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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忽然想起什么,问:“爸爸接到宣紫了吗?”
安宴身子一僵,那股缠绕心头的困窘疲乏此刻破土而出,乌云密布在整张脸上,阴翳落在他深沉的眸色里。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站在通道一头,等到下一个航班的人群出来,仍旧没能看到她。想要询问是否退改签,含冤受辱般给孟溪林打电话,却被通知他仍旧关机。
默默托着他的下巴,扁扁嘴道:“爸爸又把宣紫弄丢了?”
“嗯。”
“那她更加不要原谅爸爸了。”
“……”
“默默。”安母走过来,将孩子从安宴怀里接过来,转手给了从泠,摸了摸她的鼻尖,说:“奶奶说过几次了,不许在家里提起那个人。”
“宣紫吗?”默默求证。
安母眉梢一挑,“嗯?”
“是宣紫吗?”
“还敢说。”
从泠捂着默默的嘴巴,笑着说:“傻女儿。”往厨房那一头走。
安宴看了看这家里的几个人,无奈地笑了笑,扯着领带准备上楼:“我去换个衣服。”
安母跟在后头,“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说。”
等上了楼,再关上门,安宴独自钻进衣帽间。安母在他房里转了转,将床头桌上女人用过的东西一一捡了扔去垃圾桶。
安宴套着家居服,探出头来冷冷看她,“别动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安母扬了扬手里拿着的富裕层面霜,说:“我怎么记得你洗完脸连大宝都懒得擦。”
咚——
瓶子还是坠进了垃圾桶。
安宴走过去将之一把扯过来,猛地一挥砸到墙边,东西华丽丽洒了一地。宣紫最喜欢的那瓶木本香的香水豁了扣子,琥珀色的液体潺潺流出来,他直直盯着那一处看。
空气里立刻弥漫出一股馥郁的气味。
安母早就习惯了这个儿子气急败坏时的反应,此刻不疾不徐的火上浇油,“生气了?”
安宴不说话。
“今天是我和你爸爸主动过来的,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不要觉得是从泠心机深有意为之。我们也早知道了默默的存在,既然你丝毫不避讳承认她的身份,那就别怪风声会有一天传到我们耳中,迟早的事情罢了。”
安宴坐到床边,视线仍旧停在那瓶香水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母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
“儿子,我和你爸爸一辈子没红过脸,你姐姐也疼你疼到骨子里,你生活在我们这种家庭从来没缺过关爱,大概也就不知道家庭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安母将手搭在他背上,“我希望你拾起一个做男人做父亲的责任,给默默一个完整的家庭,给从泠一个完满的交代,这应该不算很难吧。”
安宴将头埋进曲起的手肘里。
“妈妈一早就给你说过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生病的那些日子从泠怎么对你你是知道的。她一个人怀了孩子,又偷偷地生下来,养到这么大,要不是爱你爱得太深,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你也不要回绝的太快,或是觉得妈妈对你太苛刻,你细细想想当初和她在一起,甚至要她怀上你的孩子,你对她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可能吗?不可能的,只是你始终不肯打开心扉,不愿意去接受另一个人罢了。但宣紫,宣紫再好,以前她是天之骄女,咱们这种普通人家配不上她,现在她前途未卜,你又何必脏了自己的羽翼一定要和她扯上关系。”
安宴忽然直起腰,怔怔望着他母亲。
前途未卜……“你……你知道?”
“呵,我教书育人这么多年,学生里总有那么几个出息的。许多事情不比我去打听,茶余饭后听他们吹吹牛也就有了眉目。宣家败了,宣筠现在是生是死都难说,宣紫她妈妈也被控制了起来,默默说你去接宣紫,接到了吗?能让你接到吗?”
她淡淡的笑,笑意牵扯着深深的眼纹顺着颧骨的方向一直落到唇角,得意的,旁观的,冷漠的,教人惊心的笑……安宴居然觉得害怕,害怕又陌生。
“安宴,到此为止吧,你和宣紫,不可能的,她不会甘心来当晚娘,你也不可能要她清清白白地走出来。从小到大,你都听话得很,现在怎么就不愿意听一听妈妈的话了?”
安宴过了很久方才要说话,先笑了起来,表情却是异常苍凉。
“妈,你说如果我现在旧疾复发,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挑上科研对象,有一整个精英队伍围着我一个人转?你要我听话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不是宣紫的不听话,我可能就不能这样完整地坐在你身边听你的这番话了。”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安母被噎了一口,忽然挤着嗓子眼,尖声道:“你什么意思?”
“你说得不错,我是配不上宣紫,可你有一点弄错了。”安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听到他字字坚定地说:“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安宴,一直都配不上她。”
话不投机,安宴从床上站起来,往门外走。
佣人开始摆盘,见到他,很客气地询问:“可以开饭了吗,安先生。”
安宴点了点头,坐去默默的身边,银制的勺子光可鉴人,他从中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神情潦倒的男人。
一瞬间的怔忪,几乎不敢相信那样苍老的人就会是他。
从泠托着印有跳跳虎的围兜给默默围在衣服上,防止吃饭漏饭的小丫头弄脏了新换的衬衫。
默默很不满意地指了指安宴,说:“爸爸没有!”
从泠很爽朗地笑着,手自然地搁在安宴的肩头,说:“爸爸不会脏,爸爸最爱干净。”
却明显感觉到手下一处迅速冻结,仿佛触发反应的那一剂催化,电光火石般的变化几乎只是一瞬间。
而逼来寒意的地方远不止他僵硬的肩头,他连声音都冷得梆梆响,一碰就会碎裂成一地的尖棱似的。
“从泠。”他喊,“你想怎么样。”
“……”
“你想和我结婚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搬家,忘了设定时间了,sorry
☆、Chapter 48
Chapter 48
“你的海外账户近期有大额资金流入,这件事你清楚吗?”
“……”
“海外有多处房产登记在你和你母亲名下,请你确认一下以下名单。”
“……”
“五年前,你和孟家订婚,其中是否涉及钱权交易?”
“……”
“你父亲涉及严重违、法违、纪,具体的情况你是否了解?”
“……”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宣紫颓然地撑在桌边,一连串地说了无数句我不知道。
惨白的灯自上而下照耀在宣紫脸上,穿制服的男人坐在她的面前,机械性地念着桌面上的一本册子。
时间一分一秒走得慢极。
她低下头看得见自己脏了的鞋尖,对之最近的记忆是在机场,她埋头在行李箱边等孟溪林,忽然被人点了点肩膀。
以为是孟溪林,所以很快抬头,说:“你怎么这么快。”
却是一队陌生的人脸,都是大个子,围在她的身边,语气冰冷地说:“宣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她心一下子坠到谷底,不会反抗,但仍旧挣扎,说:“你们不能这样平白无故就把我带走。”
领队模样的男人向她出示证件,言简意赅,“宣小姐,事实上,我们有这样的权力。”
“……我还有个同伴,至少让我和他说一声。”
“对不起,宣小姐,时间可是不会等人的。”
时间不会等人,可人要等时间。
他们擅长的每一个把戏,宣紫都能读得懂。
她没有手表,关机多时的手机也被没收,房间四面尽管有窗,但帘子拉得很严,完全无法从天黑的程度判断时间。
LED的光线强烈,看得久了,甚至能分辨出一粒粒发光的灯珠。宣紫被照得头昏眼花,世界悠悠缩小成致密的一层穹顶,围绕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们在等她昏眩,等她发晕,如伺机出动的猎豹,在她这个猎物最脆弱的时候撬开她的嘴。
只是他们高估了宣紫在家中的地位,所有企图自她口中得到的消息最终会被证明不过是一场妄想。
宣紫终于撑着头,手撑在桌子上快要瘫成一滩烂泥,在不知道说了多少句不知道之后,昏了过去。
最后的记忆维系在冰冷的夜风上,她躺在一具不知名的怀中,说不上温暖,但异常坚硬,一路抱着,很稳很踏实。
她微微睁眼,看到漆黑的大幕拉开,月上中天,风明明裹着热浪,吹上她冷汗淋漓的身体,居然分外的冷。
有人说:“吴队,现在怎么办?”
“先让她休息。”
“可是……”
“难道泼一盆水要她继续答?”
***
其实吴队在接下这个棘手的案子前,就认得宣紫。如果一定要细细查验这敏感的回避信息,应该要属大学那会儿他们是校友这一件。
那时候宣筠还远没有如今的地位,学校里又非富即贵多得是背景吓死人的名门望族之后,宣紫既没有漂亮到惊天动地,又低调得沉入沙土里。
他们不同院系不同届,能认识完全是因为风头一时无两的安宴。
校史往上数一百年,往下再数一百年,能达到安宴这样高度的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
不仅仅是他的成绩辉煌灿烂,更因为他长得惊世骇俗,那时,在二十来岁的少男少女心中,颜值绝对是最能加分的一项。
而他,便是所有人心中初恋的模样。
第一次听到宣紫这个名字,是在安宴的死党纪翔口中。
上大课的时候,院系间混班,他去的晚了,正好坐在同是倒数一排的安宴和纪翔旁边。
纪翔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二世祖,出了吃饭睡觉和泡妞,几乎没做过什么正经事。
那时候手机贵的离谱,但每出一款新的,他必定追赶时髦去买。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有四十分钟能听到他的各部手机在响。
安宴这次实在受不了了,手往他肩上一掐,冷嗤道:“你小子欠揍是不是?”
纪翔冲他挤眉弄眼:“就许你和别人传纸条,不许我和人发短信?”
安宴将桌上还在源源不断飞来的各式情书推桌子下头,不耐烦地说:“下次你别和我坐一块。”
“不坐就不坐,马上小傻子请吃饭我一个人去。”
安宴脸色一僵,余光去瞄他,“什么?”
纪翔拿起乔:“嘿,心痒痒了吧,我就不告诉你。”
安宴也不问,下课铃一响,抓起书就往外走,纪翔追在后头问你生气啦,干嘛又生气。
教室后门口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角,一个女生探头进来,眼神闪烁如星辰,又是兴奋又是惊慌地往教室里看。
纪翔挥着手,说:“宣紫!”
这是吴队头一次见到宣紫,比现在看起来胖一点也矮一点,脸上婴儿肥未消,挤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数不出来哪儿惊艳,就是舒服。
她从门后头跳进来,没看见纪翔似的,只说:“安宴。”
安宴却装作没看见她,俩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宣紫雀跃地扑过来,他不留情面地一把推开,女孩子跌跌撞撞几乎挤上墙面。
下课的学生鱼贯而出,鲫鱼过江似的挤来挤去,纪翔去拉宣紫,说:“你当心点,安宴今天吃了炮子了。”
她鼻子一皱,“一定是你惹得吧。”
“他又不是你,我惹他干嘛!”
宣紫从人群里跑出去,安宴步履匆匆,此刻倒也没走太远,宣紫几步赶上去,又去抓他的胳膊。
仍旧是被推开。
宣紫急得跳脚,说:“请你吃饭呢!”
“你请纪翔吧。”人拽得要命。
“大家一起。”
“我没空。”
“等你忙完了!”
“我忙不完。”
“那我把饭给你送宿舍吧。”
“你烦不烦。”
吴队在后头听得直笑,心想这女生脸皮是要多厚才能坚持,安宴也不像传闻里说的那么文质彬彬,整个一脾气古怪男。
又一拨急着吃饭的人涌来,吴队被人流带着往前,身不由己地撞上宣紫。
小丫头片子看着壮实,其实根本弱不禁风,稍稍一推居然跌了下去,他欲要下手去捞,有人赶在他前头先抱她起来。
紧接着一记惊涛掌拍在他肩头,安宴脸色黑沉,眼中怒火灼人,硬邦邦地说:“你长点眼睛。”
宣紫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按着他起伏的胸口说没事的,安宴低头望向她,表情一下便温柔下来,“当点心吧。”
她仰着头看他,委屈极了,“是你不理我的。”
“你还会顶嘴了?”
“本来就是啊。”
安宴一抬头,捉到对面男人诧异的神情,不满地说:“看什么看,还不走?”
后来想想,他们大概是那时候就在一起了吧。�