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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从嘉指尖微微使力,面上却是依旧淡如远山安然如故,“怕是教晋王白白准备了……”
赵光义沉吟良久,啪地一声和上了盖子去。
“既然是看不见,那便说与你听,礼贤馆已经俱在晋王府掌控之中,夫人风华正茂……违命侯可舍得?”
他等着看李从嘉动气的模样,那人字字句句听得分明却依旧是丝毫不见激愤,他再平常不过地开了口,“晋王,既都是明白人,便直白地说清,我于城破之时便有思量……晋王可是忘了一件极重要之事?”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连山惊鸟乱(中)
赵光义不耐开口,“你想说什么?”
“晋王可还记得当日我在金陵皇宫之中第一次见到你所为何事?”
赵光义忽地有些明白过来,“你……”
“你身有霓裳羽衣舞真正残谱。”
“那又如何!”
“当日我便曾问过你,是否认识江正。”
这名字一出他陡然惊了心,“我不认识他!”
“这时候便是不认得了?当日长老可是说……与他是旧识。”李从嘉那茶水饮完,略略取了一侧的锦帕来以袖遮掩优雅拭净了茶渍,“晋王错就错在不知道一件事,我曾亲至安东寺询问此谱下落,所以……”
“闭嘴!”赵光义忽然一把将他从椅上扯起抵在一侧墙上,空荡荡的眼睛却让他止不住战栗,“你知道些什么?你去过安东寺?”
那人对他一瞬间而起的怒极丝毫不以为意,轻轻靠在那墙上抚平了袖口,“晋王……不是赵光义吧……唔……”
喉间死死被人握紧,那人阴寒冷到了的极致的声音吹在耳畔,“这一次……你不得不死了……李从嘉,你别怪我……”
他依旧笑得温良如玉,鼻尖满室久违了的紫檀香气,“如若我……咳……猜得不错,晋王如今依旧忌惮圣上,今日我死在这里……”
“是……你眼目之事皇兄至今未曾追问便已经是幸事……”他指尖有些犹疑,李从嘉一把推开他,“晋王无需如此失态,听我说完可好?”
“明言不过,晋王之所以困住礼贤馆一行,今日又来此要挟于我,无非便是怕我于圣上面前说些你在南国之事?”
赵光义不置可否,“我还需些时日,如今不论因何都不能触怒他出了差错,所以必须隐忍一时,否则我方才当立即杀了你李从嘉!”
李从嘉渐渐听出了他话外之音来,心里立时一惊却是必须压制下来,“晋王……如此说来……”
“知道得太多不好……”
李从嘉便也就真的改了口去,“那么想来南国之时,很多事情并不是圣上授意?”
“是,你是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这些?李从嘉……你可当真是非同一般,他无论如何都不肯伤你,此次攻城也是左右犹豫……”
那银狐色的人听了事情的原本面目后却又更显得颓然,他慢慢地退回了那方榻边斜斜倚着,竟是倦怠无比。
错了很多事情,可是如今一切都解释不清了。
还有那谱子,他确是亲手为自己带上的镯子,这总赖不得别人,李从嘉固执地抓住他的罪孽不肯放手,如今走到了这个地步……
他怎么告诉自己其实一开始都错了?
赵匡胤无心或是有心,结果俱是一样,他终究是毁了一切。
“晋王,交换罢了,我不会将我知道的告诉他,你也休想要挟礼贤馆中南国余众助你成何图谋。”
赵光义愤然思量一会儿,只望他的眼目,他本是想拿女英的东西来刺激他,却不知他依旧是看不见,心中又是极清醒,远比他想得明白。赵光义终究是合上了那盒子拿在手里,“好。你可要明白,李从嘉,你若是说了……只能让我所想之事提前……既然违命侯眼目一时仍旧未好,那这礼便留着违命侯痊愈之时再送来庆贺吧。”
那人便是靠在那里重又系上了那绸带去,“……他视你如亲弟。当日为了救你,甚至不惜涉险和李弘冀倒戈相向。”他的话说得无悲无喜不带些许情绪,却是分明意思了然。
赵光义带了那盒子转身拂袖而去。
你没有退路,我也没有,他的恩惠从来不是因为我。
那锦盒里盛的正是女英贴身之物,血玉石。
赵光义出了檀阁心神犹自不定,本来全无了再去参见赵匡胤的打算,忽地见了王继恩远远地候着,走过去,这奴才却先开了口,“圣上正要命人去宣晋王进宫,王爷既来了,便直接去吧。”
“圣上为何突然宣本王?”
王继恩望望四下无人,“许是违命侯的眼目之事,奴才见御医方才也入了殿去。”
赵光义听了便也是心里清楚,将那锦盒放入袖中藏好,整整衣裳一如往常随王继恩去。
遥遥起了些弦音,宫廷乐伶也到了该为上元节准备的时日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连山惊鸟乱(下)
入了殿去,赵匡胤恰是正在听御医回禀今日违命侯脉象情况,见了晋王,抬手令人止了声音,“余人先候在殿外,光义。无需多礼。”
赵光义略扫向一侧匆匆领命而出御医,“皇兄突然召见御医,可是龙体不适?”
赵匡胤坐在龙椅之上摇首,“不,此番宣你前来也是想弄清楚违命侯眼疾之事。”
他心里愤然却是强压下去,果然是憋不得了,仍旧是想要问清楚,“大哥有话便可直言。”
“违命侯眼疾突发,恰是你在江南之时……何况,我也知晓你于南国之时对他药方动了手脚。”
赵光义笑起,“大哥此话倒似怪罪光义,违命侯若非失了眼目,江南一时半刻必不会这般溃败,此为不得已而为之。”
“我在你临走之际嘱托过什么?”
“大哥嘱托万万不得伤了江南国主。”
“你却做了什么?”
“大哥!你当真是黑白不辨,如今彻底被个妖人迷了心智!”赵光义立时便觉得他此番言词简直就是太过可笑,“他李煜与我朝终究对立!保他一命尚存本就是大哥心有顾虑,否则当真让他烧死在那殿里又有何错?”
“赵光义!”赵匡胤立时起身直直望他,赵光义动也不动同样于下首迎着他目光不曾开口。
没有多长的时间,不过就是瞬间凝滞的空气,逼仄得人喘不过气来。
窗外的雅歌恰是完了一遍,空落落的悄无声响。
赵匡胤摇首,他望着赵光义的眼睛,“此事姑且不论,如何大哥都不再计较,只是……既是你用的药,现在仍需你治才好。”
赵光义想他宣自己是要如何,原来仍是在想尽办法治好他的眼睛,“想来大哥近日一直在想法子让他身体恢复,咳血的病症是心血耗损所致,他若能不动气便一时无忧,这眼目……诱因已经找到了,对症下药解了莨菪便也能好了,无需光义费心违命侯也无大碍。”他语气已经冰寒至极,这一身的明黄穿得太过于玩笑,如今这人一心一意便是只想着怎样去弥补李煜,简直就是……
让自己看不起。
赵匡胤见他面色微微一变却又恢复了平常,“光义,大哥知道你再想些什么。只是我不能放手,我必须要治好他……”
深邃殿内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回荡,最上方一座龙椅暗金的光泽隐隐透出,赵光义眼睛盯着不放,却是笑了,“大哥,光义一再劝慰,此人注定要误了大哥功业,大哥也执意如此?”
赵匡胤忽地背过了身去,负手而立半晌无言。
“大哥,留他一命已是仁至义尽,圣上对违命侯容忍礼遇再三,朝野都看在眼里,大哥是执意要赌?”
“为了一个人……甚至是一个男人……大哥也要赌?赌注是这山河,这天下?”
那人的背影依旧不输旁人,举手之间便是霍如气度不凡,不是一味狠绝而是分明的气势分明。
此时此刻他却突然不敢转过身去。
伸出手扶在那龙椅上,赵匡胤终究开了口,“朕要你……治好他的眼睛!”那话间的不容置疑丝毫不逊往日。
赵光义躬身领命,“臣弟尽力而为。”同样是转身而出再不多言。
晚膳而后,又到了服药的时候,赵匡胤依旧躬亲驾临药至檀阁之外。
今日赵光义亲自去查看了各味药材,他必是不肯让李从嘉当真无碍,纯是样子做足,一一核查无误只言他服三日便可见效。
晋王随即出了宫去,不肯再与赵匡胤多费唇舌。
其实他如此举动早便是四方异议不断,赵匡胤命人捧着那药随自己入了檀阁去,他是输了,彻头彻尾,他要让他回到以前的样子。
皓腕凝雪,碧衣倾国的李从嘉。
伶人的曲子重又在夜色里缓缓而起,赵匡胤记起来就快到上元节了,“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地京……”
一曲无声。药香弥散,叹息不得。
第二百七十八章 萧条益自伤
金玉箜篌声声雅音不绝,飞云驻空流连往复,兰花含笑便是又待一年佳景时节。
赵匡胤见了阁外守卫的大内禁军,这才记起白日里是自己气极下了令去彻底地禁了他的足,开口便想着让人撤去,又想起来他那般云淡风轻挥手就能诛神焚仙的样子,终究是不能再有万一,这一次怪我也罢,无论如何也得把你锁住。
仍旧让人看守檀阁。
阁内一片暗色的光影,四下唯有一颗宝珠之晖难以顾及全部,只略略地能让人看清脚下的路,为了他的眼目这里也再不敢有其他灯火,流珠一个人侍立门外,见了圣上一行过来低首行礼。
赵匡胤压下声音,暗暗问她,“违命侯今日感觉如何?”
流珠不抬首,“晋王来探过,无碍。”她终归是跟了李从嘉这么久的身边人,他的性子最清楚,若是让赵匡胤知道他曾动了气此般不好定是要怪死自己。
赵匡胤一听有些奇怪,“晋王来此?”
“是。”
他捧了药进去,李从嘉恰是躺在榻上面向内,落下了一侧的纱去。
入了夜后檀阁室内更显幽暗,赵匡胤有些不惯半晌才缓得些,“从嘉。服药的时辰到了。”
那榻上的人影不动,赵匡胤想他怕是仍旧是白日的争执挂心,也就自己过去探探他,纱后覆手在那腰间,“起来服药。”
冰凉凉地依旧不动,赵匡胤想想这般光景也不致便入睡去了,“白日如何且先不论,药定是要喝的。”他言下之意便是先开了口解了那场对峙,也让他先宽心,却不想李从嘉依旧不动。
只能先放了药去,过来让他起来,手刚至他肩上李从嘉却突然开了口,“如若没有我几次相负……如若不是晋王,你是否一定要覆灭唐国?”
赵匡胤坐在他身边松了手去,“我应过的,送你三千里山河,你如果肯……罢了,我本不想如此。赵匡胤的心意凤凰台上刻得清清楚楚,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起来服了药,我就出去。”
他知道他有多难,这么清瘦的一身秀骨背着万人的国恨家仇负累不去,他日日夜夜都睡不得,自己把他关在这里……确实也算得是关在这里。
他如何能轻易地说放下了就放下了,如今的李从嘉和赵匡胤,早便是全然对立回头无岸。那榻上的人忽地略略颤了身子,赵匡胤看不分明,只当他又动了心火,“不能再想了,你好生服药,我看完你服下就离开,不再多说其他,待得眼睛好了……就放你回去。”
李从嘉的眼上重又系上了那方绸带,却是死死揪着那方银狐皮毛心里悲伤无解……赵光义说过了,这本不是他的本意……
不是你的本意。
可是几番彼此相误谁也挽回不了最后的结果,过程不论孰是孰非,这国恨之仇已经不能更改了……
“为什么……”他喃喃地翻过身来,慢慢地撑起来接过那温热的药,“为什么……不能早一些……早一些让我知道,或是你……不要这般执着,我们今日都能好过一些……”他幽幽地叹息,一口一口服了那苦涩到极点的药去,唇齿之间竟然一点也不觉难耐……
心里更苦。
说不出道不明,他只是很想……试着去放下一次。
第二百七十九章 未饮先如醉(上)
赵匡胤在一侧见李从嘉慢慢地自己服下药去终于是放了心,平日总需一番劝慰多方想法子才能让他服下药去,今天倒是分外的顺利,“好,这药定会有效,你安心歇息,我回去了。”
晋王当真比你狠绝……他这时候告诉了我一切,却比不让我知晓一直对你心存恨意要痛苦得多。
因为我知道了也改变不了结果。
他真是……比你狠得多啊……所以他怎么能是那个孩子呢……那个你说过的,纯良怯懦,一心跟随你的孩子。
李从嘉心里千万念头忽地全都被那一碗药的苦涩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