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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怀殇隐隐察觉他的用意,却不能肯定,便试探道:“你的意思是,要和邪教中人谈判交涉?”
百里云骁颔首。
甯怀殇蹙眉道:“只怕他们不会答应。”
百里云骁闻言只是笑,“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行不通?”
甯怀殇顾虑颇深的道:“即便他们答应互换人质,也难保不会反悔,到时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任何事情总要试过方能知道结果。”
“也罢,我们回去和众人商议一下,再行决定。”
考虑到交通等地缘关系,正道人马选择了下山最为便利的日月行殿作为落脚点。各派弟子以天师教、紫青剑派、雷东等游侠为首分成三大系,由百里云骁、玉真子、甯怀殇三人统领,分别负责战略攻防、日常巡卫、后勤安排等诸多事务,连日下来倒也有条不紊,没出什么大乱子。
蟾宫方面果如百里云骁所言,接连数日按兵不动。
局面僵持若久,交换人质的建议一经提出,并没有多少人反对。
江湖恩义,到底还是救人为先。
分歧的焦点在于换回人质以后该采取何种行动:天师教及各派新进弟子多主战,认为可假意请和,实则攻其不备,一举拿下蟾宫所有城池;紫青剑派及各路游侠主和,认为人无信不立,只要将解剑峰一分为二,双方约定互不侵犯,未来自当和平共处。
两派人士各执一词,久无定论。最后还是玉真子说服了众弟子,由甯怀殇出面向蟾宫交涉。
四周通路被堵死,蟾宫倚靠机关巧术本就无法久持。月隐麟私心亦不愿再起纷争,便着温初晴出面答应正道提出的条件——人质互换,以珍珑台划界,分而占之,此后楚河汉界,永不相侵。
交换人质的日子约定在两天后。为避开山上的机关陷阱,甯怀殇把交换的地点选在了地势空荡的雩梦崖附近。
那一日天空飘着细雨,却无人打伞。
中原与蟾宫分别以百里云骁与月隐麟为首,各自押解数以百计的囚俘抵达山崖,签订互不侵犯协定。
众目睽睽之下,百里云骁与月隐麟交换文书,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与快意。
然而在人质交换成功之际,变故陡生,血腥的味道顷刻间将这点轻松与快意冲刷得荡然无存。
“魔头哪里走!今日我要你偿命!”
“邪教中人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大家一起上,拿下邪教恶徒!”
早有蓄谋的主战派高喊着煽动人心的口号汹汹而来,蟾宫众人措手不及,一时间兵败如山倒。
饶是月隐麟神功盖世,亦因心有旁鹜而力不从心,陷入了人海战术的重重包围。
雨水打湿长发,乱发随风飞舞,虽掩去了月隐麟的面无表情,却掩不去他满手的血腥。
他杀一个人只用一招,拦腰斩断,任由飞溅的污血模糊眼眶——
来一个斩一个,来一双斩一双。
到最后,他的四周满是尸体横陈,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百里云骁眼睁睁看他一身白衣胜雪在风雨中染成血色,心如刀绞。
事已至此,争辩是非对错显然无济于事。
因为站在他身后的,同样是他不能伤害的兄弟。
他唯一能做的,唯有护着那个人安全脱险。
只不过,月隐麟没有给百里云骁靠近的机会。
踏前一步是永无止境的杀戮,往后一步是悬崖。
他已退无可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顷刻之间又有十来个不怕死的天师教弟子运剑启阵,一心一意要致月隐麟于死地。
汇流成束的剑光转瞬及至,天际骤然划过一声轰然雷响,巨大的声势几乎震慑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宫主!……”
撕心的呐喊传入耳中,百里云骁悚然惊醒,眼前一抹青影自崖上飞掠而过,似一道惊雷。
他飞扑过去想伸手拽住什么,终是没能来得及,掌心只余一角残衣。
……
是温初晴。
他竟跟着月隐麟跳崖了。
天地浩荡,挚爱无声。
最后选择与之并肩的人,不是他。
百里云骁闭了闭眼,滚烫的泪水终于混着雨水淌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解剑峰山势奇峻,钟灵毓秀,地脉走穴暗合八卦方位,处处皆有玄机。雩梦崖位北,主坎位,抱元宜守。蟾宫曾在这里大兴土木,运用机关巧学修建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地下之城,外围遮障隐蔽,常人难以窥见其秘,崖上、崖下浑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景,此举无疑为今朝蟾宫蒙难留下了宝贵的后路。
当今武林风雨飘摇,蟾宫存亡不过在一线之间。早在赴约之前,月隐麟便已设想了最坏的可能。答应和谈,不过是因他心里对百里云骁存有一点私心,如果可以,他宁负天下人也不愿与之为敌——
但身为蟾宫宫主,他不可能罔顾大局。
在押送囚犯上山之前,月隐麟亲选了一批死士随行,并交代梅落整军待命,一旦雩梦崖发生变故,即刻率所有部众由密道撤入地下城,不得轻举妄动。至于梅落的立场,月隐麟虽有怀疑,此时此刻却也只能选择相信。后来的事实证明,梅落与百里云骁确有私交,但在大是大非之前,他到底还是站在蟾宫一方,且倾其所能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其时月隐麟毫无预兆的从雩梦崖一跃而下,尽管温初晴心里早有准备,仍是心忧如焚。他紧随其后跳下悬崖,方知是虚惊一场。
因天气之故,雩梦崖石壁湿滑,肉眼所见并无明显的着力点。但隐没在云雾缭绕的半山崖处,却有人工打磨的石阶散布其间,星星点点直通崖底。
温初晴跳下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伤,故而坠崖不久身子就有些失衡,好几次险些攀不住崖壁,不得不放缓速度。月隐麟察觉到他力不从心,在距离崖底约百丈高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了?”
“……无妨,宫主先行一步,属下随后就到。”
温初晴呼吸不稳,略带急促的声音响彻山谷,月隐麟怎会听不出异样。他没有再说什么,足下借力一蹬,身姿飘旋,竟是纵壁而上。
“啊、宫主……”
“别说话,抓紧。”
月隐麟不顾温初晴惊骇的表情,一把揽住他的腰身往背上一带。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在虚空中做来可谓步步惊险,温初晴生怕他一脚踏空,只好趴在他背上一动不敢动,待有惊无险的到达崖底,方才长出一口气,挣扎着从月隐麟背上下来。
“属下无能,连累宫主了。”
语罢便要拂衣下跪。月隐麟见状振袖一扫,硬生生阻止了他的动作。
“此地没有外人,温殿主不必多礼。”
“……是。”温初晴强忍身体不适,四下环顾一周道,“这里到雩梦城尚有一段路程,眼下天色已晚,不如先就近找个地方休息吧。”
“也好。”
月隐麟顾虑温初晴身上有伤,自也不急于赶路。两个人在林木茂盛的山野小径兜兜转转,果然发现了一处适合藏身的洞窟。
“嗯?……这里好像有人居住。”
温初晴边走边沿途打量,发现外面阴冷潮湿,洞内却异常温暖整洁,空气中隐隐还有食物的残香,处处昭示着有人居住的痕迹。
月隐麟心念电转,不待温初晴反应过来便朝洞窟深处疾掠而去。
温初晴正错愕间,蓦地听见前方传来铿锵交响,心头不由巍巍一颤。
莫不是……
待他急匆匆赶到的时候,月隐麟正与一个红衣男子缠斗一处,那人赫然就是失踪多时的阮空绮无疑!
“阮弟…怎么会是你?!……”
温初晴万万没想到阮空绮还藏匿在山上,霎时怔立当场!
阮空绮也没料到他们会找到这里,只当是自己行藏败露,不禁怒火攻心:“温初晴,枉费你我同门一场,想不到你竟对我赶尽杀绝!”
不!不是这样的。温初晴想要澄清,一开口却无从解释。显然的,他不想帮月隐麟杀阮空绮,却也不能帮阮空绮对付月隐麟,内心天人交战,故而站在旁边迟迟没有动作。
月隐麟没了后顾之忧,出手更为狠绝。阮空绮虽习有巫阳内经,奈何修为不纯,又兼前段时日受伤身有沉珂,根本不是月隐麟的对手。眼见月隐麟持剑斜刺而来,他躲避不及,身上旧患迸发,伤口在刹那间血流如注。
“唔……!”
肋骨受到重创,痛,教人恨不欲生。
阮空绮垂下头,既不去看月隐麟,也不去看温初晴。他双目血红,死死的盯着地面,似一头筋疲力尽的困兽。
月隐麟心谙只要再一剑,此人将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他这么想的时候,确实也这么做了。
只不过在同一时间,旁边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温初晴无愧为蟾宫炼气修行第一人,防御之术绝非常人能及。
阮空绮原本抱定必死的决心,谁知剑气临身一刻,却被温初晴以身体为盾挡了下来!残余的剑气折射到洞壁,砂石滚滚而落,整个洞窟摇摇欲坠。
待烟尘散尽,月隐麟负手站在那里,冷冰冰的脸上面无表情。
然而不等阮空绮庆幸,温初晴回身一掌打在他任督二脉,刹那间真气爆冲离体,他一身武脉悉数废尽!
“你!……”
阮空绮一脸震惊的看着温初晴,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手脚使不出半分力气。似曾相识的巨大恐惧在一瞬间袭上心头,教他喉头涌上阵阵腥甜,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很快就昏厥过去。
月隐麟眼里的意外之情一闪即逝,淡淡对温初晴道:“他四肢筋脉有损,这段时间行动自如全赖巫阳内力支撑。你废了他的武功,等同让他变回一个废人。”
“属下别无选择。”温初晴的眼神痛心疾首,不禁跪地请求道,“阮弟过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宫主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
月隐麟看着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然后呢?以后你有何打算?”
温初晴苦笑,“就算他变成一个废人,我也会照顾他,这是我欠他的。”
“……我答应你,起来说话吧。”
“……等等。”
忽地,温初晴像是想到什么,探手在阮空绮身上按了按,暗暗皱了皱眉。
“怎么,你以为他会把巫阳经带在身上?”
月隐麟一眼看穿他的用意,温初晴也不否认,“巫阳经毕竟是宫主之物,留在阮弟手里不是什么好事。”
“不用找了,巫阳经不在他身上。”
温初晴听月隐麟口吻笃定,不禁疑惑道:“宫主如何知晓?”
月隐麟斜睨了他一眼,并不多说什么,只道:“经书我已经找到了。”
“什么?!……”
温初晴颇有些难以置信,然而月隐麟的下一句话,更是有如当头棒喝——
“经书就藏在点军殿内,温殿主的寝室之中。”
“……”
久久的沉默之后,温初晴艰涩的开口,“宫主是在怀疑属下?”
月隐麟闻言笑了。
他不爱笑,这一笑却暖如春风——
“若是温殿主有此野心,我也不用如此煞费苦心了。”
“嗯?宫主此言何意?”
温初晴怔怔看着他,不明所以。月隐麟道:“经书是阮空绮放在你房里的。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日后你可以亲口问他。”
“既然宫主早已知晓,为何不早日……”
温初晴想到现在点军殿说不定已被中原盟军占领,霎时揪心不已。
“放心吧,经书我早已派人取回,原本打算改日亲自送你的。”
此言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温初晴越听越感惶恐,“巫阳经乃本教最高圣物,宫主断不可如此轻率处置……”
月隐麟像是早知他会有如此反应,摆了摆手道,“此事容后再提。你受了伤,先坐下休息吧。”
沉默下来的两个人心思各异,此后无话。
待翌日天明回转雩梦城,梅落早已命人在门口迎接。
阮空绮仍昏迷未醒,温初晴为了照顾他先行请辞。
月隐麟见梅落将一切打点甚妥,蟾宫财物安然转移,各路弟子安置其间秩序井然,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想不到梅阁主也是个心细之人,以前倒是我小觑你了。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说这句话的时候月隐麟并无嘲讽之意。梅落却似犯了错一般,低着头呐呐道:“宫主明察秋毫,属下不敢邀功。”
月隐麟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梅落,一双水波潋滟的桃杏眼似笑非笑:“梅阁主,你的腿怎么样了?”
梅落一惊,竟而语塞。
月隐麟忽地沉下脸来,“你真当我对你一无所知?”
话已至此,梅落自知无可隐瞒,豁然自轮椅上站起,扑通一声跪地自承:“属下知罪,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