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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肯定。他犹豫着，但很快还是那么做了。他不能这样无用而被动地等待——如果他不想让寐罗彻底退出他的身边。他要让寐罗知道即使他们并不能成为伴侣，他们同样可以成为朋友。他只是不想失去寐罗。他不能再次接受一个重要的人将他舍弃。他不能接受。他不知道这对他的打击将有多大——但很可能会比他母亲所给他的更加钝重。因为他爱寐罗。
他再次屏息凝神地等待着。他的手指和他的嘴唇都在微微发颤。他的呼吸正在变得冰冷——然而他却再也没有听到寐罗接通通话的声音。当长久的等待音被硬性切断，他的眼前竟泛起一片令他惶恐的漆黑。他毫无意识地拿下手机，但很快又重新拨了回去。他坚持不懈地拨着寐罗的号码，几乎像是发了疯。然而直到他将手机折磨到完全没电，他也没有再次听到寐罗的声音。……当他再也听不到手机传来任何声息，他仿佛才知道他最好就此停止。即使再拨上几天几夜，寐罗也不会接他的电话。寐罗再也不会接他的电话。再也不会。
他握着已经全无声息的手机坐在那里，呆呆看着前面。
时间仍然在无情地流淌着。每一秒钟的滴答都像是一滴血液坠落。他的面具在逐渐裂成无法粘合的碎末，他希望萝拉不会回来——此刻的他再也无法堆砌出一张伪装完好的脸孔。他失去了微笑的力气。他遗落了他的心脏。他的感情世界一片支离破碎，土崩瓦解。他再次对于自己的存在意义感到强烈的痛苦和疑惑——为什么他始终只在伤害里生存？？为什么他总是要面对这些——这些只有着伤害与被伤害的现实之中？这就是所谓的正视生存？？
他感到好笑。他感到可悲。这个世界竟是如此地令人绝望。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坐了多久。如果萝拉再也不回来的话，也许他能够坐到世界末日——坐到再也无法支撑彻底倒下为止。他希望萝拉不会再回来。他希望萝拉永远不会回来。那么他就再也不必伪装和硬撑。然而如果萝拉回来了呢？？……也许他还是要继续下去。继续做他的模范丈夫，继续这种荒唐可笑的生活。继续伤害他爱的人，为了一个他并不爱的人。
阳光慢慢消散，暮色投入房间。短暂的余晖之后，黑夜席卷了一切。
他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倾听着房间里这片令人窒息的沉寂。冰冷，黑暗，沉默而绝望的气息包围着他。他不想挣扎，更不想逃离。如果心灰意冷能够让他完全脱离痛苦，那么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逃避法。即使任何一种逃避都是被人耻笑的懦弱行为。那又怎样？？
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窗边摇曳着的矢车菊上，凝滞着黏著着，久久不曾离开。
终于一声门响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他不由得一阵紧张，迅速抬起头望向书房外——许久之后他才意识到外面有人在敲门。即使他不觉得萝拉会是个出门忘记带着钥匙的粗心女孩，但谁又没有不犯错误的时候呢。他起身僵硬地走出去，穿过客厅停在门前打开房门。
站在外面的人并非萝拉。那根本不是萝拉而是……
他愕然睁大眼睛。然而下一秒他已经无法自已地上前狠狠抱紧了寐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便已经在寐罗怀里咬着嘴唇闭上眼睛。那个男人的手臂有力地揽着他的身体将他紧紧箍在怀里仿佛再也不想放开。他嗅到寐罗身上的熟悉味道，这让他猛地涌出眼泪。
仅仅是一滴苍白的液体。他将头埋进寐罗怀里，一言不发地紧拥着寐罗。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他已经开始手臂发酸，而身体则在发着抖。
“你的妻子呢？”寐罗低声问到，“为什么她还没露面？？”
“……和你的妹妹出去，”尼亚回答，“也许很快回来。”
“我想你想得发疯，”寐罗伸手将他的头部紧紧按在肩上，侧头吻着他的发丝。“想你。”
“我也是，”他微微抖着声音说到，“我想你。很想你。”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寐罗问到，“为什么不对我说？？”
他更紧地抱着寐罗。“别退出我的生活，”他恳求着，“别离开我。”
寐罗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今晚你跟我走。”他沉声说。“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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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拉很可能马上就会回来，”尼亚推开寐罗，“或者……你要进来吗？”
“跟我走，尼亚。跟我走！”寐罗捉住他的手，眼神恳切，“我那么想你。”
“我也想你，寐罗，”尼亚看着他，“但为了能够在一起而伤害另一个人——我并不觉得这样的爱情能够给我带来快乐。……这并非是我在道貌岸然地宣扬道德表示自己有多高尚。也不是我不够爱你。我仅仅是品尝过被人抛弃的滋味，就我所知那是最痛苦的……”
“你却忍心让我品尝？”寐罗失落地反问，“为了不让你的妻子受伤，你选择让我代替她品尝那种世界上最痛苦的滋味？……你不能这样无情，尼亚。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就应该比她更坚强并且承受更多？？……性别不意味着任何，尼亚。在感情上没有天生的强者。”
尼亚沉默了。“但是，”他再次开口，“你会选择放弃这个世界吗？”
寐罗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萝拉会因为你的离开选择自杀？？”
“我不知道。……我仅仅是——我仅仅是惧怕出现这种结果，”尼亚再次摇摇头，目光落在寐罗身后的石子路上，“对于萝拉而言，她的世界里只有我。而我不能保证在我离开后是否会导致她的整个世界崩溃——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无法挽回的后果，我又该怎么办？？”
“你一定要确定我同样会选择这种方式才会选择我？？”寐罗愤怒地反问，“那么好吧——好吧，尼亚，你要听好。得不到你，我宁可死。我决不接受你和其他人在一起——”
尼亚愕然地看着他。“……我并没有要求你这么说，”他窒息地说，“收回你说的话！”
“为什么要收回？我已经说过了！”寐罗咬牙，“得不到你我宁可死！你听到吗？！！”
“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尼亚恐惧地说，“决不是。你不能这样骗我，寐罗。……”
“这是！这完全是我的想法——这是真真正正的我的想法！”寐罗握紧他的肩膀，强迫他的眼睛停留在自己脸上，“当然，我说了，这只是我的想法。至于你，有权力忽视它甚至不予理会。你有足够的权力去选择。我只是一个等待被选择的结果而已。你可以选择她或是选择我。我仅仅是让你知道我的想法，然后，我不会对你的选择做出任何抱怨。我保证。”
“寐罗……”尼亚痛苦地叫了一声，“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我这样为难？？”
“否则我该怎么办？”寐罗冷笑，“我要痛不欲生地接受和你一辈子只能做朋友的事实——看着你被这样一个完全形式主义的婚姻折磨，守在一个你并不爱的女人身边，只为了不让她尝到你曾经尝过的那种被抛弃的滋味，甚至不惜以我们用整个余生来忍受为代价？！”
“不，事情不是这么——绝望，寐罗，”尼亚悲伤地说，“也许你还会遇到另一个人——也许你还会爱上别人。我们仅仅有过一天的接触……这太短暂，这并不意味着长久。也许当我们在一起之后你会发觉我们根本不适合彼此。到那时又该怎么办？？……或许现在，或许现在我们彼此相爱，但仅仅是现在。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而得到的往往就不再好——”
“不要用你那套习惯性的自欺欺人来迷惑我！”寐罗打断他，“我不会听你这些愚蠢至极的见解——这种完全是自我安慰的蛊惑人心的废话！我不会想到这些，我没有力气去思考你那些混蛋逻辑！而仅仅想到我不能得到我爱的人，这些就已经足够让我痛苦，你明白吗？！”
“我明白，”尼亚垂下眼睛，“我当然明白。但渴望与现实却是两回事……”
“好吧，你给我停——我问你，”寐罗深吸口气盯着对方，“今晚你会不会跟我走？？”
尼亚抬起眼睛茫然地看着他，“……走？”他问，“去什么地方？？”
“你没有必要去关心我们要他妈的去什么地方——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寐罗吼到，毫不留情地打断对方的所有疑问，“告诉我——你选择跟我走，还是留下？？”
尼亚踌躇起来。“我……”
“求求你，拜托你，答应我尼亚——跟我走，”寐罗用力握紧他的手，“跟我走。”
“那么我还有可能回来吗？”尼亚不安地问，“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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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让你回来——如果你坚持的话，”寐罗说到，“但是今晚跟我走，尼亚。我不能再这么忍受下去……我已经这么久没有看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他伸手爱抚着尼亚稍显凌乱的卷发和尼亚的脸颊，目光带着强烈的渴望和期待看着尼亚，慢慢凑过去小心翼翼将嘴唇贴住尼亚的，而后索性一把揽住尼亚紧搂在怀里，衣服摩擦着发出瑟瑟声，他专注地吻着尼亚，而尼亚也同样给予着他胶着的回应——即使仍然担忧着萝拉随时会出现在面前，他却不能抗拒寐罗的热烈索取。他同样需要寐罗。他是那么想念寐罗，不比寐罗想念他少。
他们缠绵而深情地吻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彼此的嘴唇。
“告诉萝拉你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寐罗低声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然后跟我走。”
“可我们去什么地方？”
“我去什么地方，你就去什么地方。”
尼亚沉默地垂下眼睛。他知道他不该这么做。他没有理由抛下萝拉跟着寐罗离开。但他却又那么想念寐罗，他恐惧着寐罗会彻底离开他的生活——这种恐惧几乎要远远甚于他担忧萝拉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崩溃。他突然希望他们之间并不是真正的爱情。三流小说里才会有的天长地久不可能出现在现实当中。也许他们相处一段时间后便会发觉现实远非想象——他和萝拉不正是验证了这一『真理』？？……热恋中的人总是会以冲动的目光看待对方的一切。在彼此眼中他和寐罗此刻都是完美的——而真正的不完美只有在共同生活中才会慢慢显露。
他抬头看着寐罗，对方正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突然扰乱了此刻的寂静。当尼亚听到那是萝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迅速推开寐罗和那个男人保持着一段距离，萝拉和梅西尔说笑的声音逐渐靠近，直到两个女孩出现在他们面前——当看到尼亚对面还有着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们不由得愣住了。
“哥哥？”梅西尔先叫了出来，而后迅速跑过来停在寐罗对面。“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寐罗耸耸肩，故作轻松地朝她笑笑，“我想要来纽约拍些照片——顺便看看你是否把我的信亲自送到收信人手里。看起来你做得还不错，真抱歉我担忧过虑。”
“你不相信我？”梅西尔顿时挑起眉毛尖叫，“你居然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妹妹！”
“因为她实在和我太像所以我恐怕很难相信她……”
萝拉跟着走过来停在寐罗面前，“进去坐吧，寐罗，”她微笑着说，“你们两个不冷吗？一定要站在门外说话。”而后她略带责怪地看了眼尼亚，“为什么你不让寐罗进房间？？”
“呃……我……忘了，”尼亚结结巴巴地答着，“我——我没想到……”
萝拉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寐罗，“我的丈夫总是这样，”她说，“你不要介意，他经常这样心不在焉——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小说家所生活的世界有多美好。不是吗？？”而后她挽住尼亚的手臂转身朝台阶走了上去，“来坐吧，你们兄妹两个。我们还能喝杯咖啡。”
“呃——我还是不打扰了——”寐罗不安地说，想要推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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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缠绵而深情地吻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彼此的嘴唇。
“告诉萝拉你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寐罗低声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然后跟我走。”
“可我们去什么地方？”
“我去什么地方，你就去什么地方。”
尼亚沉默地垂下眼睛。他知道他不该这么做。他没有理由抛下萝拉跟着寐罗离开。但他却又那么想念寐罗，他恐惧着寐罗会彻底离开他的生活——这种恐惧几乎要远远甚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