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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兵都是从小到大被家里人当作掌上明珠一样小心呵护的娇娇女。何尝受过一点委屈?更是从来没有被人劈头盖脸地辱骂过。
蒲英好歹还受过一些挫折,曾在父亲的“丑闻”出来后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骂作狗崽子狗杂种的经历,心理承受力还考验。特别是有部队的铁的纪律约束,她就算有时候也会被气得血压升高、手足发抖,都也还能忍得住,全她是小丑在演戏。
李琪在忍功上就差一点了,她有几次被骂得都想动手打人了,虽然最后没动手,但还是忍不住把桌子角拍掉了。
不过,这倒也吓了顾凤来一跳。之后,她在李琪面前的气焰就收敛了不少,改为集中火力对付蒲英。
李琪让蒲英也在泼妇面前露一露功夫,蒲英想了想,觉得露一手震住这个女人,并不难!但是,没有必要让她对自己存有戒心!就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好欺负的小姑娘”,说不定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所以,她在值班的时候,依然是平平静静、不动声色地听着顾凤来骂人,好像顾凤来说的不是汉语,而她根本没听懂一样。
时间长了,顾凤来感觉自己对蒲英的挑衅,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团上——有去无回。这让她郁闷极了。
说起来,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顾凤来作为本案重要的知情人,知道很多官员贪污受贿的事实,甚至很清楚他们背后的保护伞,但是她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共同联系和利益,不可能,也不愿意将他们供出来。
可是不交代问题,她肯定也走不出去这个与世隔绝的、让人窒息和绝望的地方。
在这里,除了不断向她提出问题的办案人员之外,她能见到的就只有这几个陪护人了。
所以,她渴望她们能和她对骂,甚至和她打一架。那样,她就可以借机发泄一下情绪。要不然,她都快给憋疯了!
但是这些陪护们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尤其是这个叫蒲英的女孩子,被陌生人这样无缘无故地恶毒谩骂,居然可以做到不急不恼,宠辱不惊!
这样的涵养,这样的气度,和她小小的年纪实在是太不相符!太不可思议了!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又受过了怎样的培训和教养呢?
蒲英对于顾凤来,成了一个谜。不过,她也由此对谩骂蒲英失去了兴趣。
顾凤来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闹腾了。
但是,每一次,蒲英从那些和顾凤来谈完话后的办案人员的表情上看得出来,这个女人还是什么也没交代。
她还真是冥顽不灵!
都到这里了,难道她以为自己干的那些亏心事,还能包得住吗?
这样对抗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凤来的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大,以至于人也开始变得神经兮兮起来。
在她所住的屋子的窗外,有一株芭蕉树,即使是在冬天,宽大的叶片也长得碧绿可爱。
顾凤来常常坐在窗前的桌子边,对着那棵芭蕉树发呆。
一天早上,当她起床梳洗后,又要坐到桌前的时候,突然发现那芭蕉树上有一片叶子枯掉了。
她顿时大惊失色,扑倒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完了,完了,叶子枯了,我也完了……”
陪护员们赶紧去劝,但是怎么都劝不住,这女人就是一副精神崩溃的样子。
当杨大姐把这一情况汇报给调查组,他们来人看了之后,也是没什么办法,只得让陪护员们更加小心看护,严加防范,要绝对保证目标的安全,防止她发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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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章 半夜阻自杀
这天晚上轮到蒲英值班。
杨大姐说过,晚上是陪护勤务最容易出问题,也是最难熬的时段。
深更半夜,目标人物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陪护人员却得坐在床边,瞪大眼睛地看着目标。实在困极了,也不能用看书看报、戴着耳机听音乐之类的方法去提神,只能硬生生地挺着。
蒲英和李琪虽然是受过特别训练的特种兵,但是要在目标房间这样安静和单调的环境里,整夜整夜地对抗人体的生理本能——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为了驱赶浓浓的睡意,她俩发明了很多招数。
最温柔的方法是,在心里默默地唱着各种熟悉的歌曲——往往唱到后来,最慷慨激昂的军歌,也渐渐变成了催眠曲的调子。
稍微自虐一点的方法,就是在太阳穴和鼻子下面交替涂擦风油精。不过,擦得多了,鼻孔周围的皮肤都会给刺激得脱皮了,而且要是不小心擦到眼睛里,就会把眼睛弄得跟哭过一样又红又肿的。所以,这个方法也不宜多用。
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则是狠下心来在自己身上猛掐。这种疼痛刺激,倒是很有效,只是会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不过怎样,每次轮到晚上值班时,蒲英就会交替运用以上方法来熬过漫漫长夜。
这一天的上午,顾凤来为了一片枯叶哭了大半天,中午又闹绝食了。下午的时候,大概是哭累了,终于收了泪。晚上,在大家的劝说下,她还是乖乖地吃了晚饭。
六点接班的时候,蒲英觉得顾凤来的情绪还比较稳定。甚至见面时还很难得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小蒲,今晚是你值班啊?”
蒲英应了一声之后,顾凤来就安安静静地坐到书桌前,对着那叠让她写材料的空白纸,发了半天呆。
八点左右,她早早地洗漱上床了。
十点,杨大姐过来例行查岗。
她看了看蒲英写的值勤记录,又到顾凤来的床边转了一圈,倒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但是不知怎地,杨大姐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最后,杨大姐想到了,顾凤来今晚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
她在走之前。又不放心地叮嘱蒲英,晚上一定要提高警惕。
蒲英满口答应着,请她放心。
夜,渐渐深了,四下里万籁俱寂。蒲英也感到了一阵阵困意向自己袭来。
她打了个哈欠,又往太阳穴附近抹了点风油精,才感觉稍微清醒了一点。
看看窗外——夜里又起雾了,夜色也变得更加朦胧昏暗。
室内只点着一盏小灯,光线被调到了最暗的一档。
借着微弱的灯光,蒲英能看到仰面躺在床上的顾凤来。一动不动,睡得很平稳。
她又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哎。再熬一会儿,这一夜就过去了。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床上的顾凤来突然一掀被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她的身子底下好像安了弹簧,动作有着老女人少有的利索。只是稍嫌僵硬——半夜三更的,她突然来这么一下。倒有点像停尸房的尸体诈尸一样恐怖。
更诡异的是,她的两只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呆呆地直视着前方。
蒲英见状也不由得绷直了身体。
等了一会儿,她发现顾凤来的眼神呆滞,半响都没有动静,便奇怪地问:“顾凤来!你怎么了?”
“呵呵呵……”顾凤来偏过头来,空洞的目光看向了蒲英,却又好像并没有把她看进眼睛里似的,自顾自地发出傻兮兮的笑声。
蒲英皱着眉,站起身,厉声喝道:“顾凤来!你别装神弄鬼的!”
顾凤来突然不笑了,眼睛似乎也终于找准了焦点,看向蒲英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
她瞪视着蒲英,缓缓地说:“你,怎么,还不睡!”
话音,和目光一样充满冰寒之意。
“我不能睡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蒲英双手握拳,暗自警惕。
顾凤来却又不说话了,看了蒲英半天后,点点头,抬腿下床。
“你又要干嘛?”蒲英问。
“上厕所。”
顾凤来不耐烦地说完,已经趿拉着拖鞋,走向了卫生间。
蒲英只得重新坐回床边的小沙发上,拿过那个值勤记录本,一边看着卫生间里的动静,一边在本子上记录——“x点x分,目标起床如厕,用时……”。
等顾凤来从卫生间里出来回到床上后,蒲英继续写到——“……一分十秒”。
顾凤来准备躺下时,又看了蒲英半天,目光似乎有些无奈,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背朝着蒲英躺下了。
蒲英拿起值勤本,绕过床尾,又坐到床的另一侧的小沙发上,继续面对面地对顾凤来进行陪护。这两个小沙发,都是从外间搬进来的,方便晚上值勤的人坐着休息。
顾凤来看到蒲英的动作后,只得幽幽地长叹一声,又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
蒲英也没有再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由于背光,顾凤来盖着被子的身躯,被小灯微弱的灯光放大了许多,像一座黑乎乎的小山向蒲英压过来。
蒲英静静地注意着那山一样的黑影。
她知道顾凤来并没有睡着,因为那山脊会时不时地起伏一下。
顾凤来的脸,她只能看到一半。一开始,她感觉那半张脸没什么表情。渐渐地,她忽然觉得这半张脸似乎有点过于死板僵硬了……
蒲英再凝神细看,忽然发觉顾凤来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眉毛似乎也跟着一皱——这似乎是痛苦的表情?!
不对劲!
蒲英当机立断,“呼——”地一下掀开了被子,眼前的情景吓了她一跳。
被窝里的顾凤来,右手正握着一把带血的指甲刀,而她的左手腕上已经被弄出了一块黄豆大小的伤口,鲜血正缓缓地从那里流出来。
蒲英立刻劈手去夺那把指甲刀,顾凤来马上反抗起来,并屈膝要来撞她。蒲英左手挡住她的膝盖,右手已经扭住了顾凤来的手腕,自己跟着一跃上床,将她牢牢地压制在床上。
“叮当——”一声,指甲刀掉在了地上。
“来人啊!”蒲英大叫了起来。
顾凤来还不甘心地挣扎,身子打得床板砰砰地响,却怎么也不能挣脱蒲英的钳制。
终于,杨大姐带着人闻讯赶来。
她们协力将顾凤来按住,给她裹了伤,又仔细搜查了一遍她的全身,确实没有再找到利器后,这才罢休。
可是,这把指甲刀,顾凤来又是从哪儿搞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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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章 冰雪初消融
第二天,调查组来看顾凤来的办案人员中,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其中一人的年纪约六十岁上下,气度沉稳而威严,大家对他的态度也格外恭敬。
当他们进屋和顾凤来详谈的时候,杨大姐才在外面偷偷地告诉蒲英,那人是中纪委的何副书记,昨天刚抵达山江市。
蒲英知道这起贪腐案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不禁深感安慰。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位何副书记在见了顾凤来之后,还指名道姓地要见见她。
当杨大姐将蒲英带到首长面前,刚做了个介绍,还不等蒲英张口问候,何副书记就已经主动伸出双手,握住了她的手,重重地摇了摇之后,慈祥地说:“你就是蒲天华烈士的遗孤吧?好孩子,你这些年受委屈了!”
乍一听到“烈士”二字,那些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就像冰雪消融后泛滥的春江水一样,一下子冲垮了蒲英用冷静和理智筑成的堤坝。
她的眼睛顿时变成了泉眼,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一开始,蒲英还紧咬着嘴唇,想控制着自己不要哭,不要在首长面前失态。
她这副悲伤中带着刚强的样子,却让何副书记和众人看了,更加心酸和心疼。
“好孩子,不哭啊,”首长一边帮蒲英拭泪,一边劝道:“你爸爸是个正直勇敢的人,他为揭露山江市的这起贪腐大案,立了大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天华烈士未做完的事进行到底,也一定会将加害烈士的凶手都绳之以法。孩子,请你相信我们!”
蒲英听到这儿,暂时抑制住了激动的情绪,眼含着泪花。略带哽咽地问:“已经,有证据,能证实,我爸爸妈妈,是被人陷害的了?”
“是!”何副书记肯定地说,“虽然我不能透露太多的案件详情给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们抓获了山江市几名黑社会头目,其中外号‘大哥’和‘总管’的两个人已经交代了,他俩曾奉张利军的指令。协助他伪造了你父亲自杀的现场,并在深夜潜入你家翻找资料时,遇到下夜班归来的你母亲。又制造了纵火案以杀人灭口……”
“爸爸,妈妈!”蒲英再次泪落如雨。
她既为父母的屈死而悲伤,也为他们的沉冤得雪而激动不已。
“孩子,哭吧,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吧!”何副书记理解地拍着蒲英的肩膀。让她尽情释放悲痛的情绪。
李琪走过来搂住了蒲英,拿着毛巾帮她擦脸。
女兵们谁没在训练中掉过泪?但都会擦擦眼泪,继续去吃苦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