎么死?”
许久,冷岚歌终是抬起眸,径直走到捧着酒的宫人面前。她取下酒壶,斟满一杯,嫣红的酒如鲜血般,有一两滴溅了出来,落在地砖上,触目惊心。她慢慢走近慕容颜,将这盛满毒酒的金樽递向她,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不能说话,她不敢说话,是刺心刺骨的痛掐着她的喉咙,令她无法说话。。她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出对她的情。
慕容颜苦笑了下,毫不迟疑地伸手接过那樽毒酒。
四目交错的瞬间,本该执手相看两不厌的人,终究是躲不过该来的劫数。
她端着酒,苦涩地别过脸,透过那不过方寸的石洞望向窗外,看到有燕雀在天空中盘旋着低鸣。
她深深地留恋,留恋那个曾经开满梨花的季节,留念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旧时光,也留恋那些还来不及告别的人们。她其实并不怕死,但此时此刻,这份深沉的留恋却着实令她感到软弱,甚至让她失去了把酒杯放到唇边的勇气。
“四哥。”她复而转头,对上了慕容玄紧盯着自己的眸。
慕容玄眉骨一动,负在身后的手又紧了几分,但声线依旧冰冷,“怎么,怕了?”
慕容颜摇了摇头,哑声说道,“四哥,我只求你念在你我往昔的手足情谊,请不要伤害那些无辜的人。。还有,求你放了她。”
慕容玄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道了一句,“时辰不早,你还是早些上路吧。”
冷岚歌缓缓转过身,闭上了眸,不再看她。
一行清泪顺着双颊流下,流进了酒杯之中,她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冷岚歌,终是一仰头,把和着血泪的酒全部送进了喉咙。。。
幽暗的石牢内传来清脆的空樽落地声和沉重的双膝撞地声,扬起一层淡薄的飞尘,但冷岚歌没有停留,亦没有转眸,她咬紧了唇,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慕容玄却一动也不动,他怔怔地望着瞳仁渐渐涣散的慕容颜,龙袍下的拳不禁攥了起来,额前的青筋浮现,他终是红着眼眶低喃道,“七弟,不要怨朕,你也姓慕容,你理应明白,朕与你之间,本就只能活一人。”
江山美人,赢家向来只有一人,这便是皇家的宿命,是也你我的宿命,谁都逃不掉。
顺贞三年秋,襄王慕容颜被皇上皇后赐毒自尽,以完国体的死讯如潮而至。
消息鼎沸了整个燕国,人人眼中都布满了唏嘘。
想这襄王生前是何等的披靡无双,不想死时竟并未以王侯之礼入葬,而是如同草芥般被胡乱扔在了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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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郊,乌鸦停在枯枝上嘶哑地鸣叫。
一个纤瘦的黑影跪在歪歪斜斜的残墓间,徒手四处挖着的腐臭不堪的泥土。
摧肝断肠的泪水没有流淌下来,而是被寒风冻结在眼眶之中,
“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碎石划破了她的手掌,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慕容颜,无论你在哪,我定会找到你!”
一处极偏的燕郊小镇,黑鸦从天空中扑腾而过。
一位正在洗衣的妇人,慢慢抬起头,伸袖擦了下风尘仆仆的脸颊,露出了内里皎洁的肌肤。
她有些失神地望着黑鸦朝北边渐渐飞远,直到有个四五岁光景的男孩连蹦带跳地朝她跑了过来,好奇地盯着她问道,
“娘亲,你在看什么呢?”
那妇人收回了目光,浅笑中带着一丝不同于普通乡野女子的柔媚,“没什么,娘亲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年幼的男孩歪着脑袋稚嫩地问道,“娘亲,故人是何意?”
她款款站了起来,端起洗好的衣衫,笑着对那男孩柔声道,“故人就是一个很久很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