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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近,牵心挂肠的熟悉如风沙肆虐般扑入她眼中,钻心的酸痛激出满满的泪。眼光模糊,见他的身子慢慢矮下去,静香只觉扼在颈间的手突然松开,心一刻就沉了底,最最深底处那紧紧握着的一点希望,随着那双膝砸地的声音碎得干干净净……
痴怔只是一刻,她瞬时就缓了过来,张开颤抖的双臂将他紧紧抱住。泪与吻,斑斑落在他的发顶,用力吸气撇开鼻中酸涩,深深嗅着他的味道。老天,她为何总是让他为难,让他苦……恨自己,恨自己!她的命早就注定,却为何不肯死心,非要拖着他、粘着他,累他丢不开,好好的青春年华这般苦痛!如今,桓儿命悬一线,他被逼无奈,自己不能为他分解半分,还要苦他割舍不下。该放手了,该放手,却怎么身子颤、手臂越紧,抱紧他,抱紧他……曾经是太奢侈了,此刻私心疯了一般嘶喊,求老天栓住日头,拖住这最后一刻……
埋在她怀中,筋骨都软去,闭着眼睛,只浸在那清香里。这温柔蚀骨再也不能有了,今生今世,都断绝在此刻……他是该愧的,可羞耻与悔恨都不及此时心痴心痛的万分之一。不敢抱她,不配抱她,说什么对不住,说什么万般无奈,便是生死的借口也挡不住这残酷的实际,他终究……是不要她了……原先只当她是他的命,此刻才知是比命还重的心疼。她没有怨,安静没有声音,他却疼没了力气,一丝气息恨,若是他死能是个选择该多好……
“抬头……抬起头……”吻着他,轻声求他,可他依旧那么沉,那么无力。不能等了,她没有时间等了,不再犹豫双手捧了他的脸颊强着扳起他。一把抹去自己的泪,狠狠屏住,不能再让泪模糊视线!目光一寸一寸,啃噬般贪婪,这容颜,她绘了千遍万遍,梦了千回万回,却怎么总是不能尽占所有。往后的岁月两世相隔,再不可见了,心慌难耐,抬起手,纤纤玉指柔软软抚过他的眉、他的鼻,唇随着手指仔仔细细地贴着、吻着,眼睛不中用了,此刻便要把他一点点锁在指尖,腻在唇边,深深刻进心里……
静儿,静儿……嗓子肿痛,再出不了声,只有如耳语般忽有忽无的气息,只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唤。泪缓缓打湿了她的唇、浸苦了她的吻,男儿脆弱,裹在香软的怀中,不及女孩儿家半分坚强……
他不是个男人,不是人,丢了她,他再不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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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向庞家提亲,老太太与承泽合计了又合计。门当户对是曾经的老黄历,如今实在不可同日而语,又是恰恰这一求人的当口,再怎样遮掩都脱不去这攀高枝、抱佛脚的尴尬。怎奈命危情急,承泽只得硬着头皮拜叩明远斋。大将军的态度实在是意料之中,淡淡一笑,便将老易家的痴心妄想拒于千里之外。理亏便气短,被端端驳了面子,也只能哑巴吃黄莲,因由都不好问出口。
庞德佑这边拿腔拿势不肯松口,那边生生急坏了芳心难锁的庞亦馨。眼看着心上人屡屡碰壁,再顾不得什么闺中矜持、什么兄长谋略,悄悄把自己的八字给了易家去合。结果甚是喜人,两人果然是相生相合、天造地设。庞亦馨便又欣欣然指点承泽去求了李侍郎亲自登门保媒,庞德佑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只是,这一桩亲允是允了,却也不过是初定,正式纳征接聘尚不合时。一则,易家小爷尚在狱中,作为二哥此刻娶亲实在不妥;二则么,这桩婚所为何来明面儿上可以不提,暗里却万不可不省。遂允亲两日后,庞德佑便为妹婿之托亲自扣开了岳府大门。
一切均在掌握之中,庞德佑登门并未多费口舌,寒喧问候之后便将这场交易的底牌以亲情做难的架势摆了个清楚。岳义勋闻言震怒,脸色阴沉骇人,似只碍于官中同僚方才极力屏着火气没将客轰出去。庞德佑看在眼中,心里冷笑,这老匹夫无甚真本事却混迹官场二十多年、步步高升,绝非血热义气之辈,而是深谙择利行权之道,自易庞两家定亲他便早该在心中合计好了交易底线,而自己开出的价远比他的期望高,此刻摆出一副痛惜爱子的模样与人看,不过是做戏罢了。可怎奈此番打的就是血脉亲情的牌,遂庞德佑虽心里厌恶却也只得随他做戏,给足面子,代为妹婿赔不是,肯请尚书大人高抬贵手。
庞德佑造访后,顺天府不日便知会岳府,称曰凶手身染恶疾、恐不久于世,一来虑及牢中他人安危,二来体念其家中八十岁老祖母最后一面之请,欲破例将凶手解禁,遣回府中安命。作为被害一方,岳府大度允下,尽显尚书大人爱民体谅之心。
接回承桓,易家是又喜又痛,一时门里门外泪声连连。从未吃过苦的小公子这一番牢狱之灾虽并未受得多少皮肉之苦却真真是吓着了,回府第二日便沉沉病倒。急急请了大夫来,才知虽是高热却并无大碍,日夜守病的承泽这才放下心来。
安顿好承桓便到了正式纳征之日,老易家感戴恩德,重礼重聘,将军府虽未大张旗鼓,却也特意为此摆了定亲酒,而座上宾么,便是吏部尚书岳义勋。幼子的残依旧刻在心里难忍难消,可换来威远大将军朝中相佑,值此内阁重议首辅之时,这于他真可谓如虎添翼、实是难求。遂这一天登门贺喜,岳义勋满面笑容,诚心诚意。在庞德佑的引见下,承泽再拜岳义勋。落在旁人眼中,化干戈为玉帛,大将军从中斡旋、护佑忠良之后也成为一段佳话。
诸方各得其所,定亲宴上其乐融融。承泽一身鲜艳的喜服,日头下甚是耀眼。羞耻至极,早已不愿多看自己一眼,多想自己一刻,只尽全力活着,可一边麻木地应酬着场面,空荡荡的心深处一点点知觉却还在惦记,不知这乐声可传到了西跨院,那一身素白之人如何耐得……
酒酣耳热、推杯换盏,人们喧嚣着、欢笑着,一个个油光满面、形容可憎!恍恍在眼中只如庞大的怪物,张着血盆的口,肆无忌惮!喜乐忽地尖利,直喇喇刺入耳中,承泽的头突然炸裂了一般,人一时颠狂,猛地站起身,只想大喝,滚!统统都给我滚!!
只是未待他喊出声,就听耳边家丁来报:“回二爷,慕家大爷来了!”
☆、第八十一章 代兄休妻
千想不到,万想不到,慕峻延千里奔波,居然踩着定亲的喜乐声进了门。事到如今,承泽再不指望能从任何人口中听得一个谅字,只想了断得轻些;再莫让她多受一点伤,安静静地去。只是背信弃义、一个“人”字已被自己端端辱灭,老天又岂能放过他?今后如何一日一日熬过那剜心的愧疚与思念且不提,此时此刻,便是要弄出这比戏台上还要出彩的巧合,极尽讽刺……
按说正是宴时,作为登门下聘的新姑爷他断不该撇下娘家舅兄与贵客去招呼自己寡嫂家的人,可一想到慕大哥那冷静的眼神;承泽就一阵心慌,遂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悄悄附在庞德佑耳边恳请。庞德佑闻言微笑晗首,说“来得好,有请贵客。” ,承泽不及细想这话中之意便匆匆离席去迎。
自接到信,慕峻延便快马启程,一路风尘已然将初闻时的震怒与仇愤磨去许多,可此刻看着那远远迎来、一身喜服之人,依然恨从中来!
“慕,慕大哥,这么快就到了?路上可,可还好?”急步而来、穿堂过院,话在心里斟酌再斟酌,可见了面竟是这么磕磕绊绊,一句问候说得如此不妥!
“人呢?”相与他的虚饰寒喧,慕峻延直接了当得毫无情面,热辣辣的日头下,一双冷目看得承泽额头生汗、浑身透凉。
“慕大哥,一路车马劳顿,你,你先请……”
“易承泽,即刻。”
“……是。”
再不敢多争一句,抬手做了请势,承泽微低着头恭敬侧身在前引路。
进得府来,喜乐声越响,入在耳中,一个恨,一个羞,两人面上都是难看。原本俗礼中纳征之日并无定亲宴这么一出,此番安排不过是庞德佑借机为易岳两家讲和,遂除了证媒人李侍郎一家外并未再多请他客,宴席便也如亲朋相聚般甚为亲和地摆在了花园水榭。此刻承泽引着慕峻延往西跨院去正是要路过花园,心里合计该不该与两方引见,虽说两妯娌的娘家人实在是八杆子打不着、见不见都无甚要紧,可毕竟寄于将军府中,刚才又已经知会过,此刻悄悄隐去不见似是不妥。
眼看将到花园月亮门,承泽缓停了脚步,“慕大哥,可否随我与将军一见?”
“不必。”冰冷冷两个字,慕峻延似是周身寒气。
“慕大哥,将军他已……”
“允清兄!”
承泽正是尴尬想劝,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亲切的唤声,抬目看竟是庞德佑亲自相迎。未及惊讶,人已近在跟前儿,拱手施礼,“不知允清兄大驾光临,不曾远迎,恕庞谋失礼。”
听庞德佑甚是亲近地唤着慕峻延的表字,可再看慕峻延的神色显是出乎意料,承泽一时吃不准这二人究竟是何交情,只得硬着头皮道,“慕大哥,这便是庞大将军。”
时隔三年,慕峻延依然一眼认出这华服主人便是三年前为寻慕青画作造访过慕家庄的京客。记得当时留在府中小住,两人曾一起下棋品茶、赏评慕青之作,甚是谈得来。那时虽未刻意留心,慕峻延却也看得出这般举止气势断不是普通商客,可此刻竟以威远大将军的身份出现在眼前依旧让他有些吃惊。慕青,寻画人,易家寡嫂,易家舅兄,这究竟是何等境况?慕峻延不由双眉一蹙,心生异样,可这场面之上却不得不略带了笑,拱手应道,“将军有礼。”
“如此见外。”庞德佑并不见慕峻延的冷淡,含笑邀道,“来得正巧,今日正是小妹定亲之日,允清兄一同宴上共饮一杯如何?”
“将军,”未及慕峻延应,承泽竟是逾礼先接了话。毕竟引见慕大哥给自己的舅兄已是让他无地自容,若再请人家饮定亲酒,他实在没有那个脸皮和勇气。“将军,慕大哥此番前来是有要紧家事,老太太正候着,恐怕……”
“哦,原来如此。”庞德佑甚是体谅地点头,“是我虑的不周,该是先去拜见老太君才是。”
“多谢将军。”
庞德佑于慕峻延道,“多住几日,你我再叙。”
慕峻延拱手辞别。
目送二人离去,庞德佑面上的笑容渐冷,易承泽,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
一路来到西跨院,老太太早已得了信儿在候着。自从承桓出狱,心落了地,老太太的身子也一日比一日见好,今日定亲宴上还亲自往前头去见过了岳义勋。怎奈岁数不饶人,这一番折腾便又是不支,原本回到房中服了安神汤要小睡一刻,却闻听慕峻延到了,于是强撑着起来重穿戴齐整,命人撤去软榻,威严正坐。
两亲家相见,长辈晚辈本该好好客套一番,怎奈二人都知道此番所为何来,虚礼之下,竟是多一分笑容都勉为其难。一杯清茶敬过后再无动静,炎炎夏日,场面冷得人心寒。
承泽在一旁孤零零的站着、看着,他们都曾是他的至亲之人,多少次梦境中为他喜庆地迎娶他的静儿、他的娘子…… 这一刻的冷漠与仇恨,一切都破裂,多拖一刻都不能够了…… “请大奶奶。”
这一句声哑语轻,却刺入老太太耳中激起一股心火,这个贱人!不守贞洁、不安妇道,害我老易家先折去长孙又辱没了次孙!门庭败坏、家宅不宁,如此淫/妇合该依族法幽禁而死!如今,自己却一时心软应下那痴心的孙儿要放她走!如何对得起祖宗?如何告慰苦命的轩儿?!手紧紧握着龙头杖,苍白的老皮抑不住地颤。
里间的房门轻轻打开,走出了素衣素孝主仆二人。
一路来,食不安寝,夜难成寐,小妹肝肠寸断、伤心泪流的场面在自己眼前演了又演,可这一见,那形容枯冷、只如一片薄纸般支撑的人依然让他的心震颤不已!人在魂离,她死了,已然死去了!一刻急怒攻心,慕峻延恨不能将易承泽碎尸万段!!
眼看着小妹恭恭敬敬就要给老太太下跪,慕峻延腾地起身双手扶住,“静儿!”
“哥,你……”
那泪朦朦的双眸看着他有些呆怔,慕峻延强忍着缓了声,“别怕,哥这就接你走。” 回头看向承泽,承泽赶紧上前,双手递上一封信。
“慢着!!”
慕峻延正要接,猛听得龙头杖砸地,老声怒喝!“你当我易家是何处?是尔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村乡荒野之地?!”
慕峻延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