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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女子依旧轻纱蒙面,苍白的肤色在夜里愈发阴森诡秘。
“赶紧进去,待会儿再疼也不得声张!”张胖子压低了声音叮嘱,又慌张地往外扫视了一眼,然后紧闭房门,又将窗帘掩得密不透风。
殷祥步履轻盈地逾墙而上,三两下就来到了宅子的屋顶。他拨开一方瓦片,小心翼翼地欲一探究竟,脑海里曾琢磨过无数种可能,却惟独没料到这般丧心病狂的情景!
大宅子里有数位衣着白褂的大夫,他们手持刀具将女子们地面纱一一揭开。只见妙龄少女们的脸上有各种划痕和肿块,更触目惊心的是,每一张脸竟都与苏枕月或多或少有几分相似!无论是五官抑或脸型,都刻意趋同于同一张容颜,可太过造作与强求,样子越瞧越狰狞和畸形,委实惊悚。
突然屋内一阵尖叫破空袭来,殷祥浑身一震。原来是木板床上一个蒙着纱布的女子捂着脸跳了起来,那疯狂的举动吓着了刚来的几位女子。
“别叫!逮住那小妮子!”张胖子恶狠狠地使唤。
“可能是麻沸散的药效过了,先把她敲晕吧。”一个大夫冷冷地说。
殷祥怒发冲冠,一脚踩空瓦片顶,整个人轻盈落地。若非患有腿疾,他会更稳健地施展轻功。
“张老板,没想到你竟在做此等勾当,你可知这是罪犯滔天?”他挥扇如刀的利落吓得张胖子冷汗直流,竟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脖子上的扇面成了利器,就此枉送小命。
“项、项公子,您、您误会了……”
“好,那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殷祥环视半周,少有这种阴晴不定的神情,“若你不从实招来,我就把你揪送衙门,再让整个建康之人看清你这混账的做派,如此,想必是再难混迹于秦淮了吧……”
张胖子不语暗忖,殷祥了然他心中盘算的小九九,遂笑道:“不要妄图今日能逃出我这把如意扇,也不要以为制服了我就能瞒天过海。张老板,你信不信明日建康黑白两道之人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我……”张胖子被那一字一顿的威胁骇得直冒虚汗。他心想这项公子来自京城,没准还是个皇亲国戚,那通天的本领可不是他这小老百姓能预见的。
“我说!我说!项公子请息怒!”肥滚滚的身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些都是我坊里的姑娘,来此是为了,为了换脸……”
“为何要换脸?”
“自上回去京城见识了苏、苏老板的风华,便觉只要生得这般模样定能取悦各路贵主与财神,所、所以就请了术士和西国大夫来照着苏老板的画像削骨植皮,只要个把月那肿块消了,伤痕淡了,远看便和那常人无异。这鬼斧神刀的,比那唐门世家的易容术更为逼真厉害!”
“岂会如此简单!削骨植皮是何等残忍,定不是每位姑娘都能熬过来,你们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只、只有一半的姑娘能承受住麻沸散失效后的剧痛和溃脓……尸、尸体都被埋在后山闹鬼的山洞里……”
殷祥蹙眉难言,心里膈应得慌。苏枕月在京城时定也瞧出了这些古怪,只是张胖子还来不及造出一船的“苏枕月”便被她疏离排斥,否则往后若见了这些个诡异的面孔可不得成终身噩梦。
“简直是荒唐,世间女子如果都成一个样子,都顶着一张僵硬的假脸,那是怎样一番恐怖的景象!”
张胖子闻言竟笑了笑:“项公子此言差矣,能换脸成功的毕竟是少数,例如那头牌弄影,是试验了多少个姑娘才在她那张脸上造出了苏老板的容颜,项公子您不也很喜欢她么?那孤傲清高的风流韵骨岂不是比苏老板本尊更为令人销魂?”
殷祥一脚踹翻了他:“休得对她出言无状!”
“是!是!小的该死!苏老板那神龛娘娘般的风姿又岂是这些烟花女子所能比拟的!”张胖子爬回来作揖求饶,见这贵公子在宅子里巡视,一屋子人都噤若寒蝉。
“你们为何都不反抗,竟要忍受这般折磨?你们的家人可知实情?”血迹斑斑的四周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药水味道。见姑娘们都面面相觑,殷祥回头冷眼盯了盯张胖子。
张胖子赶紧答道:“她们多吃几回麻沸散后会对脑子造成伤害,所、所以都记不得从前的事儿了……”
“明儿个衙门会将这些失忆的姑娘发配回原籍,而这些人面兽心的术士与大夫也会被流放至无人岛,至于张老板你……”
满堂已跪了一地哭天喊地的求饶声,殷祥却立在门口岿然不动,月光从他背后洒来,活像一尊天神。
*********
次日衙门外堵满了围观瞧热闹的百姓。
殷祥混在人群中看着旁边布告栏上凌迟处死的官榜,无甚表情。昨夜他拿着随身携带的严亲王谕令面见建康知府,以密使的身份揭发了这一桩骇人耸闻的案子,又命建康专员撰写邸报,全国发行。这举世震惊的方就此结案,往后再无人敢触碰换脸禁术。
受害的女子被衙役从公堂护送出来时,人们只管指指点点,满脸鄙夷。殷祥却看见那弄影姑娘落魄地走在最后,虽是苏枕月的假面,却仍叫他心里咯噔一声揪疼。
回乌篷船的路上,心情依旧沉重不安,尤其是身处这落日昏鸦的景象。
忽而有柔婉的琴音飘来,声声如山中溪流,时而连绵时而轻快,如一只温柔的手抚面,如一碗莲子粥暖胃。
殷祥微闭双目,一路前行,驻足抬望时,见苏枕月在船头忘我地弹着江浙筝。一河落日夕阳映得她光彩照人,那通身的气韵像一块吸尽天地光华的宝玉,是以整个人虽身子纤弱单薄,却尤显厚重踏实,坚不可摧。
“说好‘我自迎接汝’,岂料这回却是枕月的琴声引领我回家。”乌篷船是流离的象征,可他却觉得,有她的地方便有家,尤其是很多年以后,每当忆起这一幕,都深觉是自己内心最惊艳的秦淮绝色。
苏枕月起身笑道:“还好我这招魂曲能勾回公子的三魂七魄。”
这时小伍端着一锅热饭来到船头问:“公子,事情可办妥了?”他神色闪躲,既想知道事情始末,又不敢公然谈及这秘事。
可殷祥只是点点头,并不打算多说此事。他当然不会告诉苏枕月,这世间有一众姑娘被残忍地造成了她的模样。想想那惊悚的场景,着实令人头皮发麻,而如今再看苏枕月本身,面容平凡普通却极为讨喜,神色温婉淡泊却不孤傲自怜,而那最吸引人的从容态度、干练手段更是让人望尘莫及,甘愿倾心。她,果真不是其它女子所能模仿得了。
“画皮容易画骨难……”殷祥看怔了,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公子您说什么?莫不是又在跟月姑娘打何暗语呢?”小伍急问。
“我是说……”殷祥别过脸,却是看向苏枕月笑道,“往后你别再称呼月姑娘了,喊‘项夫人’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同学,你猜得太准了,我都不敢再在这里剧透了……
☆、第三十章 西湖龙宫活古墓
沿着运河顺流而下,游历了镇江,嘉兴等重地,也途经扬州、庐州诸多风光名胜,苏枕月始终没有回应那声项夫人。殷祥为缓和这敏感的话题,只好解释说假扮夫妇也方便隐藏身份上路,苏枕月却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到达临安时,已是八月盛夏。
一行人站在西湖边看满塘莲叶荷花,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去都美不胜收。大片的色彩宛如从画里跃出般灵动,以天为纸以水为笔,确实也像极一幅传世之画。自古西湖享誉天下,无数的文人墨客为之倾倒,殷祥却觉得是因为此地尘封了太多美丽的故事才衬得其之传奇。
“公子,为何那称作‘断桥’?小伍我看那也没断啊……”
“你傻呀,文人取名儿哪能实打实的,那讲的都是意境!”香儿跟苏枕月久了,也多少琢磨到些文绉绉的思维。
“香儿说得极是。”殷祥一边为苏枕月扇凉风,一边笑说,“传说下雪时,这桥阳面的冰雪融化,阴面却仍然玉砌银铺,从远处眺望便有桥堤断裂之感,因此有了‘断桥残雪’的奇观。”
香儿被夸赞,面上一红,竟没了往日对殷祥的冷漠。
小伍是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苏枕月却是欣慰地拍了拍一时难以聒噪出来的小丫鬟。
这时,西湖上的湖心亭有杳杳歌声传来。远远望去,是两个梨园戏子在唱着小曲儿。
“千年白蛇落凡间,为报前恩结夙缘。水漫金山救官人,断桥相会无悔恨。雷锋塔下涅盘生,十年茫茫泪无痕。世间只有无情人,哪懂世外痴情妖……”
这是唱的临安当地有名的“白蛇闹许仙”传说。
昆曲的腔调婉转细腻,念白儒雅煽情,混合着漫漫湖水惹人心摇神驰。
“断桥真正享负盛名的,不是那自然奇观,却是因为白素贞和许仙的悲情故事。”苏枕月感慨道,“真是,千世轮回前世渡,人妖殊途难成双……”
“好一句‘人妖殊途难成双’!姑娘好才华,何不与你家官人一道去参加那边儿的诗酒大会?”路过的一位中年大叔热情地招呼。
苏枕月闻及那声“官人”,又瞧见殷祥和煦的笑目,偏偏耳边还有那戏子诉说钟情的念白声声袭来,一时搅得心湖荡漾,耳根赤红。
殷祥许久不曾见过她这般羞怯,登时心情大好,便应了那大叔的邀,前去会一会江南的文人墨客。
临安诗酒大会是民间最有声望的乡绅刘老爷联合各大书院所举办,是两年一度的盛事。临安及其附近有头有脸的文士都会慕名前来参加,拔得头筹者多能博得远播美名,更为很多进驻官场者锦上添花。但据说这都不算什么,最令人期待的是刘老爷每次贡献出来的奖品,多是他曾经当官时搜罗的文物,价值连城,为很多人觊觎。
那位心热的中年大叔帮苏枕月和殷祥报了名,按照大会的规矩,是两人组队参加,而苏枕月并不是其中唯一的女子,所以几对俊男美女的组合频频吸引了所有围观之人的目光,让赛事还未开始便赚足了话题。
小伍和香儿凑在一起张望,头一次达成共识,没一个比得过咱家公子小姐。
随着一声啰响,司仪将第一局的规则通念一遍,无非就是甲吟诗乙猜物,考验的一是急才,二是默契。这文雅游戏早在当年相伴闲者居时,苏枕月便和殷祥能娴熟应对。所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率先进入了下一局,刘老爷等乡绅官吏无不惊叹,尤其是女子形容长面的那句“去年一滴相思,至今流不到腮边”,着实形象生动。他们哪里知道,那曾励志吃遍天下美食的两个人常研此道。
第二轮的射覆作诗,第三轮的拼酒接对,殷祥和苏枕月都过关斩将,顺利来到最后一局。剩下的有一对青年男女是在书院教书的夫妇,有一对是刚中进士的兄弟,还有一对最引人关注的青楼才女,四组人各立一方,面上皆是胸有成竹。可细细一瞧便知,在第三轮中,书院的夫妇和那对进士兄弟都不胜酒力,已有微醉之相。而苏枕月滴酒未沾,都交付与了殷祥,惟有他们和那对青楼女子谈笑自如,毫无醉意。
可这第三局却出人意料的是跳舞猜诗,并且要以酒坛为道具。苏枕月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惟独不谙舞道,是以渐渐落后,让在场之人频频叹气惋惜。直到最后,那对书院夫妇突然醉倒在地,殷祥和苏枕月方侥幸拿了个第三名。而拔得头筹的,自然是那一路领先的两位才女。芙蓉面,杨柳腰,傲然挺立不惧评,别是另一番巾帼不让须眉。
殷祥深有感慨地见识到,江南的才子如浩瀚星辰,而那些烟花之地淹没的芸芸落花,更不知有几多才华。苏枕月来自这般人杰地灵的宝地,耳濡目染,习以为常,难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绝代风华。
“公子,真是可惜。”小伍满心失落地叹了口气。
“都怪我。”苏枕月自责道。
“在这人才辈出之地,咱们初来乍到就能拿得名次,已然是惊喜。”殷祥转念又调侃了一句,“不过,以后枕月你倒是可以习之舞道。”
苏枕月想着那笙歌曼舞的情景,心里没得一阵乱颤。
四人刚准备离去,那主办大会的刘老爷派人送来奖品,原来不止第一名有此殊荣。前方的老百姓都围着那青楼女子手中的御赐宝物称赞,殷祥却捧着送来的一捆古卷诧异。
“这是何玩意儿?”香儿踮脚看了看。
只见古卷展开,上面满是奇异的线条和符号,还有看不懂的数字标注各处。
“真是奇怪。”苏枕月说,“这卷图的纸张应该是晋时的产物,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可最下面的笔迹却是簇新……”
殷祥思忖片刻也称奇:“而且这东西,我似曾相识。”
“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