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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何以成妻-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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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送信么?那怎么去了这么久?”

  “成人之后,我这是头一次登门,任世伯留着说了两日话,总不好辞。”承泽解释着,看她仍是放不下,便碰着头轻轻揉着,“知道你惦记着,这不是一应酬完就赶着回来了么?进了府门到现在,还没歇过一刻呢。”

  静香这才觉出自己这般紧贴着问,倒像是,倒像是当年娘亲与公干归来的爹爹一般……只是,羞倒罢了,也怪自己,只顾埋怨他去得久,竟是也不问这一路可是颠簸,茶饭可曾当紧。看他还不及换衣裳,一夜的风尘水露,心疼道,“一早就进门,这么远的路,怎么连夜走?不知投客栈么?”
 
  “本是住下了,可睡不着,白躺着做什么。”

  “躺着也是歇啊,偏是这么个急性子。”

  “你还说我,看看,”他又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这些日子都一天只两顿,昨儿夜里吃了一小碗粥,今儿早起到现在,只一杯茶?”

  一句话说得她又是羞得无话,只能怨自己身边人,“……荷叶儿这丫头,就是口无遮拦。”

  “呵呵,她哪是跟我口无遮拦。今儿早一回来,他俩就见了。”

  听这话,知道说的是福能儿,静香便也顾不得自己,问道,“这究竟是怎么着?福能儿常变着法子来,开始就是找骂,如今三天两头不是小蝈蝈儿就是小八哥儿,那个也终是被哄乐了,还哄得这么嘴碎。” 

  “呵呵……”承泽笑得不得了,“若非如此,她今儿怎么能给我看门儿?”

  “我就知道是你使坏!”静香气得抬手狠狠捶了他一记,“你当她是什么?使不得银钱,你倒会使人心!” 

  “这怎么叫使人心呢?福能儿究竟如何讨她欢心,我可从来没多过一句,讨得到,是他的,讨不到,那就是别人的。更况,你情我愿的事,咱们外人多什么嘴?”

  “她才多大啊,你们就动这心思?”

  “福能儿如今也没正经说什么啊,不是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么?可你不想想,再小她也要长大,也得嫁人,你总不能栓她一辈子,是不是?” 

  “可,可是……”本是心急也生气,怎么又被他说得没了理,一时蹙眉撅嘴,只能闷着。

  “呵呵,好啦,”承泽抱着哄道,“我多嘱咐福能儿待她好就是了。你放心,待论到那一天,只要荷叶儿不愿意,我绝不会让福能儿多纠缠。这回行了吧,啊?”

  静香从来提起福能儿都只觉臊得慌,从不敢正经看他,遂这一回倒真是没底,忧心问道,“那,那福能儿,是个好的么?” 

  “也不看看跟的哪个主子。”

  听他这么腆着脸充自己的门面,静香更做忧心,叹了口气,“正是这话呢。” 

  “哎!”承泽立刻挑眉,“这么拐着弯儿骂我!” 

  “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你当我……” 

  “我是说,我哪里拐弯儿了,明明白白的。”

  “好啊你!”承泽笑着一把将她勒紧,“你当还是从前啊,呛我白呛啊?如今可不行了!”

  看他被噎再不似合宜园那般敢恼不敢言,闹得没皮没脸的,静香也笑了。想挣,却这点子力气只像是倚了借口在他怀里撒娇,遂也不挣了,只嗔道,“你弄疼我了。”

  承泽丝毫不肯放松,“岂能任你白欺负了!” 

  “那你想怎样?” 

  “都依着我?”

  “嗯?”此刻他的唇已是贴在腮边,呼气吸气都像要把她一口吃下去,她还能应么?“不行。” 

  “哼,你当由得你啊!”承泽边狠狠说着边抬手去到她发间。

  静香想躲,却被他摁着不许动,“你,你做什么呢?”

  “喏。”承泽两指小心拈着那朵小白珠簪给她看。 

  “嗯?你怎么把我的簪子拆下来了?”

  “这个给我了。”说着,不待她应,他便抬手插在了发冠边。

  “哎,这怎么行?我……”

  “怎么,舍不得啊?”他一把握住她想摘的手,依旧逗她,“收了我那么多信,不该回一个么?”

  静香抢不过他,更顾不得跟他逗,急道,“这簪子我天天都戴着,一时没了,可怎么好跟人说?便是老太太不在意,还有姨娘呢,姨娘一定会问,我,我又不会周旋,你……”

  “呵呵,看把你吓的。”承泽从怀中掏出一个绒面小盒,“来,看看这个。”

  静香略一怔,并不接,“我不要。”

  “你先打开看看,若是不喜欢,再不要,成不?”

  “必是好的。”不想伤了他的心,静香又斟酌了才慢慢道,“只是,那簪子是唯一娘家带过来剩下的。过了老太太的眼,也是认下的。如今我穿的、用的,都有例,你不必为我破费。”

  只这淡淡几句,可他的心怎么竟觉发涩,仿佛那日大祭看到她一身惨白的孝……

  “此刻,我又当真能多做什么?见一面都得……”不想让这心酸事坏了眼前的甜蜜,承泽没再说下去,只轻轻打开那小盒,微笑着指给她,“你看,我特意找人做的。”

  小盒中静静地躺着一小朵白珠,柔柔润润的光。静香有些疑惑,“……一模一样的?”

  “差一点点,”承泽拈了起来,“我让人在这边上添了一小片竹叶,不细看不大看得出。”

  他的心思,她已了然,心随他跳,不敢太露,只能就事论事,“这叶子,倒是雕得仔细,这么看……就全不一样了。”

  “你若还担心,戴的时候把它藏在发间,外人看起来便与从前一样了。”

  “何苦费这事……”

  “谁让你不肯说,也不肯落笔,这心里有没有,我只能是猜。如今有这个么,我只道你肯戴一日,便是心里有我一日。”

  “……你总是要显出来才好,生怕人不知道。”

  “呵呵,我就是这样的人,憋闷不得。静儿,我给你戴上?”

  “……嗯。”

  将她搂近,稍稍低头,小小的珠簪别在发间。动作轻,轻得像不小心便会折断心头这一缕情丝,动作慢,慢得似这一刻便要天长地久…… 

  抬起头,她与那朵小珠,一样的清淡,一样的韵致,只是多了那片竹叶,从此在他眼中便再不同。痴痴端详,心暖,轻轻啄在她唇边,“静儿,戴着,再也不摘了,啊?” 

  “嗯。” 

  ———————————————————————————————— 

  入冬了,一夜霜冻,院子里的竹叶银白裹着青绿,难得的雅致,难得的美,只是霜寒覆了春意,不知还能耐过几日…… 

  荷叶儿正伺候静香晨起梳洗,莲心匆匆从楼下上来回到,“小姐,姨奶奶来了。”

  “哦?这么早?” 

  “嗯,说是老太太叫一道过去商量事。”

  “哦,好。” 

  静香顾不得多想是什么当紧事,只紧着收拾完,下楼去迎。

  “请姨娘安。”

  蓝月儿笑着握了手拉她起来,“可是扰着你了?我其实也刚起,想着横竖要一道过去,不如过来与你同用早饭。” 

  “姨娘哪里话,这便正好呢。”静香一边招呼她落座,一边吩咐人上早饭。

  看下人出去闭了门,蓝月儿这才敛了笑,“老太太让用了早饭过去说话。此番要说的事,我倒有几句话想先嘱咐你。” 

  “哦?姨娘已经知道是何事?” 

     嗯,承泽的亲事要定下了。”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与君择妻
 
    从延寿斋出来已是近午,天上不见了日头,只有云,一片片深浅不一,彼此牵扯叠覆,铺漫了一天。不觉怎样阴沉,只仿佛脏了的旧棉絮,入眼便是不适。院落中的风也似堕之堕落,有了尘土的味道,天地灰蒙蒙的。
 
    静香略留半步随在蓝月儿身边,两人一路走,并无话,面上颜色一个淡,一个愠,不似曾经的亲热。将到园门口,空中飘起了雨丝,很细很小,水雾一般,却依旧带着冬雨的湿寒。只一小会儿,发丝和睫毛上便粘了朦朦的小水珠。春燕和荷叶儿小步随在身后,都是识得眼色之人,遂只尽本分跟着,并不上前张罗雨具或是催着快走。
 
    在果园月亮门下站定,蓝月儿回身,略看了眼前人一刻,长吁了口气,这才开口道,“静香,今儿是怎么说?我嘱咐你的话,你怎么没依着呢?”
 
    以蓝月儿的脾气,此刻于静香的话声十分容忍。本想着在这府里两人虽差了辈分,却是同命相怜,相与那正经的易家人,正该相互帮衬从此共谋前途才是。这首当之要,便是该仔细选那将来可能辖制她们的当家二奶奶。却不想这丫头临阵变节,给了她个措手不及!
 
    今日所议便是承泽的亲事,相与长孙承轩选亲之时的艰难与尴尬,此番人选虽只有二,却皆堪难得。一是贺老将军的表甥女丹彤,另一位则是任夫人娘家的掌上明珠,顾家小姐十七。
 
    大名鼎鼎的扬州顾家,茶庄丝绸,富甲江南。百年繁盛,人丁兴旺。只是到了这小一辈,无论嫡庶,所出皆男,连嫁去婆家的女儿们都未曾诞下女孩儿。事似天意,又似蹊跷,老太爷老夫人总怕阴阳不谐,正待求神问卜,却喜获千金。爱之心切,便与叔伯兄弟同论,排行十七,将来的祖业都要平平分,遂世人接称公子十七。这番身世身家暂不提,只这十七小姐,人传言面娇性柔,佳人绝艺,一曲琴深,引百凤求凰。
    两边都是世交,两个女孩儿也各有千秋,选哪个求亲都是大喜,遂老太太这一回当真要府里人一同商议拿个主意,好成十全之事。可于此,蓝月儿却有自己的计较。这顾家,虽有当朝一品的姑父大人,可子孙们却无一入仕,皆从商贾。这样的绝对,不会只是避违,该是祖训如此。十七小姐将来要继承家业,这便是说一旦与顾家结亲,承泽便再无返京的可能。如此一来,今夏威远大将军亲自登门的无上荣耀便如昙花一现,再无踪影。
 
    蓝月儿虽是一向好计较家当银钱之人,骨头里却有读书入仕的清高,遂断不想为了做个富贵员外而丢了曾经易忠王府的辉煌。更况,便是只说这后院之事,那十七小姐从未谋面,无法妄测,可丹彤的爽利却是见过的,那丫头真是个难得的心宽之人,少了许多女人心计。若是丹彤进门当家,少不得还得她这长一辈的人帮忙,天长日久,不说能暗中做了主,便是讨个后半辈子逍遥自在也是好打算。遂与贺老将军做亲,才是上上之选。
 
    担心老太太不想重返朝堂会多倾向顾家,蓝月儿一早就去找静香,嘱意她一定要随了自己说。原本她应得好好儿的,谁知到了延寿斋便只剩蓝月儿一张嘴。当时她性子闷,不大会说这男女保媒之事,遂蓝月儿也并未当真计较,只自己费尽口舌极赞丹彤。老太太听着虽是不多搭话,却显是动了心。
 
    眼见大功将成,老太太随意问了句“静香,你以为如何?”,蓝月儿正要代她回话,却不料这闷声不响的人却抬了头,笑笑,轻声应道,“琴代语兮剑随心,何缘交颈为鸳鸯?”一语出,一室的静……
 
    谈什么家世,说什么权衡,这一身寡孝苍白,这一句儿女情长,伊人远去的凄婉中是那曾经恍惚的小女儿羞涩。新丧之人一句话说得情思绵绵、悠悠带伤,胜似千言万语,任是打动心肠……至此,老太太便认定了十七小姐,以为她与承泽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此刻站在雨中,静香的人已是湿寒细蚀,冷透了心肠,面对蓝月儿的质问,强撑着应对,虚乏不已,“姨娘莫怒,我只是觉得十七小姐会更合二叔的性子。”
 
    看她安安静静地站着,目光迎过来,淡淡的,这一副不急不恼、没所谓的样子,看得蓝月儿心里越恨,“性子?你才与他说过几句话,就知他的性子?”
 
    “他……”这一个字十分不妥,只出了一半的音,静香已是察觉,幸而语声不大,赶紧抿了唇,略顿顿,再道,“在慕家庄曾与二叔和丹彤姑娘处过几日,二叔像是不好太闹的性子。听说十七小姐人静,又极通音律,二叔也是个雅致之人,想来……往后他二人该是更……”
 
    “你倒真是为他着想!”蓝月儿真是气了,“你也是过来人,男人,当真几个是好才情学识的?!关了房门,看得见的只有那脸庞和身子,还管是善琴还是善画?”脾气上来蓝月儿长点脱口而出,你嫁过来半个多月,那画箱一直锁着,还不是整日耗在床上?如今做的什么清高相?!虽极想这么一吐而快,可毕竟有往日的情谊在,又看雨中这身无依无靠的孝,终是没将这话摔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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