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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蒲英坚信,几万米外拍摄的照片不能说明问题。
可是来到联黎司令部之后,他们告诉她,是几名希亚姆镇的幸存者说的——现场没有找到生者。
这个消息让蒲英有点受打击了,她急着离开大家、去找梅医生,就是下意识地想找到一点能支持自己的力量。
当她到了医院,一见到梅骅骝,就好像见到了亲人,外表一直绷着的那种坚强,终于有点绷不住了!
“老梅!”
蒲英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猛地扑进了梅医生的怀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军装前襟。
“老梅,你要帮我,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她低着头,嘴里絮絮叨叨地要求着。
梅骅骝见惯了蒲英倔强不服输的样子,见惯了她冷静淡定的样子,也见过她狡黠俏皮的样子,却从没见过她这么脆弱无助的样子。
他微微一愣后,很快反应过来,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英子,你别急,也别害怕!有我在呢!我和你一起去希亚姆!我就不信了,冯垚那个祸害千年的家伙。会这么容易就走了……”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相信他……走了?”蒲英立刻抬起了头,微红的眼睛里闪着倔强的光芒。
“当然不相信!”
梅骅骝气愤地说:“那帮子*官*僚,就看了一张卫星照片。就说楼被炸塌了,人埋在里面肯定死了!狗屁!都不到现场勘查一下,也不尽力去救援,怎么就能说人死了呢!”
蒲英一听,马上激动地说:“我也是觉得,这里面难说不是弄错了!”
“是啊,所以我坚决支持你到现场去看一看。要不是以色列那边的空袭一直没停,我早就过去了!”梅骅骝的情绪也很激动,都说起脏话来了。
“可是,这都过去快一天了!如果冯垚当时没事。可是这么长时间没人救援,会不会也不行了?”蒲英担心地问。
梅骅骝斩钉截铁地说:“不会!你别忘了冯垚的外号,那家伙就是个土*鳖!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他不止要祸害千年,他还要遗臭万年的!所以,一定不会!”
老梅虽然是气急败坏地说着并不好听的话。蒲英却一点没有生气。因为老梅比她还“无理性”的态度,让她极为惺惺相惜。
蒲英本来一直心情压抑,此刻也不禁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过,紧跟在她身后一起来到医院的戎飞上校,见这二位相互打气的亢奋劲儿,却不禁有点傻眼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梅骅骝——一位维和医院的堂堂院长。竟然是这么一个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二愣子!
就算你是冯垚的好友,对他的遇难有疑义,但也不能当着蒲英的面这么说啊!
这是能随便开玩笑、随便打包票的事儿吗?
你这样给了她巨大的希望,万一冯垚最后还是确认出事了,到时候希望破灭,蒲英岂不是会失望更大?
这。这,这……
让这个不靠谱的梅医生,陪蒲英一起去希亚姆,真的合适吗?
戎飞心里犯起了嘀咕。
别看戎飞和梅医生,都是说话不好听、不招人喜欢的人。其实他们还是大有不同。
梅医生是智商高、情商低,性情耿直而倔强。他又是冯垚的发小,自然也和蒲英一样,不到最后时刻不肯放弃最后一线希望的。所以,他在这事儿上也就和蒲英一拍即合了。
相反,作为一名情报官员,戎飞的智商情商都不低。
他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玩世不恭,其实心里还是很懂得说话分寸的。所以,虽然他内心里也不希望师兄出事,但却会按照上级的指令理性地处理这件事。
不过,不管戎飞怎么觉得让蒲英和梅医生凑在一起,绝对是不安定因素,但他也不得不尊重蒲英的意见。何况,梅医生本来也会率领一支医疗小组,前往希亚姆参与人道救援。
终于,在联黎司令部的交涉下,以色列方面给人道救援队留出了一个小时的“安全窗口”时间。也就是说,在这一个小时之内,以色列不会对救援队经过的区域进行轰炸。
联黎司令部的计划是——让距离希亚姆的直线距离不到15公里的中国维和工兵营,派出有挖掘机组成的先遣队;司令部这边的医疗队和其他人员,也随后赶往希亚姆。
下午2点20分,以色列方面通知联黎部队,窗口即刻打开。
司令部立刻首先通知了中国维和工兵营。
2点25分,接到命令后仅5分钟,中国工兵营的唐副营长就率领着一支救援队伍出发了。
由于工兵营的驻地附近的山谷里,有一处真主党游击队的训练营,所以这一带一直是以色列方面重点轰炸的区域。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中国工兵营的官兵们,这些日子一直是“与爆炸相伴,与袭击相邻,在枪声中睡,在炮声中醒。”
仅仅是今天半天,据哨兵统计,在营区周边3公里范围内,就落下了17发大当量的航弹,迫/击/炮/弹34发,燃/烧/弹3发。
主要落弹区域。在距离营区东南侧1公里的山谷,也就是那个真主党营地。而它的直线距离距离维和营地仅有500米。
如果以色列的飞行员眼神不好一点,航弹跑偏一点,中国工兵们也就难免被“误炸”了。
所以。他们在听说了四名军事观察员遇难的消息,特别是其中还有中国的冯垚之后,都十分愤慨,对挑起事端的双方都很痛恨。
带队的唐副营长也曾和冯垚在司令部的聚会中,见过几次面。
此刻,他坐在指挥车中,心情随着车子的颠簸而起伏不平。
除了难过之外,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希亚姆,早点找到烈士的遗体。
他觉得,那种血肉模糊的惨景。绝不适合让随后赶到的烈士家属看到。所以,自己能早点赶到,早点收拾整理好烈士的遗体,也算是为烈士尽了一份心。
可是,越是怕路上不顺利。就越是会碰上事儿。
车队在崎岖的山路上开出半小时后,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道路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弹坑。
唐副营长下车勘察一下。
这弹坑的直径约18米左右,坑里面积满了水,水深大约5米——原来,道路下面正好是个涵洞。
现在,唐副营长有三个选择:请求延长安全窗口时间;修通道路:绕道而行。
显然。如果能够延长安全窗口时间,是最理想的了。
联黎司令部作战处的回答是:他们会和以色列方面协调,但是要拿到一个新的窗口时间,没有一两个小时拿不下来。
所以,救援队只能在剩下的这半小时的安全时间内,自行想办法修通道路。并赶到希亚姆。
唐副营长再次报告:以他们现有的器材设备,要在不到30分钟内的时间内,修好这个直径18米、深5米的大弹坑,简直是天方夜谭。
联黎司令部作战处的参谋开始研究地图,寻找可绕行的道路。
可是。根据已知的情报,这一带的多条公路都被炸毁——也包括中国工兵营通往各个方向的后勤补给线。
当参谋们好不容易给唐副营长找到了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道路后,唐副营长却回复——那条路他过去带车队走过。由于路上有一个s形弯道,大型运输车辆无法通过。
一个个方案都被否决。
这时候,安全窗口的时间已经过去了40多分钟。
显然,工兵营的车队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在20分钟内赶到希亚姆了。
而更糟糕的是,以色列的侦察机和轰炸机,已经在工兵营车队受阻地点的上空盘旋。
这意味着,以色列即将关闭“安全窗口”,恢复其轰炸和其它军事行动!
没办法,联黎司令部作战处和唐副营长,都不得不决定——让车队立刻返回相对安全的营地。
工程车队的所有车辆,开始原地调头,后车变前车。
由于它们都是大型挖掘机、起重机之类的大型车辆,所以这个调头,也很麻烦。
就在车辆调头的过程中,以色列飞机就开始对道路附近的房屋和香蕉林,开始了轰炸。
而且,落弹点距离车队也越来越近,最近的也就三四百米左右。
情况真是紧张极了。
唐副营长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指挥官越是不能慌张,所以他在对讲机里发出的指令,反而比平时更加沉稳有力。
士兵们在他的感染下,也没有慌了手脚。
不过,当整个车队完成调头时,时间依然超出了规定的安全窗口时间。
万幸的是这个时候是白天,以色列空军大概也知道这是联合国的车队,才并没有对车队直接投弹。
唐副营长下令车队,全速行驶,终于在安全窗口关闭后的25分钟,安全地回到了军营。
以色列的飞机,几乎是追着他们的屁股后面,对他们所经过的道路和村庄进行猛烈轰炸。
这时候,连日来晴朗的天空,突然开始下雨了。
大雨一下浇灭了盛夏的暑气,为坚守在闷热的工事内的官兵们带了些清凉。
但是,唐副营长站在安全的工事内,透过观察口眺望着南方边境希亚姆的方向,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
他还在为自己没能充分利用这宝贵的安全窗口时间,及时赶到希亚姆,而自责不已。
与他这支先遣队的出师不利,形成反差的是——联黎司令部派出的救援队,虽然路程较远,却后发先至,如期赶到了希亚姆。
蒲英此刻,就真正地站在了希亚姆镇的废墟旁边,而不在是在梦中了。
☆、13章 饱和轰炸
眼前的景象虽然和梦中有些不同,但也是同样的断壁残垣,同样的残酷悲凉。
由于到处是废墟,街道上也布满了弹坑或是瓦砾,车队不得不在镇子外停了下来。
蒲英跟着大家下车,走近前观看。
刚才路上下起来的暴雨,此刻已经小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大雨的冲刷,空气中的腐臭味和血腥味,并不明显。否则的话,以当地这些天三十多度的高温,就算轰炸才过去一天,尸体腐烂的速度也是很快的,那味道一定十分可怕。
不过,雨水还是将瓦砾堆里埋着的血污冲刷了出来,地面上到处是一条条曲折蜿蜒的红色小溪。
放眼望去,歪倒的大树上、孤零零的路灯上、房屋断墙上,还有土石砖缝之中,总能不期而遇地看见一些吊着的、悬着的、夹着的、各种形态的残肢和肉块。
蒲英在镇口第一家倒塌的房屋边上,看到了半条被炸断的大腿,红白的血肉中露出了尖利的白骨断片——看上去残忍而可怕。
她心头忽然一阵恶心,头一低,干呕了起来。
“别看,别看!”梅医生扶着她,轻轻地帮她拍背。
戎飞跟过来,看了一会儿说道:“现在车子也开不进去了,里面的情况肯定也很糟糕,不如——你就在这边的车上等着,我和医疗队的人进去看看好了!”
蒲英一边干呕,一边摆手,却来不及开口反对。
还是梅骅骝帮她说道:“都到这了,你还不让她上去看看?你觉得,她能答应吗?”
“可是,你看她刚在这儿,就难受成这样了……”
“我没事!”蒲英缓过了点劲儿,直起身子说:“这点反应,我能坚持。”
“戴上这个。应该会好受点。”梅医生从助手那儿拿来了个活性炭口罩,交给蒲英,让她戴上。
戎飞又说:“可是下雨路滑,而且这里的路又这么不平。万一摔跤了怎么办?”
蒲英一听,也不由得犹豫了。
虽然木兰支队的姐妹们,个个在怀孕期间都没有怎么特别保养,虽然不参加正规训练,但也会有一些健身运动以保持肌肉的力量,好像也没谁出意外。
但蒲英也听说,有些孕妇摔一跤就能把孩子流掉了,甚至夸张的还有打个喷嚏、提一下重东西就流了的情况。
她毕竟是初次怀孕,心中是虚的,也怕自己是那种奇葩体质。
梅骅骝看出了她的担心。拍拍她的胳膊,说:“我陪着你,走慢一点,小心一点就是了。”
最后,他还低声对蒲英耳语道:“你的身体一向健康。这又是头胎,只要没问题,一般是很稳的。”
蒲英心里顿时安慰了许多。
她戴上口罩后说:“那我们赶紧走吧。”
刚走了两步,脚底下却踩到了淤泥中的一个不规则的硬东西,身子不禁歪了一歪。好在她走得不快,又有心理准备,第一时间就调整好了平衡。
站稳后。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块泥土,发现似乎是个相框。
蒲英忍不住弯腰,拿起了那个相框。上面的玻璃已碎,轻轻一抖,就稀里哗啦地掉落下来。
但那框中的相片却还完好而清晰,上面有六个人。
面容慈祥的老太太。魁梧的中年壮汉,胖嘟嘟、戴着花头巾的大婶,五官深邃的帅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